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云雾半拢半遮间,山川秀色敛藏,却无法掩盖那府邸的古色古香,流岁之韵,沁心悠然。
庭院中,少女轻启摇扇,为藤椅上的老人送去清凉。
“小悠,累了吧。”
“不累。”少女换了只手,继续摇扇。
“怎么,生了姥爷的气吗?”
“不敢。”少女默默加快手速。
“快冷死姥爷了......”
老人取过摇扇,让少女在身边的位置坐下。
“哼。”
“还说没生姥爷的气,瞧你的脸蛋,鼓得比皮球还要圆了,看姥爷先把气给放了......”老人作势要揉。
“姥爷~”少女抓住伸来的手,轻缓摇动。
“怎么,还想要瞒着姥爷偷偷跟那糟老头下山?”
“要是让舒爷爷听到,指不定又要与姥爷你大战三百回合了。”
“蒙骗老夫家小悠下山,还不让老夫骂他一句‘糟老头’了?”老人吹胡子瞪眼的,略有怒气。
“才不是什么蒙骗呢,是小悠听舒爷爷说起学校里的事,自己拜托爷爷带小悠下山的。”
“就算这样,他也还是个糟老头子......还有啊,姥爷不过是罚小悠你摇摇扇子,怎么就生起气来了?”
“小悠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少女似乎想模仿老人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然而模样不像,气势更是不足。
“哈哈哈。”老人为少女的样子所逗乐,开朗一笑,然后话音一转,“不是姥爷不允许小悠你下山,而是山下的一切并非如想象中美好......什么时候给人卖了,你还乐着给人家数钱呢。”话到最后还是变成了调笑。
“哼。”少女再次皱鼻瞪眼,可惜杀伤力寥寥。
“哈哈,老夫知道我们家小悠很聪明,但心思就太过于单纯了,山下可没有这样的人啦,所以姥爷很是不放心啊。”
“......有的......”少女似乎想到了某个身影。
老人转头摇了把扇子,仿佛并不相信。
“......真的......”身影逐渐清晰,少女的脸上竟泛起红晕。
“......”这让老人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小悠你告诉姥爷,是不是在山下被哪个黄毛小子欺负了,姥爷这就去宰了他!”老人怒而起身,仅只是一扇在手,却有种超然气势。
“......没有......欺负......”少女低着头,脸反而更红了。
“可恶啊!”老人痛心疾首。
“姥爷?”少女总算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不是的不是的,”少女首手并摇,“那位大人......欺负......什么的......”少女再次陷入恍惚。
“哈......”老人深吸一口气,压抑下怒火,心中当即有了一个可以出气的计谋,“小悠,你不是说你想下山去那糟老头的学校读书吗?”
“读书?”少女顿时悦然,“姥爷你是肯答应小悠了么?”
“小悠的请求姥爷能不答应,不过——”老人在心中一阵奸笑,“——需要有一个人在一文一武的比试中得到老夫的认可,并答应护卫在小悠你左右,姥爷才放心你在山下读书学习。”
“......”少女略作思虑,又在恍惚间露出自信笑容,“约定好了!”
“恩。”老人转身离开,边走边嘀咕:“臭小子,虽然不知你是谁,但竟敢对老夫的宝贝外孙女出手——只要你敢来,老夫就敢揍得你爹娘都认不出来!”一时按捺不住,竟放声大笑起来。
仿佛没有听到笑声似的,少女默然站立,抬头失神地望着星月灿烂的夜空,双手相握,左手于外,置于胸前,一如那——初见之末,只是手心仅仅残留有笔墨的痕迹。
少女心疼却不心痛,因为那两个字在一笔一划间——
已悄然铭刻在心中......
“纯大人,希望能与您再次相会......”
......
“哈嘁。”莫名打了个小喷嚏。
难道是有人在思念我吗?
“呕。”
鄙视了一下自己的自作多情,我继续走在小镇的路上。
说起来,我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毕竟昨天——
身体像完全散了架合不回来一般,回到旅馆洗了个澡就直接躺在床上,在想要驱使动弹的意念之前,就已经睡着了。
不过昨天过得还是很充实的,某种方面来说......嘛,希望今天也不会无聊吧。
于是在睡饱喝足,身体并无大碍后,我还是选择了出门干一件大事——
——闲逛。
并非无所事事的闲逛,而是带有目的性的,边迷路边闲逛。鉴于自己对小镇的陌生,为了以后不至于一出门就迷路,我决定接下来的几天都用来在小镇闲逛。以小镇的最高海拔--后山为参照点,在亲身经历中,对小镇的特色建筑或景点进行标识记录,描绘一幅适合自身的地图,在脑海中构架并熟悉,这样一来,大路方面就不会总是迷路了。当然,对于小路来说我可是有着迷路的绝对自信!
因此,我在迷失的路上越走越远......
“嚯!”快速刺拳,收回。
嗯......软弱无力。
手脚不同程度的酸痛发软,关节随意一拧也能发出“咔嚓”声响,但我明白,这是身体在久未锻炼后恢复正常所必须经历的,只不过在那之前,应该就算是身体的疲软期了。
嘛,只要不是像昨天那样——
“汪!”
我的思绪被一声似感熟悉的犬吠打断。
慢着,熟悉的犬吠?昨天?不可能吧!
我循声转头——
不远处,一只狼狗正喘着粗气,露出锋利犬牙,幽森的兽眸死死盯着我所在的方向,其形——
这不还是昨天那只吗!
狼狗似乎把我锁定为目标,并逐渐紧逼而来。
哟,复仇来了?不拿出点本事,还当我是随意欺负的病猫?
我走出几步,借过一根靠在墙壁的晾衣竹竿,抡转间舞动出一轮轮棍花。
“呜--”狼狗压低前身,忌惮着匍匐后退。
正当我以为狼狗会就这样给我吓跑的时候——
“嗷--呜--”狼狗举头哀嚎。
突然,似乎有着数个黑影在角落间蠢蠢欲动。
“--呜!”长啸停止的同时,黑影一跃而出,在阳光下暴露出原貌,虽然形色不一,但——
全是狗......
“呜--”跟随狼狗一同压身低咆,像是在蓄势待发。
这阵仗......还是——
——先溜为妙!
我把晾衣竹竿放回原位,立刻转身溜之大吉。
“呜--汪!”似在狼狗的一声令下,群狗狂奔而出,对我穷追不舍。
其孜孜不倦,持之以恒,锲而不舍,坚持不懈,可谓是--胡扯啦!
“狗!你们都是狗吧!怎么可以这么狗啊!!”
于是,一场追逐与逃亡,round2,ready——
在毫无准备下开始了......
......
“......哈......哈......哈......”我单手扶在树干面上,喘着粗气。
“呜--呜--”身后不远处,狼狗似乎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轻易靠近,猩红的舌头伸的老长,亦似在休息。
这场比拼耐力的持久战不知进行了多长时间,追赶中狗群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人一狼狗。
虽然身体仍在疲软期,但经过昨天一天的活络筋骨,对身体的利用空间比想象中好了许多,让我坚持到现在,不过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后山,而我的面前,有一道通往半山腰的约百级的长石阶梯。
就把这里作为决战地点吧!
“哈......呼......”我连续三个深呼吸,“哈!”我原地冲刺而出,准备——
——一口气冲上石梯!
“汪!”狼狗并不打算放弃目标,紧追而来。
来吧,看谁坚持到最后!
我加快速度,飞掠过层层阶梯,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无意识间,仿佛机械般重复同样的场景。
“啊!”想凭空产生前进的动力,怒吼间,看到了终点的景色,似有其他人的身影。
“嗷呜!”身后传来一声哀嚎。
我转过头,原来是狼狗跌倒在石梯上。
哈哈哈,这样胜利就——
“啪。”什么被绊到的声音。
原来,由于我注意力的分散,在最后的交错间,我被最后一层的石梯——
——绊倒了!
在速度与惯性的作用下,我的身体整个飞起。
本来也不算什么事,至多摔一跤,受点皮外伤,然而,在我扑倒的方向——
出现了一个拿着扫帚的少女,瞪大了双眼,投以惊讶的视线。
而且不止方向,这个位置——
——会撞在一起!
脱力的身体完全失控,已经无法进行回避——
“啪嗒!”扫帚跌落。
“砰!”拥着一具柔软娇躯,一同跌倒在地。
在地面上一阵摩擦后,“bong!”脑袋撞上不明物体——
痛痛痛痛痛!
于是我选择暂时失去一半的意识来逃避疼痛......
“啊,纯大人你没事吧!”
胸口被两团柔软和一只小手轻压,鼻唇沟微痒。
“太好了,纯大人还活着......唔......书上所说的急救方法......”
一阵研磨之下,柔软更盛。
“小女子记得是......人人人人人......人工呼吸!?”
柔软面积扩大?
“为了纯大人......就算奉献出小女子的清白......”
最后一声下定决心的自语。
疼痛渐息,在唤回完整意识的同时,我睁开双眼——
——一张逐渐接近的脸庞!?
只见少女双眸紧闭,鼻翼微颤,红润的小嘴微张,呼吸间香气如兰——
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吧!
