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屋顶和大地只有一步之差
死亡总是来得突然。
只要它以来,人们就是无法反应过来。
就如那眼前是一片光明,眨眼后就是一片被黑暗吞没的虚无。
没有预知能力的人们不知道死亡会以什么形式来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降临在我们身上。
病死?猝死?噎死?撞死?砍死?冻死?劈死?催死?
我们是没有办法知道的,除非能够看见未来。
但人们可以知道,造成死亡的原因。
人类的历史源远流长,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历史中,人类已经经历了各种各样,数也数不尽的死亡。
所以至今为止已经很少出现新的人类死亡的方式。
终归到底“死亡”只会分成三种——病死、被杀、自杀。
因此人们死后,我们就能知道原因——关于是“谁”。
然后这一次。
就《绅士兔》而言,就双胞胎之一而言,就野兽杀手而言,就高桥大兔而言。
她是被我杀的。
被我这个垃圾、废物、人渣。
△ △ △
“幸好她不是真死。”
乌羽麻耶抽着烟,走到我的旁边。熏人的白眼浑浊了房间的空气,让人呼吸不顺畅的尼古丁显得更加枯燥无力。
对于解剖狂这种不负责任的发言,我极度不悦地喃喃道。
“……不过大兔她已经算死了。”
——脑死。
我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邂逅了植物人。
让在白色的病床上,没有丝毫动作,脸色煞白,虚脱无力的女孩。
正是高桥大兔。
呼吸管套住她的嘴,床周边都摆放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高科技仪器,在一台电脑似的屏幕上显示着大兔的心电图。
“嘟……嘟……”
只有机械音,感受不到任何活力。
“……大兔……大燕……”
大燕也同样躺在床上,紧紧挨靠在大兔身旁。
仿佛不愿分离一样。
看到她们,我的心要被撕碎了一样。
我不敢看下去,因为大燕也一样像尸体一动不动。
我们三人事后被GPC的几个人员送到了奇海医院,接受了紧急手术和措施,不过我和大燕尽管受到了重伤,但还是保住了性命。
但大兔却不一样。
她成了连续自杀事件的第六个人被害者。
就在那个时候,她被感染了。
然后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但最后还是没能死成。
当大燕看到变成植物人的大兔的时候,我站在她的背后。
因为我不敢面对她们任何一个人,因为这都是我的原因。我是否应该接受她们给我的怒意和怨恨?
可是大燕什么都没说——不,什么也说不了。
我看不到她的脸,不过她当时非常非常的伤心吧。
她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快到了一样的不稳定的步伐,不禁让我想去扶她。但是我没这么做。
大燕躺在大兔的身边,隔着一张被子,她用细小的手臂抱住了大兔。
就这样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大燕的话,就是受到了过大的刺激吧。毕竟她们是一次也没有分离过,而且一心同体的恩爱的双胞胎啊。这个样子两个人都想恢复也恢复不过来了。”
事不关己的口气应该令人火大,可我却一点感触都没有。
乌羽瞪了我一下,然后继续唠叨。
“双胞胎真好呢,她们也是特别中的奇异种啊。一心同体,感官同受,甚至连想法和感情是共享的,这种双胞胎真是少见的类型啊。这么好的解剖材料只因为一方的‘死’而让整体破碎的一块玻璃渣也不剩,真是脆弱。”
“……你错了。”
“嗯?”
“她们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一心同体,她们也不脆弱。”
“……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的,她们之间存在的微笑的差别,可能我和她们一起呆了很久才会发现的,大兔她呢比大燕活泼一些,大燕比大兔严谨一些,而且她们用的武器也是不一样不是吗?她们不是那样像机器人一样的双胞胎。”
“……”
“她们一直、一直都是作为我的管家,我的执事。她们一直一直都在照顾我。”
我以坚定的口气对着她说道。
“至少她们到最后也没有放弃我。”
和扔弃妹妹的我不一样——
“她们绝对不是脆弱的人。”
乌羽有点愣愣的盯着我,她有点不可思议的说。
“……中坂小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她们,高桥大兔和高桥大燕也是活生生的人类。”
我回头,直直地瞪向乌羽那冰冷的眼神。
“哼,如果是中坂小弟说的那样的话,大燕不就管家失格了吗?她是因为自己的另一半死了,才会颓废成那样的吧?”
“……大兔并没有死……”
“那个摸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永远也不会醒过来。”
除非有奇迹发生。
“……不过,这并不是大燕的错。”
对,这是我的错才对。
她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错,大燕和大兔变成那样子,都是由于我太垃圾了啊。
“你这自虐狂,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乌羽似乎很可笑一般笑了起来,那个微笑总感觉是在调侃人。
“当时你是救不了她的,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不,其实我能救的。
因为我其实有——异能。
“而且就算你可以使用异能也是不可能的。”
“……”
不知乌羽在看我的什么表情,一脸奸笑阴笑坏笑的。
“你就不要责怪自己了,垃圾君。你要追究的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吧?”
一刹那,在乌羽充满成熟的脸上露出了温柔地笑容。
就如姐姐对弟弟叮嘱一样,亲切,温柔。
就像姐姐开导迷惑的弟弟一样,严厉,温暖。
没错,她对了,她说的正确。
光在这里谴责自己也没用,不,对所有人没用,包括我自己。
我是自虐狂,但自虐狂还不能光坐在这里。
默默地责备自己的不对的。
我应找的人是能令我更痛苦的人,也是让我周围的人不幸的人。
“谢谢你,乌羽小姐。”
“真是的,叫我姐姐哟!”
乌羽小姐提出令人不禁想呕吐的可爱姿势,我猜乌羽本人也没想过从我这里得到正经的回答吧,毕竟我们一直如此。但是我也承蒙她的关照也很久了啊。
这次我就好好地回报她一下吧。
让我真诚地,表达——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乌羽姐姐。”
彭!!!
