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腊八节。
外面飘着厚重的大雪花,祖宅大院很快就被重新染成一层全新的白色。望舒打扫完卧室,便坐在书桌前凝视着窗外的雪景。
这是她十八年来第二次回到家乡,但过完年这里就将不复存在了。交给国家修建高速高铁,国家给予经济上的赔偿。
突然,璟桓伴着鬼脸从外面墙体左侧跳了出来。吓得望舒抓起一旁杂物箱内的物体砸了过去。
璟桓偷笑,随后敲了敲玻璃,大声说道:“喂,出来咱俩玩会啊。自己无聊。”
“就知道玩,打扫完房间了吗?”望舒向他作出拳击的手势,语气很凶。
“当然,不信你可以去检查啊。”
“我才不去,我又不住那间卧室。你睡在垃圾桶里我也懒得管你。”
璟桓装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朗诵道:“本是同根生,望舒怎忍心?”随后竖起中指,快速溜走。
“讨厌鬼。”
望舒日常式的叹息一声。出于无聊,她拿起刚才扔出去的物品查看。
是一本日记本,封面沾满细尘。随意翻动了几页快速浏览,里面写满了密麻的字,段落清晰字体不俗。
“哇。这谁写的,这么有恒心。”
望舒不禁在心底暗自佩服,至少她自己是做不到始终如一的写下日记。
感觉有些寒冷。望舒先去把这一次带回来的电暖器找出来插上电,然后拿起日记本上了床铺。
《《《翻开封面》》》
清水薜荔,修行日记。
《《《翻至正文》》》
癸酉年,正月初七。
两天前的夜晚,薜荔沐浴更衣后算了一卦,说今天会是个不错的日子。所以,我们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背起行囊,以后山小径为起点开始修行。
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薜荔所谓的不错的日子不是指天气而是就我个人来说,算是个难得可以安心外出的一天。应该可以用运气一词来概括。
行进途中,我与薜荔的距离越落越远,只好紧跟她遗留在雪地上的轻盈的脚印不停地走。同时心里反复抱怨着“非要走什么山路”“很累很冷”之类的话。
走进这片山林,有一处点燃不久的篝火堆正冒着缕缕青烟。薜荔则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就像是小偷一样背对着我,暗自捣鼓着什么秘密东西。
我没有打扰她,连句轻轻的招呼声都没有。我一点都不讨厌她。很多次当我和她对视的时候,不但会觉得脸逐渐发烫,目光还会不由自主的闪躲。
坐在距离火堆最近的一棵枯树下,喝掉一大口保温壶里的热水后,我便拿起纸和笔开始写日记。关于想用它记录这次修行,除了我从七岁时养成的习惯之外,还有两个特别原因。
其一,发生那件罪恶的不幸的事之后,围绕在我身边的那些东西总会让我突然昏迷或是发狂;其二,这次修行我不知道是否会平安归来,我...
毫无预兆,刚刚有一颗坚实的雪球正中我的侧脸。刺痛冰凉的触感过后又是一小阵麻木火辣。
很遗憾,我只是听到恶作剧成功后开心的笑声。写完上面那句话后抬头时,薜荔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清水,你在干吗?”
这是薜荔今天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她拍了拍粘着白雪的双手,走到我跟前慢慢俯下身。
“我在写,”
“喔,原来是在写字啊。很用功嘛。不过,我们要先换一个隐秘的地方。”
《《《翻至下页》》》
我和薜荔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趴在地上,距离篝火堆大约100米。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薜荔,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折磨我吗?”
“嘘。不要说话,要有耐心。”
我只好点点头,停顿了几分钟。双手捂住嘴不停地轻声哈气取暖。
薜荔转头看了一眼夺去笔,在我手心画了四个奇怪的文字。很快,我体内的温度如同寒冬飞雪被夏至阳光照耀般融化。而她把笔扔给我后,便又全神贯注的盯着某处,纹丝不动。
爷爷曾简短的告诉我,薜荔乃是十万大山之神。她既非人,也非鬼,亦非仙。山神只是民间广为流传的对她的尊称。
发生那件事之前,我与她一共见过三次面。分别在我七岁,十岁,十三岁的生日当天。直到十六岁那年发生那件事之后,她才一直陪在我和妈妈的身边。
包括现在,偶尔我都会想。薜荔不在我家居住的那些时光里,是不是一直游荡在深山老林中?这也许是作为山神的她的工作。
我想知道答案,却不想开口问她。因为那么久,一个人应该很寂寞吧。
薜荔的相貌一直保持在我们初见时的样子。妈妈说她长得很漂亮很精致,我现在也这么觉得。
特别是她清澈明亮的双睛,以及一侧编成两缕麦穗状的秀发。
这位山神大人知道很多也教会我很多,包括⋯
等等。薜荔手指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一团小东西在视线中鬼鬼祟祟地移动。
哈哈,是只野兔!!!
