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厕所啦。”
我回答说，听了我的回答妈妈突然跪坐到了地上。
“为什么不叫妈妈呢！一个人害怕吧，没事了，妈妈来了，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我才不害怕呢，妈妈才是害怕一个人睡觉吧。胆小的妈妈抱着我，颤抖着不停念着：光不害怕了，没事了。
怎么办好呢，我只是想去见幽灵而已，并没有想让妈妈害怕。但是不管我手忙脚乱说没事了也好，说不害怕啦，妈妈还是要哭一样抱着我。
怎么办？怎么办？我也要哭的时候，爸爸像英雄一样走了过来。
“光没事吗？”
“嗯没事，但是妈妈她——”
“光没事，妈妈也就没事哦，别哭了。”
爸爸蹲下身擦掉我的泪水，然后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肩膀。
“好了，光不就在这里吗，去睡吧，明天可是光的第一天上学啊，你不是一直期待着吗。”
爸爸叹息般对妈妈说，然后抱起了突然脱力般的妈妈。
“光，别让你妈妈担心。”
爸爸似乎很累，说着把妈妈抱进了房间，好好的放到床上，又好好盖起被子。妈妈似乎睡着了，静静的不说话也不动，也不要抱着我。
“我只是去下厕所嘛……”
我小声嘟囔着，也要爬上床，但是爸爸却拦住了我。
“光，你也最喜欢妈妈了对吗？”
“爸爸？”
我疑惑地看向爸爸。
“晚饭爸爸和你说的事，还记得吗？”
晚饭说的事？是什么呢？看着爸爸紧张的样子，我试着想了想。
晚饭的时候，晚饭的时候——
“光，你在哪？饭要好好吃的吧。”
晚饭的时候，端着饭的妈妈正想着抓到我。
“光，真是这孩子，只是一下没见，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躲在沙发底下，听着妈妈的抱怨，不想吃饭的我正踮着脚，想悄悄地从客厅逃到自己的房间。
“嘭——”
好痛，捂着额头看向撞到我的东西——黑色裤子和白衬衫。
光，不吃饭不行的吧。
我以为我要被爸爸抓住了。但是今天爸爸不但没有像平时那样叫我不要躲吃饭，还松了口气一样，看了看我身后，蹲下来和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光明天就要上学了，真快呢。”
“爸爸？”
我奇怪的看着爸爸，要是不抓我的话，快点把走廊让出来啦，妈妈要找过来了啦。总之我才不要吃豆腐，为什么妈妈会觉得我喜欢豆腐啦。
“光，明天老师要是叫到霞，你记得要回答哦。”
“霞？为什么老师要叫光霞？”
我有点忘记了妈妈还在找我，吃惊地问爸爸。为什么老师要叫光霞？因为光只有爸爸和妈妈才能叫吗？那新朋友要叫光什么好呢，光还要取个朋友叫的名字吗？
“光……”
面对我的问题，爸爸哽住了一般不说话，皱着眉头挡住了走廊。
“为什么啊爸爸？”
我追问道，但很快我就只担心妈妈会找过来了。
“光，你在哪里，不吃饭不行的吧。”
听着妈妈的声音，我拉住爸爸的手想要把爸爸拉开，但是爸爸却一动也不动。
“妈妈要追上来了啦，快让开爸爸。”
我急着催促爸爸，爸爸却还在说什么霞。
“光，光也最喜欢妈妈了对吧？为了最喜欢的妈妈，能做到吗？老师叫光霞的时候，能记得回答吗？”
真是好啦。
“好啦，霞就霞好了啦，我记得了啦，快点让开爸爸。”
想了想，想起来我要生气了。结果答应了爸爸之后，爸爸说话不算话，抓住我把我送到了妈妈手上。
想起晚饭难吃的豆腐，我一点也不想理爸爸，独自爬上床盖上被子，把头也盖上。
“光？光还记得和爸爸的约定吗？”
不记得，蒙在被子被子里想这么说，但是爸爸好吵，所以还是回：记得了。
“光真是好孩子，头也盖着会透不过去的，快点出来。对了，光有想要东西吗？爸爸全都买给你。……”
“爸爸好吵，我要睡了。”
“对不起对不起光，明天还要上学呢，礼物就等回来再说吧，晚安，光。”
◇（这个家扭曲的地方）
“妈妈，已经好了吗？”
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我又问妈妈。