好像某种东西爆炸了。
“??”我茫然的注视乌羽。
她身体的姿势和刚才一样,装可爱的伪年轻姿态。不过仔细看的话就看见她的脸颊非常的红。
就像西红柿。
第一印象真的是西红柿,不是苹果,也不是樱桃,就一颗俊俏的西红柿。
就像漫画里有人害臊后变红了一样,我在现实还第一次看见。
“哎呀呀呀???我我为什么会会感觉这这这么——”
“姐姐?”我有点担心的再叫了一声她。
“————!!!!”
乌羽转过头,好像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脸的样子……?
“那,那个,对!香月那女孩在等着哦!你快去看看她吧!”
“岚?对了,我还要找她来着……我都忘了……”
我顿悟后,打算离开这里。
“那我去找她,谢谢了,乌羽——我觉得‘大姐姐’称呼有点麻烦呢,还是改成原来的吧。乌羽小姐。”
我向她微微一笑。
“哎?……啊…………行……”
嗯?很意外的答应了呢。
不过感觉是有点可惜的口气……是错觉?
“双胞胎她们就拜托你了,乌羽小姐。”
“啊……”
为什么突然有气无力了啊?……算了,不管了。
就这样我带着一些不怎么介意的疑问,离开了房间。
那个时候我好像听到乌羽在低声嘀咕“真是可怕的潜力……差点就要被逆袭了呢……”,不过我还是没怎么注意。
△ △ △
在另一间急救室里有两个人隔着玻璃窗,一个人是失去左腿后一直迷昏不醒的岩田健太郎,另一个人是坐在椅子上只能看着岩田的香月岚。
香月岚这个名不是真名,不如说她的真名早在七年前抛弃了。加入GPC后她有了代号《风使》,有了第二个名字“香月岚”,更重要的是,她遇上了宝贵的伙伴们GPC第十六分支部的所有人。
皮埃斯部长,洛克副部长,笨蛋大叔,还有其他后备工作人员。
尽管是不到30人的小分部,但在这个小城市里他们聚集在一起,结下了浓重的情谊。
可是现在岩田在躺在急救室里不知什么时候苏醒过来,失去一条腿后就一直在重度昏迷之中。
旁边的急救室里《野兽马戏团》的双胞胎也在极其严重的状态中,比岩田还要严重不少……高桥大兔因为“自杀感染”跳楼了。
结果她变成了植物人。
高桥大燕也因为这件事收到了相当的刺激的样子,在大兔身边没有醒来的打算。
“……可恶!”
岚忍不住咒骂自己的疏忽。
“如果当时没有离开中坂就好了……”
如果不离开,高桥姐妹也不会变成那样……!中坂也不会身负重伤!
——你太弱了。
《P》的言语再次回想在脑海里。
“……不对,如果我没有及时去的话,岩田会被杀掉的……”
岚抓住自己的衣襟,用力再用力,布料在手心不断被撕裂。
岚想到了上个月的《G》催眠事件,当时她也因为自己的弱小而差点杀了自己应该守护的对象。事后被中坂和他的“朋友们”救出来后,岚所剩下的只有懊悔,后悔。
但是,在那场春雨中,中坂给予了自己一股力量。
他让岚认知到自己不是弱小,没用的人。那一次是被控制了而已,但并不代表自己是懦弱、庸夫。
因为比岚更没用、自称垃圾的人就在眼前。
但是这个能成为岚逃避罪恶感的借口吗?不,不是的,岚她并不是想逃避,她只是觉得无比不甘心。
“岚?”
“……说曹操曹操就到吗。”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从走廊边上柱着拐杖,艰难地走过来的半残疾人正是自己三个月来监视兼保护的对象。
“啊……”一看到中坂岚马上意识到他来的目的。
(他一定以为我像上次一样低落、失落,所以才会过来要安慰我么……哼!真是伤自尊心,我就这么脆弱吗,中坂。)
下大雨的六月某一天。
被雨湿淋淋的我与他。
毛巾轻轻擦干脸与发。
他温柔的微笑与话语。
“……”
一回忆到那个令人难为情的场面,岚的双脸热乎乎的不能正视中坂,几乎想像地鼠一样挖个洞躲起来。
……真是的,我在害羞什么啊。
“岚?不要紧么?”
果然,中坂的语气和上次一模一样充满安慰和温柔。
“我不要紧。”
岚用坚定地口气断言道。
她想告诉中坂,自己并没有伤心。对自己失望什么的,她不会再感到,她也不会像一个月前那样掉下眼泪。
她想对中坂说。
“我现在非常非常的生气。”
岚就算想责备自己也没有那样的美国时间,她想哭也不会那么做,那种撒娇一样的行为仅仅是浪费时间罢了。
因为——
“我一定会打败《P》的。”
岚的嘴唇没有颤抖,她的眼睛在紧盯着被《P》夺去右腿的岩田。
她明确的表明自己不会动摇,强烈的怒意正指向着《P》而岚也由此不断涌出力量。
……真是可怕。中坂的额头掉下一颗汗珠。
“所以不需要有人来安慰我,中坂。我都明白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中坂的瞳孔张大,但马上便会放心的表情,露出自然的微笑。不过随后不自觉的漏出来的表情,并没有躲过岚敏锐的眼光。
那是一种复杂的表情。
“哎呀,没想到会这样打扰到你呢,对不起了。”
“……没关系。”
中坂的拐杖放在墙壁边上,他一屁股坐上岚的身旁。
(大概又在想那种“我是垃圾,比不上岚,她真坚强”什么的自我厌恶吧,真是的,每次都在自虐,这个变态自虐狂。)
岚暮然对中坂萌生出一种类似同情的感情,但她并不知道这是具体什么情感,而且自己每当看到中坂的自虐倾向,就不知原因地油然而生。
“话说你那边怎么样?高桥姐妹她们……”
“……”
中坂只是无言地摇摇头。
“这样啊……”
“嘛,她们没有死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她们没有死真是太好了……话说《S》他们的踪迹发现了吗?”