仍记得,在我撞倒少女后,为了尽量不让少女受伤,在倒地前把少女环腰紧抱,并发力使两人的身体一同旋转,最后变成以我背面朝地,拥着少女的姿势倒下。
可能是先前无意识的紧拥,让少女挣脱不开,现在仍伏在我的怀里,身体间的大面积接触,尤其是大腿相碰的圆润触感,与胸前的——
——汹涌波涛!?
鼻血鼻血鼻血!
而且,似乎有一件比压抑住欲喷的鼻血还重要的事——
接近的脸庞,微启的红唇,其目标——我的嘴......
虽然脑子一片混乱,但好歹判断出少女是想要进行人工呼吸,但既然我已经醒了——
“停!”放在柳腰上的双手转为握住少女略为消瘦的肩膀。
“呜!”少女轻声娇呼,睁大了双眼,一眨一眨地看着我,配合微张的小嘴,尤显清纯可爱。
心底暗自庆幸,少女并不是月儿那种有点冲动的类型。
等等,少女的模样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那个......既然纯大人没事了......小女子是否可以先......”眼神似作询问。
“啊,不好意思......”虽然有点在意少女的用语,但在瞬间理解了少女的意思后,我立刻松开了手。
“不,没关系的......”少女缓缓而起,每次免不得的触碰下,能看到少女的脸蛋上嫣红渐涨。
嘛,我也有点脸红就是了......
操纵这副略显无力的躯体勉强起身,随后望向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
一袭浅紫素衫,似轻纱外披,仿长裙续舞,漫笼整个玲珑娇躯,盈盈一握的柳腰为云带所缚,勾勒出苗条紧致的曲线,三千青丝化云发流髻,刘海轻垂,伴以黛眉羽睫,绽放琉璃般的双眸,眼波宛转,泛若涟漪乎,瓜子脸,点绛唇,似有羊脂白玉凝作琼鼻粉耳?
钟灵毓秀,清丽脱俗。
大家闺秀,莫非如此。
少女的装貌气质,让我感觉仿佛穿越了一般。
而在我对少女进行了一番仔细端详后,总算确定——
“是你!”
眼前的这位,正是在学院的楼梯转角曾有所交集的少女。
“嗯!能与您再次相遇,真是太好了......”少女对我灿烂一笑。
“额......”对于少女完全表露于脸上的喜悦,我有点受宠若惊。
“感谢上天成全小女子的祈求......”
“唔?”声音太小并未能听清。
“不,没事。”
“......”
发现少女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于是我的视线像是逃避般随意打量不远处的——房子?
踏过约十层的阶梯后可登上一筑宽广石台,有两头威武石狮稳固其上,石狮身后为砖瓦堆砌的高墙与一道朱漆大门,高置中央的牌匾上书刻两字——
“伊......府?”
“啊,是的......尚未与纯大人作介绍......小女子名为‘伊小悠’,这个府邸是小女子的居所......”
“伊小悠吗......”我思量了一阵对少女的称呼,“那个,伊小姐......”
“......”失落。
“伊同学......”
“......”失落。
“......小悠?”
“嗯!”小悠再次绽放笑颜。
直接就称呼‘小悠’会不会有点......嘛,只要小悠觉得开心就好。
“那个,小悠......”
“在。”小悠乖巧站立在身前。
“小悠你,似乎还记得我的名字呢......”
“是的......凌纯--纯大人......从那一刻起,小女子已铭记在心。”
那一刻?
“小悠,关于对我的称呼,能不能换一个?”
“‘纯大人’不可以吗?”小悠一脸天真地望着我。
“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会有点奇怪......”
“奇怪?小女子并不觉得啊......”小悠可爱地歪了歪头,“那么......纯先生?”
“......”苦笑。
“......纯公子?”
“......”苦笑出声后,我只好主动提出:“直接叫我‘纯’也可以的,不过单字的话也有点怪呢,小悠你觉得呢?”
“纯?”小悠似有一瞬间的失神,“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可以的!那对小女子来说还太早了......”也在一瞬间涨红了脸,低着头,削葱般十指轻绞在一起,“......至少还不是现在......需要等到更亲密一些......”后面的声音就低得我听不到了。
看着小悠似乎很为难的样子,我接着道:“只要小悠你喜欢的话,怎么叫都可以,我无所谓的......”区区异样的眼光......
“纯大人......”小悠的眼神中似为感动。
看来最后还是被叫作‘纯大人’啊,怎么听起来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不过......”
“不过?”
“咚。”小悠的乖巧模样,让我忍不住用手刀在她脑袋上轻轻一碰,“自称。”
“自称?”仍是那般清纯可人,看到我又抬起手,小悠下意识捂住头,“请。”似认命般放下双手。
然而我只是揉了揉小悠那柔顺的秀发,“小悠那么可爱,我怎么舍得打你呢......伊小悠......很好听的名字哦......所以,自称‘我’或‘小悠’就可以了......”
说完,我把手拿开,而就在我准备后退一步的时候——
“纯大人......”小悠突然扑到我的怀里,并把脸埋入胸口,我双手举在半空,也不知该放在哪里。
“小悠?”
“啊,抱歉!”小悠从我身上离开,红透了脸颊,“小女子,不,小悠失礼了,请纯大人恕罪。”
小悠何罪之有,倒不如说是我占了便宜。
“请纯大人惩罚不知廉耻的小悠吧!”
“哪有小悠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当我看到小悠扭捏的身姿与轻晃的脑袋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真是可爱呢,小悠......
“嚯嚯嚯,我的惩罚可是很残酷的哦,小悠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我配合作出冷笑。
“嗯!”小悠带着觉悟用力闭上双眼。
“那么......”我迅速伸出的右手划过一道气流,在半空中变换着凌厉的手势,最后--轻轻按住小悠的如云乌发,缓缓抚摸。
“呜~”看到小悠陶醉的模样,悄然飘起一股发自内心的愉悦。
“话说回来,小悠你没有受伤吧?”
如果让小悠受到任何擦伤,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有了纯大人的保护,小悠并未受伤......”说起受伤的话题,小悠情绪忽然波动,“纯大人才是,为了保护小悠,您可是......”
“我应该没事吧,那一跤摔的也不算痛......”我把手伸至后背,但仅仅只是轻轻一碰——“嘶。”让我不自觉吸了一口凉气。
“纯大人您哪里受伤了!?”小悠紧紧抓住我的手,眼中满是忧虑。
从后背那火辣的刺痛感看来,“没事的,应该只是后背有点擦伤......”
“小悠冒犯了!”
“唔?”
小悠动若脱兔,转瞬间出现在我身后,一把掀开了我的衣服。
“流血了......”小悠眼眶中似有水珠流连,但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脸带羞涩红晕,迅速转过身子,“对不起,对不起,小悠实在是太失礼了......”
“不用在意的......”但说实话有点惊讶。
小悠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眸中闪过一瞬坚定的光芒,“纯大人请放下,小悠一定会补偿回给您的!”
“好吧......”虽然我并没有怪罪小悠的意思,但如果这样能让小悠觉得心安的话......
“请纯大人移步厢房,让小悠先为您止血。”
“其实不用麻烦的,皮外伤而已......”
“纯大人......”小悠静静地望着我。
“我知道啦......”
感觉,只要看到小悠无意识间流露的可怜可爱,或对上那似诉以情意的琉璃双眸,我就完全拿小悠没办法了......
“嗯!”小悠狡黠一笑,“那么,纯大人,请让小悠来为您带路......”
于是,小悠推开大门,领着我在廊道上穿行。
和小时候在电视剧上看到的古代建筑所给予的感觉不同,亲身近距离间的接触,周遭古朴的气息,赤红木柱,青碧檐粱,玉石雕栏,琉璃屋顶,渐之骤然,若临异世。
就在我打算思考一下这座府邸到底有多大的时候,小悠在一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到到到了,纯大人。”说话间小悠把门推开,只是话语中似有几分紧张与羞涩,“请请请进。”
房间整洁素净,却独有几分悠远之意。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在这完全陌生的环境下,我只能听从小悠的安排。
眼前,是一张似为女子的绣床。
“纯大人,请躺躺躺下。”
“好好好的。”那令人怦然心动的香甜气息,似乎让我感染上如小悠一般的情绪。
我面向被褥躺下,柔软的触感中混入了些许温热,心跳骤然加速。
忽然,后背一阵微凉,应该是小悠掀起了我的衣服,然后捻指轻点,又迅速缩回,我侧过头,正好瞄到小悠悬在半空举措不定的纤手,另一只抵在眼前,一副想看却不敢看的样子。
“小悠,超时了可是要收费的哟。”小悠那娇俏模样让我忍不住逗弄。
“怎么这样......”小悠一阵慌乱,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对我娇哼一声,指肚在我背上轻轻一滑,以作惩罚。
然而,不知在什么时候,房门前出现了一位老人,而房内的床上——
“纯大人,小悠要开始了哦,一开始可能会有点疼......”
“嘶......”
“纯大人,很疼吗?”
“还好吧......”
“那小悠再轻点,请纯大人忍耐,渐渐就会变舒服的。”
“嗯......嘶......哦......”
门外——
“......”老人的脸涨得通红,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气让全身开始颤抖。
......
“对了,小悠,这府邸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吗?”一路上,并未在宅子发现有其他人。
“不是的,还有小悠的姥......”
