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厚重的胡桃木大门前,我从未因为毫无礼节地推开它如此犹豫——我置于其上的手,是单薄的不适于持握武器的形状,令我厌恶的苍白的受创无数却毫无疤痕和茧子的皮肤,看上去尚不如菲利亚健康有力——尽管和肥胖没有关系,菲利亚的脸庞,身体和四肢还是透出营养良好的血色,和看脸色上去病怏怏只有身高十分突出而实际上确实也缺乏体力的我完全不同。
——好了,逃避现实的想象到此为止,这扇在神赐之力尚在时我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它从门框上卸下拍碎的门这时却无比沉重,并不只是因为我失去了能力,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同身份昭然若揭的公爵大人相处,以及更加重要的,如何向他询问我想知道的一切才是问题关键。
“船到桥头自然直吗”右手将自己的头发抓成一团——是因为我的潜意识认为乱七八糟的发型可以遮掩我的脸部,有助于我鼓起勇气吗?——左手最终还是做了平日我的绝不会去做的事情——敲门——尽管我知道,公爵几乎不会栓门。
在“泻海”号入港修理的几天,船员们只能无所事事地待在在卡沃车格——除去安葬死去的同伴,照顾伤员的话。闲暇的日子直到他们接到了莫名其妙的时间为下午五点的宴会的邀请,而邀请者,是他们以任何理由都无法推脱的对象——本地的领主大人,那位在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屠杀的杀戮盛宴中如天神附体的凯里安·克拉其艾尔的父亲,加布里埃尔·克拉其艾尔。
和凯里安不同,加布里埃尔似乎是个温厚的旧式贵族,除了和著名的“麻风王”一样,深居简出,穿戴严密齐整,就连头上都是带有全覆面甲的头盔,只有过去的画像能推测他的相貌如何。至于他为什么会培养出像是凯里安这般的人物,坊间传言中的一种如此解释道,过于温厚的领主大人因为年轻的时候犯下的错误对于凯里安和她的母亲无比愧疚,所以纵容她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这似乎是一种相当合理的说法。——不过不管这位大人多么温和,他依旧是这片土地的领主,以比他的封君还要古老的权威统治着这座城市,无论如何应当给予足够的尊重。
克拉其艾尔公爵的府邸一部分是充分彰显他古老家族的旧帝国式建筑,加上细致的保养修缮,造就了整个欧罗巴和北阿非力加都难得一见的具备古代特有壮丽风格的完整旧式建筑——克拉其艾尔家族在古代帝国中并不算显赫,是一个统领着边陲地区和野蛮民族的普通贵族,古代帝国尚在时,家族的祖先缺乏角逐帝国政治权力的野心和能力,帝国崩溃之后,帝国原先的领土和殖民地纷纷陷入混乱,除了地处伊尔兰的克拉其艾尔家族,它毫无窥探大陆霸主甚至哪怕仅仅是大布列塔的统治者的欲望,安稳地起码是名义上服从着任何可能到来的征服者,不论是帝国人,赛尔提克人,法兰克人,还是诺曼人,恐怕就算是东方的异教徒至此,克拉其艾尔家族也会表示恭顺服从,这个家族似乎从不介意那些在它看来足以称为暴发户的野蛮人居于其上,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窝囊的毫无男子气概的表现,这个人丁单薄的家族才能延续至今,尚且维持着伊尔兰公爵的尊位。
铺设的曾经华美的紫色地毯散发着毛皮发霉特有的臭味,满是虫蛀的孔洞,踩上去可以感觉液体从中渗出,似乎刚从地下室里取出,再经过外行的不能再外行的最粗心大意的佣人最随意的清洗就直接呈上使用,空气中也没有恰到好处的熏香和香水来加以掩盖,艺术品的陈设摆放毫无规律和美感,数量和质量也都让人不禁为主人的财力和品位捏一把汗,穿着还算整洁但是破旧的仆人们胡乱地在府邸内走动,对于客人和他们的主人都毫无礼仪可言,也看不出丝毫精明强干——和充满古老风情的壮美的建筑相比的是,粗制滥造的接待,就像是一个破落的前暴发户,强撑着面子开办宴会,道听途说了一些高贵的礼仪,自己却没有能力也已经没有财力支撑他脑内的贵族宴会,只能草草举办,和曾经富有时购置的风雅宅邸形成鲜明对比,让客人不由更加尴尬——这是曾经作为勃艮第公爵座上宾的多纳蒂对于克拉其艾尔家族这次所谓“宴会”的最大印象。
幸好面对这次难以恭维招待的,除了早就放弃身份的自己,是不怎么在乎礼仪的纯粹武者根·希诺雅玛——按照他们的文字的写法,应该是写作“源·筱山”的——以及他的同门,自己雇主李青羽的堂妹,不是作为贵族,而是作为王室贴身护卫被教养长大完全依赖自己雇主的李希,她绝不会忤逆李青羽的意愿,而自己的雇主本人性格达观,就连暴虐凶恶的凯里安都能相处融洽,更别提小小的怠慢了,而剩下的一人,就是之前身份成谜,但是善良聪慧颇得所有人信任和爱戴,在战斗中头部受创以后性格大变目前天真孩童近似的阿莱茵,她之前就不会太在意这些,更别提现在
——想到这,多纳蒂叹了口气——导致“泻海”的船员死伤惨重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疯女人,而自己却完全提不起复仇的勇气,并不是对她没有仇恨——和把凯里安当成某个神祇力量的承托者而加以敬畏的迷信的船员不同,多纳蒂不相信她被天神附体,就算是被什么超越人智的东西俯身,也是邪神或者恶魔,他憎恨着她,刻骨铭心地——但是他每次看见她时,内心升起的除了憎恨,更多的是无可抑制的恐惧,以人类无法达到的力量和速度,挥舞着利刃,斩下受害者——虽然他们也是罪有应得——的头颅和肢体,腥臭的体液洒满全身,却甘之若饴,甚至那张被不知道什么液体覆满的脸孔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多纳蒂为自己居然曾经认为凯里安的相貌很不错感到耻辱,现在那张脸不管露出怎样楚楚可怜的表情,全欧罗巴最好的化妆师为她涂脂抹粉装扮齐全,在现在的他看来都是惺惺作态令人作呕的姿态。
“请问,是泻海号的代表们吗?”略有些高亢的嗓音打断了多纳蒂的思绪——还算有些礼仪,衣着也还算得体,但是负责重要的接引和通报事项的竟然是一个黑人少年,就算客人们身份低微无法同主家相提并论,而从他营养良好无病无灾看上去和新大陆的奴隶大为不同的相貌来看,这个黑人颇受主人恩宠,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克拉其艾尔公爵故意要羞辱自己这一行,而是真的做出了自己认为充分的招待。
哭笑不得的同时,作为一名贵族,空有古老头衔和血统的克拉其艾尔公爵已经在多纳蒂心目中被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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