不一样。
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落入自己手中后,那个只会说大话的家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是继续死撑着说教呢,还是原形毕露的夹着尾巴哀求呢?无论哪一种,都很令人期待。
抓到吉尔,欣赏他被逼入绝境的扭曲面孔,这是爱德华之前内心中一直渴望的事情。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吉尔安稳的仿佛如同深邃的大海一般,只是沉静的望向自己。那目光,仿佛无计可施的不是他,而是身为“黑之爱德华”的自己一样——高高在上的,混杂着同情和怜悯的目光,使爱德华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荡然无存。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我,拥有最强的力量,是无上的存在,万物都将向我臣服才对!都到了这个境地了,那家伙,那家伙为什么还不屈服!?难道他要否定力量,否定我的一切吗!?
“混蛋……你要愚弄我到什么时候!好,很好,那就维持着那个表情去死吧!!Γραμμήgn(死亡莲华)——”
纯白的丝线发出炫目的光,分布在整个丛林的银丝在爱德华的操纵下迅速聚集,形成了减毁的洪流。途中的一切,不管是生命体还是非生命体都被切裂的一干二净,浆汁、残片、尸块……丝线所过,只留下遍地狼藉。
“同一种招式,你记不记得自己到底使用了多少次?”面对即将夺取自己性命的银色死神,栗发长者却全然没有惧色,只是以陈述事实般的态度宣告着,“攻守兼备的‘杀戮傀儡’从某种程度来讲确实是无敌的……但是操纵丝线,变幻形态需要使用者的一点时间——这就是你的极限了。”
“少在那里装腔作势!不管需不需要时间,你都不可能有任何办法!”纯白的丝线发出刺眼的光,映出蓝发青年疯狂而嗜血的面容,“像你那种攻击连本大爷的一根毫毛都伤不到!而且这种距离,根本没有让你射箭的余裕!”
“我说过了,你和你父亲很像——包括小瞧对手这方面。”静静的从半透明的淡青色箭筒中抽出了一支箭矢,伫立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中的吉尔脸上丝毫没有慌乱之情,“普通的攻击也许是吧,但如果是圣遗物呢?况且——谁告诉你我要射箭了?”
朴素的箭矢与箭筒里的其他箭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钝钝的箭尖让人怀疑它是否真正具有杀伤力……等等,钝钝的箭尖?直到吉尔以枪兵持枪的姿态将近两米长的“箭矢”对准了口出狂言的自己时,爱德华才发现自己的失算。
“这……难道是!?”
“盲目依赖常识就会被其束缚——Άρμα(钢铁战车)!”
之前枪尖的钝仿佛是谎言般,在吉尔道出咒令的同时微微发出寒芒。如果不是箭矢的话……那杆伪装在箭筒里的细枪,同样也是圣遗物吗!
迈向破灭的咒语,在还未完成之际就被吉尔打断了。伪装成箭矢的细枪轻易突破了银丝严密的防守,轻轻滑过爱德华俊美的脸庞。虽然只是细微的划伤,却轻易粉碎了爱德华坚如磐石的尊严,给这个大不列颠最高将领留下了耻辱的烙印。
“过于依赖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同时也过于轻视你的对手——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
没有回应。甚至连一直围绕爱德华身边的丝线都仿佛被抽干生命般无力的垂落。低着头,谁也不清楚静静矗立在林地中央的蓝发青年到底在想些什么。
“虽然没有人引导你,但你也犯下了无可挽回的罪。罪恶是永恒的,我不会为死者祈福,所以——下地狱吧。”
对准低头不语的蓝发青年,吉尔松开了一直紧绷的弓弦。
即使面对致命的箭矢,蓝发青年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想必在极度的震惊中就连对方射出了一箭的事实也没有理解过来。
那样就最好了,最好是就这样抛开一切离开现世。不管是遗憾、痛苦还是绝望,只要死亡了就没有关系。
对于精准贯穿了自己心脏的箭矢,爱德华只是痉挛了一瞬间,甚至连悲鸣也没有发出。
没有感到痛楚,也没有发出呼叫。那是一幕极其异常的光景。爱德华只是在默默的抬起头。那虚无的表情,已经明确反映出他已经不再是可以战斗的存在了。
明明如此,吉尔的脊背却掠过一阵恶寒,同时产生了某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身为法兰西第一元帅,吉尔可谓是身经百战,无论是十年前面对英国的大举进攻,还是法国贵族间的领土争端,亦或是这次亨利五世的举国亲征,吉尔都无所畏惧。既然已经作为法兰西的最高军事长官,吉尔本来就是克服了所有恐惧的勇者般的存在。
况且这种状况并没有任何要感到恐惧的必要。爱德华已经被讨伐,就算是没有彻底解决也已经是濒死的状态。虽然敌人在丛林外也还残存着一定兵力,但在自己的弓箭部队的围攻下也支撑不了多久。
但是……
吉尔向后倒退了一步。不对,现在跟自己对峙的某样“东西”,它的压迫感与之前狂暴的蓝发青年存在着某种决定性的差别。
光是逗留在这个地方,好像就会有什么东西彻底终结般的感觉。
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即使是“黑之爱德华”,现在也已经没有任何反击的手段了。自身负了重伤,连圣遗物也无法使用的爱德华,到底还存在着什么样的威胁性呢。
没有威胁。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将右臂缓缓移到胸前,爱德华仿佛感觉不到痛楚般一点一点将深深扎入心脏的箭矢拔了出来,完全不顾血流如注的伤口,爱德华就这样将箭随手扔到地上,看都不看一眼。
“怎么,可能……”
鲁莽也要有个限度……这种行为,与自杀无异!就算将箭拔出,他也不可能再有任何行动能力了!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蓝发青年,开口了。
“吉……尔……”
含糊不清的声音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但让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将惊愕的并不是原本濒死的蓝发青年。
纯白的丝线在燃烧。燃烧的丝线仿佛感到痛苦般不断扭动,垂死挣扎般狂乱的四处舞动着。
“这是!?”