“《S》与《P》都下落不明,虽然在后山附近看见嚎啕大哭的粉红色双马尾少女,但她立马消失了。现在《S》要不就是回去了,就是准备再来杀死我们呢……”
“我认为《S》不会来。”
“为什么?”
虽说是个人认为的,但中坂的口气却有相当的自信。
“因为她是幼女。”
“…………………………………………………………………………”
不对,他根本就是一个变态萝莉控。
“让我把你的腐朽的大脑好好修理一顿吧。”
“等,等一下!把风刃收起来啦!……真是的,把话听完啊,我又不只是萝莉控——开玩笑!开玩笑的!拜托你把那些“嗖嗖”响的风刃收起来啊!想杀了我吗!我还不想死哦!”
岚不悦地瞪着中坂。随便挥一挥手,风刃就从空中消失不见。
“中坂,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自讨苦吃啊。”
“哈哈哈,因为我是自虐狂啊。”中坂苦笑着。
“……我就知道。”
岚无奈地收敛怒意,中坂把身体往后倾斜靠向椅背,继续蠕动舌头。
“不是有一种常见的现象就是如果有个孩子小孩子一旦哭起来就会回家找爸妈不是吗?与《S》的脚面并不长,但我可以确定《S》从里到外就是个小孩子。”
“就凭这个?”
“嘛,虽然很想说相信我,不过我也不能说100%呢。如果《S》真的没回到她的‘家’又回到这里来刺杀我,那个时候我会负担责任的。”
……又是这个表情。虽然也是一瞬间,但岚没有看漏中坂再次留露出的复杂表情。
“……中坂你连异能都不会用,还说‘我会负责的’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还让我怎么相信你啊。”
“啊,嗯,对,是这样来着……哈哈,抱歉,我忘记了。”
忘记了自己不会使用异能?中坂到底有多没用啊!岚不禁暗自苦笑。
“反正《S》是没有意外的话,是不会再来的,‘二十六字母’的《P》还留在这里不是吗?”
“对啊……还有《P》。”
光头的伪和尚。
把岩田大叔搞成那样的罪魁祸首并没有离开城镇,几个小时前GPC的一名侦查员发现《P》踪迹。大概不久后他会再次拜访这里吧。
为了杀死我和岩田,还有中坂时空。
“……”
岚涌上立刻前所未有的愤怒。
“岚……”中坂有点不安且担心地诘问岚。
“你真的有把握战胜《P》吗?”
岚听了这种不适合自己性格的令人担忧的话,就凛然地酷笑起来给中坂看。就显示在表示——
“哼……我刚刚都告诉过你了,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的信任吗?中坂?”
“啊……不,不是那样——”
“我与一个月前,《G》事件那一次的我不同。这一次,我不会哭,不会自责,我不会后悔,我一定会打败《P》的。为大家报仇。”
岚握得紧紧的双手在抖动,这不是害怕,是战意,是复仇,是愤怒。
“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而已。”
岚坚定地眼神转向,目不转睛地看着中坂低下的头慢慢往上移,当两个视线互相接触的时候,就看到了中坂的脸容。
“什么?”
岚没有期待中坂会说什么,也没有想象中坂要说什么。岚当听到中坂要告诉自己一句话时,她仅仅是很自然地问是什么。
所以她是觉得无所谓。
“岚,你是一个我至今已来最令我敬佩最让我叹服的最坚强的女孩子,所以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能耐吧。我是这么的相信着你啊。”
但是听完这句话,她就变得有所谓了。
“——”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就会被中坂的直言不讳单刀直入的发言模糊哦,害羞得低头不起,手忙脚乱得手不出任何话来,结果只能慌张地不回答,一看非常不自然吧。
但岚和那两个好朋友苍美讶和夏目由佳里一样,非常非常清楚中坂是个什么人。可能比那个解剖狂还要清楚。
“……中坂,不要那么自然地说引起误会的话好吗?”
“额?误会?”
“那种话很让人以为你是在告白啦。”
“告,告白?!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是喔,就我这个年龄段的女生,不,只要是女孩子的话就真以为是告白呢。就算不是告白,以为你是在表达对对方的爱意啊。”
中坂仿佛收到了很大的文化冲击(culture shock)一样,一脸难以置信般呆若木鸡。
“无,无法理解…………”
“我没期待过你能理解啦。不过以后尽量注意一样下,其他人和我不一样会经常误会的。”
“啊,嗯…………”
中坂似乎对“其他人”有想说的话,但他还是没有插口。
“话说联络到皮埃斯了吗?”
“早就和部长和副部长联系了。他们似乎还在美国没办法回来。”
“皮埃斯和洛克都不能回来……吗,GPC总部是怎么说的?”
“唉?我没告诉过你吗,总部是不管分支部的。”
“我第一次听说!”
“看来岩田大叔又把重要的事情忘了告诉你了啊……这笨蛋大叔……”
岚有点凄凉的目视玻璃对面被众多医疗机械淹没的岩田的身影。
“在国内分支部一共有25部。尽管说分支部在GPC总部的统领之下,但基本上分支部也是独立体。总部也不会涉入分支部管辖区内的事情,除非事情严重到会影响到总部……就这次事件来说,他们大概是认为我们能自己解决吧,就像《G》一样。”
“那是说,总部是不管分支部的存亡吗?连自己组织的人也不管生死吗?”
“……我知道你对这样的总部非常不满,但这也说明他们非常冷酷,理性。如果分支部闹事了,造成世界性的问题的话,GPC总部也就能说‘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不归总部来负责’。你看?这样做会意外的合适,而且分支部活动的限制也等同于没有。”
“哦,那么说……只要是分支部,就不会有GPC总部的后援吗?”
