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舒走在冰冷的水泥路上，周围无不透露着寒冷的气息，冬天的风扑在她脸上，吹乱了发丝。她微微垂下睫毛，将头发轻轻捋回耳朵上。“该死的天气，冷死了额。”李舒舒把身体使劲向风衣里缩。一边的吴书文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她，只是笑了笑，“怎么，我们办公室的女超人还会怕冷？”
“你好啰嗦。”李舒舒瞟了一眼吴书文。吴书文突然一脸正经说到：“我可是你上司。”“是是是，我的好上司。”李舒舒一脸看奇葩的表情。
“舒舒姐……”
一声差不多淡忘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她愣住，停下。一个男孩的脸浮现在她的记忆里，那样温暖的笑颜，却是不知不觉远离，然后静静地埋藏在记忆的最深处。
她一咬牙，然后低着头继续走，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她不想再和他有所瓜葛。一边的吴书文回头看，一个小男孩抱着一个小女孩站在桥上。
“舒舒姐!”男孩大声喊到。
吴书文一脸疑惑看着越来越快的李舒舒。“舒舒小同志，好像有人在叫你。”吴书文拉住李舒舒的手。
李舒舒被拉着停下，回头满脸紧张地看着吴书文。
“舒舒……”吴书文的表情有些纠结。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坚强的女子脸上挂着这样令他担心的紧张。
“舒舒姐!”那男孩跑了过来。
“放开我!”李舒舒对着吴书文大吼。吴书文没有松手，只是看着那孩子由远处逐渐近了，最后高兴地扑在李舒舒的怀里。
“舒舒姐，我……”
没等男孩把话说完，李舒舒用力把男孩的手扯开，往后一推。
男孩或许是有些娇弱，往后一倒，幸好吴书文及时扶住。
男孩似乎明白两人些什么，但似乎不愿意放弃，又一次靠近李舒舒。“是我啊，舒舒姐……”
“对不起，不认识。”李舒舒语气里充斥着冷漠。
“我……”男孩又走过去。
“啪——”
这是吴书文第一次看见李舒舒这样对一个人，不由分说地直接一掌打在一个人脸上，而且还是个孩子。
李舒舒打完，手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内心的愧疚，她马上转身逃离，只是希望快点远离这个孩子——她的表弟……
李鱼站在原地，看着李舒舒渐渐远离的背影。吴书文愣住，他从没见过逃避什么的李舒舒。他马上回过神，追了上去。
吴书文回头看着李鱼分明要流出的泪水却没有落下的表情，听到了李鱼的声音。
“对不起……”
李鱼只是小声地这样念到。
李雪跑到李鱼身边。“哥哥，那个姐姐是……”
“没事，只是我认错了……”他还是笑着，只希望给李雪带来坚强。
李鱼回头看着李舒舒远离的方向，眼里充斥着落寞。
李舒舒坐在熟悉的酒馆里，坐在自己平常长坐的高脚椅子上。
“老板，给我来瓶伏特加。”
“你少喝点，小舒。”一个白胡子大叔看着她，有些担心。
“大叔，你知道吗，我非常讨厌现在这样的自己。”李舒舒趴在吧台上，头发成一束，披在左肩上。
大叔递出一杯伏特加。“不能多了。”
“知道了。”李舒舒埋着头。
大叔擦着拿着白布擦着酒杯，酒保的服装穿在他身上显出一种英伦的优雅。
“嘿呦，白白!”吴书文在李舒舒旁边坐下。
大叔脸上有些愠怒。“小鬼，我可是你长辈。”
“噗嗤!”李舒舒没忍住，对这个总在自己面前自称上司的吴书文来说，白黎一直是个令他特别尴尬的人。但是她并没有笑，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酒馆窗外的天空发呆，想着之前李鱼的事。
吴书文熟练地向白黎竖着两根指头。
“知道了!”说着大叔从酒柜里拿出两个小杯，给吴书文倒上。
吴书文拿起酒杯，看着趴在吧台上的李舒舒。
“吴老头，你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做吗？”
吴书文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在吧台上。
“因为他是乱……”李舒舒一咬牙，她不想说出那个词。忍不住心头的气愤，她抓住吴书文剩下的那一杯酒——她只想醉，醉倒在这个吧台上，从现实中逃离。
曾经她是他最好最好的姐姐……
“小鱼，放心，”李舒舒当时拍拍她的胸脯大声的说，“姐姐我会保护你的!”似乎是在向天地宣誓。
却因为他父亲的一句话。
“像他这种不合道德的东西，死了才好！你要是和他一起玩，我见一次揍你一次!”
于是她开始害怕，害怕李鱼，害怕——自己的表弟……直到父亲将他们一家赶走，那时她躲在房间，看着李鱼被他爸妈带着，渐渐走远，最后消失。
吴书文扯住她的脸，提起来。“你喝了你上司的酒，知不知道？”
李舒舒一脸抱怨地看着他。“你不知道扯脸很痛吗？经理大人!”