“啪--!!”小悠话未说完,房门被猛地推开,一道身影闪入——
一位虽然须发灰白,但仍然精神矍铄的老人。
“就是你小子吗......”老人向我投以杀人般的视线。
“......”老人的出现,让我意识到我与小悠在第三者面前所展露的姿态——
同床相触,声语连绵。
唔,任谁乍看之下都会误会的场景,如果老人是小悠的亲人的话,会有这般视线也实属正常,但接下来又会作出什么反应——
“纳命来!!”老人怒吼一声,举剑向我们的方向冲来。
不,目标应该只有我一个,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个误会给予老人的冲击力。
虽然多少有点忐忑,但仅仅只是心虚,我并不认为一位老人能做出点什么,待会来个空手入白刃,还能顺便在小悠面前耍耍帅,反正最后只要让老人冷静下来,再把事情解释清楚就可以了,恩,完美。
“那么......”我从床上起身,一只脚刚踏在地上——
“不可以!”小悠毅然挡在了我的身前。
“小悠,快让开,让老夫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老人虽然仍是怒气冲冲的样子,但在小悠面前,神色中多了几分长辈的慈爱。
“不可以......”小悠依然一动不动,“小悠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纯大人,就算是姥爷也不行!”
小悠坚定的话语在我胸口激荡,让我涌起莫名念想——
我,可以吗?
“老夫可是亲耳听见和亲眼看到这小子在欺负小悠你啊......”
回忆了一下先前的话语和姿势,确实挺容易让人联想到“欺负”这个词,不过对象貌似是反过来的就是了。
“与纯大人无关......”小悠摇头似作否定。
没错,小悠,只要把真相告诉你姥爷——
“——一切是小悠自愿的!”
“......”吐血。
“啪嗒!”一个脚步不稳,我从床边摔倒在地上。
“纯大人,你没事吧!”小悠连忙把我扶起,却并不清楚她刚刚那句话给在场的其他两人所造成的破坏力有多强。
“小悠你......”老人看着小悠,满是哀其不争的心疼,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是震袖转身。
“姥爷,对不起......”小悠难过地低下头,显然老人在小悠心中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这小子就是小悠你选中的人吗?”
“是的......”
“喂,臭小子。”老人侧头督了我一眼。
“老头你这是在叫我吗。”我淡淡回道。
“有意思......”老头并未转身,却似有一股寒意凭空袭来,“老夫在院子等你,新帐旧账一起算。”说完,老头踏步离开。
我望着老人的背影,无奈苦笑。
“纯大人,小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小悠精致的小脸上掠过一丝忧伤。
“怎么会呢。”我怜爱地摸了摸小悠的头。
毫无虚伪做作,仅遵从本心,鼓起勇气做自己想做的事,何错之有?
就算小悠有错,她的那份我也一并承担了。
“哦......”小悠听话的笑了。
“对了,小悠,刚才老头的话是什么意思?”
“选中之人”“新帐旧账”之类,毫无疑问与我有关。
“关于这个......”小悠抬起头与我对视,虽然仍有掩饰不住的羞涩,但神色却无比认真,“纯大人,您愿意为了小悠与姥爷进行比试吗?”
“比试?”
“是的......”小悠略为停顿,似在思考措辞,“其实,小悠与姥爷之间有一个约定——如果小悠想要获得自由,就必须由小悠选中的那个人,在一文一武的比试中获得姥爷的认可。”
“那个人......我吗......”
“是的......啊,不是的,小悠并没有勉强纯大人的意思!”情急之下,小悠的身体可爱的如拨浪鼓一般摇摆。
“可以哦。”
“如果纯大人不愿意的话......唔......可以?”小悠那纯真的迷糊模样让我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
“其实应该由我来提问......小悠,选我......真的可以吗?”
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老人,但先前给我感觉,绝非等闲之辈,当然,这并不能使我滋生所谓“害怕”的情绪,只是——
我被她人所需要的理由,真的——存在吗?
看到小悠似乎在犹豫,我也开始怀疑自己。
然而,就在下一刻,我与小悠对视的瞬间,那刹那的笑颜如画——
“小悠心中的那个人......非纯大人莫属哦......”
“......”我呆然失神。
这份莫名的心灵悸动——
——是什么?
“纯大人你没事吧......”小悠的小手在我面前挥了挥,“抱歉,小悠思量了一阵措辞,最后还是说出了最初的念想,请纯大人不要介怀。”说完,小悠的脸又开始红了起来。
“作为这份感动的惩罚--以后这般话语小悠你只许与我说。”我的指尖在小悠那晶莹的唇瓣上轻点。
“......”顿时,两个人都呆了。
我--的--喵!又--发--作--了!
“纯,纯大人......这......对小悠来说......是不是......太早了......”小悠的脸颊已然通红,低头拌玩纤指。
“抱歉,小悠,忘了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吧。”
“可是,纯大人对小悠说过的话,小悠都会铭记在心的啊。”小悠天真一笑。
“好吧......”我无奈叹了口气,发现小悠饶有兴致地望着我,只好转移话题道:“小悠,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有关比试的事了。”
“也是呢,不能让姥爷久等了,那么......请让小悠来为纯大人更衣......”小悠语出惊人。
“什么!?”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请让小悠来为纯大人更衣......”小悠羞涩地重复道。
“......”
“请纯大人见谅......小悠觉得......这是小悠应该做的......”
“可是......男女有别吧......”
“纯大人是嫌弃小悠吗?”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
“呜......”小悠顿时水眼汪汪。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小悠你千万别哭......”
“恩!”小悠轻轻抹了抹眼睛。
于是......
“小悠,我要脱了哦。”
“恩,小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那么......我脱!”
“唔......咿--呀--啊!”
“......”
似乎又是一段容易让人误会的对话......
此时,我已脱下上衣,而小悠正站在一旁,双手轻捂于脸,遮挡视线的同时也掩盖了那张羞红的小脸。
“请纯大人再给点时间让小悠适应......”说着,小悠的指缝微张,“咿呀!”又迅速闭合。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话说回来,小悠你为什么要让我换衣服啊?”
“唔......有两个原因,第一点——纯大人的衣服被擦破了,小悠之后会为纯大人缝补好的......”
果然,我脱下的上衣的后背部分出现了几道裂缝。
“第二点——”
就是现在——
“咻!”我用有史以来最快的脱衣速度把裤子褪下,然后立刻把小悠准备在一旁的衣服披上。
“——让纯大人穿上这套衣服,是对姥爷的尊重,也是小悠的一个小小心愿......”
“小悠,已经可以咯。”
“可以?”小悠悄悄打开指缝,看到我的样子后,默默把手放下,重露的双眼中却似有清泉涌出,“纯大人果然是嫌弃小悠了,呜......”
“小悠,别哭,别哭。”
“可是,纯大人已经完全不需要小悠了......”
“没那回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麻烦小悠你的。”我连忙安慰小悠。
“真的吗?”小悠停止哭泣。
“真的,你看,现在这衣服我就完全不会穿,能劳烦小悠你......”已经不能说是穿了,仅仅只是胡乱地披在身上而已。
“恩,交给小悠吧。”
小悠来到我身边,轻轻抚平衣服的纹路,然后穿插,折叠,期间身体那不经意的触碰,会让两人同时脸红,最后,小悠为我缓缓别上腰带,就算是完成了。
“怎么样?”我骚包地在小悠面前转了一圈。
“......”小悠似有一瞬的失神,莫名泛起追忆的神色,好一会才恢复过来。“很合身哦,也很......帅......气......”
“多谢夸奖。”
其实,曾经我也挺羡慕电视剧里面的潇洒侠客,虽然是很小时候的事了,但现在也算是有机会扮演一回了。
“事不宜迟,小悠这就带纯大人前往院子。”
......
然后,我就跟着小悠,来到了这座府邸的院落之处。
老人已经在此恭候。
“小子,居然没有逃跑呢。”
“哦~请问我有逃跑的必要吗?”
“呵......”一声冷笑后,“小子,接着!”老人向我抛来一件物品,在刺目的阳光下潜藏了其身影。
我伸手将其接住,原来是一把与老头手中一模一样的桃木长剑,光滑如玉,温润似锦,让我不自觉挥舞了几下。
“老头,这一场应该是武斗吧,规则是什么?”
“规则嘛,可以作为武器来使用的唯有木剑,至于胜负的判决,很简单......”老头再次冷笑。“——直到任意一方到地为止!”
“不行,这样太过分了!”小悠立刻出言阻止。
就是嘛,老人家随便伤到哪里都不好——
“以姥爷的实力,这对纯大人太不公平了!”
“......”原来小悠担心会受伤的是我啊......
“老夫才不管什么实力差距,既然这臭小子胆敢站在这里,老夫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以作见面礼,可就说不过去了。”
“姥爷......求求您......”
“小悠,”我打断小悠的话,对她露出一个自认从容的微笑,“放心吧,我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下的。”
“纯大人......”小悠仍是忧心忡忡。
“放心吧,小悠,老夫不会太为难这小子的,最多就是把他收拾得几天下不了床罢了。”
“那我还应该说声‘谢谢’对吧,不过,到时如果有哪位老人家躺在床上动不了,我多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对于老头理所当然的嚣张,我选择针锋相对。
“哼,不与你小子废话了——武斗开始!”说罢,老头便摆出战斗姿态。
“来吧。”丝毫不懂剑术的我,只能如老头一般,右手持剑置于身前,剑锋正对眉心。
一花零落之际——
“哈!”老头一声低喝,前踏一步,手臂拧转间猛地发力,木剑如利刃般撕裂空气,在阳光之下似有剑光闪耀,带着一股难以匹敌的气势,瞬间横劈而至。
单单是一剑,就不难看出老头对剑的理解与运用,是我拍马不及的。
但只是这样的话——
“哈!”同样的低喝,然后--同样的动作!