“……虽然也有例外的情况,不过你说的没错。”
——我们要靠自己。
岚这么说后,再次握住自己的双手。
医院的药味弥漫在浑浊似的空气中,不断地扰乱自己的嗅觉系统,但这个味究竟影响自己的思绪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用自己的这双手,把一切守护住。
“话说回来,由佳里和美讶,还有……那个叫黑田的可爱后辈女孩子呢?”
岚猛然回头,逼近中坂愣愣的脸相。
“……怎么了?话中有话的样子。”
“是你的错觉,迟钝的男人。”
“喂?!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很失礼耶!”
“难道我需要对变态自虐狂有礼貌的对待吗?”
“呃,那也是……”
中坂放弃吐槽岚,变回正经的表情,回答岚的问题。
“美讶和由佳里的话,她们已经回家了。黑田的话,应该在安全的地方吧。”
“……她们什么的没说吗?”
岚觉得若是普通人的话一定会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吧,那么这个友谊也会七零八碎吧……但是和岚的担忧相反,中坂悠哉游哉的说。
“没说什么啊。”
“啊?她们什么都没问你?”
“嗯。”
“……”
“嘛,她们应该什么问题也没有,放心吧。由佳里和美讶是好朋友,除非我告诉她们,她们是不会问我的。同样,她们有什么事,她们想隐瞒的话,我也不会多说什么。这才是朋友不是吗?这就是我们啦。”
岚哑然无口。
中坂对朋友的认识、定义和理解实在是不正常。却把这个“不正常”当做理所当然。的确,如果是朋友的话是不会对朋友的种种事情都询问个究竟。
但是约会的时候城市突然遭到破坏,而那个时候恰好取消了约会,况且中坂受了重伤送到医院,这种明显不普通的情况下什么都不会问吗?
更让岚没想到——由佳里和美讶也一样,和中坂维持着不正常的人际关系。
这三个人,究竟是,怎么建立了如此异常的朋友关系呢?
盯着中坂微笑的表情,岚不由得留下冷汗,背后感到一阵寒气。
“……对了,还有关于连续自杀事件的要告诉你。”
“啊,啊。对啊,这个事情还没有解决啊……”
岚从中坂的话回过神,重新面对接踵而来的未处理的问题。
“自杀事件的犯人还没找到,而且一点头绪都没有。现在《P》也要攻打过来,现在那个犯罪异能者什么时候出现把所有人自杀了也不奇怪啊。”
就像大兔那样。
被自杀“感染”后,就欲罢不能似的,绝望,失落,忧郁,以至于人生的尽头——死亡。
在四面楚歌的状况中,如何把这个迅速处理呢?没办法。
不过这个时候,中坂不以为然地说出的淡定话语轻飘到岚的耳边。
“那个……我想说,能把这个交给我处理吗?”
“……哈?”
岚转回来看着中坂,双眼睁得**,表情异常震惊,夸张得有如搞笑艺人。
△ △ △
三年前,毕业典礼当天。
全校师生聚集在庞大的体育馆内,正打算含着泪水送别即将毕业的学长学姐们。
可是我的母校,十日里中学,被神秘的恐怖集团绑票了。
模糊的记得当时他们要求某个人的释放,大概是他们的领导或头领被关进监狱强求解放他什么的吧,不过不到一天,他们就被制压了。
但是在不到一天的这个时间,十日里中学的全校师生经历的就如一场“恶梦”。
他们,绑架我们的集团,射了学生和老师。
枪声数次响起。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无数回响。
在体育馆,数名学生开始被绑架团中枪。
可幸的是学生们只是手臂和腿被射中,并没有危害到生命。不对,其实是很不幸才对。
被射中子弹的初中生那么无知、呢么幼稚,对着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的绝痛只能不断地惨叫。
惨叫、惨叫、惨叫还是惨叫。
一开始只有一个人,随着枪声一次接一次地回荡在体育馆内,喊叫的人逐渐增加。
学生因为惨叫声陷入不知何时会轮到自己的恐惧与犹如身处在充斥痛苦的地狱般的绝望当中。
有人失禁,有人昏阙,有人哭泣,有人疯狂,有人反抗,有人试图逃跑。
在这片狼藉中,我默默地等待着我的次序。
我很期待中弹我会品味多么惨绝的痛苦,这回足以让我得到妹妹的原谅吗?会让我赎罪成功吗?会让我的罪恶感减少吗?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
我的罪孽永远不会减少。
“请住手!”
突然——
强劲有力的喊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空中依然充满着在苦痛中手折磨的呻吟,但她所发出来的沉稳的怒吼声一刹那按耐住了所有人。
我认识那名女生,记得她叫黑田世理。
短短的黑发扎在脑后,用一种不安且害怕的眼神等着眼前举着抢的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带头射枪学生的人,他只带着口罩,杀人般的视线**裸的定在黑田的身上。看起来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想掩盖自己的相貌一样。
“……”
黑田虽然在剧烈发抖,但是勇敢地再次脱口而出。
“请你住手!为什么要伤害我们!?”
大家都在倾听她简短有力的话语。
大家都在注视她勇于反抗的身影。
——好耀眼。
明明有那种不稳定的光芒,却依旧是闪耀的明星。
这时我明白了。
就像上次遇见的时候同样,她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
男子冷冷地看一样黑田的胸部……不对,他在看黑田的校牌。
他再确认黑田的姓名……为什么?
“黑·田·世·理·同学。你为什么叫我住手?”
沉沉的桑颖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咦……?那,那是因为你们在对我们射——”
“‘我们’?”
男子把枪举起来对着黑田的脑袋。
“!!”
空气要爆炸了死的,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触碰着膨胀的紧张。
“我问你,黑田世理同学,你·被·射·中·了·吗?”
“咦?”
黑田诧异的睁圆眼眸。
……那个男人从刚刚开始为何这么强调黑田的名字?为什么在做这么繁琐的事情啊?直接继续开枪不就行了么?
