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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与黎明黑夜(7)

龙与黎明黑夜(7)

阿斯加餐厅。

“快点,太慢了。”陆南在厨房把每个菜装好盘,“把菜都端出去,不要再摔盘子了!”

诺儿最近在躲着他,很不好好干活,总是能把盘子给摔了。

而黛兰回来以后,倒像是完全进入了女仆的身份,没有再听到一句抱怨了。

陆南等了一会,也没看到诺儿再来厨房,估计她又是摔了盘子就直接不干了。

果然,是黛兰走到了厨房,她像是静静地来,静静地走,没有多余的动作,从眼神来看,像是毫无波澜的井水,她几乎是以机械化的样子在行动,那些天的打击给她带来的影响太大了,或许她都忘了自己原本是一个公主的身份。

陆南把她带回来以后,她醒来的第一眼就变了,眼神中总有一抹非常轻柔的哀伤,脸上却是挂着好像一成不变的微笑,也说不清是不是微笑,但也不是刻意装出来的笑容,只是很自然的笑,可是笑容中没有表达出任何高兴或者不满的情绪。

只是很淡然,像是释然了。可这样也不是原本的黛兰,她心里一定还是有萦绕不去的伤痕。

陆南看着黛兰不说一句话的工作,从厨房到餐厅来回,他心里若有所思,就停下了手里的大勺子,也没继续做菜了。

这时阿斯加走了进来,“大师,你怎么了?工作累了吗?没关系,换我来吧,我已经学会好几手了!”

“非常抱歉,我今天做不了菜了。”陆南拍了拍他的肩膀,摇着头说,“我在意牧德呆了有段时间,现在该走了。”

“啊……”阿斯加长大了嘴巴,“大师,是我这里待遇不够好吗?您说,要多少金币我都给,这家店怎么样?现在就是您的了!只要能够追寻那终极的美食之路,您要什么条件都没问题!”

“这不是钱的事情。”陆南解开厨师的衣服,交还到了阿斯加的手上,“我的主业也不是一名厨师,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兴趣。”

“真的要走吗?”阿斯加眼看留不住陆南,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些天很受老板你的照顾,这是一段很愉快的日子,我走在大陆上任何一个地方的时候,都会一直记得的,以后肯定还会再见的了。”陆南摆了摆手,“都是朋友嘛。”

“好吧,愿主保佑你旅途顺利。”阿斯加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我最好的朋友。”

阿斯加是很舍不得让陆南走的,他实在是太沉迷来自东方的神奇厨艺了,每一道菜都好像会发出闪闪的金色光芒,每一口都是绝顶的享受,无论什么食材到陆南手上都能化腐朽为神奇,这份神乎其技一般的厨艺,让最近餐厅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从早到晚都是络绎不绝的客人。

因为教皇奥利弗三世在三天前以前不幸去世,教廷正在全城做弥撒,哀悼教皇的离世,这是教中的习俗,教徒们相信教皇作为神之使者,死亡后三天会复活重新升入天堂,所以当天死了并不哀悼,只有三天以后才是葬礼。

这三天是很诡异的三天,整个城市都仿佛都焕然一新了,走在街头上的贵族和教士都少了很多,却涌出来了许多奴隶乞丐,可对于商家来说,这不是一件坏事。

新任的教皇奥利弗四世将原本的贫民窟全部拆除了,改成了工业区,建了许多工厂,一根根巨大的烟筒在城里竖了起来,炼金机械的工程隆隆地运转,原本的奴隶被解放了劳动力,全部进入了工厂工作,给与工作的奴隶平民身份,不再是以“货物”进行贱卖,也就是变相的“废奴令”。

这是新教皇登基以后的第一道敕令。

这让教皇奥利弗四世获得了“奴隶解放者”的称号,他隆重地在圣马耶教堂加冕,并宣布放弃了俗世的权力,潜心在大教堂中研究神学,东罗帝国的权力重新回到了金花雀家族,他登基后的第一道敕令也就是最后一道。

工厂还是陆陆续续地建立起来,还没有工作并且不愿意乞讨的奴隶已经有了平民的身份,可以受雇到各家店铺里面,因为教皇奥利弗四世的“废奴令”的限制,贩卖奴隶的价格涨了好几十倍,已经很不划算了,跟着利益走的商会已经选择和奴隶进行了雇佣合同,最先承认了这些奴隶平民的身份。

餐厅里仅有的那几个女仆已经不够用了,餐厅又雇佣了几个新的女仆,工作上很是勤勉。

陆南咬着一根刚刚炸好的薯条,走到了餐厅外面,看着一堆猫耳女仆,心里真是满足。但看到黛兰时,黛兰也看到了她,陆南就露出了苦笑,她一直也不肯跟陆南好好说话,只是一直微笑,好像刻意告诉他说,我没事,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嘿,兄弟,借一把琴怎么样。”陆南对着正在演奏的吟唱诗人说。

