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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觉、审判和不公正裁决

幻觉、审判和不公正裁决

初秋,午后,我靠坐在书房的木椅上。电脑半闭着被放在书桌上,一旁的茶因长时间未喝而失去了温度。

费力地完成稿件的剪辑,是时候补上迟来的午觉了,但刚躺下胸口便隐隐作痛,让我无法入睡。

拿出手机,我打开QQ群,看看班级群里的动态。不知怎么地,我点开了成员分布,却发现里面的地图可以放大,而且清楚表明每一个成员的地理位置。

放大、平移,我的位置出现在悉尼。不断地划动双指,坐标指向临海的房子,建筑物外貌逐渐显现出来。

继续放大,脚手架出现在我眼前,左手边是一桶油漆,右手边是一柄刷子,面前是一个黑人不停地张动嘴唇。景物摇晃起来,黑人的面孔占据了我的视野。

「**********What are you doing?Fu******ck!」

原来都是幻觉,我刚刚头晕了?现在应该要刷外墙的油漆吧。

尴尬地打发走工友,我拿起工具向作业墙面走去。在这里打工每个月有三万人民币的工资,打完这个月就可以弥补当up主的经济损失了。

浑身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淋湿了一样。胸口还是隐隐作痛。我拿起桶子向外走去。胸部传来一阵难以描述的痛苦,像是被用钩子刺穿一样。我想捂住胸口,却发现浑身僵硬。失去平衡,我仰天向外倒去。

施工中的大楼,腰系安全带的工人,都飞速的向后退去。视觉、触觉、听觉渐渐消失,只留下贯穿胸口的剧痛和无边无际的黑暗。

就这么沉睡下去吧,我这么想到,但一阵阵剧痛像钳子般拉开我的眼皮。

全身披着锁子甲的卫兵现在前方,无数细小铁环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泛光。钢矢从肋骨间伸出,将另一端放入士兵手中,而后者握住前者,使其前后抽动。

我昏迷了多久,一个小时、一天还是一周?我难以确定。密闭的房间内,本该是窗子的地方被披上了厚厚的窗帘,让人观察不到外面的情况。

冰冷刺骨的寒气围绕在我身旁,像是空调开到了16度。脚下由青石铺成的地面上刻有巨大的徽章。

见我醒来,施暴者放开双手,退到一边将我拉起。

前方十米的地方是一个宽大的办公桌,桌上布满了油污,右侧放着一顶元素灯,中间放着一叠纸,戴着手套的双手分别放在文件两侧。手的主人坐在桌后椅子上,穿着宽带的法袍,袍子左右用银线绣有王国徽和教徽。

法袍帽子的开口处显现的不是穿戴者的面容,而且一个纯黑的平面,与其说是漆黑,倒不如说是没有一丝光线露出,完完全全的隔断了光线的射出。

虽然每次建国纪念日都能见到市长,但还是会被那奇异的面容惊住。

「该怎么样向市长解释,让他相信我是被冤枉的?」我无法寻得思路,脑海中只有他站在台上沉默无言的印象。

我向左手边看去,在卫兵的后面还有一张较小的木桌和文书。一堆堆文件和挡案摆在桌面上。挤它们之间,一双枯瘦的手飞快地抄写文件。那会是我的判决书吗?

我暗暗心惊。要抢在判决下达之前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面向市长,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身旁卫兵手上的长枪枪刃闪闪发光,右边的座椅上坐着另一位 面容漆黑的官员。

寂静,只有笔尖快速摩擦纸面的声音。突然咯咯的开门声从房间的右后角传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黑暗中走到市长身旁。

「爸爸」女孩伸手扯着市长的衣袖「我害怕。能陪一下我吗?」

市长没有说话,用左手摸着女孩金色披肩卷发。右手从桌后的某个地方掏出几颗像糖一样的东西,将它们放到女孩面前。后者将其接过,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回到了黑暗当中。于是场面又回归寂静,金属与纸张摩擦的声音和抽纸声在房间内回荡。卫兵手握的枪尖在灯光下微微泛光,市长毫无波澜地看着我,右旁的官员依然端坐。只有寒气变得越来越刺骨。

胸口的伤口早已没有血液流出,附近的皮肤和组织在铁矢周围形成一个圆环。腹部的剑伤不知为何连同衣服一同愈合,留下来的只有血迹。身体感到无比的虚弱和寒冷,艰难地维持站姿。这副身体能活到现在就是奇迹,生命已如风中残烛般难以维持。

人一旦对某这个人或事物形成固定的看法,那么所有口头上的解释都没有意义,除非有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他才会重新思考自己看法是否真确。

第一次领悟到这个道理是在到这个世界后的两个月后,那时我正在疯人之家。

于是我忍着剧痛弯下腰,对着市长掀起裙子。

寂静,又是无止境的寂静。

终于,市长有了反应,缓缓举起右手。像是示意着什么,或许是一种信号?

