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声对她说:
“牵手吧，好不好?”
她看了一眼讲台上写着板书的老师，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的眼神里好像藏着一场细腻的春雨。我的肩膀向她靠了靠，随即，她的手就滑进了我的手里。
她的手比我的小多了，比对时指尖也刚刚及我的指肚。但她的手却比我的手掌热乎很多，两只手贴着，像是两颗心贴着。
“还上课呢。”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老师，嘴角抿出一抹笑意。
我说不出来话，只觉得世上一切的幸福，全在我的手中。如果能长久地握住这片刻的温度，那叫我用什么来换我都乐意。我只是握得更紧，更紧，却不敢弄痛了她。把握这力道的分寸，犹如把握两颗心的距离。
太近则害怕灼伤了她，叫她害怕；太远又得不到满足，让自己难过。
“轻点儿呀，我又不会跑掉。”
她轻轻地说。有些嗔怪地侧过脸来看我。
那可说不准。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但她那句话仿佛有着魔力，好像一说出来就会成为某种现实。但我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只能是握住她的手，并祈祷时间过得慢一点儿。
老师的声音渐渐模糊了，或者它从来没有响起过。周围的桌椅逐渐变得虚灵了，或者它们从来没有过实体。周边的一切我都不关心，我也从来没有在乎过。
我只想坐在这里，握住她的手。
她的声音却也逐渐缥缈了。那本来就温柔可亲的声音变得更加空灵，像是密林中鸟的震翅，或者空谷里雾的弥漫。
“我……”
她坐在我的斜前方，后座是那个好像对她有好感的男生。我从来不敢说破此事，只因我的身份不够资格；她也只把他当做好友，浑然不知。
看到她的脸时，我由衷地松了口气。我好像有许多日子，许多年没有看到她的正脸了，背影倒是见过许多。她正回头和那男生说这话，言笑晏晏。
我坐在他们身后，心脏好像被噬咬般地疼痛，好像血都堵在了心房，流动不出半点。没有经历过那种疼痛的人，是想象不出那种感觉的，比中了一枪还要更疼，那是一种缓缓碾过的，不断撕扯的疼痛。我想不出形容，但凡有人经历过那种疼痛，都知道那感觉实在是笔墨能形容的。
那时候，你会希望自己死了。
我阻止不了。以我的身份，又去阻止什么呢？我也不过是她的好友之一，必须要知道分寸。我感觉她喜欢我。当她捉弄我，又向我做出一副委屈讨饶的表情时，我觉得她喜欢我。当我和她夜夜聊到深夜时，我也觉得她喜欢我。
但只是这感觉呀，只是它叫我如此心痛，却又无力阻止。它叫我心痛，却不叫我有心痛的资格。那是多么吝啬的赠予，又是多么慷慨的施舍啊。我不知道该感激它，还是该诅咒它。
“怎么，难道你们真的是……?”
那男生一直模糊的声音突然无比清晰地传到我脑袋里，好像冲破了迷雾。我抬头时，发现她正注目着我。
“是又怎么样呢？”
她看着我，轻轻地说。
在那时，一股无上的喜悦冲上了我的心脏。刚才因为痛苦而疲惫不堪，酸涩难忍的心脏忽然恢复了活力，高兴得几乎要唱歌。我知道，如果有这句话，我便什么也不
怕了。如果有这句话，如果有这句话……
……
又换座位了。
教室里一片喧闹，所有人都抬着桌子被卡在半路，椅子则被踢来踢去。教室里吵的不行，却偏偏听不见任何一个人在说什么。
“来，这边。”
我忽然被人抓住了胳膊。
我糊里糊涂地被带出了教室，到了走廊里靠着楼梯的墙壁处。
我看着她的脸，心中只觉得怀念。
“怎么啦，难道你真的不敢么？”
她嘻嘻笑着，含着舌尖。
……
我不知道我是吻上去了，还是没有吻上去。吻不吻上去，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有这个就够了。我有这个就好了。我太久没有梦到的她的脸庞，若叫我再一次清晰地想起，即使因为这个再把我自己逼进死路，我也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
梦中的偿愿一定是假的，这我知道；
可梦中的心痛，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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