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姬狐向外庭走去,在踏出宗庙内庭的院门之前,姬郑有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走进明堂的王母与两位姑母,目光凝重又透着无奈,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双手插在袖子里的姬狐。
修长的眼眸轻眯着,嘴角轻扬,让姬郑想起来了曾经仲夏时朝歌城外山丘上灿烂的山花,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了开来。
“狐,你知齐君是谁?”紧盯着姬狐,姬郑心中极为疑惑,毕竟凭以齐君的声名当世任何一个诸侯国君族的公女都不会拒绝。只是姬狐贪玩,少闻卫国之外的事情,怕是她连齐国在那她都不知道。
跟在姬郑身后正乐呵着的姬狐一听他亲兄弟问她是否知道齐侯,让她一愣怔,她能知道齐侯是谁?转头朝身后的孙氏小官婢问道“诶!齐侯是谁?”
“齐国的国君。”想了想,小官婢怯声道。
“哦!”姬狐一脸恍然,转头对姬郑道“齐国国君,这我知道。”
深深的看了一眼姬狐,姬郑一声轻叹,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抬头望向都城南门方向,远处战车轴轮的隆隆滚动声似乎随风传了过来。
“齐国为上国,齐君是上国的君侯。”姬郑正容,目光没有平日里的那种随意。
上国,这个曾经只有卫国才能独享的尊称,对于天下的诸侯国而言,只有强大到成为中原国家的心脏才能被他人以此称呼,就像宗周时曾是这天下方伯的卫国。“你如果成为齐国的君夫人,在当今之世即便是周室王后也没有你尊贵,你可知?”
抬头瞅着比他高一个头还不止的姬郑,她实在不明白为啥使劲的要她嫁到齐国,上前用肩膀怼了怼姬郑“有亲兄弟你在,用得着吗?我以后就靠你了。”
“靠我?”姬郑哑然失笑。
“等你当上国君,这卫国就够让我横着走了。不靠你靠谁?”搓搓手又怼了对姬郑。
前世她虽然惹不起皇家的人,但是凭借她出将入相的父亲以及嫁给诸王的两个姐姐,再加上军中为将的大哥,就是锦衣卫也不敢挡他的道,那时真是风光无限。不过万一招惹出事被父亲知道回去是要挨打的,虽然疼,但不怕,打一顿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一世本来是有个国君父亲的,但没做几天国君就病没了,现在只能靠她是世子的亲兄弟了!
嘴唇蠕动,姬郑几次想张口,但不知该如何回答姬狐。如今的卫国今非昔比,甚至需要在齐国的庇护下才能存国。日前,他曾听上卿与君父的谈话,如今齐侯外攘狄夷,内会诸侯,这些所做的正是宗周时代身为方伯的卫国所做的。他已经想到了,齐君是想要当天下诸国的伯。
作为长兄,姬狐他不愿远嫁他自然高兴,但作为世子,卫国的储君,只有联姻才能更好的巩固卫齐之盟,只有得到齐国的帮助,卫国才能从那场毁灭的浩劫中恢复,而联姻的最适之人,唯有姬狐。
见姬狐的发丝被轻风吹乱,伸手将吹到胸前的那撮头发撩到姬狐的身后轻柔道“不留总角那便拢束起,不易乱。”
楚丘的城郊,遥遥望见官道上一辆卫国戎车正驶来,其身后紫色旌旗迎风招展,显然这是伐狄而还准备到卫国休整的齐国军队,立于夏篆旁的宁速表情肃然庄重,这个在卫国近乎亡国之时出兵救援卫国的君侯以及最有可能成为一方之伯的君侯,他绝不能怠慢。
见着迎面而来的那名熟悉的卫国上卿,革路上的齐小白面带微笑,虽然神色散淡但其看向宁速的目光确是充满着渴求。
一路上的所见,他已经知道这个几年前近乎国破的国家正在有序不紊的恢复着,而最有可能实现这的,唯有他眼前的这个卫国上卿。
国家的兴衰关键在于这些治国之才,这可以说是任何一个勤政奋发的国君都所知晓的道理。他可以轻视卫国的弱小,国君的昏庸,但他不可轻视这个拥有诸侯中最多君子、贤臣的国家。
当年狄人攻打卫国,最终让他决心答应宁速出兵救援卫国的是他得知卫国的一位大夫以自己身体来放纳国君的残骸。他真的是没有想到无道的昏君亦有忠臣愿为其殉节,如今看来这果真是天意,他一直认为,国家无道贤臣便会离去。本以为是上天对卫国的惩戒,如今看来上天终究不希望卫国灭亡啊!
宁速手持玉圭,快步趋走到齐小白的驷马革路前,按照礼制恭敬的拱手行拜礼后屈膝跪地行稽首礼恭声到“卫臣宁速,恭迎齐侯!”