“啪!”两把木剑相撞,无法幻存的火花却似化作一股气流激荡而出。
相触仅为剑身,但运送至交点的力量回馈身体,那似火一般燃烧的热流。
两人目光交汇,同时换气,并爆发出二段力量,使得木剑反弹分离。
本以为第一回合的交锋就此结束,就在我后退一步以备下波攻势的时候——
“哈!”低喝,剑光,气流相携而至。
已经来不及模仿了!
我迅速倒握剑柄,竖立于身前——
“砰!”攻击如期而至。
——还没完!
老头收招静息,横剑平蓄,骤然之间,风雨狂乱,剑影纷繁。
横劈,斜砍,老人仅反复使用了这两式基础挥剑,但在娴熟操作下释放的速度让我难以招架,只能尽量模仿以相抵,被击退的空档
唯有持剑格挡,我在这般猛烈攻势下被打得节节后退,分神一看,距离最初的位置已有十数个身位之远。
“还敢分心!”老头高举木剑,然后--萧然如陌雪忽降!
“呲。”我轻咬舌尖,从瞬间的迷乱中恢复,左手牢抵剑尖,横剑于顶——
“砰!”回荡的冲击力使我踉跄后退了两步,双手微微麻痹。
也幸得木剑够结实,不然早就可能一剑两断了。
“呼......”两人停止动作,开始调整呼吸。
看到老头的喘息程度比我更深,也就说明我的计划很顺利,没错,我最初构想的获胜方式--把老头累倒。
毕竟老头一把年纪了,伤到哪里小悠都会很伤心的,于是便打算作持久战以消耗老头的体力,因此我采取的为完全防守姿态。
不过,虽然勉强挡下了第一波攻击,但很显然,面前的这位老头--还保留着完全的实力!
没办法,只能见招拆招了。
“小子,你这是第一次用剑吧。”老头刻意云淡风轻地道,假装似一位世外高人。
“额......”梦中的应该不算吧。
“就初次而言,小子你或许有几分用剑的资质,可是,想要在剑道上打败老夫我--还早几十年啊。”老头一副惋惜的表情。
我说,老头,你单纯只是想在我和小悠面前显摆一番吧......
“接下来,就不是闹着玩了......”老头的眼神顿时锐利了几分,气势也与先前完全不同,“小子你最好趁现在认输,免得受皮肉之苦。”
“是吗,刚才的对我来说也不过是热身而已。”小悠那默默担忧的眼神,可不容我示弱。
“哼,徒逞口舌之利,”老头轻轻挥剑,舞出一朵绚烂的剑花,“手下见真章吧。”说完,老头闭目敛神,左手握剑似归鞘,原地站立不动。
衣摆无风自动,不可谓高低,不可谓深浅,一股凭空无形的压迫感直面而来。
喂,不会是就这么腿软了吧?
我自嘲一笑。
“呲。”伴随咬舌的刺痛感,我迅步缩进与老头的距离,虽是试探性的,却以最快的速度出剑朝老头的左侧挥去。
目标仍是一动不动。
老头你也装的太过了......
然而——
“剑指--”轻语未止,老头右手握住剑柄,“起。”瞬间木剑“出鞘”,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剑的轨迹——无法捕捉!
“咚。”一声清脆的声响,回过神来才发现,老头木剑的剑尖正点在我的木剑上,使其不得寸进。
单靠剑尖就能抵挡一整把剑的力量,这可能吗?
这份怀疑让我放弃防守,主动展开攻势--横劈,斜砍,同样的基础挥剑。
而结果,攻击在恍惚间——一次次为老头指出的剑尖所点定,造成的伤害为零。
“咚。”“咚。”“咚。”声声脆响如敲击在心头,令我烦躁难耐。
这就是老头所说的“剑指”吗?
“注意力不足!”剑指的一股力量,把我的剑弹开,然后,“剑指--鸣!”数道为剑指所凝聚的剑光悲鸣着袭来。
瞬间,胸口有三个位置几乎同时被剑指命中,蕴藏的穿透力使我的心房猛地一震,“咳咳!”我只能咳嗽着后退。
“如何,剑指的滋味不好受吧。”
“咳......一般般吧......”
“老夫劝你小子就别逞强了,老老实实倒下吧。”
“我觉得......还早呢......”虽然身体已经发出了危险的信号,但应该还能撑得住。
“剑道间的境界差距,并不是你这种才提剑的小子能随意逾越的,”老头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剑道,便是所谓的——人剑合一,即使只是一叉树枝在手,也能将其幻化为自己的身体一般自如运用;而老夫刚才所使用的‘剑指’,正是剑尖化指尖,追求的是精确无误的掌控力,其极致——一指定乾坤。”
“受教了......”我默默消化。
看来,这个世界还很大啊......
“既然小子你觉得剑指的威力只是一般般,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剑肌’的力量吧。”说罢,老头朝我缓缓挥剑。
“啪。”两剑再次相交,暂时没有异样。
剑道就算如老头说的那般神乎其神,我也不认为区区一把剑能爆发出超越身体极限的力量。
但似乎,我错了。
“剑肌--爆!”伴随低喝声响起的,还有两剑交点的骤然轰鸣,宛如实质般的冲击力通过剑身蔓延至全身,让我整个人弹开,麻痹感不停回荡。
“将军。”无法回避的完全空档,一把木剑的剑柄没入了我的肚子——
“砰!!”我连人带剑被整个击飞,疼痛感在身体的滞空期爆发,瞬间痛不欲生。
“嘶--!”最后仅存的一个意念,飘荡出一股妙不可言的感觉,让我凭空握住漂浮的木剑,然后直插入地面,利用摩擦力作缓冲,踉跄后退了几步,总算平稳落地。
“咳咳!呼哈!咳咳咳!”我疯狂咳嗽着,身躯摇摇欲坠。
“轻看你了小子,正面吃下老夫这一击也还没倒下。”
“咳咳......我似乎......还有不能倒下的......理由......咳咳!”
“理由......小悠吗......你觉得为了一个初识的女子,冒着这般危险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既然我答应了小悠......我就应该站到最后......咳咳咳!”
“很遗憾......既然小子你不愿倒下......”老头举剑向我靠近。
“等等,姥爷!”面前出现了小悠的身影,“纯大人他已经无法战斗了,请您放过他吧......”小悠恳求道。
“小悠。”我轻轻喊了一声。
“纯大人,您没事吧!”小悠立刻转身望着我,柳眉紧皱,露出心痛不已的表情。
“没事,我还能继续......”我缓缓直起了腰。
“不可以!”小悠张开双手把我拦住,“纯大人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请允许小悠违背纯大人的意愿,小悠是不会让您过去的!”
“......小悠你的自由......”
“没关系的......”小悠正视着我,“即使舍弃一切,也不愿看到纯大人您——为小悠而受伤......”
舍弃所有顾忌吧......
“小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心理......准备?”
在小悠疑惑间,看到我慢慢凑近脸庞,小悠先是惊讶的睁大水灵的双眼,然后嫣红着脸悄然闭目,睫羽轻颤。
我轻抚起小悠的刘海,在光洁如玉的额上浅浅一触。
“乖,听话,就算之后小悠有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你,”我摸了摸小悠的头,然后缓步前行,“现在,轮到我站在小悠身前,去为你夺回属于自己自由......”
“待君......得胜归来......”
背后的轻语,顿时给我灌注了一股力量。
我走到老头面前。
“好小子,居然在老夫面前对小悠做出此等荒唐之举,看来你是打算把半条命留在这了......”老头满脸通红,浑身颤抖,显然是怒不可遏。
对此,我只是淡淡道,“使出全力......”
“有趣,有趣!”老头不怒反笑,“那么,就让老夫成全你吧!”
然而,我的话并未说完——
“使出全力......防守吧......”我举剑挥劈。
“笑话!”老头提剑迎击,两剑再次相撞,“剑肌--凛!”
我的剑被瞬间弹飞。
“笑话吗......”我随意伸手,却握住了回旋在半空的木剑。
入手之物轻如羽毛,浑然不觉我手中的是木剑。
“剑心--”挥剑之势,如若无形。
“什么......剑心!?”老头震惊之余,凭借多年剑诣作下意识动作,成功回避这恍惚一击。
从老头的反应看来,“剑心”似乎还挺厉害的。
“‘剑心’是我随便形容的,因为我现在这种状态......”我看着手中的木剑,道:“仿佛不存在一般,同时却能任意使用......”
“......”老头听罢沉默了一阵,然后摆出架势,神色严肃,“来吧,让老夫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剑心吧......”
“正合我意。”心绪激涌而兴奋,似乎能感觉到手中的木剑在颤抖,“剑心......”
呼吸默止,气流静息。
突然好想......斩断些什么......
莫名意念的瞬间,剑,已然悲鸣。
若万里晴空之中——骤然雷动!
