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1日,星期六)
回忆像被无限拉长的薄膜,缺乏实感……
断断续续,若隐若现……
似乎正在做着什么梦……漫长而昏沉的梦……
(我在哪里……)
黑暗中传来细碎的人声……男声、女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嗡嗡嗡……嗡嗡嗡……像看不见的小飞蚁,挥之不去……
(头痛欲裂。)
熟悉的面庞像幻灯片一样逐帧闪过……但我却叫不出名字……
漂浮在黑暗中,像惨白的面具……
(那是……)
他们在前面欢笑……他们渐行渐远了……上下沉浮,漂向大海边缘……
触摸不到的地方,记忆中的一个点……那是怎么也触摸不到的地方……
缩成了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喂,等等——)
思维仿佛被揉成团的废纸……什么都思考不了……
胸口被无形的力量紧紧地拽住。拽紧,撕裂……
(等等我,大家……)
他们都在远去……只留下我一个人……
他们欢笑着,头也不回……
(不要,不要……)
发不出声音……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停下——)
(芫!)
女孩是名为香菜的女孩。
拥有此等不寻常名字的她正仰头站在中学校门前大约十步的位置,不知道在犹豫着什么。身影略显呆板,脸上挂着一副好似一觉睡了几天后刚刚醒来的表情,让人不禁怀疑她此刻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可以说是茫然吧,或许还带有一丝胆怯——总之,在她身上散发着的气质大体如此。但却并非怪异,也毫不突兀——如果真的在生活中遇到这样的她,更多的人也许只是会想“不知道这个女孩在做什么”,然后就自然而然地把她忽视掉了吧。
——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知道该做什么。
或许香菜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平淡无奇。
毫不出格。
随波逐流。
被人忽略。
存在感稀薄如此,乃至自己也会容易迷失方向的平凡女孩。
——名为香菜的女孩。
校门正上方挂着“月山中学”的牌匾,与她左胸前的校徽一致。是一致的——她不放心似的又检查了一下校徽,然后向街道的左右两头顾视了几番,才仿佛下定了决心,大步向校园走去。
……空气中跳跃着早春明媚的日光。
尽管是大礼拜的周六下午,校园里理应空无一人,但两个门卫大叔仍身着制服,双臂环抱着直立于校门左右,用太过严厉的目光扫视着来往的行人,俨然倨傲不可一世的门神。
香菜迎着冷冽锋利的目光穿过校门。没关系,校徽即是通行证。
没有关系的。
……尽管这么想着,香菜还是不由自主的地低下了头。
……低下头,看着地面在脚下平移。
大叔的脸上始终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地——
冷漠地——
严厉地——
注视着。
如此这般——
她进入了她的校园。
月山中学,位于N市Z区的旧城关内,是一所著名的重点高中,是Z区乃至N市的骄傲。
……骄傲。这么说也许还显得太过谦虚谨慎了——其实说是传奇也不为过。
传奇。神话。地方的标杆。天才的集合地。
——毫不为过,理所当然。
连续多年包揽省文理科状元,年年向名牌大学输送大量学生,升学率稳居全国前列,被称作屹立不倒的高考神话……
是这样的一所中学。
Z区早年因工业发达而闻名一时,但短视的发展策略遗留下严重的环境污染,人居状况一落千丈,如今只是个扬尘肆虐、人口稀少、说出名字会让人大皱眉头的破败老区。
“啊啊——是那个区啊……”稍作停顿,“……以前那会儿好啊,但现在就没什么好说的……”
——诸如此类。
——除了月山中学。
要不是月山中学的存在,吸引着源源不断的各地学生、家长,拖带着当地苟延残喘的服务业与房地产业,Z区恐怕早已陷入真正的死亡。
所以,全区的发展都赌在了教育上。教育才是生存之道,教育才是发展的关键。关键之关键便是月山中学。要使前提假设成立,则月山中学不可以失败。
——不可以失败的标杆。
——必须延续的神话。
是这样的一所中学。
香菜走进了校园。这是一个早熟的初春下午,一点刚过,阳光急不可耐地将过分的热情播撒在空气中,给一切都注入了不属于三月的反常温度。四处反射着明晃晃的白光——虽然是久违了的暖和,但却有些令人烦躁。
(“对不起……我先离开了……”)
正门大花坛内,是拥挤而浮夸的锦簇花团、四四方方的大理石校训碑和一柱垂头耷脑的国旗杆。旗杆不知为何被漆成红色,只是那漆层也零零星星地剥落了,褪成淡淡的锈色,散发出某种久远而颓废的气息来。
(“对不起……又让你失望了……”)
几只通体乌黑的鸟儿——叫不出名字,或许是乌鸦?——栖落在石碑上,快速转动着脖颈,玻璃珠似的眼球不知所以地滚动着。然后“哗啦”一声,约定好般的通通飞走。
——鸟是校园里常见的生命。
——校园里常见鸟的尸体。
(“……对不起。”)
香菜是高二的学生,而她从小到大的密友、最为亲近的人——芫——是高三的学生。
高三(1)班,天才班。特殊的存在,这个学校最不可撼动的核心,只为成功而生的班级——芫所在的班级。
进入天才班,就意味着踏上神坛,成为高不可及的存在——香菜很为芫能进入这样一个班级而感到高兴,这是一个一般人可望不可即的机遇。
但这是过去的想法。
现在她只感到焦虑。
……是的,焦虑感。近日来无时无刻不感到的焦虑,甚至悲哀,乃至绝望。
像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咙,拽紧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喘息。
如影随形。
无比被动。
是因为……因为高三(1)班发生的怪事。
还因为——芫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了。
很久很久。
……有多久了?
