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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与暗流涌动(3)

龙与暗流涌动(3)

金星历382年,宫廷后院。

黛兰伸出手,一只金花雀从空中飞下来,立在了她的葱玉的手指上。金花雀是意牧德特有的鸟儿,也是东罗皇帝金花雀家族的家徽,这种鸟儿的羽毛都是金黄色,头顶上却突出了一根长而柔软的蓝色翎毛,像是古代战士戴了礼装那样的头盔,但对于一只鸟来说,这样的造型就显得太过张扬了,也难怪这种鸟只活在意牧德的宫殿中,面对世界上万千的幻兽、魔兽那样凶恶的魔法生物,这样一种鸟能存活到现在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黛兰想的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家族里要用这种鸟做家徽,甚至连姓氏都是金花雀,她不懂这代表了什么,金花雀家族世代是经商的,生意做到最好的时候,也只是当了一个小城主,就是金花雀家族的祖先也没想到,会有一天,这个家族成为了东罗帝国的皇帝。

根据家史记载,罗斯格达尔帝国因为宗教分裂成为东罗和西罗,各有一个教皇,东罗教皇是从翡冷翠中迁徙到了意牧德,可教皇并不掌握俗世里的权力,却可以为国王加冕。

教皇大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挑了一个小城主的主人来当东罗帝国的皇帝,那就是金花雀家族的族长,詹姆斯。

一个靠倒卖黄金发财的暴发户,他被教皇选中以后,从一个小城主暴发成了皇帝。

他后来说:“所以,人呐就都不知道,自己就不可以预料。一个人的命运啊,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行程。我绝对不知道,我作为一个小地方的城主怎么把我选到意牧德去了,所以教皇跟我讲话,说‘大家都决定啦,你来当东罗皇帝’,我说另请高明吧。我实在我也不是谦虚,我一个小城主怎么到意牧德来了呢?但是呢,教皇讲,大家已经研究决定了,所以后来我就念了两首诗,叫……”

原话大致如此。

她实在想不明白,贵族有什么好做的,一挥手就放跑了那只金花雀。转身扑到了一排鹅毛枕头上,在上面打滚,她受够了这样无聊的日子,平时无聊也就算了,但是今天不能,因为今天是她13岁生日,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她一个人面对外面一看都看不到尽头的花园,这样大的宫殿到底有什么用啊,空的吓死人,去厕所都要走十分钟。

黛兰翻开《雾月玫瑰骑士录》的最新一本,这是她12岁的生日礼物,还是她的女仆从宫廷外面偷偷带进来的,还不能被人发现,这样的书在贵族里面是不屑一看的,被称为“秽书”,被发现都要烧掉,如果要涉及一点宗教、或者奇奇怪怪的膜法,被当做异端去审判都有可能。

她可舍不得丢了这本书,这一年,这本小说都要翻烂了,看哭了十遍,每次看都能哭的湿透枕头。写了历史上有名的玫瑰公主与王子、骑士之间各种纠葛的故事,这样的故事逻辑也很简单,无非是骑士喜欢公主,王子也喜欢公主,公主暗藏着感情,结果各种误会,矛盾,分手,然后重逢欢喜到最后,却又是一场空梦。

这样的故事真是没趣,就像是高兴的时候,我们就凑在一块,分手了也就惆怅,在一起的时候过着浪漫的生活,分开的时候心里又是绚漫凄切,总归是那样的故事,天天分分合合,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才记起来了别人,明白了珍惜,可是平日里打打闹闹的时候,谁也不觉得她有多好,最后赔上了自己的一生,赚到了别人的感动。

就是这么操蛋的剧情,可是看了多少遍都不会腻,黛兰的少女心起来了,也泛起了想法,自己的骑士到底在哪里。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就成了玫瑰公主,梦里梦见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就能记得,一醒来,心里特别难过。

她隐隐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公主最好是不要遇见太好的骑士,否则一生就回不去了。她郁闷地想着,这个情绪困扰了她很久,直到很久她想想起了,自己身边根本没骑士,不禁又沮丧了起来。

她成为公主的那一刻起,整个人生都被决定了,就像是公主可能一辈子都遇到自己的骑士,就像是勇者一辈子遇到自己的魔王,就只能去殴打小怪兽了。

“皇帝陛下……”女仆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公主……陛下来了。”