……不自然。
“你所说的‘我们’根本就没你,不是吗?黑田世理同学现在没事,也没有射中,这么轻松地说出‘别伤害我们’——真是伪善啊。”
伪善。
不对,黑田应该没有想那么多,她是一个既温柔又勇敢的女孩罢了,她是真心为了同学们站起来反抗的吧。她是谈不上伪善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不过你的这份勇气与伪善的精神可嘉,我不会伤害‘你’的。黑田世理同学。”
顿时,我恍然大悟。
迟钝的大脑快速选装,领略了那个男子的意图。
……多么可怕的男人。
他打算毁了黑田的人生。
镗————
黑田右边的人被射中,开始嘶喊。
镗————
黑田左边的人被射中,开始吼叫。
镗————
黑田前面的人被打中,开始悲鸣。
只有,仅有,黑田,没事。
“我很欣赏你的伪善,黑田世理同学。”
这下,全校,不,在体育馆的所有人知道了黑田世理这个人物的存在。
以及——
唯独她没有被射的事实。
“……”
黑田目瞪口呆的呆立在原地,仿佛她处在和周围不一样的世界一样,她的眼神不再有力,只剩下绝望的空洞。
接下来大家都会想:“都怪黑田,我们才这么痛苦!”“只要黑田乖乖闭上嘴,她和我们一样痛苦了!她这伪善者就会吃便宜!”“黑田有什么特殊的,只是站出来说一堆伪善论,卑鄙地躲过射击,她和我们一样被打中才对啊!”
黑田会被所有人孤立、压迫、憎恨、诅咒、怨恨。
估计会变成和我一样吧。
那个男人盯黑田了一会儿,冷冷的眼神在惨叫声中毫不动摇。
接着他轻轻地举起乌黑的枪,当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我冲了出去。
冲向男人的面前,挡在黑田的面前。
嘡————
那是,我第一次了解到子弹削肉进入肉体里的痛觉是多么的超乎想象。
灼热的痛苦就像一只暴走的野兽一样,一会儿跑到这里,再跑到那里,糟蹋着我的理性和感官,问题是野兽走过的地方,痛觉依然停留在原地。
子弹穿过校服、肉皮,进入侧腹附近,应该伤到内脏了吧,断线的理智使我无法判断正确的情况和准确的状态。
而且更糟糕的是,我竟然忘记忍住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我所想要的痛苦。
果然枪是最理想的自杀工具。
快点,快点再射我一次,再来一发,快点,快点!!!
不过我的嘴巴因为忙着笑,没办法向男人传达我的要求。
“这真是有趣。”
男人饶有兴趣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再射了一枪。
往我的大腿。
“~~~~~~~~~~~~~~~!!!”
这一次我总算没有大声笑出来,不过脸上依然挂着抽搐的笑容——我敢肯定那是人生中最扭曲的笑容。
“不过,时间不多,后会有期。‘自虐狂’。”
男人不再射我就转身离开。很有可能他已经发现了我的目的,所以才故意不了结我的。
但是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死成。
偷偷看了一眼黑田,她并没有看着我。她的视线固定在什么都没有的前方,眼中没有任何东西。
之后大概有五十多人被抢射击后,救援部队闯进体育馆带不了一部分恐怖组员,神秘的恐怖集团就在混乱中悄然离开了十日里中学。
当时黑田在所有人的愤恨视线中露出的茫然的表情过了三年也铭刻于记忆。
之后我在医院住了半年,与美讶、由佳里结为挚友,这又是另一个故事……
△ △ △
爬楼梯自然能让人想到催眠。
虽然联想到《G》目野视广后,我的心情被泼了冷水一般迅速降温一半,但事实就是如此不是吗?
上楼梯时,左一步,右一步,左右左右,上第一个台阶,上第二个台阶,一二一二。
如果爬得越高,体力劳动就越多,精神也越疲劳,身心就疲惫不堪,这个时候爬楼梯这简单的重复动作就自然对自身有暗示作用,容易引发睡意,爬的阶层越多,眼皮就越沉……
所以爬楼梯本身是有着催眠效果。
但以上的说法兑现的我来说无法验证真实,因为这些戏言般的理论的大前提就是——两脚健全。
啊,并不是我像岩田大叔那样失去整条腿,只是厚厚的石膏包裹住我的左脚和右手,左手柱着拐杖艰辛地爬上楼梯,每一脚他上去导致身体不平衡左晃右晃的,非常不稳定。
“哈啊……哈啊……没想到一只脚不能用,爬楼梯这么累啊……”
絮乱的呼吸声围绕着嘴边,把重心放在拐杖上,跳起来跳到上面的台阶。
现在我只爬到了第三楼而已,还有一又半层楼我就到达目的地了。
——学校屋顶。
我相信她,那个连续自杀事件的主犯,犯罪异能者,就在那里……等着我。
虽说我告诉过岚,交给我吧,实际上我也没有把握……如果她知道了会用风刃砍死我吧,真期待啊。
不过我已决定,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到时候再说,可能听起来不负责任,可是我断言不了未来,就说“全部交给我处理吧”就已经不负责任了吧?