“再等一下光，再一下就好了。”
妈妈细声安抚我，为我擦了脸，整理了衣领，然后亲了我的额头。
“好了哦光，去爸爸那里吃饭吧，妈妈就过去。”
“嗯嗯。”
想着要去把幽灵从房间拖出来，我点点头，像奔跑的小马般冲出了洗手间往幽灵的房间跑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白天找幽灵呢，幽灵能在白天出门吗？如果不行要怎么办呢，想着我推开了幽灵的房间。
和晚上躲在被窝不一样，幽灵正站在书桌旁。
“幽灵。”
我兴奋的叫他。
他转过身来，瑟缩了一下。但却站在原地没有消失变透明像个幽灵的躲起来。
真是太好了，我还怕幽灵会拒绝不和我一起去学校呢。但是看吧，幽灵穿着长袖长裤，背着和我一样的书包，早早就在房间里做好了上学的准备。
果然是很想和我去学校嘛。
带着得意我朝站在书桌旁的幽灵跑去，当然幽灵依旧躲着我，依旧露出为难的表情。有没有一部分是因为暴露了也想一起去学校的心情感到害羞呢？不用害羞哦。
“幽灵也准备好了吗，一起去学校吧。”
我在幽灵身前站定，愉快的邀请他。
“啊！还有要一起吃早饭吗？幽灵会吃饭吗？”
高兴的感情浮上头顶，我的脸一定很红。一时间忘乎所以，不禁的我伸手抓住了幽灵。手握住了幽灵的手腕，然后隔着单薄的布料从我和幽灵接触的地方，火烧了起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有着鲜艳的橙红色，摇曳着渐渐烧开。我被吓住了般呆看着，然后被悲鸣叫醒。
“妈、妈妈？”
妈妈何时站在了幽灵的房门外，崩溃般苍白着脸，眼能见的颤抖着。
“啊、啊啊……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醒我的悲鸣不停地从妈妈的口中流泻出，我慌慌张张放开幽灵的手腕，无措地反复看向怔愣的幽灵，和悲鸣的妈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发生了什么吗？想问妈妈为什么大叫。对不起。想对幽灵道歉，忘记了不能碰幽灵害幽灵受伤了。
“妈妈……”
朝妈妈走了两步，但是悲鸣的妈妈让人害怕，我又退了三步。
“幽灵。”
想要道歉，也想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好，朝幽灵伸出手，但是幽灵畏怯的连忙后退，撞到了墙上才停下来，想看到了怪物一样，颤抖着双手护住脸。
“……”
放下双手，我决定既不找幽灵，也不去妈妈那里。呆呆地站着，不知道怎么办就什么也不做，双手紧紧的攥着，鼻尖痒痒的难受。
这样好一会儿。妈妈突然倒了下来，睡着般躺在地板上；幽灵还是贴在墙上抱成一团的时候，爸爸像英雄一样的过来了。
“光，有被吓到吗？”
一过来，爸爸首先抱起了妈妈，然后低头问我。
“嗯~嗯。”
我垂着头摇了摇，表示不害怕。
“对不起光，妈妈生病了才——所以——”
爸爸抱着妈妈吞吞吐吐，除了生病很久没说出什么来。
“生病？”
我抬起头看向爸爸。
“嗯，妈妈生病了所以才——光能原谅妈妈吗？”
“原谅？妈妈没做什么让光生气的事啊，光也没被妈妈的大叫吓到哦。”
虽然有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我有害怕大叫的妈妈，但妈妈就是妈妈。胆小、又黏人，温柔、总是担心我，就算稍微有点吵闹，也是妈妈。
“嗯，光是个勇敢的孩子，但是妈妈醒过来一定会怕自己吓——”
说了一半，爸爸突然停了下来，脸仿佛变得硬邦邦的僵着，低下头，腾出了一只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低声说：
“对不起光，爸爸要先把妈妈送到卧室，你能一个人先去客厅吗，爸爸就过去。”
“妈妈会没事吗？”
我点点头，有些担心的，只是一点点难受的问爸爸妈妈会没事吗。
“光喜欢妈妈吗？”
爸爸轻声地问我。
“喜欢。”
我用力的点头，说喜欢。