被撕裂的流风,环绕剑身,呼啸如大雪崩!
“剑骨--盾!”
“砰!”
木剑再次被弹飞。
“舞。”一声轻语。
后撤步,转身,左手直摆,握剑回斩。
“砰!”
跃起,轻点剑柄,蓄气,疾射。
“砰!”
交叉步,闪身,纵提,反手背刺。
“砰!”
横手直刺,纷影,合一,穿云。
如此,风凛声与碰撞声间响。
每次攻击无果,都会任木剑被自由甩飞,却能灵犀般判断其将会出现的位置,无意识间以最舒畅的姿势完成进攻动作,毫无章法预兆,便如乱舞一般。
剑舞不知持续了多久,但仍未能打破老头的防守。
我手指轻抡,让木剑在手中不停回旋轮转,一左一右,交替间舞出绚烂的剑花,身体微摆,与木剑一同作莫测节奏。
“灭。”
踏步,扭腰,交错——
迷乱,自然,气煞——
骤然,剑至。
“指!骨!脉!”
两剑之尖精准相撞。
剑身相交,矛盾绝决。
“嘣!!!”
惊响如雷鼓轰鸣。
两人同时在这股冲击力下踉跄后撤,为气浪所卷起的尘烟淹没两人的身影。
“纯大人,姥爷,你们没事吧!”小悠担忧的惊呼道。
“咳咳,没事......”我的回应有气无力,尘烟逐渐消散。
“呼......哈......呼......哈......”两人的呼吸连绵而厚重。
“居然把老夫逼迫至如此狼狈地步,若不是老夫修剑数十载,对于剑之气息熟悉无比,可能就抵挡不住你小子的剑舞了。”
“咦,我没听错吧?”老头居然会示弱。
“哼,别得意太早,小子,老夫认可你的实力与天赋,但不代表老夫会如此简单就把小悠让给你!”
让给我?喂,我说老头,不是您老人家禁锢了小悠的自由吗,我只是来为小悠讨个公道而已。
“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头,说出这般话语的底气可在否?”已可见,老头握剑的手在微微发抖。
“唉,老夫当年也是个少年啊,”老头略为感叹,“倒是小子你,作为个年轻人不会连站都站不稳吧?”
老头说的没错,原本疲惫疼痛的身体一番剑舞下来几乎把体力消耗殆尽,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我只能以木剑作身体的支撑,才勉强没有倒下。
“看来,要在这一击决胜负了。”两人的身体都已经快到极限。
一叶飘零,落地之瞬——
侧身纵剑,疾步冲刺——
“呼。”
衣摆轻舞,身影交错——
我无力的松开手,木剑垂插于地。
腰侧为木剑所命中,引爆了身体的临界点,仿佛在瞬间失去所有知觉,身体自然的向前倾倒。
倒......倒你个头!
双手死死抓住木剑,但身体仍不受控地下坠,连背部都已没过剑端,所幸没有触地,仅凭一口气死撑着。
再撑两分钟......不......一分钟就好......
“纯大人!”小悠着急地小跑到我身边,向我伸出细嫩的双手。
“先别动我......小悠......胜负还......”虽然全身不住地颤抖,但仍然努力向小悠露出笑容。
“纯大人......”然而我的这副样子,反而使小悠越发难过,声音中略带哭腔。
“不,胜负已分。”背后的声音,瞬间让我失去一半支撑的意志。
“我还能......”我艰难转过半身,却看到--
“这场武斗是你赢了,小子。”老头的单膝已着地。
“赢了......吗......”视线开始涣散。
那么,我先休息一下......
“纯大人!纯大人!”在小悠的泪眸与呼喊中,我似乎倒入一个柔软的怀抱,意识也彻底消散......
......
恢复意识的第一感觉——
啊,我又晕过去了......
我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视野中,似乎有着一道倩影摇曳。
小悠?她在缝补着什么吗?
这般光线,已经是黄昏了吗?
目光逐渐清晰,小悠端坐在我的身旁,手中的针线轻舞闪烁。
“纯大人?”小悠的美眸流盼间,发觉我已经清醒了,连忙将手中的针线放入一个特制的的木箱里,来到床边帮忙把想要起身的我扶起。
“纯大人,您的身体没有大碍吧?会不会感觉哪里不舒服?”小悠关切问道,两人的脸庞一时间贴的极近。
“没事的,小悠,我只是累晕而已,身体没问题的。”
“真的吗?”小悠眼角微红,似乎是为我而哭泣过。
“真的。”我更加不能让小悠再为我担忧了。
“恩!”小悠总算露出了一个笑脸。
我从床沿把双脚放下,缓缓站起,发现这里是之前小悠带我进来过的房间。
“对了,老头他没事吧?”
“姥爷他只是稍稍扭到了腰,并无大碍,”说起老头,小悠似乎有些生气,小嘴微嘟,“姥爷他居然那么粗鲁的把纯大人扔到床上,真是太过分了。”
从小悠表现的模样看来,他们爷孙两人的感情真的很好。
“那场武斗是我赢了吧?”如果最后的画面不是幻觉的话。
“是的,在纯大人英勇力战下,成功击败了姥爷,获得了武斗的胜利,”小悠朝我微微躬身,“感谢纯大人,竟为了小悠而做到如此这般。”
小悠的郑重致谢让我有些承受不起,“小悠,能被你所需要,能为你而战,作为理由,这就已经足够了。”
“纯大人......”小悠静静的望着我,琉璃眼眸光波敛动。
既然武斗结束了......
“小悠,文比什么时候开始?”
“文比的话,姥爷已经做好准备了。”
“是吗,那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好的,请容小悠为纯大人带路。”
我跟随小悠的脚步,踏出房间。
穿行在廊道中,我思索着待会的文比要如何应付。
“小悠,其实,接下来的文比,我可能没有太大把握。”
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别说精通,我就连涉猎也算不上。
对此,小悠并未露出一丝失望,反而转头向我安慰道,“没关系的,纯大人,就算得不到姥爷的认可,小悠已经心满意足了。”
心满意足?
未待我探究小悠话语里的意思——
“纯大人,书房已经到了。”小悠停下了脚步。
而小悠口中的书房,此刻扇门敞开,可以看到里面素洁的装设,瑶琴、字画等具物摆放得整整齐齐,还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小子,老夫等你好久了。”老头此刻正端坐在书房的正中央。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昏睡了这么长时间。”我径直步入书房。
“小子,这是因为你的体魄不足,老夫可以帮你操练操练。”
“老头,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哼,若不是最后关头老夫扭伤了腰,容得你这小子在此逞威风?”
“可惜还是我赢了。”
在我身旁静候着的小悠,看到我与老头的针锋相对,反而舒心一笑。
“咳咳,”老头轻咳一声,强调了一下自己作为长辈的尊严,“废话不多说,文比正式开始。”
老头拉开面前的缎布,出现了一个木制的方正小桌,其上纵横十九道形成了一面棋盘。
“文比——与老夫手谈一句。”
手谈?围棋吗......
“姥爷,这不公平,舒爷爷说过,整个小镇有资格与您对弈的不过只手之数,您又打算欺负纯大人了吗?”
“老夫一不欺子二不悔棋,以实力分胜负,何来不公平之说。”老头轻抚白须,权把小悠的话当作了夸奖。
“可是......”
“老头,这场文比我接下了。”我坐在棋盘的另一端。
“纯大人......”小悠似乎在担心我会被老头血虐。
“不勉强?”老头别有意味的望了我一眼。
“不勉强。”
“小悠,你也看到了吧,是这小子自己应承下来的,之后可不能怪老夫没有手下留情。”老头得意洋洋。
“哼,小悠去沏茶!”小悠带着点怒气转身走出书房,“没有姥爷的份!”
“这丫头。”老头无奈一笑,眼神中却满是宠溺。
老头接着从棋桌底下掏出两个圆盒,摊在桌上,然后打开木盖,可见里边满盛的晶莹别致的棋子,一色洁白如雪,一色漆黑如墨。
“选一个吧。”在小悠离开后,老头就一直低垂着眼帘。
我直接拿过装有黑色棋子的棋盒。
“确定?”
“确定。”
“那么,落子吧。”
我伸手探入棋盒,从圆润的棋子中摩挲出一颗,高举于顶,缓缓落子于——棋盘正中央。
“我认输。”
“为什么?”
“在之前的武斗上你让了我一手,算是礼尚往来,而重点是,我好像连围棋的规则都还不知道。”
老头总算抬起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从装有白色棋子的棋盒中抓起一把,随着清脆的碰撞声响起,老头落子似有神韵,如同点亮了整个棋盘的生命一般。
“明知力所不及,却知难而上,十分。”
再次落子。
“执黑先手,当仁不让,十分。”
落子。
“落子干脆,毫不拖泥带水,看待胜负云淡风轻,十分。”
落子。
“独守自我的那一份礼义廉耻,十分。”
最后的落子声响起,清鸣如泉。
“为了小悠而出现于此,二十分,”老头觉得只有优点并不妥当,“至于小子你的缺点......看在小悠的份上,就不一一道出以作扣分了。”
“那么......”
