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被一根根钢丝牵着,我站在桥前向远方的夕阳对望,看见了橘色的色彩如梵高的画,在水中一条条扩散。
有几个飞奔过的小孩不小心撞到了我,在道歉之后就再次随着风飘向远方。我的心里盘算着平行线和夕暮之间的关系,看着夜幕最终覆盖了整片天。
世界依旧一成不变。
前几天又去了趟城里,以前听到要去鄞州的时候,一直都是很开心的。只不过现在,只要想到是要去那喧闹繁华,实际上却异常冷漠的地方,心里却只有疲倦。我再望了望自己的手表,指针指向一点五十分,正是最热的时候。
这次出门就算是解决了所有的事吗?我随手抓起一件衣服,便穿了上去。扣完纽扣后,才突然发现堆积在床上的一堆衣服,竟没有一件是家居服。西服,校服,正装,唯一可以称得上是休闲服的,也只是一件卫衣。
一股无力感穿透了身子,血液仅仅是流动,心脏仅仅是泵动。我感受不到一点力量了。
我向身后倒去,洁白的墙壁扶着我,我顺着它慢慢滑下去。
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剥夺了,我不明白再坚持去扮演一个坚强的人有什么意义,更无法理解自己为何要扮演这种角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倒在床上,在一堆阴冷的布料之间睡去。
沉沉地睡去,像是沉入水里,一切的感官都被剥夺了,只留下视力。能听到的只有无止尽的沉寂,有时或许会有嗡嗡的声响。
其他的,就让它过去吧。时间依旧会流动,可我却脱离了时间,独自徘徊在深海里。
这座桥依旧是我每天上学必经之路,我走了下去,在河川旁的路面上走,石砖旁总有一些荒草丛生,穿过它们的缝隙。
这时我才抬头回看那座桥,钢丝牵拉着它不让它倒下,可这景象却突然变得陌生。桥上有小孩跑过,它们朝着河里扔着石头。我听着河流奔腾的声音,听着石子入水的扑通声,心里思考着投水的可行性。
天空飞过了一排大雁,它们排成了“人”字。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时钟依旧滴滴答答地走着,宣告着时间的胜利。身子沉得如同巨石一样,想要抬起并不容易。而不间断的“叮铃——”却硬是拉起我来,要我去开门。
我讨厌阳光照进这个房间里,更讨厌身体这般沉重的时候被吵醒,但是却只能回应:“来了,等一下。”
刺眼的阳光穿过玄关,飞过廊道,直接照亮了卧室的一角。灰色的被子堆积在一起。我看着眼前的人,他的个子高了我几个头,脸部的轮廓分明。
我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刺眼的阳光让我闭上眼,我扶着脑袋,头痛欲裂。
他自顾自地就开始说起来了,而我的头疼却还没缓解,并没能听进去几句。
“白翎,你一直没来,我就来看你了……
你不应该……不用自责……这些事情都是要处理的……
那我走了,下礼拜一记得要来,你二姨妈都说好要照顾你的,不要让她太担心。”
门重重地关上了,我又被困在这狭隘的房间里,却感觉到了安心。随后慌乱却再次袭击,每次都是这样——心安的感受就是一种背叛,这种思想占据了身体的每一处,蚕食着内心。
我吐出浑浊的气,落在床上。
渴求着死一样的睡眠来麻痹不安。
时间移动地异常快,走在我前面抛下了我。我嘴角总是撇撇说着没事,其实却并不希望它丢下我。夜晚化成黑色的幕布,盖住了整片天,原来的太阳被遮挡,只能透过细小的孔,在黑色的幕布上投下星星的痕迹。
我在河边走着,偶尔捡起几颗石子,再丢入湖里。
白天在校园里经历的事情都记不清,印刻在眼里的只有夏日无情的白。
夜晚的风刮过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我对着刻下星空的河大吼:“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听我说啊!为什么要可怜我啊!我只是个害死父母的混蛋,谁听我说啊!”
“我害死了他们。”我突兀地开口,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谁?”