“那妈妈会没事的。”
爸爸露出了高兴但感觉又难过的表情抱紧了妈妈。
“因为光喜欢妈妈，所以妈妈会没事吗？”
“对的，所以光要更喜欢妈妈。”
“嗯，最喜欢了，这样妈妈的病就会很快好吧？”
说着爸爸把脸藏到了妈妈身体后面，不看我只是催我快点去客厅：
“对的，妈妈会没事的，你快点去客厅吧，一个人能吃早饭吗？”
能做到的。
没等我回答，爸爸就抱着妈妈走了，长长的脚跨着大步。妈妈的病真的没事吗？我有些担心起来，磨磨蹭蹭地下了楼梯，跑进客厅。
早饭妈妈又放了讨厌的豆腐，说着冰冰凉凉的豆腐我很喜欢，每次每次都准备起来，不管说几次不喜欢，妈妈笑着点点头，下次却还是又准备了。容易忘记事情是不是也是因为妈妈的病呢，那我就原谅妈妈。
然后等到我慢吞吞把冰豆腐全吃了之后，爸爸才带着幽灵从楼上下来。
诶？幽灵，爸爸也看得见幽灵吗！
我不禁地大叫起来，怕吵到妈妈，又用双手捂住嘴。
“幽灵？”
爸爸似乎不知道幽灵是幽灵的样子，疑惑地让身后的幽灵走到他前面，介绍说：
“g、霞，这是你的哥哥。”
霞？
我咬着汤勺，霞是谁？光不认识呀。
我的哥哥？
我四处看了看，光没有哥哥呀？正想问爸爸霞是谁，哥哥在哪。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答应爸爸的事，霞似乎也是光的名字，在外面用的名字。
所以我只是问哥哥在哪，又问爸爸是不是也能看到幽灵。然后爸爸就说幽灵是我的哥哥，爸爸一直把幽灵当成光的哥哥吗？那是幽灵呀，会被光烧起来的幽灵。
“爸爸，那是幽灵哟，才不是哥哥。”
因为只有幽灵才会怕阳光吧。
“那个人烧起来了，刚才也烧起来。”
我指着幽灵换了衣服的左手腕，想着要不要让爸爸也看一看。害怕我，躲着我的幽灵最讨厌了，被火烧光就好了。
但是爸爸抓住了我，把我抱起来不让我去碰幽灵，奇奇怪怪哑着声音问我是不是很早就认识幽灵了。
“光，你很早就认识哥、幽灵了吗？”
虽然被抓住了有些不高兴，但因为难得爸爸也看得见幽灵，所以我回答说：
“嗯，幽灵不是一直都在家里吗，总是在晚上的时候能看见，爸爸也能看见对吧？”
“啊，嗯……”
爸爸含糊应着，把我放到地上，接着自己也跟着蹲下来。
“听我说，霞。”
爸爸带着柔和的表情，把手放到了我的头上。但其实我不喜欢爸爸摸我的头，和妈妈不一样，爸爸的手总是把我的头发弄乱；不过我有点喜欢爸爸手心的温度，还有手静静放到我头上时的重量。
“什么，爸爸。”
我用手握住爸爸摸我头发的那只手的手腕。爸爸紧闭着嘴唇严肃的看着我，因为感觉爸爸很难过，所以我就不说讨厌爸爸叫我霞了。真的不能叫我光吗，霞总感觉在叫别人。
过了好一会儿，严肃的爸爸开口说：
“霞，嗯，要怎么说呢。”
严肃的爸爸声音既重，又感觉刺刺的，慢吞吞又对我说什么幽灵不是幽灵：
“霞，这是你的哥哥，活着的哥哥，不是什么幽灵。”
“但是家里不是只有我和爸爸妈妈三个人吗？”
我问爸爸。能看见幽灵果然是不好的事情吗，所以爸爸才想要否定吧。
“幽灵想当我的哥哥吗？”
我朝沉默的幽灵问说：
“想当吗？那我叫你哥哥吧？幽灵。”
他想的他想的，爸爸在一旁连声的代幽灵说他愿意。
“那就哥哥好了。”
反正年纪比我大的男孩子都是哥哥吧。我凑近畏畏缩缩的幽灵，朝他叫哥哥。
“幽、哥哥？”
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逃走，但是幽灵没有逃，虽然在颤抖着——还在害怕我吗？真讨厌。——我抬头去看他，幽灵的脸像红苹果般红着，一听我叫他哥哥，要笑般扭曲了嘴角。这样的他，稍微有点可爱，所以我原谅他了。
而且如果幽灵是哥哥就不会逃走的话，那还是是哥哥好。
“要一起去上学吗？幽、哥哥。”
幽灵拒绝了，这也是当然的。但是——
幽灵是我的哥哥吧？我试着这么对他说，然后幽灵就红着脸点了点头。嗯，果然是哥哥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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