《《《翻至下页》》》
原来,最开始薜荔蹲在角落里是在设置陷阱。
吃掉最后一口香喷喷的兔肉时,我问:“薜荔,能教教我怎么设置陷阱吗?”
“当然,很简单。”薜荔擦了擦嘴,拉着我去先前设置陷阱的地方。
她用制作陷阱的工具很简单。几块大小不同的石头,几根略有差异的树枝,还有一段扭成麻绳状的头发!
“这是你的头发吧?”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她的秀发。
“对啊。没有细线或者铁丝,只好暂时用它还替代。反正已经长出来了。不过,”
薜荔用手抓了抓我的头发,继续说道:“你这又卷又短的头发怕是不行喔。但是,如果能找到一些坚韧的枯草代替也是可以完成的。”
我点头表示明白,开始在她的指导下搭建陷阱。直到第十三次尝试,才算勉强合格。这比我之前想象中的要难上许多。
“外表越是简单的事物,内在可能就越发复杂。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任何事物吗?”
她没有回答我。我从陷阱中抽出被当作铁丝的工具攥在手里,向后一仰躺在雪地上。
“薜荔,你真的是山神吗?”
薜荔看着我愣了片刻,然后眉眼弯弯恬淡地笑了。
“清水一定是在想,我作为山神,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方式捉一只野兔吃,对吗?”
又被她察觉了。
“就如我方才所说。被人尊敬为山神也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薜荔更想做一个简单的人。”
“喔。那你,到底是不是山神?不不,我知道薜荔很厉害。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是比山神更厉害的神?”
“薜荔,你睡着了吗?”
反应过来时,薜荔即将走出山林。我只好快速收拾好随行物品,连忙追了上去。
次日寅时。我“有惊无险”的来到一个小镇,并在一处农户家借宿。
我感到浑身酸痛很是疲惫,先在炕上睡一会吧。
《《《翻至下页》》》
醒来时,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充足温暖。
薜荔和一位抽着一杆长烟斗的阿伯正在院子里扫雪,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她的精力总是很旺盛,或许是作为山神天生具有的。
昨晚,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加之寒风凛冽。薜荔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就带我找到一处破废许久的祠庙休息。
子时,被两道野兽般的吼声惊醒。我额头上的那个东西又开始转动了,连接着它的血管在硬化膨胀。一如既往,不是很痛却非常非常不舒服。
薜荔手执系有五颗青铜铃铛的法杖,十几道泛着青色光芒的古文灵符在她周神流转舞动。左右交叉移动与她对峙的两只野兽无血无肉,是为石雕。
“薜荔!你身为十万大山之神,不思净化这人间诸般疾苦,在此与我哥俩为敌,保护一个被森罗业障诅咒的臭小子吗?”其中一个兽雕怒喝,爪子用力地拍在地面,祠庙随之轻微震动,尘埃四散洒落。
薜荔走过来将我扶起,训斥说:“放肆!你们俩个偷食香火凝成灵智的小东西,竟敢直呼我的名讳。就算你们的老祖宗来了,也要礼让我三分。难道它没教导过你们礼仪吗?”
“山神大人,辟邪驱恶乃是我族先天本性。若大人执意守护这孩子,我们俩小东西只好得罪了。还望您手下留情。”另一只石雕边走边说。我的视线随它移动至身侧。它的神情倒没有前一只那么凶蛮。
“清水,过一会落地之后你就跟着灵符往东南方山下的小镇跑,找一户人家钻进去。知道了吗?”
“恩,知道了。落地,是什么意思?”
花茶般清香的气味从我耳边消失,薜荔抿嘴一笑。
“好啊,那我就见识下两个小家伙的身手。”
说完。就像平日里扔石子玩耍般,薜荔轻轻拽住我的衣领,将我毫不费力地扔出了祠庙。
在空中回头望去,那两只石雕野兽在地面奋力的追逐着我。薜荔则速度极快的左右变换位置,挡在它们身前拦住去路。
它们每每遇到阻拦,就竭尽全力避开薜荔。似乎并不想和她过多纠缠,又也许是不想惹怒她。这倒是让我放心许多。
应该是环绕在我身边的两道灵符起作用,在我身体落地前的那一刻自然摆正,平稳着陆。而且,向山下全力跑去的路上,身体未有半点疲劳感。
当我跑道小镇里的时候,公鸡正巧打鸣。说明时辰在卯时左右。于是,我便走到就近的亮着昏黄灯光的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大门。
“来了来了。”
略微颤抖的嗓音伴着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清脆“吱嘎吱嘎”声,越来越近。
为我开门的,是一位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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