我盯着自己的杯子,双手握着它,就这样慢慢地说:“我爸妈…他们要是不顾我的话,就一定不会出事故的。到时候我们三人都能活下来也说不定,可那个时候我做了最后一个自私的决定,害死了他们。”
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后,带着似乎有些做作的语调说着:“不会的,不是你的错。这都只是意外,你不要自责了。你的父母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的,快点走出来吧。”
似乎最后一句才是他的真心话,快点走出来吧。这样就会省下不少麻烦事。
我却扬起了嘴角,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们被困在山上,那天提出要野营的也是我。是爸爸说他有野外求生的经验的。可是车子在开向山上的路上,车轮打滑了。我们坠落山崖,尽管还活着,可妈妈已经被汽车残骸伤到了腿。爸爸他背着妈妈,我拿着包。最后走了很久,依旧活下来的只有我,如果那时候死的是我,他们就一定能走出去的。”
“妈妈牺牲了自己,独自一人留在山林里。她只想让我们俩个走出去,她觉得拖了我们俩的后腿。可事实并非如此,是我害死他们。食物不够了,可这山林还要好几天才能走出去,爸爸把食物都给了我,自己却因为饿昏跌落,在深山中向着底下滚去。撞在了一块巨石后,他就……”
“是啊,如果是爸爸拿着粮食先走的话,一定很快就能走出山林的。他却选择挨饿,跟我一起走出去。他要是去呼叫救援的话,我和妈妈一定都能获救。可最终走出去的只有我一个,而时间已经过了太久,妈妈也因为伤口感染去世了。是我害死了他们。”
我拿起杯子,前倾的身子后仰,靠在了沙发垫上。
“你能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不自觉中又咬住了吸管。有时候对面的人还会扯开我的手指,那是我又开始咬指甲了。
他摇了摇头,依旧没有相信我。我的内疚,罪恶感,只是玩笑,可以摇摇头就甩掉的。
我在河边嘶吼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后,却又诡异地从那诺大的卧室里醒来。我的喉咙像是烧起来了,干燥。嘶哑的声音让我说不出一句话。我向厨房走去,拿了一瓶水就灌下,直到感觉不到喉咙的存在,直到胃里充满水。
我去了医院。
我感觉不到世界了,走在蓝天下,却感觉乌云盖顶;站在教室里,却感觉喧嚣的这里异常荒凉,孤独在每个角落里静静躺着,我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诊断结果是急性声带炎,我暂时不能发声了。结束治疗后医生只嘱咐了几句,开了药就让我回家了。
我摇摇晃晃地走回家。
“你看那个孩子,多可怜啊…”
如果期望着亲人的死去也可以叫可怜的话。
“他那么消沉,以后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或许要一直这样睡下去吧,睡到死为之。
“他是个坚强的孩子啊,都没有流一滴眼泪。”
对活着本身感到麻木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更是不能懂怎么流泪了。
“父亲是医生,母亲是大学教授。小孩头脑那么聪明,将来也是个人才吧。造化啊……”
我讨厌把一切都推给命运。
……
我从睡梦里醒来,身上的肌肉酸痛,连头都抬不起一点。一切都压在我身上,而这份重量压着我下坠,就像一直在向着底下掉落。而底下,必定是永远无法到达的深渊底部。
我的脑袋已经无法处理现实了。
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遗留了,能够搬出去的也都搬走了。我从包里取出本子,看着每天都要去计算的题目,却提不起笔去做。我静静地看,身边仿佛出现了他们俩笑着的表情,那是我看过最恐怖的表情。
他们的笑就只是慈祥,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丢掉了笔,它在桌子上滚着,掉到了地上。
房间的门开着,走进去后我就立刻关上了,锁死。随后便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子。
我坐在床上,窗帘被风吹起,阳光穿过半透明的帘子。我对着墙壁回忆。
我依旧记得那一天的事情,所有的细节记得很清楚。
坠落的车子已经变形,黄色的车身破损,金属框架张扬又狂乱地扭曲着。
我在车子的后座醒来,安全带牢牢地拉住我,在用蛮力解开后就立刻从车子里跑了出去。他们都还昏迷着。
有一部分的门框已经彻底被压断,刺入了妈妈的右腿,大量的血流出,像是被打翻的红色颜料。母亲的头上也擦破了皮,仅仅是一个小的创口,血并不多,但还是染红了她的额头。
她的头靠在安全气囊上,玻璃碎片洒落一地。
我喊着他们,看着车子破损变形的样子,鸟叫和水流的声响回荡在山间。
“爸爸!快点醒过来啊!”
在我终于要把嗓子喊哑之前,他终于醒过来了。
干净的寸头和魁梧的身子,一直都使我和妈妈安心。
他也扯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注意到了妈妈的腿。
“雅礼,醒醒!快点醒醒!”
妈妈的眉角颤抖着,她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睁开了眼,惨白的脸对着我们。
“翎…还有立隼……你们没事吧?”