在手落下之前,右边木桌上成堆的文件中挤出一个干瘦脑袋。文书戴着顶过时的帽子,徒劳地想要掩饰自己秃头的事实。

「你是本地人吗,或者是从其他地方来到安南省?」

「大人,我是从另一个世……」我抑制自己想讲真话的冲动,「我失去了记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城市了,好像是头部受到了袭击。我叫白石溪,疯人之家里留有我入院治疗的档案。大人可以现在派人去取,请相信我。」

「名字是叫白石溪吧。」文书拿起笔记录。

「大人,现在可以相信我性别了吗?」担心文官没注意到,我特意面向他,以便将我的下体更清楚地显现出来。

「你没内裤?小姐?」

小姐?听到这个词语的时候,我心头一惊。像是冰桶挑战似的,一阵难以抗拒的寒冷夹杂着真实的恐惧爬遍全身。

指的应该是别人吧。我扭着僵硬的脖子,环顾四周,绝望的寻找市长女儿的身影,那位「小姐」也许指的就是她。

在我心中市长女儿突然变得像《工作细胞》中的血小板一样可爱,我从没有如此渴望看见一位异性。然而,就像上文提到的那样,市长女儿早已经回去了,带着我的希望一同消失在墙角的黑暗中。

可我还想确认一下,就像不想相信自己的高考成绩。

我把手往**摸去,大象果真消失不见了!!!

「老二啊!我的老二啊!」我撕心裂肺地喊道,两行泪水因为失水过多而无法流出。

「长官,我是清白的啊!我的老二被人偷了,偷了啊!」我双腿跪下,用手撑地向文官喊冤,后者一脸平静的看着我,眉宇间透露出想笑的冲动。

「善人,救救我哇。」见文官见死不救,我右转身爬向市长。「大善人,请你明察呐!」

睡梦中被人套上女装,身体异变还可以解释清楚,但老二一旦没了,不仅无法摆脱满身的罪名,连自己身份也不能证明。

最关键的是,我单身了四十一年啊!终于摆脱了抄写的重担,本想结束单身狗的生活,老二却被人阴了呐呐呐!

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应该对门口那位扫地老阿姨下手的。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头脑传来一阵钝痛,是套有铁头的长枪末端狠狠地敲击我的后脑勺。

就这么晕过去也好,但我努力保持着清醒。

「善人是你该叫的吗?对市长要叫长官。」卫兵猛地把我从市长桌前拉了回来。「要叫长官,记住了吗?没教养的下人。」

「可以了。」文书示意卫兵住手,嘴角上扬,显然没能完全忍住笑。「好吧,我知道你是男的了。不要担心了。」

真的弄清了吗?我望着文官忍俊不禁的面孔,不禁怀疑。

不闻鸡杵声,唯闻女叹息。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文书整理了一下右眼上的眼镜,重新开始发问。

「抄写员,就在城南的抄写事务所。我是那里的老员工,工作了二十年,所有人都认得我。」

文书用一种略显吃惊的眼神仔细打量我,随后漫不经心地记下。

「犯人,你为什么要假扮魔女扰乱治安。是谁唆使你这么做的,你的意图是什么?」

「大人,我是不情愿穿上这套女装的,是有人把它送给我……我没有多少钱,只能住在廉价酒馆里,那时……」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值得庆幸的是我没有被当成真正的魔女。

「那么你是为了金钱而铤而走险。」文书打断了我缓慢且吞吞吐吐的发言,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大人,我是守法的公民,不会为了钱去冒犯法律和神灵。」我慌张的辩解道,「我会魔法……很多很多……我可以教别人魔法为生。用不着去假装魔女。」

「这么说你是魔法师?」文官在纸上写着什么,随后用刮得发黄的脸对着我。「你是贵族?还是商人和官吏的子弟?」

「不,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平民。」我突然惊恐的发觉到只有上层阶级和士兵才有资格学习法术,害怕他把我当成异教徒。「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无意中……不小心……学会的。」

「我明白。」文书笑着举手制止我的辩解,转移了话题。「你对帝国的统治有什么看法。」

「世上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永远不会有比当今圣上黎格姆皇帝的政权更伟大、更美好的政权了。」我突然起了《大师与玛格丽特》中彼拉多总督说的话。

「放肆,无知之徒,你难道要否认绝对神瓦尔特的存在吗?」文官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看着我身后的官员,像是想得到他的认可。「或者说,你认为绝对神瓦尔特在天上建立的政权比不上地上的?」

看着文官讥讽的表情,我说不出话来,知道自己落入了可怕的陷阱之中。在这个世界中,教会的权力凌驾于任何法律和王权之上,绝对神瓦尔特被称为所有国家的统治者。

「自然界和人类存在着‘运动’、‘因果关系’、‘偶然事物’、‘不完善的事’以及‘宇宙秩序的和谐结构’,据此五条可推论出‘第一推动者’、‘第一原因’、‘必然的实体’、‘绝对完善的存在’以及‘无限智慧的创造者’,即上帝必然存在。」文官用得意的语气抒发自己的神学见解,而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本庭审理了伪装魔女一案,证实其犯罪行为。此人原名白石溪,为异教徒,自称‘魔女’于德和十四年先导月22日晚间引起骚动。散布谣言,质疑绝对神瓦尔特的存在,否认神的权威。有鉴于犯罪性质及其恶劣且犯人拒不悔改,本庭宣布判处白石溪火刑,于德和十四年先导月23日12时执行,以平定民心。」

「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挣脱卫兵的手,跪向总督,希望他能更正这可笑的审判。

此时,市长用十分机械的动作将印章盖在文官递来的判决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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