“在这场文比中,小子你得分60,勉强及格,加上之前的武斗......”老头抖了抖衣袖,似有不舍,“虽然不想承认,但小子你,的确从老夫手上,赢得了小悠的自由。”
“太好了......”幸得没有辜负小悠寄放于我身上的希望。
原本以为一胜一负会继续加赛,或者直接被判失去资格,但没想到居然会顺利获得面前这位似乎有点顽固的老头的认可。
老头望向窗外,似乎忆起了什么,神色悠远,“小悠自出生起便一直生活在此地,未曾踏出过半步,老夫也乐得小悠陪伴在我这个糟老头身边,然而在几天前,她却偷偷跑了出去,小悠与小子你的初遇,便是在那个时候吧。因此,老夫知道,小悠的世界,绝不局限于此......”
所以小悠才会纯洁如白纸一般吗......
我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某种情感--后悔。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是否会选择与小悠相遇?
“但小悠的天真单纯,在外边那个绝非仅有善意的世界里,极易因此而受到伤害,所以小悠想要下山,我其实并不反对,但必须有一个老夫信任得过的人时刻保护在小悠身边......”
“......”心绪霎时茫然纷飞。
“既然你通过了一文一武的考验,得到老夫的认可,更重要的是,小悠对你......”老头将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正视着我郑重道,“小子,小悠就托付给你了!”
“抱歉,恕我拒绝。”
瞬间,空气仿佛凝固。
“哐当!”一声锐利的刺响打破书房里凝重的氛围。
转过头,只见小悠站在书房门口,手上斜托着一方木盘,而原本盛放其上的两只瓷杯此刻已滚落于地上,更有一个已然破碎,茶水流溢四散。
“......”
小悠听到了吗......
也好,这样一来,小悠也能死心,不会再对我抱有期待了......
但当我看到小悠脸上的那一抹哀伤时,我的心仿佛被刺痛般难受。
“小悠真是笨手笨脚呢。”小悠强颜欢笑。
“小悠......”说出这般狠心话语的我又有何脸面继续与小悠说话。
“纯大人,姥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既然比试已经结束,请前往就用,”小悠蹲下纤弱的身子,“这里交由小悠收拾便可以了。”
“走吧。”老头在我背上不重不轻的拍了一掌,火辣感让我顿时从茫然中清醒。
跟随老头其后踏着机械般的步伐,经过小悠身边时,淡淡的忧伤仍驱之不散。
“看你小子干的好事,小悠沏的清茗,连老夫都不常有机会喝到。”
我歉意一笑。
看着廊道外缓缓变化着的黄昏,想着,为了不与小悠再有牵连,我是不是应该悄悄离开。
“啪!”
我给了自己一巴掌。
小悠她也许已经很难过了,如果我再不辞而别,只会给小悠造成更大的伤害。
就让我们随着时间静静离散吧......
而走在面前的老头,看到我傻子般的行为,只是抚须一笑。
迷离间,思绪被扑鼻的香味唤醒。
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来到了饭桌前,古朴厚实的圆木桌上摆放有近十道菜式,皆是色香俱全,而味道光是想象一下就已经胃口大开。
而我也想起来,今天一天基本就没吃过什么东西,而那些积蓄的少的可怜的能量,早就被我挥霍一空了。
“不错不错,老夫今天有口福了。”
从老头的表情看来,并非每日每餐都这般丰盛。
是因为我吗......
“这些菜都是小悠做的吗?”
“非也,小悠一下午都寸步不离的守在你小子旁边,哪来的时间做菜,这些菜都是小悠拜托她清姨做的。”
清姨?是小悠的亲戚吗?
我也没打算详问,而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葫芦状的酒瓶,倒出满满一小瓷杯,视若珍宝,边细细品味边大口吃菜。
我虽然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但还是觉得等到小悠一起吃比较妥当。
也幸得小悠的到来并未让我等多久,不然我可指不定会饿昏过去。
由于椅子只准备了三张,所以小悠只能在我身边的位置款款落座。
小悠见我的碗筷没有动过,似有所觉,对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看见小悠提动筷子,我也准备开吃,而桌上的各式饭菜使我一时间竟眼花缭乱了。
然而,悄然间,却似乎有什么比饭菜更加吸引我的注意,我凝神细看--
只见小悠持筷手指那晶莹的指肚上,竟残留有一丝淡淡的血迹。
是收拾碎瓷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吗?
心痛与自责充斥心头。
我默默扒着碗里的饭菜,却感觉浑然无味。
老头依然在大快朵颐,赞叹出声,“阿清的手艺还是好啊。”
听罢,小悠佯怒瞪了老头一眼。
老头立刻亡羊补牢,“当然,小悠的厨艺与你清姨相比自是不相上下的,针织缝绣更是青出于蓝。”
小悠含蓄一笑。
温馨的场景使我从失神中恢复,正打算夹点甜酸排骨调剂一下我那半坏的味蕾时,却发现我那用以盛菜的圆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堆得如小山一般。
老头自然是会给我夹菜的,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性......
为了验证真相,我假装扒饭,但其实是在暗中观察——
小悠在我举碗并把视线投于碗内之际,悄悄夹菜放在我的瓷碟上,于是小山便又叠高了一层。
并且,在我因吃下饭菜而表情动容时,小悠亦会露出满足的微笑。
虽然,可能是因为我被讨厌了,所以小悠才不与我说话,但尽管如此,小悠依然是一个善良可人的女孩。
而我会被讨厌也怪不得任何人,完全是我的自作自受。
暂时放下杂乱的思绪,在小悠默默的关怀照顾下,我胃口大开,一顿晚餐结束,几乎由我与老头两人半分“江山”,饭饱喝足后,本想帮忙收拾碗筷,但却直接被老头拉到庭院乘凉。
两人坐在藤椅上,我摇动着只有在家乡才见过的葵扇,觉得自己够凉了,便为邻座的老头扇去。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凌纯。”
“小子,轻点扇,太凉了。”
“......”老头你问我姓名有何意义......
老头小心翼翼的倒出两小杯的素酒,递与我其中一杯。
“我没喝过酒。”
“正好试试。”
我无奈接过,一口全倒入嘴中。
“小子,‘干杯’听得多就以为喝酒必须干杯吗,这可是老夫亲自酿造的珍品,喝一杯少一杯,你这种牛嚼牡丹的喝法要不得。”
我也没打算要喝第二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喝清水。
“老夫事先声明,这酒后劲极大,小子你竟敢一口吞下一杯,后果自负吧。”老头轻泯杯沿。
后劲极大?除了火辣火辣的,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感觉啊。
我轻摇葵扇,送来清凉的同时,伴随以寂静。
仔细想想,今天一天下来,在这偌大的府邸中,只遇见小悠与老头两人,加上那位清姨也......
“老夫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老头把余下的半杯酒直接倒入口中,“在小悠很小的时候,她的爹娘在一次事故中,去世了......”
“对不起......”
“而小子你的这身衣服,正是小悠她爹当年留下的。”
所有小悠当时为我更衣时才会露出那般神色吗......
老头侧脸望向远方,让我看不清表情,“还好,与她娘情同姐妹的阿清也将小悠视若亲侄女,一有空闲,便会来探望照顾小悠,不然的话,我一个糟老头子可没本事将小悠拉扯至今。”
我默默听着老头沧桑的话语。
“小悠一直以来都是那般乖巧听话,现在又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但正因如此,老夫才觉得亏欠小悠太多太多了......”老头话音一转,“所以,老夫希望小悠能得到最好的保护,不受任何伤害。”
“对不起......”
我伤害了小悠......
“老夫一把年纪,当家人也早该轮换个几遍了,现在,你们年轻一辈的事,老夫不想管,也管不了。”老头从藤椅上站起,这一刻,其身影高大如伟岸。
“小悠我已经托付给你了,但你若是敢欺负小悠,还是得先问过老夫手中的这把剑!”老头正欲摆出架势,发现自己手上似乎只有一个酒葫芦,掩饰尴尬的轻咳两声,信步离开。
我再次陷入迷茫。
因为老头的这番话,以及,他消失在廊道前最后传来的忠告——“小子,切勿妄自菲薄。”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背后响起轻巧的脚步声。
是小悠吗......
我转过身,一道俏生生的倩影映入眼帘。
“小悠,有事吗?”
小悠只是静静的望着我。
差点忘记小悠不能与我说话了,毕竟,小悠那轻言巧语的模样还回旋在我的脑海中。
小悠手上端着两个木盘,隐约可见里边的衣物。
是准备去洗澡吗?
天色已晚,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但为什么心头有种不舍的感觉。
“小悠,我觉得我应该要回去了......”
我强行压抑下心绪,匆匆迈出脚步。
然而,在从小悠身边掠过时,衣摆被一只小手轻轻拉住。
这让我意识到身上所穿的并非是我自己的衣服。
在小手的带动下,我半转过身,正好与小悠面对面站立。
小悠的另一只手努力维持着两个木盘的平衡,小脑袋认真且慌乱的摇晃着,以表示否定。
小悠还是那般可人。
我下意识抬起右手,向小悠的头顶伸去——
右手停留在半空,我呆住了。
小悠镇静下来,看到那几乎要触摸自己秀发的手掌,亦是呆然。
我这才发现,我似乎已经没有,继续接近小悠的资格了......
“呵。”我自嘲一笑。
与白天相对比,现在的场景对我来说,是那么的讽刺。
我默默将右手收回。
小悠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抹失望,小悠又扯了扯我的衣袖,摇了摇头。
“让我不要离开?”