“不要担心我们了,你的腿被门框给刺穿了,我们要把它抽出来。你忍着点,马上就好了,立马就给你做包扎。”
父亲的语气很焦急,但是却尽力克制着,让语句显得平缓。
之后,妈妈自然喊叫地很厉害,可总算是三人都逃出来了。
爸爸立刻给她包扎,而我将车里的那些背包和篮子都拿出来。这样的深山里没有信号,放假的时候就决定要来广西的山,是我提出的。因为那一句桂林山水甲天下。
帐篷袋里的支架也全都损坏了,而且带着帐篷也太沉重。爸爸叫我丢掉,他喂了妈妈一些水和食物,接着就背起她,朝着一个方向走着。
爸爸曾今来过广西,他爱好着野外生存。但此刻他表情却很严峻,似乎以前从来不曾觉得深山险恶,这时才深深感受到。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手机上的日期也从六月五号走到了六月六号,礼拜天。我划开手机的备忘录,上面写着大大的几个字,六月七日,参加校庆。
我起床去客厅,戏剧社的老师给我安排了角色,那是站在角落的一个小人物。任务就只是挥挥手,跳一跳,然后在远处看着主角与反派。
没有一句台词,正好我也说不了话了。
我起身,在厨房里泡了一杯盐水后喝下。
火烧的喉咙感觉到了一丝温润,感觉好多了后我就再去睡了。
醒来吃了早饭后,便再吃下药。之后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一直都睡不够的感觉随着疼痛的到来而消失,清醒的痛楚似乎是刻意要让我记住一般,越发严重。
这时我还没有想过死亡,生活的方向似乎一下消失了,就像在极点的指南针一样,不停地来回旋转。但起码也知道该做什么,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
我穿上了戏服,自己一个人试着排练,想象着戏剧的剧情,走着跳着,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
穿上戏服后的我看起来像个落魄的叫花子。
我们走了很久,妈妈也恢复过来了。她的脸色好了不少,她眉头尽管皱着,脸上却还是挤出笑容。
“没事的,不要担心,翎。我们能走出去的。”
爸爸依旧背着她,擦着汗。我们每日顶多走过几公里,这山上的路崎岖难行,还有很多地方是有着山猪的,很危险。爸爸领着我们避开那里,但是却要绕行,更花时间。要抵达最近的镇子都可能要好多天,逃生的希望渺茫。
妈妈的伤口只是做了简单处理,如果不尽快就医的话,肯定会感染的。
过了两天,四周的景象还是差不太多。以前觉得温柔又娴静的蓝天,这时却变得有些冷漠。太阳在树叶间洒下白色的光,像是一根根丝线。
妈妈她突然从父亲的背上滑落,我们俩人立刻凑过去扶起她。
“翎……立隼…不要管我了,你们先走吧。走出去后快点找人叫救援,或者走到有信号的地方打电话。我已经撑不住了,更是个累赘。把我留在这里,你们快点走吧。”
“不要!我们一起走,能走出这里的。爸爸,换我背妈妈吧,你也累了。我们一起走出去!”我摇摇头。
她继续笑着,顺了顺我的头发。
“对不起…立隼,带着孩子走。听我一次吧。”
“不要!”我喊着。
爸爸过来拉起我,我继续喊着,抵抗着。
我不想丢下她,于是…
我从腰间抽出小刀,朝着我的腿就要刺下。
爸爸抓住了我的手。
“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我可以照顾妈妈,爸爸你一个人去叫救援就好了。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在那里!”
我朝着他怒吼。
他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升旗开始了,我们全体师生站在广场上,国旗缓缓升起。
之后便是校庆的活动,喧闹和欢快充斥着整个校园,操场上可以看见四处奔跑的人。自由活动时间很充足,可我却不知道能做什么,戏剧社的老师向我走了过来。我们一起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我看着自己的教室,里面的人如何打闹都和我无关。而窗外奔跑的人,还有为之奔跑的理由。
老师用书敲了敲我的头,轻柔地问我:“跟同学还是处不来吗?”
我指了指喉咙,然后摇了摇头,意思是我不能说话。我从口袋里取出诊断单,他立刻就明白了。
老师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手语,我点了点头。他说要教我。
我心里想,学了又能怎样呢?