尽管吉尔察觉不对而慌忙向后跳开了一步,但是对他来说,这样的反应速度也实在太慢了。
“吉尔元帅,我们来支援您了!”
东倒西歪的树木旁,凭空钻出了几百身负长弓的弓手。应该是埋伏在这附近的士兵许久没得到自己的消息而擅自进入丛林了吧……这时机,太不凑巧了!
“快退下!”
对吉尔的话做出反应的,并不是周围的士兵。
“啊,啊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冲击。
不是物理上的冲击,而是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冲击。身为动物的本能在不断提醒面前的敌人是多么的强大,即使吉尔没有下达命令,也能看到反射性架起弓的士兵们。在那种令人绝望的压迫感下,只要一挪步,甚至只要将眼神错开,自己就会被这重压压倒在地,碾成碎末。
异变还在继续。
“呜,怎么回事……丝线,变成了!?”
那是黑色。并不是水彩颜料那种刻意的黑,也不是漫漫长夜中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是包含了人类所有负面情感的黑色。痛苦,悲哀,沮丧,自卑,放弃,恐惧,绝望……超越了一切的黑,吞入了所有的光,与爱德华的咆哮一起将世界染成漆黑。
“居然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了不起。要知道这个身体还处于调整中,很不稳定啊。”
巨大的伤口就像不存在般瞬间愈合,抚摸着平滑的胸口,戴着“爱德华”这个假面的怪物操纵着纯黑的丝线:“吉尔,你知道为什么我被称之为‘黑之爱德华’吗?”
“你,不是人类……”
“还真是无趣的回答,再怎么说我也还停留在人类的范畴啊。不过我原谅你的失礼……因为马上,你也不再是人类了——而是人类的残骸。”恢复常态的怪物冷酷而优雅的笑着,刀削般的嘴角上扬成讥讽的弧度,“不过我可不喜欢多余的观众。在高潮来临之前,剧院里可要清理干净。”
话语刚落,吉尔周围就响起接二连三的惨叫声。还未将手中的箭矢射出,甚至连自身被如夜般漆黑的丝线缠绕都没有察觉,士兵们就开始溶解——是的,不再是单纯的撕裂,而是被丝线彻底侵蚀。
黑丝穿透了皮肤,切裂了肌肉,捏碎了骨骼……并不是以力量强行突破,而是柔和的,如同丝绸般将人体包裹起来。之后——开始消化。黑丝就像是一个无法填满的胃袋,不单是士兵,树林中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咀嚼,溶解,最终变为黑色丝线的一部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即使是一直如**般处变不惊的吉尔元帅,也被眼前的异状激起一丝涟漪。悬殊的兵力差,被围困的窘境,部下的不信任,同僚的排挤,暴君的苛责……无论是什么局面自己都不会害怕,也会一笑将其带过。但这次不同——自己不会畏惧任何人,但那个东西,是怪物。
“哎呀哎呀,爱德华将军玩的有些过火了啊……连素体(Ferrite)都被逼出来了。不过让高潮提前降临可不是一个精彩戏剧应有的做法。”
空无一人的虚空中,传来了遥远却暗藏笑意的声音。
“这个状态恐怕不能支撑太久吧?海伦在出发前应该告诫过将军了。将军的轻骑兵现在差不多快被全歼了吧……不过还可以利用他们稍微争取一下时间。趁现在撤退吧,我军的后方也在和法军交战中,单凭吾一人可是无法调度的啊……呵呵。”
“库洛,你在命令我?”
无视爱德华声音中的威胁,库洛继续以无所谓的态度嗤笑着:
“怎么敢,吾只是提出忠告罢了。说到底,素体(Ferrite)本来就处于试验阶段,如果继续拖下去,引发什么问题将军也知道吧?”
“……”
按捺住怒火,转身离去的蓝发青年眼神中的狂乱之色已经褪去,烈焰烧尽的眼中只有在注视吉尔时才会迸发出点点篝火。
“吉尔……捡回一条命啊,下次我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吉尔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慌乱的痕迹。栗发长者用不辱法兰西第一元帅之名的声音回答道:
“我也一样。”
转过头,爱德华还想说些什么似地掀动着自己的嘴唇,不过没过多久就垂下了肩膀。用仿佛要记下栗发长者全身上下任何一个细节般的强烈视线紧盯了吉尔一眼,蓝发青年迅速消失在深夜的丛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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