从芫突然消失、音信全无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不知道。真蠢,居然不记得了。
似乎记忆里自始至终就不存在。
反应过来之时,芫已消失不见。
只留有一个无法探清的印象。
模模糊糊,难以深究,似乎一旦思考到了那个区域,脑子就会短路。
短路。
宕机。
噪音。
震耳欲聋。
头痛欲裂。
不知道为什么。
最近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怎么回事。
是因为焦虑吗?因为那个梦?
……
不知道。
校园里阒无人迹——一如所料。
大礼拜是从周六中午开始直到周日傍晚的长假,小礼拜则只放周日下午半天假。大小礼拜交替,理所应当地压榨周末法定休息时间,这也是月山中学的创意。
校园沉浸在宁静中。学生们都抓紧难得的机会回家了,但香菜打算再留一会儿。
再留一小会儿……在无人之际。
她想去高三(1)班的教室看看。
看看怪事发生的现场。
看看好友消失的地方。
还抱着那么一点点期待——或者说是希望也不为过——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搞清楚在(1)班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并非出自好奇,而是出于担忧。
……并非出自主动,而是出于被动。
得做点什么。
一定要去做些什么。
就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急促感。
这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定感。
所以,要做些什么。
……也算是对饱受噩梦困扰的自己的某种安慰吧。
她绕过花坛向右,沿着小石板路穿越竹林,走进位于校园东南角的一号教学楼——(1)班在三楼最东边。
进入楼道的阴影内,顿时感受到栖居暗处的初春凉意。
只在阳光下走了那么一小会儿,香菜的身体已微微出汗。她似乎还留在冬天的印象里,没有适应随春天骤然觉醒的温暖。
身上的汗在渐渐冷却,她拂了一下额头,将刘海下细细的汗珠抹去。她扎着长马尾,一头柔顺的黑发。
五官精致,脸庞小巧,有着中等偏瘦的身材与白皙的皮肤。淡红色的嘴唇轻合,如果笑起来的话,一定很可爱。
……是一不小心会被忽视的那种美人。
一号教学楼——所谓的高三楼,躲在这个学校最偏僻的角落里。四面竹林环绕,鸟儿欢唱其间。
远离其他楼房及操场,不熟悉的人也许根本就找不到。如果要把学校比做一片海域的话,那高三楼就是一座孤岛。
为高三的同学创造清静(乃至封闭)的学习环境——学校的管理者最初也许是这样想的吧。
……也许吧。
……真实当然不得而知。
不过,有关高三(1)班为什么在三楼最东边这一点,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为什么不是一楼第一间教室?
——为什么?
答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因为三楼之上再无四楼。
三楼之上便是天台。
换言之,三楼即是最高。
最高即是顶点。
天才班只配在顶点存在。
这是月山中学的思路。
如此简单而无法撼动的思路。
三楼,高三(1)班。
——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从三楼跳下的自杀成功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
——当然,这种数字不过是玩笑罢了。
——胡言乱语。
——戏言而已。
死亡是流动性的存在,不该用数字来衡量。
香菜一口气上到了三楼。
每个楼层转角处都张贴着校园公告。她匆匆瞟了一眼,大致都知道是什么内容。
《关于加强学校出入检查的通知》《关于春季流感预防的通知》……无非诸如此类的官方文件。
不看也罢的东西。
于事无补的废纸。
她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楼道尽头,“高三(1)班”的门牌出现在眼前。
高三(1)班。
她放慢了脚步,缓缓地走向前门。
悄无声息。
轻轻地推开门。
空无一人。
整个教室敞开在她的面前。
要想做点什么的话,就从这里开始。
要想做点什么,只能从这里开始。
就像剥开一个橘子,得从中间开始。
有关芫的消失,得从高三(1)班开始。
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
是怎样的呢?
