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东目光阴沉地看着眼前又要落泪的王晓月，心里腻烦至极。
他在昨天晚上受到那个疯女人的袭击之后，就已经打定主意休息一天，全心全意地琢磨自己的报复计划。为此，他在回家之前将钱包里的现金都塞进了门口的地毯下面，手机扔进书包的夹缝中。等到他那个妆容精致、徐娘半老的单身母亲付完约会赶回家，他便精湛地演了一出遭遇强盗的悲情戏码。
过程相当顺利。他肚子上的淤青和伤痕做不了假。于是在母亲含泪的心疼目光中，他求得了一天休息。霍东还回绝了母亲连夜带他去看外科的提议，只是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构思他的计划。
只是霍东没有想到，王晓月居然也没有去上课，而且还算着他母亲出门上班的点儿，前后脚来到了他的家。
当他打开门时，王晓月脸上带着的就是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而当他们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霍东无视了她思考了一个小时之后，王晓月还是一样的表情。这让霍东愈加烦躁。
“王晓月，”霍东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道，“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却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他用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居然是一些不舍。
真是疯了。霍东摇着脑袋。
“不，不要分手。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的。我今天来就是想向你道歉的，我之前的确有过对不起你的想法，可是，经过昨天晚上之后……”
王晓月终于哭了出来。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霍东，好像霍东变成了超人，或是什么大人物一般。
“我相信一个在那种情况下求着她让我走的人，能一直保护我的。”
她甚至尝试着给霍东一个温柔的微笑。
天哪。霍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她真的是个傻子么？还是说她把我当成一个傻子？
他是求着那个疯婆子让王晓月先走不假，但他也完全不明白自己当时是得了什么疯病，也许是刚刚和她上过床的心软。但是，难道王晓月自己忘记了，她可是二话没说就跑了啊……甚至连报警，和叫人来帮忙都没有。
霍东完全能明白王晓月的毛病——好人和坏人，她哪个都下定不了决心去当，也都没有能力去当。这种蠢蛋到处都是，可他霍东怎么会和这么一个蠢蛋交往呢？
不，不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可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自从在那个夜晚，那间教室里霍东十八年来第一次遭到惨败之后，他就明白了：他和那个混蛋，差的只是一点儿镇定和思考。所以每当他想起他口中被塞进破抹布的屈辱时，他虽然恨得发狂，愤怒得要砸掉什么东西，但他都能忍住，等待着时机。
眼下，他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他正好能利用这个秘密。他怎么能让王晓月这种不安定因素影响到他的计划呢？
“分手吧。”霍东咬着牙，做出一幅凶狠的样子说，“我说过无数遍了，我不想被利用。如果说昨天之前我们还算是各取所需的话，那昨天晚上我已经看清你这个人的面目了。我可不想在我身边埋下你这么一个炸弹。分手吧。”
王晓月看上去丝毫不为他这番话所动。她急切地凑了过来，像是着急着要证明什么一样。
“不，不——”王晓月咬了咬下唇，那副模样倒有些惹人怜惜，“好吧，我承认，我是利用了你。”
似乎要承认这件事要巨大的勇气般的，王晓月努力深呼吸了几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是想借着你的……你的威风，让同学们能看得起我，不会欺负我。但是，昨天的事，还有最开始，你帮助我的事……我对你，我对你……”
霍东淡漠地看着她的脸，对她演出的好戏感到无聊。他明白……他不是蠢蛋。几天前的事他记得很清楚，王晓月不会无缘无故地往二楼跑，还正好遇到林筱。她去那里跟谁说了什么，也许是跟林筱谈崩了什么东西……她显然已经有远离自己的决心了。
能够轻易更改决心的人，都不怎么值得依靠。霍东知道这一点。
但他看到王晓月揪着胸口，皱着眉仰面看着她的样子，竟然忍不住心软。
“你对我怎么样？”
霍东决定最后给她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喜欢。”
王晓月轻声，但是坚定地说。她的脸颊上竟然浮现出了逼真的红晕。
那不是真的。那不是。霍东有些恍惚地看着王晓月娇艳的脸，心中的理智在低沉地回荡着。
“我喜欢你，霍东。”
我他妈真是疯了。霍东错开了目光，因为他真的从王晓月的眼中看到了他一直没有看到的爱意。我他妈真是疯了，会相信这种人的鬼话。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相信。他忍不住相信，有人只是因为他一时的善念喜欢他。
最终，霍东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王晓月忽然如同花朵绽放般的破涕一笑，心中竟然有着深沉的，一闪即逝的不安。
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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