小悠点头,松开我的衣袖,晃了晃手上的木盘,指了指里边的衣服。
“让我先去洗澡?”
小悠小鸡啄米般点头。
我与小悠相视一笑。
感觉与小悠这般交流,有种别样的乐趣。
我顺理成章的把小悠的意思理解为:先洗澡,再换上自己的衣服离开。
可能是小悠觉得我今天太累了,离开前去洗个澡把疲劳冲刷掉。
还真是善解人意呢。
小悠走到前边,示意由她来带路。
“小悠,木盘重不重?需不需要我帮忙?”
小悠瞄了一眼底下那个木盘内的衣物,脸蛋微红,慌忙摇头拒绝。
我没有勉强,跟在小悠身后,先是从偏门走出府邸,然后穿行在一条似由石灰岩铺设而成的小道上,四周翠竹密布。
虽然有点奇怪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对于小悠的用意,我没有丝毫的怀疑。
悄然间,视野豁然开朗,沐浴之地的真面目展露——
一个完全由木头搭制而成的简易且干净的两间式棚屋,旁边的水池被卵石巨岩环绕,其面上不断有水汽升腾而起,远看之下,似为仙雾笼罩。
“这里是......温泉!?”
小悠点头。
“我可以下去吗?”
小悠继续点头。
由于我是第一次泡温泉,难免有些小兴奋。
小悠留意到我眼中的跃跃欲试,乖巧的递与我上边的木盘,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那个藏于身后。
我走进其中一间棚屋,查看了一下木盘里的东西,一条浴巾,已经洗净的我的那套衣服,我解开腰带,轻松脱下身上的衣袍,将浴巾环围腰际。
来到外面时,发现已经没有了小悠的身影。
也是呢,从白天那换衣服的经历来分析,小悠似乎对于我裸露的身体相当的害羞。
来到温泉边上,踏着厚重的岩石,我先是蹲下身子,伸手探进温泉,扬起几道水波,验测完温度后,利索的将半身滑入温泉。
微烫的泉水滋润着周身,疲惫和压力随着体温的共鸣开始逐渐减少,直至通体舒畅。
朦胧的享受中,“嗒,嗒......”清脆的脚步声响起。
脑海里闪过几个诡异的念头,本着以不变应万变的想法,我没有出声也没有移动。
“噗通”的落水声,然后,从水浪的荡漾程度变化来看,彼此的距离正在逐渐接近。
当我正欲展开假想,后背突然袭来的两团柔软将我拉回了现实。
而现实的唯一可能——
“小悠?”
回答我的是一根手指在我背上的点点画画,{嗯,请不要动。}小悠继续写道,{能让小悠继续这般与纯大人说话吗?}
“额......只要小悠你喜欢的话。”
{纯大人,还记得与小悠的初遇吗?}
“记得。”
{纯大人当时也是一笔一划的在小悠身体上写字的呢。}
小悠你这个说法也太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了吧......
{回想起来,小悠的表现实在是太失礼了。}
“不,失礼的是我才对。”
小悠情绪似有波动,后背的柔软微微一荡。
水面静止了一阵子,小悠又继续写道,{纯大人今日过的可好?}
“还好......”
除了干了太多的蠢事。
{感谢纯大人为了小悠而努力和付出。}
“但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不仅没有让小悠获得自由,还伤害了小悠。
气氛陷入沉默。
过去和现在,我都做的如此糟糕,那么,未来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吧。
小悠并未继续在我背上写字。
“果然,小悠你是讨厌我了吧。”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两人俱是一惊,如同边上的鹅卵石突然坠入温泉。
“不是的,小悠从未讨厌过纯大人!”小悠骤然出声,如清泉鸣响。
我侧身正欲开口询问,却在两只小手的轻轻拉动下转了回去。
“纯大人,看到了吗?”小悠柔弱的问道。
“一点点......”我如实回答。
虽然只有瞬间,但那惊鸿一瞥让我心跳不止。
“没关系的,如果是纯大人的话......”小悠轻细如风的声音让我并未能将话语听清。
“纯大人,能请您不要转身吗,不然小悠会害羞得说不出话的。”
“恩,我知道了。”
小悠将身体往我更贴近一些,虽然隔着一层浴巾,但那丰盈的柔软,比起温泉更让我觉得火热。
“小悠,你真的没有讨厌我吗?”
“小悠就算是讨厌姥爷也不会讨厌纯大人的。”小悠立场坚决。
“额......”这个类比还真是生动形象,“如果不是讨厌我的话,那小悠你为什么不开口与我说话?”
“因为纯大人您讨厌小悠啊。”
“......”
虽然没有转身,但我完全可以想象小悠此刻那歪着脑袋的天真无邪模样。
我理清了一下思路,在这之前,小悠是觉得我讨厌她所以才不与我说话,而我则是觉得小悠之所以不与我说话是因为讨厌我。
“我就算是讨厌自己也不会讨厌小悠的。”我无奈一笑,同样也作了一个类比。
“不可以!如果非要讨厌一个人的话,请,请纯大人讨厌小悠吧!”
好想转身揉揉善良可爱的小悠啊!
“好啦,我谁都不讨厌,”话说回来,“小悠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讨厌你?”
如此可人的小悠,喜爱都来不及。
“因为......这是清姨告诉小悠的。”小悠生怕不解释清楚便会惹我讨厌一般,一字一句道,“清姨见小悠情绪失落,询问小悠情况,小悠便将纯大人的事述知了清姨,清姨说,‘这小子定是个冷漠无情之辈’,小悠说不是的,清姨又说,‘那这小子肯定是讨厌小悠你了’,小悠很难过,问清姨怎么办才好,清姨回答,‘不与那小子说话即可’,小悠只好照做了。”
罪魁祸首吗......
而且,我有种莫名的预感——
“小悠,你怎么会安排我来泡温泉的?”
“温泉可以消除疲劳。”小悠巧笑道。
意料之中。
“还有,清姨悄悄跟我说过,‘对付男人的最好方法,就是利用我们女人的身体’,为了让纯大人不要讨厌小悠,小悠苦思冥想,最后只得出了‘与纯大人共浴’这个办法。”
“......”
“纯大人,小悠,做错了吗?”
虽然我觉得小悠没有做错,但我也不能回答“做得好”啊,只好岔开话题,“小悠,你的那位清姨还在府里吗?我打算与她好好理论一番。”
我要问问她为何要设计我与小悠。
“清姨在小悠收拾书房,与小悠有了那一番谈话后,便离开了......对了,清姨最后提及过,如果纯大人并非讨厌小悠,小悠可以说话了,并且问及清姨的话,便让小悠转告纯大人,”小悠努力模仿成熟女子的调戏语气,“‘小子,不觉得很有趣吗’。”
好可怕的女人!
完全将我与小悠玩弄于鼓掌之中。
“小悠,我觉得你清姨所说的那对付男人的方法是错误的,女孩子可是......”
“小悠知道纯大人想说什么,但就算没有清姨的建议,小悠也还会这么做。”小悠又向我贴近几分。
“小悠......”
“纯大人今日曾答应过的,小悠的许诺......”小悠几分扭捏,“而小悠作出的补偿......”
许诺?补偿?唔......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我当时权当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
“请让小悠侍奉纯大人吧!!”
万籁俱静。
“冒昧问一句,小悠,你知道‘侍奉’是什么意思吗?”
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但感觉莫名色气。
“请恕小悠无知。”
“这词是你清姨提起的吧?”
“是的。”
我在心底哀叹一声,小悠,你遇人不淑啊。
“小悠,要不算了吧?”
“不可以!”在某些方面,小悠总是意外的倔强。
既然小悠这般坚持的话......
灵机一动!
“小悠,能请你为我擦背吗?”
“擦背?这是侍奉吗?”小悠天真问道。
“应该算是其中一种吧......”我快刀斩乱麻,“小悠,拜托你了!”
“是!”小悠乖巧应诺。
于是,与我后背贴在一起的娇躯稍离,一条毛巾温柔且细致的在我背上摩挲,偶尔两只小手轻点柔按,力道恰到好处。
我总算对所谓的“君王不早朝”有了一丝体会,因为小悠的侍奉实在是太舒服了,几乎让我飘飘欲仙。
我突然似有所觉——
等等,毛巾是哪里来的?如果小悠特意多带一条的话还说的过去,但如果小悠和我一样,只在身上围有一条浴巾的话......
脑海中不由自主勾勒出一具完美娇躯。
我连忙捂住鼻子,闭上嘴巴,顺便把眼皮也放下,试图利用屏息来压抑心头激涌的气火。
“纯大人,你怎么了?”
“呼......没,没事。”吸入一口热气,继续屏息。
忽然,小悠的语调几许忧伤,“这般与纯大人相处,对于小悠而言,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小悠的话语使我冷静了下来。
也是呢,毕竟,我可是在小悠面前,亲口说出那等同于拒绝留在小悠身边的话语。
我沉默无语。
“但小悠已经很满足了,无论是几日前的相遇,亦或是今天的一切,作为回忆,都足以让小悠铭记一生了。”
可我为什么还觉得不够。
请原谅我的贪婪。
“如果,如果纯大人能偶尔想起小悠的话,小悠一定会很开心的。”
太迟了。
就算我想忘记也忘不了了。
“未能留在纯大人身边,对不起。”小悠隐约的哭腔让我心如刀割。
一切都是我不好。
为什么小悠要因我而悲伤。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
也好,我答应过月儿不再压抑自己。
但正因如此——
“留在我的身边,是会受到伤害的。”
难辨好坏的自我,潜藏无限的危险。
“留在我的身边,是会墨染成殇的。”
纯洁晶莹的雪莲,或明或暗的流渲。
“是我没有资格,留在小悠你身边,所以不要再为了我......”