于是我都已经对岚说完了,我就要尽量负起这句话的责任,只剩下尽力而为了,为了尽可能的处理好。
确认好兜里存放着的那个东西,推开沉重的铁门,“嘎叽嘎叽”地一阵声响后,映入眼窗的是一片夜晚。
是因为月亮和星星的关系吗?天空没有乌云,我能看清屋顶上的一切。
无论是对面的另一个出口,还是不久前被校长和山崎弄坏的铁栅栏,都能看得清。
明明快到八月的初夏,没有太阳的晚上意外的微凉,感受不到正午的温暖感。这就可以看出太阳的存在是多么的重要,虽然到了夏天后,连晚上也会变得很热……
今天的月亮真是明亮,今天的星星真是耀眼,所以我的视野才会这么清楚。
所以我看到了那个人。
等着我的那个人,我寻找的那个人。
正站在屋顶边上,手挂在栅栏上,黑发在夜空中飞舞,转过头看向踏入屋顶的我。她的身影不免有种一碰到就会粉身碎骨的脆弱。
我举起固定住的右手,向着她打了一声招呼。
“哟,黑田。”
“晚上好,前辈。”
刘海挡住左眼,阴沉的少女,黑田世理就在这里等着我。
柱着拐杖艰难的走着,左脚和右手的石膏会以为是什么中心对称吧,让人可笑的摸样……但是黑田凝视着我,没有嘲笑我,也没有笑出来的打算。
“今天的,夜晚,真明亮,你不觉得吗,前辈。”
“是啊,今天没有一丝云朵遮住星星和月亮呢……这种话是不是很有诗意啊?哈哈。”
“一点也,不好笑。”
“是吗。”
没有感情,断断续续的言语回荡在我与黑田之间。
“我一直,在等着你,前辈。”
“……”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抱歉然你久等了啊,黑田。这里也有这里的事呢。”
“我不介意。”
黑田唯一露出外面的左眼沉静地注视着我,不知在看我什么,我从视线中只感觉到“冰凉”。
“因为,前辈,还是来了。”
“因为你不是说了吗,你在等我。所以我就来了。”
“……看来,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对吧?!”
看着黑田依然没有表情的变化,我无奈的苦笑道。
“前辈,你觉得,有必要,活着吗?”
黑田松开握紧栅栏的手,直直的站着,阴森森地注视我。
“……”
活着……吗?
“我觉得人活着不需要理由哦。”
我轻松的说道。
“但是杀不杀人可以有理由,也可以没有理由。”
杀人和自杀是一样的。杀死的对象只是变成了自己而已。
我知道,我不应该活着,像我这种人渣、垃圾早就应该抹杀自己的存在。
可是我现在就站在这里,和黑田交谈着。
那是因为我有不杀死自己的理由。
没有理由杀死自己,那就活着,有理由,那就杀了自己,自杀。
不想活着和没有理由自杀——这两个是不矛盾的。
“那前辈为什么——”
“我没有理由自杀。”
我一口断言。
之所以打断黑田的话,只因为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黑田欲言而止。
她的眼神比刚才更加冰冷,让我的胸口更加难受。
不过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拖这个问题了。
是时候解决了。
“这就是我拒绝你的理由。”
“……………………………………”
“……………………”
啊……好安静。
而且这么站着也出乎意料的很累耶……如果一开始就坐着谈就好了。
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那个了吧?
既然知道我没有想自杀的意愿。
只要黑田希望我和她一起自杀,那么接下来就是——‘异能’。
“我,不相信。”
“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
——开始了。
夏蝉开始悲鸣。
黑田很自然地轻轻抬起头,轻轻伸出手,轻轻向我示意。
那个样子就如让我绅士地握住手这般的邀请。
那是一个诱人的邀请。
“和我一起,自杀吧。前辈。”
那是我曾拒绝过一次的邀请。
“这个世界,这个社会,这里的人们,已经没救了,无药可救,腐朽,腐烂了,我们,没有必要,活在这里,活着,太痛苦了,太绝望了,太恐怖了,所以,死吧。”
她的语言没有颤抖,她所说的话是正确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在说没有错误的话语。
我歪歪扭扭的走着,越接近黑田,我的耳朵的鼓膜振动得越快。
“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
啊啊,果然,这是因为那个的原因,所以才听到的吧。
妹妹。
那一天,我第一次认识了蝉这个昆虫。
同一天,我第一次了解到踩碎蝉的感觉。
我深深地记得,妹妹告诉我蝉的知识后,我送妹妹回家,然后再次回到公园。
我为什么回到公园呢?现在的我非常清楚为什么。
回到公园的我找出方才看到的夏蝉,把它拿下来,砸到地面上。
“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啪————”
知了声停止了。
从地上传来的,只有我的踩踏声。
踩踩踩踩踩踩踩踩啊踩啊踩啊踩啊踩啊踩啊踩啊踩啊踩啊踩啊踩啊我是多么憎恨妹妹你为什么活着你为什么是我的妹妹你为什么那么天真的笑我不想知道我好恨你我好想打你我好想剁碎你妹妹啊妹妹啊你真是聪明太聪明了这么聪明真让人羡慕让人嫉妒爸爸妈妈都不爱我她们只看着天才的你和我不同的你为什么有区别我和你是兄妹我不要我不要杀了你杀了你好想杀了你
那个时候我都不清楚那只蝉到底还在不在我的脚下,还是早已踩得看不清形状,还是变成粉末状,我一点也没看清。
只是一味的踩着,踩到我的腿抽筋为止。
那一天,也是我第一次尝到抽筋的痛苦的日子。
我对妹妹的憎恨,我对妹妹的愤怒,我对妹妹的杀意。
就在七年前在那场灾难中出现了。
我抛弃了妹妹的手。
就在眼前,被天花板杂碎。
就在眼前,露出那个眼神——无法理解,作为天才也无法理解一样的眼神。
我杀死了妹妹,应该死的是我才对。
我这种垃圾,这种人渣,这种废物就应该死去,没有活着的资格,没有生存的权利。
——自杀吧。
“呃呃呃…………差点吐了,是吗,是这种感觉啊。”
骗你的,我才不要自杀呢。
“——!”