齐小白眉头抖动,目光再次温和了下来,双手缓缓放在车前的横木上,头微微俯低,以示敬意。
在周围戎车上的高溪等齐国将领见国君抚轼低头,皆是一愣。而不远处戎车上的卫开方眼睛敏锐的眯了一下,连忙登下戎车对宁戚行顿拜之礼。
见卫开方行礼后,周围的齐国卿族将领也顾不得身上仍穿戴有甲胄,下车对着宁速行顿拜礼。军礼威武,不宜行推让之礼,所以战车无轼礼。然而国君却不顾军礼,低头抚轼,齐国的卿族将军们心里明白,这是国君对这个卫国上卿的尊敬。
抬头一见齐君正行抚轼行礼,宁速一愣,惶恐拜手道“宁速德行浅薄,不敢接受君侯您的轼礼。”
“先生忠义,寡人感佩,理应敬重。”齐小白轻笑,伸手示意宁速起身。
“宁速惶恐”再次对齐小白行稽首行礼又对齐国的卿族将领还礼后对齐小白拱手道“承蒙君侯您的威灵卫国得以存国,寡君已在国都的南门等候君侯您的车架。”
“卫候有心,先生请!”齐小白客气道,当年他曾有意留宁速在齐国,许他以上国之卿的尊位,但是宁速却推辞了他,仅仅一句“身为臣子,国家罹难便要弃国而去,这样的人君侯您又如何值得信任?”便噎的他半响不说话,是啊!不能在国家危难时为国家担忧的人,又怎么能让他信任。向宁速这样忠于国家与国君的臣子,没有国君是不渴求的!
南门处,卫国的国人拥挤在道路两旁,持戟的卫国甲士林立,身着朝服的卫国卿族大夫们也都跟在一位身穿粗布,头束有粗帛的中年男子身后,中原国家以面北朝南为尊,因齐有恩于卫,故卫君在此迎接齐君。
不久,官道上卷起了不大的烟尘,三百辆齐国战车与三千徒兵正缓缓接近。当距不足百步之时,卫国一方突然鼓声大作。
对于卫国的甲士仪仗与群臣出迎,齐小白颇为感动,足可见卫国的真心,只是当他看到身着布衣帛冠的卫君姬毁时明显的一愣。他记得当年救援卫国时顺便送过卫君五服的,虽然他听闻卫国先君几年前病薨,但是在迎立姬毁时他是又送过的。见着姬毁迎了过来,齐小白下了车也迎了过去。
“齐侯!”姬毁毕恭毕敬的对齐小白拱手道。
“卫候!”齐小白也拱手还礼。
二人拱手后,姬毁侧身伸手道“请!”
顺着方向,齐小白看见了不远处用夯土筑成的卫国都城,城池简陋破败远不如卫国旧都朝歌,看到这里,齐小白心里不免感慨,卫国曾经都城所在的河西朝歌他是见过的,作为殷商前朝的都城,自商王武丁建造为都以后历经四代商朝君王扩建,虽然在商末战乱中受损,但是自周取商天命后,朝歌又作为卫国的都城来震慑殷商遗民,卫国商贾发达,道路便通天下,依靠方伯的身份,再加上宗周时代十一世卫君的幸苦经营朝歌已不逊于宗周时代的王都镐京。当年他受周王之命讨伐不臣的卫国时,曾见过朝歌城的雄伟,那是连临淄也比不上的雄伟城池。
只是在狄人入寇之时,朝歌被毁,河西之地尽失,当打退敌人后,卫国一半的沃土连同朝歌城已在晋国的占领之下。这新城楚丘也是他下令帮助建造的,但那时他已离开卫国,倒未见是何等模样。
如今一见,如此落差,终究是让他有些感慨。转身对高溪吩咐齐军安营后便跟随姬毁向楚丘走去。
此时,姬狐正蹲在宗庙中庭的亭台上,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瞅着身后宁莺道 “你哥宁俞喊我亲兄弟去干甚去?”
“应是齐君已到楚丘,兄长唤世子前去南门迎候。”静静的跪坐在一旁,宁莺淡淡的答道。
“这齐国人很厉害?”她其实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齐国和卫国到底谁厉害,她亲兄弟,总说齐国是上国,上国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但是,现在人家的国君到她家,她全家都去迎接,她怎么着都有些感觉像是前世的明皇帝到她家一样,前世那排场,魏国公全府的男女老少都跪着。
“齐国是大国。”
“咱比得上齐国么?”
“不如齐国。”
“不如?”姬狐一愣,之前她那两个嫁到别国的姑母,整日对她说,她卫国以前如何如何,感情还不如齐国。“诶!这就是天意!老天要让你不如,那不如就不如吧。”
闻姬狐之言,宁莺目光有些异样。她时常怀疑姬狐究竟是不是公室公子,当年先君病薨后,她作为执政卿的父亲,将她遣到姬狐这来侍候她。她来到的第一天,便发现这个公子的不同之处,父亲病薨,脸色淡漠,按常理来说应当悲痛欲绝,而她展现的却像死去的是并非是她父亲一般,她曾以为是公子丧父太悲伤,没想到公子直言不伤心,竟然还笑着问她可有婚嫁。
姬狐未见宁莺目光的异样仍自个道“这齐国应该也与我没干系!”卫国不如人家齐国,齐国又如何如何,她确实想不出与她有什么关系,除了这一世的祖母是齐国人,想到这里,姬狐一愣,她似乎听她王母说过齐君是她弟弟!“诶!这么说齐国国君还是我舅公,咱俩是亲戚,这么说还是有关系的!”一脸恍然。
“那我去不去?”又掰了一瓣橘子塞在嘴里,她正思考着要不要去凑热闹。
一阵凉风吹过,吹的她一个激灵。想想还是算了,她还是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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