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躺着看过星星了。这个季节会出现的星座,我应该还能背得出来。
有风,有草,有星空,有能搭篝火的小木柴。很适合做坟墓,1座。
从一开始,这里就放不下4座墓碑。只能放下1座,或者另1座。
拉娜说得对,我们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在过场人员名单留下个数字而已。勇者的故事书里不会在结局为我们保留名字的,坏人1号,坏人2号,啪,坏人死了。
胸腔汩汩的流淌着鲜血,炽热的感情也渐渐冷却,和15岁的自己相比,我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强。
唯一改变的是,我接受了。
我输了,我接受了。
在勇者的冒险故事里,我大概从背景板上的丑角,变成了中途的小boss。我没有什么要控诉的东西,就这么无言的退场。我是终归会退场的,这点我早就知道。
我试着做出了反抗,我尽了全力,我得到了应有的结局,这就够了。
围绕在心脏上,围绕在脑海里的黑色的想法,如同熄灭的火只剩黑烟一般,就这么渐渐散去。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赢不了,比22岁更早,比20岁更早,比18岁更早。
15岁的我就知道,我赢不了。我赢不了珍,我只是需要去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就像个傻子一样,我花了整整10年的时间,10年,来说服自己接受这件事。
我还是和15岁一样弱小,一样没长大,我一直都没有变强。我一直在逃,逃到18岁,逃到20岁,逃到22岁,逃到现在,我终于可以不逃了。我接受了。
如果没有里昂,谁能击退7年前的魔物军呢?
如果我执意在那个雪天追上珍,软弱无能的我又能做到什么?
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让珍留在我身边,我就能拿出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故事还是一样。
但还不坏,至少,我输得还不算太惨。
里昂失去了所有的武装,狼狈的单膝跪在地上;莉娜和大叔互相搀扶,遍体鳞伤。
珍,盘坐着喘气,手边是折断的法杖。
每个人都仿佛逃离火场,手上脸上身上都是被烟熏烤的痕迹。
“你死之前,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珍第一个从地上坐了起来,冷冽,刚毅。已经听不出珍原本开朗热情的声线。是冒险的旅途让她磨炼出这样的精神吗?我想起7年前,在收获节上开怀大笑的珍。
“……可以,就当给你奖励。”我戏谑的调侃她。
珍踩上我的伤口,生命从胸口和嘴里猛烈的溅出,像一张被随手丢弃的破抹布。我猛烈的咳嗽,面具还挂在我的脸上,庆幸没有被她直接看到这狼狈的脸。珍移开脚,拉起我的衣领,拽到自己嘴边,用小小的,几乎快被风盖过的声音。
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略微寂寞的声音。
“……耳朵凑过来。”
我摆动左手的食指,让珍靠近一些;里昂似乎想开口阻止,但珍没有听到。
“……集中注意力到耳朵上。”
我有气无力的说完,然后冷不丁的,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在珍的耳边打了个响指。火从我的右手蔓延,缓慢却不可阻挡的,攀爬上我的全身。
她吓得后退了一步,我用沙哑的嗓音放声大笑。
“……我又没答应告诉你。”
还可以吗?珍,我表演的这个小小的魔术。
那是个高兴的日子,好像什么错误都该被原谅。
见拉娜前,你可以哭最后一次,戴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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