“抱歉,请恕小悠拒绝。”小悠俏皮轻笑。
“小悠......”
原本已经隔离的娇躯再次贴近,浴巾似乎已被悄然围上。
“小悠很笨,不像纯大人那般聪明,小悠所思仅有唯一——”小悠伸出两只小手,从背后将我紧紧抱住。
“小悠想留在纯大人身边,可以吗?”轻语如雨,润入心房。
尽管周身暖香萦绕,我的心绪却是异常平静。
“即便会因此受到伤害?”
“纵使千疮百孔。”
“即便白莲会墨染成殇?”
“纵使堕落纷碎。”
我失去了所有拒绝的理由,不,其实所谓的理由,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
因为我最初的也是真正的想法——
如果能留在小悠身边,就好了。
“小悠,为什么是我?”
小悠再次说出那白天曾让我怦然心跳的话语,“非纯大人莫属哦。”
小悠将脸蛋贴在我的肩上,轻道,“小时候,娘亲曾与小悠说过灵魂的概念,小悠当时懵懂无知,现在就连大概也都忘记了,只记得娘亲的那一句,‘灵魂是存在的,只要遇到对的人’......”小悠又用脸蛋在我背上轻轻摩挲,“而小悠与纯大人的初遇,眼眸相对的瞬间,只感觉小悠的灵魂被触动了,仿佛当时除了小悠与纯大人两人,一切都不存在一般......虽然现在小悠仍不知道灵魂是什么,但小悠相信是它让小悠与纯大人相遇的,从那一刻起,小悠的灵魂已经等同于纯大人......小悠在想,就算小悠与纯大人的初遇会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但只要相望一眼,灵魂就能相通了吧......所以,纯大人就是母亲所说的,小悠此生的那个人......”
而被小悠夸作聪明的我其实蠢笨的很,就算绞尽脑汁也研究不出小悠这番话里的真正意思,反正,听着让我很开心就是了。
但——
“小悠,我还是觉得,你这么优秀,而我......”
“纯,大,人!”小悠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我的名字。
“在!”
“请转身。”
“可是......”
“请转身!”
我无奈的在水阻中盘旋至与小悠面对面。
而我也得以一赏小悠入浴的姿容——
烟云漫笼之下,裸露的白皙肌肤此刻莹莹红润,浴巾所无法完全包裹的两团雪白夺目诱人,秀发轻扎引以玲珑雪颈,美目流盼间,含羞带怯,妩媚天成。
“纯大人,请不要这般盯着小悠......”小悠在我灼热的视线下,害羞的低下了头。
“啊,不好意思。”我下意识摸了摸嘴角,还好没流有什么不明液体。
两人俱是强作镇静,小悠开口接上之前的话题,“纯大人觉得小悠如何?”
“很好。”
“小悠也觉得纯大人很好,所以......”小悠露出天真的笑颜,“我们都很好。”
我苦笑一声,“照小悠你这逻辑,我要是觉得小悠你不好呢?”
“小悠仍是觉得纯大人很好,然后......”小悠先是苦恼了一阵子,然后娇笑道,“然后小悠就不理纯大人了~”
我与小悠相视一笑。
小悠认真的睁大那双琉璃眼眸,正视着我,“小悠想说的是,无论您是什么样的人,在小悠心中,纯大人就是纯大人。”
“好啦,我知道了。”看着小悠眼睛一眨不眨的较真模样,我忍不住伸手抚摸起小悠那盘起的秀发。
除了不再压抑之外,让我再解除一道束缚吧。
过度放任的自我,连我自己也无法想象是什么样子。
应该会很有趣吧。
虽然我有时很讨厌自己,但更多时候的感觉,应该是喜欢吧,那个与别人不一样的自己。
切勿妄自菲薄。
我已经开始被别人所需要,我也逐渐开始需要别人。
所以——
“小悠,我能成为你的希望吗?”
“恩!”小悠大胆的扑到我的怀里,却答非所问,“小悠的一切,从初见起,便属于纯大人了......”
情境意景,如画悠然。
“既然如此,让我先品尝品尝小悠的味道吧。”
我伸手将小悠那通红的脸蛋自我怀里抬起,同时缓缓低头——
我再次在小悠的额头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小悠,谢谢你。”
“呜!”小悠羞涩中发觉无处躲藏,留下一句,“小悠先行为纯大人准备房间!”便匆匆离开。
出水芙蓉,身姿翩然。
在小悠离开后,我多泡了一会也从温泉起身,走进棚屋更衣。
在淡淡的月光下,我发现原本衣服上的裂痕已被缝补完好,甚至用近色丝线针绣出一双鸟雀,其形象生动可见小悠的心灵手巧。
“这应该是对鸳鸯吧。”我凭借那少得可怜的常识作出判断。
我回想起来,晚餐所见小悠手指上的血丝,应该便是刺绣时不小心弄伤的,以小悠的这般水平,肯定是由于我的事情而分心所致。
欠下小悠太多,我无以为报,以后必须要好好保护小悠才行。
暗自下定决心,我踏在回府的路上,由于路只有一条,所以过程很顺利。
对于小悠要为我准备房间的好意,我自然要珍惜。
然而,就在我穿行在廊道时,“呃!”我莫名打了一个酒嗝。
整个人突然陷入一种迷迷糊糊,醉意熏熏的状态。
这就是老头所说的“后劲”吗?
昏乱之际,我来到那有点熟悉的房间门前。
脑海中作最后的思考:小悠曾二度带我来这房间休息,她所准备的房间应该就是这了吧。
在酒的后劲作用之下,我推门进入,径直来到床沿,仰躺于床上,不到一分钟便沉沉入睡。
......
“嘎--吱。”房间门被轻巧推开,关上。
一道倩影亦是径直来到床沿。
“姥爷真是的,怎么能让纯大人喝酒呢,下次就把那酒葫芦给藏好。”
倩影褪下衣衫,小心翼翼的钻进被窝,两人手心相握。
“执君之手,与君共枕。”
......
清晨,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我折起身伸了个懒腰。
虽然昨天不但比了场武还喝醉了酒,但泡了个温泉睡了个好觉之后,只觉神清气爽。
懒腰之后,我将两手分别放下于一旁——
“啊呜~”回响以一声娇吟。
左手的位置吗?
我下意识轻揉。
“啊呜~”朦胧且诱惑的娇吟开始在房间内回荡。
刹那清醒。
我转过头,只见一具玲珑娇躯蜷缩在被窝里,曲线令人遐想,而我的左手,此刻正放在这具娇躯的——胸上......
娇躯的主人——小悠,在我转头后,怯生生的与我对望着。
我连忙将左手收回,强作镇静,问道,“小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悠羞怯的小声自辩,“这里是小悠的房间。”
“......”
我整理思路:在醉酒后,我私闯入小悠房间,爬上了小悠的窗,与小悠一起睡了一觉,并在睡醒后轻薄了小悠。
结论:死罪。
还好判罪兼职邢官的老头不在场,不然证据确凿之下,我的下场不堪设想。
然而,未待我庆幸几秒——
“啪!”房门大开,老头提剑的身影突入。
“难怪老夫寻遍宅子都不见你小子,万万没想到你竟敢留在小悠的闺房过夜......受死吧!”老头怒然举剑砍来。
“不可以!”小悠毅然挡在我身前。
“小悠,这小子可是玷污了你的清白啊。”
“一切都是小悠自愿的!”
似曾相识的场景......
“纯大人,请先行离开府邸。”
深知怒气上头寸言难进,而且一时半会也与老头解释不清楚,最好的处理方式是择日上门拜访谢罪。
“小悠,你放下,无论任何责任,以后我都会为你负上的!”留下这句话,我迅速逃离房间,在廊道上奔跑。
“小子,站住!”背后传来老头的怒喝。
终于,我跑出了府邸,身后也没有任何动静。
在踏下长石阶梯之前,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转过身,双掌作扩音势,尽力呼喊,也不知小悠能否听见——
“小悠!我们学校见!!”
......
“小悠,这么简单就放那小子离开,好吗?”
“小悠知道,纯大人的世界,绝不局限于此,只要纯大人心里有着小悠的一个位置,已觉足矣。”
老头看到小悠眼眸中的神采奕奕,仍是有些不放心,“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小悠你与那小子的事,老夫能不掺和便不掺和,但若是那小子胆敢欺负小悠你的话,自有老夫来为你做主。”
小悠似乎忆起了什么,脸颊微红,“纯大人才不会欺负小悠......”
老头看着小悠那可人模样,不由调笑道,“不说了,不说了,老夫为院子里的春兰泼水去了。”
小悠气鼓脸蛋,“姥爷,讨厌!”
“哈哈哈!”老头开怀大笑。
爷孙两人,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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