结果还是点点头。
之后便是戏剧演出,整场下来却依旧没有留下任何深刻的回忆。我走向剧场后的帘幕处,走进帘幕后阴影。然后感觉不到一丝活着的实感。
我回到教室后,人们保持着缄默,全都看着我。我迟到了,班会已经开始了。班主任一句话不说,挥挥手让我进来了。
这时候,我感觉到了缄默里的力量,就像刚刚在那无人剧场里时,被它们包围时的沉重。
也许西绪福斯推着巨石的时候,会比我现在这样更加强烈地感受到“活着”。
我心里想。
路走了很久,我的腿依旧酸痛发麻,可我依旧不敢停下。如果一停下,那就会再也站不起来走不动了。
“白翎,还有多少压缩饼干?”父亲问我,我们俩脸上都留着脏乱的胡渣。
我翻了翻,发现没有多少了。只有不到十包,只够我们吃几天的。
父亲看着包里的饼干说:“你全留着,自己吃吧。我体力比你好,饿几天也没事的。而且这附近也有些野果野菜,我可以采一些吃。”
我点了点头,过度的疲劳让我无法思考。
这时理智忽然跳出了。
“不,爸你吃吧。然后带着剩下的东西赶快去找人。我在这里待着,你的话估计不用两天就能出去了。我等着你喊来救援。”
我抬起头,对着他说。
父亲一言不发。
我很清楚,如果我留在这那就是只有死路一条,可我不想再让别人为我而死了。
他依旧在前面走着,轻轻地喊了一句:“要跟上,我速度很快的。”
我知道他很顽固,却没有办法。
灯光灭了,在所有人都离开了剧场后,只有我一个人留了下来。老师也留了下来,我看着他。过了片刻,他给我递过来一个本子和一支笔。
我在上面写上:“老师,自杀的人是认为:活着已经没意思了,还是没希望了?”
他愣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问我:“你觉得呢?”
过了那么久,我心里连自责感都已经没有了。再回忆起那些事情,只觉得我早该在那片树林里就死去了。
我在本子上认认真真地写着:“我认为都不是,一定是根本不知道这个答案的人。”
父亲从山坡上滑下去的时候,我想要接住他。可是太快了,仅仅就一瞬间,他就直接滚落到我够不到的地方。他的头撞在了石头上。
我顺着山势滑下去,扶起他。
“白翎,我不行了。”
他的第一句话。
“本来……我已经要昏过去了…可能是回光返照吧,我现在脑袋很清醒。我要死了,你快走吧,往东走。”
我几乎是要哭出来,努力地抑制眼里的泪。
“不会的,不会有人死的。爸你别死,我看见了石头松动了,没告诉你。我错了,我一定会带你一起走出去的。是我害你滑下来的,你别死!”
他用尽力气,弹了下我的额头。
然后闭上了眼。
……
我的脑海里有无数个如果,这些都是罪恶感在我心里作祟。但这些“如果”都是真实的。
如果那时候没有抛下妈妈,带着她一起走的话,起码她不会孤独地被留在山里了。
如果那时候强硬点,让爸爸吃下一块压缩饼干的话,那他就能在跌落的时候反应过来了。
如果看到时就告诉他石头松了,不是带着侥幸心,不是带着一点自私,那么我们一定能一起走出去。
我看到那片镇子在山下时,阳光正洒落在每一栋建筑上,向着远处的城市无限延伸。
我从崎岖的山路上走了下去。
校庆过去两个月后,我的炎症已经快好了。这时是最热的季节,只要是走在街上就会不自觉地说上一句:“好热…”
可是当我开口的时候,热度和话语一起卡在喉咙里。我尽力地说这话,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我终于意识到我说不出话了,于是也听取了老师的建议,在网上搜寻着手语的教学视频,学习了一些。
今天我学会了“死”的手语。
我打开录像机,录下了我的一段“话”,用手语讲述的。
之后,我从柜子里取出了那一直留存着的半罐汞,黄褐色的玻璃上贴着标签,已经破损了四角,泛黄。
我使劲压下着嘴角扬起的肌肉,胸腔里发出了骇人的声响,穿过声带的气流被压制住,听起来像“嘻嘻”地笑声。牙齿咬破了嘴唇,一丝血流下,脸颊开始泛红,眼眶内的泪开始泛滥。
是因为要死去而对自己感到悲哀?
实际上,是因为要解脱而感到开心。
我拧开了黄色的罐子口,水银挥发后的毒也会逐渐侵蚀我,最终我可能会在这里静静死去。
可我决定喝下它,我举起罐子。
透过它,我看到了斑驳的墙壁,上面涂鸦着我的画作。
发霉腐烂的墙纸剥落,一家三口欢乐的笑脸上带着鲜艳的红,蜡笔的痕迹勾勒出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对着我傻笑。
我看着它苦笑。
墙壁上满是破落的痕迹,已经开始丧失生机。
我抬起罐子,对着嘴唇。
......
当终于叫来救援队,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不出所料母亲已经去世了。伤口发炎后死掉,据说那些山猪和狼吃掉了她,他们说要给我的父母火葬。
人很轻易地就死掉了,化成灰,变成烟,最终消失。
这时,我可以说这是一段毫无意义的人生吗?毫无意义的烟和过去。
我难以否定,也不敢肯定。
我没有发声的权利。
我的脸颊上淌下泪,一滴一滴洒在地上。
缄默BeReticent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与女鬼H生活》、《抓到你啦》、《这个QQ群绝逼有毒》、《美人皮包骨》、《重生末世:空间屯粮养崽崽》、《灵境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