连自己都回答不上来吗?
有点紧张……
有点期待……
还有点兴奋吧。
香菜自嘲地叹了口气,进入了教室。
也许还有一丝抗拒。
……真是矛盾的心情。
香菜闭上双眼,再一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双眼紧闭。)
太阳化作一个苍白而浑浊的圆盘。
天色阴沉。
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空旷的平台。
熟悉的身影站在眼前。
“对不起,我先离开了。”
——芫微笑着对她说。
裙裾随风飘摇。
不要!
——想这么说。
但嘴里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又让你失望了。”
——芫翻过栏杆。
柔顺的黑发披散开来。
停下,芫!
——但芫的身影仿佛被阳光穿透了一般。
是不可捉摸的鬼影。
……她消失在栏杆的那头。
……这是梦境的最后一幕。
(回忆终了。)
其实,香菜一直觉得,芫不适合天才班。
芫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们从小到大形影不离,了解对方就跟了解自己一般。
芫是聪明,也很努力。但她不是那种好胜心强的人。她甚至有些软弱。
——软弱。
和我一样软弱呢……总是封闭自我,也不善于表达自己……尤其容易受到来自他人的伤害。这样子,怎么能在天才班那样的氛围里待下去呢?
不可能。
想想就不可能。
明明是这么显然的。
芫不适合天才班。
格格不入。
天才班——所谓的天才班。
高三(1)班。
如果一定要说。
如果非说不可。
——天才班绝非天才的聚居地。
——而是怪物集合的的洞穴。
天才班的学业压力之大,远非外人所能想象。
竞争激烈之吓人,说是原始的战场也并无不妥。
里面无非是两种人。一种乖张凌厉,争强好胜;一种孤僻寡言,阴冷沉闷。
扭曲。
病态。
多半心理会产生毛病……怪人才会如鱼得水……
高压的环境下,就容易催生这两种人。
或者不如说,这两种人才能在选拔中胜出。
从而进入天才班。
从而掩饰缺陷。
从而化缺陷为优势。
从而成为被羡慕的对象。
从而被神化。
从而忘却自己的本质。
天才班——高三(1)班。
在存在的逻辑上就有着根本性错误。
虚妄之人与腹黑之人。
——所谓天才,如此而已。
芫这样的女孩子,单纯而软弱,怎么会适合呢?
她一定需要别人的保护才能生存,香菜对此再清楚不过。
不会竞争的芫。
怎么可能会适合。
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
不可能的。
也曾看到过芫流泪的样子。
——香菜感到心痛。
教室都是相似的。
前后门连通南面的走廊,面南的是四组横拉玻璃窗,面北的是六组对拉玻璃窗。窗玻璃都洁净而明亮,想必是被仔仔细细地擦过了。
教室的前面(东面)是一块黑板,一张木质讲台,一个书柜;中间是八排桌椅,分列成四个大组,穿插三列走道;后面则是学生的储物柜、立式空调以及公告板。
荧光灯、紫外线消毒灯、电扇——这些悬挂在天花板上。
前面墙上贴的标语是“自强不息”,左边偏下处还挂了圆形挂钟;后面墙上的标语是“厚德载物”。
都是红色的正楷大字。
上午刚上过课的教室凌乱而空旷。线状的阳光斜割开浑浊的空气,颗粒物在其间闪烁不息。课桌勉勉强强排成八道直线,上面都是倚叠如山的书本,给人以无言的沉重之感。
整个黑板都蒙着一层粉笔灰,遗留的板书潦草得难以辨认。
离高考还剩……
圆形挂钟发出清晰的声响。
(咔哒……)
这就是芫所在的地方吗?
(咔哒……)
这就是……发生一连串怪事的地方?
(咔哒……)
我看像北面的窗户。坚硬厚重的双层钢化玻璃,黑色硬质金属窗框。撞在上面想必很痛吧……
(咔哒……)
窗外是三层楼的高度,竹林的顶端。有热闹的鸟叫声,但看不见一只鸟的影子。
(咔哒……)
鸟儿就是撞上了这里么?
(咔哒。)
——芫的身影映在窗上!
(“对不起……”)
窗外的光线突然增强,眩晕感如电流般袭来。
(“我先离开了……”)
空气变得让人窒息,时间仿佛骤然停止。
(“对不起……”)
视界泛白,唯有玻璃上是触目惊心的暗红。暗红色的惊叹号。血之惊叹。“!”
