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至极的面庞是醒来的李希看到的第一样东西——那是远在异国的自己周身唯一的血亲和青梅竹马的男性的面孔。青羽就趴在自己的床边,他闭着眼睛,发出匀称的呼吸声,似乎是睡着了,看惯了但是依旧英俊的容貌在油灯动摇而昏暗的火光下更加具备吸引力,剪裁得体的布列塔尼亚裁缝制作的衣服下是欣长而结实的身体,虽然是血亲——或者说就是因为血亲的缘故,李希不由得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明明在师傅的道场和这艘船上从来都不缺少和男性的相处,她早已习惯了其他男人的气息、身体、面容,嬉笑怒骂相处自然的就像同性的朋友,包括和自己如同真正兄妹般亲密的师兄也是这样。而只有青羽是特殊的存在,让她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她知道这意味着她对青羽抱持着超越血亲的情感。
这原本并不是什么问题,形同被放逐的他们不再受到道德和法律的约束,只要他们愿意,任何人都无法阻拦他们的结合——但是前提是他们愿意。青羽对自己没有那种情感——这点李希还是了解的,虽然她在外人看来粗枝大叶和男性无异,但是却有着应有的感性。“这份感情或许不会得到回应。”她曾经是这么想的,自己或许还有机会,毕竟她处于最接近的地位,虽然这个距离距离成为恋人还有很远的距离——这个可怜的念头在她出现以后就完全破灭了。
自称阿莱茵,身份,年龄,国籍一切不明的的神秘少女,被从海盗和海难的双重灾祸中拯救的女孩牢牢抓住了青羽的心。自己完全无法比拟的美貌商算其次,如果是一个胸大无脑的笨丫头或者是秉性恶劣的娇小姐,那么也是毫无威胁的,自己的表兄如果是仅仅被外貌吸引的肤浅之徒那么自己绝对不会对他燃起情愫,甚至放弃一切跟随他踏上几乎看不到美好生活愿景希望的远行。她善良而充满智慧,举止算不上优美高贵也没有受到什么礼仪熏陶,但是她温和的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就算是内心充满嫉妒的情敌也不得不叹服。这种完美的女性和集高尚善良睿智于一身的青羽简直可称天造地设。至于自己?很遗憾完全没有可比性可言。事已至此,李希几乎已经死心,或许祝愿自己的表兄幸福会是最好的?也许成为没有名分的情人也是一种选择,但是李希不想破坏青羽的幸福,也不想破坏阿莱茵的幸福和她们之间的关系——阿莱茵的魅力也没有例外地俘获了身为女性的李希。
情绪有些低落的李希发现这个舱室里还有另一张床——用精制的棉布为面料,填充以羊毛的柔软被窝,以及羽毛充填的枕头组成的堪比陆地上不错居所床铺的床,而非水手们的吊床——床上躺着一个有些陌生女人,她有着黑色的有些散乱的黑发,缺乏健康颜色的苍白皮肤,和端正秀美的面容。这个女人看起来像是有些病怏怏但是惹人怜爱的贵族小姐。但是——
“我,在发抖?”李希发现自己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比在野外赤手空拳遇到了成年黑熊更甚,她发自本能地恐惧着那个看似毫无威胁的女人——这种恐惧促使她的大脑运转加速,很快找到了那个女人对应的对象。
凯里安·克拉其艾尔!
实在难以置信安静下来的凯里安·克拉其艾尔居然会是这样一幅德行——她醒着的时候堪称古今暴君的典范,残暴专断,狡诈阴险,对李希而言,她唯有堪称奇技的剑术值得尊重。
随着她的思绪,一些并不久远但是因为昏迷而有些模糊的记忆被从脑海深处翻了出来——满脸沾满鲜血,却还能露出开朗笑容的克拉其艾尔的手中握着血肉模糊的器官,地面上是正在抽搐的阿莱茵小姐,她的腹部喷涌出鲜血,双目圆睁,生命显然正在迅速逝去。名为愤怒的情绪几乎瞬间就被点燃,“杀死阿莱茵的卑鄙下贱家伙”顺理成章地被贴在了散发出和醒着时迥然不同气质的凯里安身上。
理智几乎瞬间被冲破的李希立刻坐了起来——她要杀掉这个女人,手段不论,既是复仇,也是惩恶,一对一时袭击毫无抵抗的对手有违武士的道德?谁管这些,杀掉她杀掉她杀掉她,只要杀掉她一切都会变好了,自己的爱情,青羽的未来,和阿莱茵的冥福——
“啊,你醒了呢。”脑后传来的声音让李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转过头来——本来应该已经死去的阿莱茵笑盈盈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她看上去和往日有些不同,天真的语气和甜美的笑颜看上去就像是未经世事的少女,全然没有往日的智慧和成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希的思考能力开始不够用了——但是她不认为这是她一直被人抨击的头脑简单的问题,她敢保证换做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不知所措。她清楚的记得,她死去的惨状,被活生生从身体中取出重要内脏的人几乎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特别是这个内脏是哪怕一秒都不可缺少的脏器,心脏,虽然当时因为光线昏暗无法清楚识别,但是那个可怕的出血量,只有连接心脏的血管断裂才有可能。
“阿莱茵的头部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失去了很多记忆,头脑好像也退化到了儿童的水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响动的原因,青羽也醒了,说出了一个合理但是和李希的记忆相悖的解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冷漠,很少表达自己情感的青羽很明显处于不快的状态。
“是。是这样吗。。。。。。”李希内心并不能轻易接受这个解释,但是她发自内心地信任青羽,不会质疑青羽的话语,就算和她的记忆背离,“说不定那是一场梦而已。”她在心中如此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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