黑田看到我的摸样,倒吸一口气。
看起来对我的样子很惊讶啊,发现黑田讶异的表情也别有一番风趣啊。哈哈。
啊,不好,有点控制不来了。
“是吗,‘自杀感染’也就这点程度而已啊。根本不够啊,喂。”
好想笑。
真是太可笑了。
“怎么,会,这样,事。”
是想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吧?哈哈,真是太容易搞清了。
所以说看见对方自信满满——不,正常的步调被打乱的时候的模样,真是太好看了啊。
难道我是S?不,我也不是M。
我是变态自虐狂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田第一次露出“————”害怕的表情。
对我的异常,对我的异端,对我的疯狂,对我的疯癫,对我的不正常,就感到恐惧,就说明了——
“你的绝望太肤浅了啊。”
没错。
黑田的异能,自杀感染——不对,应该是——
“你想知道,你的‘感情同化’为什么没有效果吗?”
藏不住我的笑容。
我的笑容就像新月一样挂在脸上,制不住嘴角上扬。
“——!”
“没错,我知道哦,你的异能的正体——是让一定范围内的人和你的感情同化吧?虽然一开始没有头绪,不过和你呆在一起我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
“比如说,知了声。”
黑田表示不理解。
“对了,你不知道啊,毕竟你只会让别人和你的感情变得一样,而你本身却不知道那些人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呢。”
本来感情变得异常激烈,精神、肉体也会随之变化。
就像愤怒过头、兴奋过头,身体就开始发热,精神变得模糊,不能理性思考一样。
反之,忧郁到极点,绝望到极点,也会产生类似的变化。
“我呀,一直听到‘知了声’哦。”
那是我的罪孽的象征。
那是我的赎罪的代表。
我对妹妹的罪恶感。
“但是这应该平时的我是听不到的,除非我的感情发生变动,受到影响什么的。”
可能是因为夏天的原因,我才会听到特定事情的幻听。
那个夏天和妹妹一起度过的那一天。
因为是黑田的异能的关系,我才会想起那个深藏在记忆深处的恶心回忆吧。
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很感谢黑田的。
“很奇怪不是吗?没有任何预兆,开始幻听什么的。而且是从你出现开始。所以从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怀疑了呢。”
我并没有说谎,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发动异能,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但她与我在电梯里相遇,这算是真正的“出现”吧?
“而且每次自杀者出现的时候,总是有你的身影。”
嘛,虽然只看见四个人自杀(未遂),但我都发现了黑田的行迹。嘛,只有最初的一个是高桥姐妹告诉我的而已。
我从兜里取出一张纸,那是我从鞋箱里拿到的一封信。
“这是你写的吧。”
“——”
看来是说对了呢。
“当大兔告诉我这封信和第四个人自杀的嫌疑犯和跟踪我的你是同一个味道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你是这次事件的犯罪异能者。所以我才会约你出来,确认我的结论对不对。”
虽然之间发生了意外的事情,但在最后还是确认了——以野兽双胞胎的崩溃换来的结论。
不得不说,她们的“死”还是归咎于我——故意旁观黑田的我。
“确认我的怀疑的同时,顺便让你知道我的拒绝你的理由。”
听到“拒绝”这两个字,黑田的身体大大地颤抖了一下。
她的左眼充满了寒气和无情。
冷酷的言语、让人发寒的口气从颤抖的嘴唇发出来,。
“拒绝的,理由?”
黑田的手在抖着。
“夏目由佳里,苍美讶,香月岚,她们就是,前辈,拒绝我的,理由?前辈,想告诉我,积极的,活着,和她们,活着,是快乐,的吗?”
她的瞳孔在抖动。
“前辈,是想告诉,我,活着不是,只有痛苦,自杀不是,唯一的,选择这样,让人想吐、恶心、做作、虚伪、作呕、伪善的,话吗?”
——我的前辈是不会这么想的,不会这么说的。
黑田应该是这么想的吧,不过,她想的是没错啦。
所以我要正面反驳她。
“才~不~是~”
黑田睁大眼眸正视我无奈的表情。
“所以说你的绝望太肤浅了啊,黑田。完全不能理解我的‘绝望’。”
我往黑田踏出一步,伸出骨折的那个右手。
好不容易伸开被石膏包裹住的手指,指向被夜风吹动的刘海。
在那个刘海背面,隐藏的是过去的伤痛。
“黑田,你在十日里中学应该遭到了‘霸凌’。”
“——”
在刘海下面漏出来的是被硫酸烧伤的失明的右眼。
“你在那场噩梦后受到何种待遇不难想象,应该和我一样……不对,比我还要过分对吧?”
“……”
“就我来说当时欺负我的只有一群不良学生而已,其余的人只觉得我很恶心,就算我主动找他们,他们也会远离我而不会对我物理上的施暴。可是你的情况却恰恰和我相反——你成为了十日里中学的所有有关人们的‘复仇’对象。”
因为黑天遭遇的,称不上是“校园暴力”而是充满憎恨愤恨怨恨咒怨诅咒的“复仇”啊。
全校学生欺凌她、老师和学校也袖手旁观,黑田的正常生活会凄惨不堪吧。
“……207天。”
黑田的右半脸深刻烙印在我的脑海。
“这是,我在,‘噩梦’之后,试图自杀,想自杀,的天数。”
在颤抖。
黑田的全身在颤抖。
两只手腕上浮现的切痕在夜晚更加明显。
“也是,最恐怖,最害怕,最难受,最痛苦,最,最,最,最,最,最,最,绝望,绝望,绝望…………”
知了声比方才更吵嚷。
耳鸣声比刚才更清楚。
“现在,我的右脸,还在,作痛。”
就像抽搐一样,就像腐烂一样,就像发臭一样,就像被无数个针刺着一样。
不断地隐隐作痛,不断地折磨自己。
“这个伤,在告诫着,我,不要活。”
“……为什么?”