(“又让你失望了……”)
火车驶过的轰鸣声在脑中炸响。
(“你一定很难过吧……”)
无限拉长的距离感……
(“你一定很后悔吧……”)
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没关系……”)
隐隐约约……
(“没有关系的……”)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钻出……
(“再见了……”)
虚弱、无力……
(“……”)
鸟儿挣扎着,挣扎着……
(喂……等等……)
(芫!)
香菜打了个激灵。她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窗外鸟叫声热闹不止。
这样不行啊——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最近老是这样。
香菜暗暗地自责。
前额又开始泛出细密的汗珠了。真是热啊……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喉咙里有一股苦涩的粘稠感。
刚才……
刚才的那种经历……
“幻觉。”
香菜轻声低语。
不是一次了。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环顾教室。在堆满书的课桌椅之间,有几张桌子格外醒目。
一、二、三、四、五……五张桌子。
五张空桌子。
这就是春季流感的威力么?
芫的桌子也在那其中吧。印象中应该在……
喏,这儿。
第八小组第五座,正中位置,靠向北窗。
桌板已布上厚厚的灰尘,看来芫从学校里消失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还要久。
香菜用指尖轻轻地在桌面上滑动。
冰冷而坚硬的触感。
她把头探向桌下。
桌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讯息……
空无一物。
连张纸片都没有……竟然就这么一走了之,一声不吭地……
香菜坐到了芫的座位上。随着重心渐渐下沉,她有稍许心安的感觉——她也坐在教室里相似的位置。
相似——
说到底,自己和芫真的很像呢。相似的身材、性格与爱好。
能在彼此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所以才会成为像亲姐妹一样的好朋友吧。
准备起身的时候——
咦?
这是……
诶诶——
桌面左上角的一处缺口里,有一块被油性水笔涂黑的部分。
被反复、反复地涂抹。
深深渗入木材的黑色残缺。
像一块坏死的疤口。
黑色之下,似乎是模糊不清的字。这是之前没有注意到的……
是……一个名字?
刻上后又被划掉的……名字。
被反复抹消的名字。
没错,应该是两个字。
名字是……
不行,看不清!
但是,是两个字没错。
那会是谁呢?
这又意味着什么?
(嗒、嗒、嗒……)
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
逐渐变响。
越来越清晰。
不好,有人要来了……偏偏在这种时候!
如果被发现,会被怀疑是小偷的吧。
——得赶紧躲起来才行。
(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一定已经到窗口了。
窗户上映出一个阴影。
走廊里站着的,是巡逻的保安。他对在周六下午值班巡逻这件事颇感不爽。
但学校就是这么规定的,最近严格得苛刻。
当了数十年的保安,从来不曾遇到现在这种情况过。
——明明已经是安全科副科长了,还要在午睡的时候亲自出来巡逻。
上层认真过头了——虽然他大体明白其中的缘由,不过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
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
奇怪。高三(1)班……怎么……
他感到有些紧张。门半敞开着,灯也亮着……
这不太可能啊。上午放学时刚刚检查过。
大概又有同学进出过了。粗心的同学。
就是这样,没错。
不会有错的。
他粗粗地往室内看了一眼。没有人——于是关了灯,锁上门。
逃也似地离开了。
确认安全。
——香菜小心翼翼地走出教室。
有一种失落感什么的充斥在心头。
——该走了。
恋恋不舍,但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意义不大……自己能探索的就这些了。
就这些——而已。
仅此而已。
到此为止。
她再次回头,扫视了一遍教室。
我还是太弱小了……连最好的朋友都帮不上。
毫无用处。尽管是对于芫,也是毫无用处吧。
一走了之,杳无音讯的芫。那个在梦境中化为无形的芫。
“对不起”——芫微笑着说出这样的话,然后翻过栏杆。
对不起,芫。
“又让你失望了”——芫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然后消失不见。
让你失望了,芫。
我该怎么办——能不能告诉我。
高三(1)班。
窗户。
鸟。
芫的消失。
蒙尘的空课桌。
黑色的印记。
太少了……
还不够。
缺乏决定性的拼图。
完全看不清原貌。
自己对芫又了解多少?
真的了解吗?
话说回来,自己对于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情感呢?
她又是如何看待我自己的呢?
搞不清楚。
一团乱麻。
还是只能离开吧。
能做的到此为止了吧。
终于还是离开了。
香菜离开了高三(1)班的教室。
大礼拜周六的下午阳光明媚。
六只鸟无谓地撞死在窗户之上。
假面侦探急匆匆地赶赴舞台。
魔术的表面依旧是死结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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