“你会弹吗?”吟唱诗人以不屑的眼神看了陆南一眼。

吟唱诗人是非常自由的职业,他们走到那里都可以随着心情弹一曲,如果音乐造诣非常高的话,还会有专门的贵妇包养。

虽然一般被包养的都是精灵族的吟唱诗人,那细皮嫩肉,俊美的脸蛋深受贵妇的追捧,但对于心高气傲的精灵年轻小伙子来说,做吟唱诗人是梦想和追求,他们一边拿着贵妇供养的钱财,一边在街头卖艺,非常潇洒。

这个吟唱诗人就不是精灵族了,只是一个人类,看起来还非常的落魄,在餐厅里给客人演奏几首小曲,换一顿晚饭,然后夜宿街头,这都是为了艺术嘛。

但做艺术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傲气的,毕竟这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学的。

“试试嘛。”陆南给了一个银币,“以前我也是当过吟唱诗人,在意牧德的街头弹琴。”

吟唱诗人见到钱就好说话了,马上让开了位置,把琴给了陆南。

他轻抚这这把有些年头的琴了,琴弦还是新的,不知道是磨断了的第几根,然后他开始弹奏起来,闭上眼睛,轻轻地唱:

『金色的裙子在山谷的风中飘』

『从前梦中的精灵在轻声对我说』

『看见鱼儿在天空上飞』

『看见鸟儿在林涧溪水』

『看见海中人鱼在流泪』

『高山越过流水』

『天地白茫茫雪』

『金色在裙子在山谷中的风中飘』

『从前梦中的精灵在轻声对我说』

『看见有猫走夜深的街』

『看见龙寂寞在云中飞』

『看见远方归来的人类』

『谁从梦里醒来』

『听你低声在问』

『世界上有青鸟飞鱼的故事吗』

『世界上有高山流水的故事吗』

『世界上有生离死别的故事吗』

『却是没有我和你的故事吗』

一曲唱罢,陆南站起身还了琴,对所有客人鞠以一躬,客人们才从沉醉在歌声中的状态醒来,想浪潮一样的掌声响起。

陆南笑笑,“这么多年没弹琴,技艺还是生疏了一点。”

他然后把琴还给了那名发着呆的吟唱诗人,他忍不住赞叹,“唱的真好啊!”

“人在江湖,不过混饭吃的小技能。”陆南并不在意别人的赞美,他走到黛兰面前,“话说,你看到那个翘班的家伙吗?她要再躲着我,她的工资就全归我了。”

黛兰摇了摇头,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那我出去找找。”陆南摇着折扇走出了餐厅。

黛兰在后面走了两步,心里有点不安。她听到了啊,这个人又要走了……从此一去,不再回来。可是,她没有什么理由跟着那个人吧,是她自己要跑出来的,现在又无家可归,除了是公主这个身份以外,就什么都不是了,而现在她公主也不是了,就像是被遗弃掉的小野猫。

“是你啊……”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在这里工作吗?”

黛兰回过头,她看到了那个在地牢里的奴隶少女,不对,她现在已经不是奴隶了。这个少女身上虽然还有奴隶时候留下来的伤疤,但是全身已经换上了一套好看的裙子,头上扎着紫色的蝴蝶结,坐在餐桌前,面前是一盘烤薄饼。

陪着她的是像是医生的男人,一起进餐,而这个少女现在看起来,很幸福呢。

“你没事,真好啊。”黛兰笑了笑,“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是主人收留了我。”少女看了看旁边的医生,露出了笑容,“我一直在找你,真的很想跟你再次亲口说谢谢。是你救了我,我才有了现在的幸福。”

“没什么……”黛兰低下头,“你已经幸福就好了。”

“你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啊。”少女走到黛兰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你是公主不是吗?公主怎么可以不幸福呢?”

“我……不是公主了。”黛兰神色黯然,“我觉得,我真的很不合适去当一个公主,没有人喜欢我。”

“不是的。”少女摇头说,“你是不是公主,取决于你到底是谁的公主。这个世界上的公主有很多,但她们都不是独一无二的,只有喜欢你的人来说,你才是独一无二的公主,真正的公主。王子会给公主幸福,只要幸福,被爱的那个人就是公主,喜欢的人就是王子了。”

“你说的真好。”黛兰抬起了头,“只要幸福么……”

“是主人教我说的。”少女很幸福地笑了。

黛兰看着少女,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来是这样么,只要爱就够了啊。亏自己还崇拜了那么多年“玫瑰公主”的故事,连这个道理都没有明白吗,谁心里没有一颗去追求幸福的心啊,就算是真的感情也好,假的感情也好,只要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的那份安心就够了。

“我知道了,谢谢了!”黛兰提着裙子,正式地施了一个贵族礼仪,那是真正的公主姿态,“我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她转身,如同婚礼上逃婚的新娘跑了出去。

“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一定要回来告诉我啊……”少女挥着手告别,“对了,我叫希尔……”她最后的声音顺着风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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