吴书文松开手，说了些什么……
李舒舒收起那副玩味的样子，扶着自己额头，自嘲地笑了笑，似乎又包含有一丝悲伤。她起身冲了出去。吴书文看了看外面的天，雪花又一次飞舞在空中，一年，又一年……
吴书文愣了一下。
“对了，白白……”他一脸正经地看着白黎，这也让白黎低下头认真地看着他。
“刚才那两杯记李舒舒账上。”
李鱼抱着李雪，走在昏暗的大街上。天上没有星星，地上人家的灯火在闪耀，而在两人身边的街道，渐行渐稀的人群，回过的脸庞，转回头的冷漠，无疑都在一次又一次打击着两人的内心。
“哥哥，我好冷。”
“雪儿不怕，我们抱紧点就不冷了。”
“哥哥，我好怕，呜呜……”
“雪儿不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哥哥，你会像爸爸妈妈一样消失吗，你会不要雪儿吗？”
李鱼蹲下来搓搓李雪的手。“当然不会!因为——”李鱼伸手轻柔地抚摸着李雪的头发。
“雪儿是我的天使啊。”
雪花片开始飘落，街道上没有什么人，路灯照着雪花的影子，映在雪地里，映在李鱼的脸上，再次将李雪的内心照亮。
“到底在哪里？”李舒舒在街道上飞奔，看着远处的雪，伴随她内心负罪感，渐渐地，渐渐地，变得多起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我真是个傻瓜，竟然会因为我那个烂脾气老爹的话那样对他。”李舒舒自己骂自己，恨自己恨到切齿。“不要出事啊，小鱼。”李舒舒一下没控制好身体，趴倒在地上，她颤抖地用两手支撑起来，又一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继续跑去。
“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路灯照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将影子越拉越长。
“舒舒，他在向你求助。”
“李鱼!”李舒舒站住，对着周围大喊。
“我听到了。”
“李鱼，你在哪里？!”李舒舒俯下身子，两手支撑着，喘口气。
“你弟弟他说……”
“李鱼，姐姐我……”
“对不起……”
“对不起……”
李舒舒跪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脸痛哭着。
“怎么了吗？这位姐姐。”一声稚嫩的呼唤再次传入她耳朵，声音里带着担心。
她抬起头，李鱼正一脸焦虑地看着她，背后的李雪抱紧李鱼，就像得到礼物的小孩子舍不得放手。
“小鱼……”
“舒舒姐……”
李舒舒抱住李鱼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唔啊啊啊!”
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哭泣，是歉意，也是对自己获得救赎的感谢。
“舒舒姐，怎么了，别哭了……”李鱼把手放在她头上，像个小大人一样，耐心安慰着李舒舒。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李鱼温柔的看着李舒舒，“你是我姐姐啊。”
李舒舒抓着李鱼衣服的手颤抖起来。“我分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我分明……我都已经无法容忍这样的自己。”她的身体颤抖着，像是个犯下大错的罪人。
“你不是回来了吗，舒舒姐。”
“嗯。”
“那么舒舒姐。”
“怎么了？”
“可以带我们回家吗？”李鱼抓着李舒舒的小拇指，分明看起来那样坚强，手却在颤抖。
李舒舒站起来，擦干自己的泪水。抱起李雪，抓紧李鱼的手，“我们回家!”
“啊切!啊切!啊……”李舒舒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用被子把自己包的死死得。
李鱼从一边走过来。“给，姜汤。”
李舒舒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拿起杯子。
李鱼拍拍围裙，“吃早饭了，舒舒姐。”李鱼走到桌子边，把椅子拿开。
“哥哥!”李雪飞奔过来抱住李鱼，李鱼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放到椅子上。
“快来啦，舒舒姐!”
“知道了～啊切!”李舒舒慢慢挪过来坐在椅子上。
李鱼打开电视，然后去准备洗碗。
“今天，有路人在海边有一对未知名夫妇的尸体，他们……”
李鱼的眼睛突然放大，手里的盘子掉下来紧张地去找遥控器。
盘子破碎的声音回响在厨房。
“哥哥!”
“小鱼!”
“据悉，他们是今天来到该市，其自杀原……”
李雪和李舒舒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他马上把电视调到动画片的频道。
“没事没事，只是有点流血，我自己上去包扎一下。”李鱼马上跑了上去，一股强烈的情感在他心里，渐渐将要涌出。他一直，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但是——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
他靠在门上，缓缓地滑下来，似乎是已经没了力气。他坐在地上，两手抱着腿，小声地抽泣着，在那个下雪的早晨，在那个昏暗的小屋里，一个人，孤独地哭泣着。
“我……要受不了了……”自己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伴随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哭泣。他害怕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这个自己，他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不想让李雪觉得没有依靠。却最终，最终——不断地挫伤自己。
“谁来……”
“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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