“来了,就来了,大呼小叫什么。我还没见过他是么。”黛兰语气淡淡地说,心里是想说,你可算是来了,总还没忘记我13岁的生日,但脸上也总比表现出太过欣喜的表情,作为一个合格的贵族,不喜形于色。

想是这样,身体还是不自觉地从软榻上站起,把小说藏了起来,重新站到了窗边,轻盈地伸出手指,这里的金花雀和她太熟识了,一伸手鸟儿就了过来,立在指甲上。她不愿意在那个皇帝面前丢了面前,就是假装也装作成淑女的样子。

贵族小姐们最喜欢的就插花、观鸟、划水舟这几样活动,黛兰其实更喜欢看书,或者在其他人看来是叫那什么秽书小说,但她心里自认为是一个文艺少女。

东罗帝国的皇帝却是一个粗人,准确来讲是一个生意人,隔了二三十米,她就能嗅到那股铜臭味,而且一说话一定是:“哟,遛鸟啊?能赚得到几个钱?”

黛兰背对着皇帝,如果正面去看,她脸色都黑了,和她想的一点都没错,她的爸爸还是那么俗,俗不可耐,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基因,当了皇帝也还是一副暴发户的样子。

“约翰,今天是高兴,来我这赚什么钱了?”黛兰缓缓转身,面前是一坨红衣肥肉的皇帝,身上的突显了各种暴发户的品味,要说他年轻的时候是挺帅的,几个儿子和女儿也都好看,可是一当了皇帝,身材和气质完全走样,不到几年就变成了一个暴发户皇帝的样子。

“你今年是……13岁了吧?嗯,是最好的年纪,去教堂吗?”

“你什么意思!”黛兰猛地一回头,金花雀都受了惊吓飞走,“你说话完全没有逻辑,什么叫最好的年纪,去教堂?那样死人才去的地方!”

“小点声,教堂又不是练死灵魔法,怎么是死人去的地方呢。”皇帝笑笑,“虽然我知道你很不满,但是你说话也没有逻辑嘛。”

“我不去。”黛兰直接了当地说,“那里面只有修女。”

“就是让你去当修女,好好学习一下。13岁也不小了,过两年就要嫁出去了,你还是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去教堂里学习一下神官法术也好。”皇帝绕着圈子,慢慢地走,“听侍女说,你一直都很无聊,去一个新地方不好么?万一成了圣女,说不定我见你还得跪下。”

“你这是在赶我走咯?”

“那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是父女,你赖在我的城堡里一辈子都是可以的,我也养得起你一辈子。”皇帝顿了顿说,“不过我还是听你周围的人说,你在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书,嘴里喊着要嫁给什么骑士。我好歹也是皇帝,脸上要点面子的人,虽然说我们家族也不是什么大贵族出身,但你毕竟是一个公主,不应该有这种想法,你知道的。我送你去教堂,是要学习一下教廷礼仪,那里的神官都是从西罗那边来的,不同东罗这边的人,接近东方那边的蛮族,生活习性都有点蛮族的样子,去学一下西方的宫廷礼仪也好,我这里反正是没什么可以教你的。”

黛兰看着皇帝没有说话,父母就互相对视着,看了许久。周围都没有声音,只有偶尔窗外发出一声鸟叫。

“你是公主,你应该明白的,我需要你卖一个好价钱。总之,马车就在门外,你自己看着办吧。”皇帝一摆手,也不等回话,就走出了宫殿。

黛兰看着皇帝的背影消失,才完全趴到的地上,失声大哭,这就是她13岁生日的一天,她的“礼物”就是父亲送的那辆马车,送她去了圣马耶大教堂……

“啪。”一声轻响。

“吃块肉,还能吃到睡着了,这是有多少年没吃过肉了吗?”陆南捏着黛兰的脸颊,“醒醒,醒醒。怎么样啊?是不是好吃?”

黛兰像是回到了三年前,仿佛是做了那场玫瑰公主的梦,从梦中心里,心里被一块石头闷着了,那股酸楚从心里涌到了眼眶,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哇,是不是好吃的哭了。”陆南自信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尽管哭。我还最擅长做一种甜点叫,黄金开口笑……”

“我最讨厌你这样的商人。”黛兰挥开了陆南的手,“讨厌!暴发户,不想再看到你!”

她抹着眼泪,不管不地从餐厅厨房里跑了出去,沿途撞开了几个人,跑出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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