“前辈,应该,很清楚,才对。”
对故意装傻的我,黑田用极度冰冷的言语。
“这个世界,成不了,我们,活下去的,必要条件,不是吗。”
“…………………………”
……其实打动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前辈,前辈的话,一定能,理解我吧。”
这么当然的事情,怎么会心动呢。
世界当然成不了我们活下去的原因不是么,除非你是靠世界这本身活着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嗯?如果要说我们都是依靠世界存活的,那也是正确的吧。
因为我们就活在世界里啊。
但是世界依然成不了人生活的原因,因为世界是永远也不会灭亡的,因为这是永存的世界啊。
Unless,除非,神,想毁灭世界的话。
“哈哈哈……”
我在想什么呢,竟然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前辈,你还觉得,可笑吗?”
“不不,我只是想到了很荒唐之极的东西罢。”
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那个时候死的应该是,我才对。
我摇了摇头。
我不应该把错误归在“神”这种虚无的存在上,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不过话说回来……
“在回答你之前,我想问一件事。”
“……”
“黑田,你是在开学典礼的时候就发现我了吧?为什么现在才,几周前才开始跟踪我?”
没错,这是我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当初在开学的时候,就应该开始注意我,跟踪我才对吧?
但是她基于某种原因没有跟踪我,而基于某种契机才开始跟踪我。
“……前辈。”
黑田向我走过来。
就如之前在电梯里见面那样,她把双面人一样的脸孔逼近我的眼瞳。
她的嘴唇和鼻梁就在眼眵底下。
寒冷的夜空下我的脸腮感觉到了温热的呼吸。
她缓缓地开启干燥的嘴巴。
“前辈,相信,自己的,朋友吗?”
“——————————”
脑中骤然一片空白。
甚至不能理解,黑田突然问我这个原因、必要。
不对——
其实——
我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吧?
“我,在开学初,就一直在注意着前辈的周边。”
黑田不管我,不对,觉得不必要顾及我的惊讶似的,继续惨无人道的说着。
“经过,一段时间,我,发现了,前辈的,所谓的,朋友,夏目由佳里,和苍美讶,很奇怪。”
其实——我也有点察觉到了不是吗?
“她们,对前辈,有隐瞒,不,她们对你——”
说谎。
“住口。”
不好了。
感情要爆发了。
自从《G》那件事以后,我逐渐的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而且现在由于黑田的异能的关系,情绪更激动了吗?
“前辈,你这是在恼羞成怒——”
“我早就知道她们对我有所隐瞒。”
黑田的眉头皱紧。
而我的身体的肌肉在收缩,受伤的部位在悲鸣着,扰乱我的注意力。
糟糕啊,我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激昂情绪。
“有秘密,这才是朋友不是吗?只要是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不是吗?因为我连人也谈不上只是一桶垃圾,所以我会对自己没有欺瞒,但是她们和我不一样,她们有具有秘密的资格。”
——我们的关系,并不需要你来说三道四。
我清清楚楚,口齿清楚,咬文嚼字地对她宣言。
黑田被我的气势所压住,仿佛不服一样抿着嘴唇,瞪向我。
“所以,前辈,拒绝我,活着,的理由,就是她们?”
“不对不对,完全不对啊。我要说多少次才明白啊,为什么总是扯到她们啊。”
啊,看来我说多少次,她也会想到那是吧。
“你完全不明白,所以我才会说你‘太肤浅’了。”
“——”
“仅仅是被欺负了,你就想‘自杀’?你就觉得‘绝望’?你想放弃‘这个世界’?你不觉得这样的你非常的——幼·稚·肤·浅·么?”
“前辈……?”
黑田的瞳孔在动摇。
“是喔,我理解你,黑田。我理解你的绝望。”
“这样的话——”
“但是你完全无法理解我的绝望。”
一点也,完全不。
明白、了解我的痛苦。
“让你看看吧。”
所以我这次不打算掩盖我的本质了。
不像伪君子那样伪装起来。
这次我的的确确完完全全回归到原来的我——七年前的我。
七年前杀死妹妹的哥哥。
“我的自虐。”
——逆向“感情同化”开始。
△ △ △
奇海医院旁有一座公园,由于位置上离住宅区很近,于是很多人都来逛公园。不过现在是傍晚,而且是封锁状态,没有任何闲人呆在公园里。
因为天空看不到丝毫云朵遮住明亮的圆月和璀璨的闪星,可以观看被初夏之夜风吹响的一排排树木。
公园中心有个小圆形广场,周边摆设的路灯照亮着阴处,一个人应在广场上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香月岚。
——嗖嗖唦唦~~
丛树底阴暗处一道黑影显出身姿。
《P》
光头仔夜晚中也显得光亮。
“嘿……没有逃跑是吗?是有胜算还是干脆自暴自弃?”
岚对《P》的不屑不理会。
“你说呢?”
“……如果就这么安静地交给我阿健——《大地之旅》的话,我就考虑放过这个城市和GPC第十六分支部,如何?”
岚从《P》听出来一点,即《P》对岚持有的绝对的自信。
——我比《风使》还强大。
对自己力量的坚信。
说不定真是这样,连岩田都能打败,就在这里投降、放弃、求饶,就真有可能,至少会,保住性命吧。
“我拒绝。”
但岚立马回绝《P》。
就算自暴自弃也没关系,比《P》弱也没关系,岚都会对《P》所提出的任何交涉她想都不想就断然拒绝。
那是因为岚已经满腔怒火。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伤害同伴,夺取无辜之人生命的恶人交涉甚至求饶。
岚只有一个选项——暴揍一顿,打败对方。
“是吗,我基本也猜到你会这么回答。”
《P》拿起背袋,把里面塞满的沙子倒出来。
“这里的公园也有很多沙质,我有地利,这样也要挑战我么?《风使》?”
地利、力量、技巧《P》都具备着。
但是……
“要说地利我在任何地方——只要有空气的地方我也有地利。”
岚操纵起空气,形成气流,在身边旋绕着烈风。
“自然系异能只要在地球都有地利,休想拿这种既成事实来威慑我,《P》。我一定会打败你给你看。为了岩田,为了中坂。”
以这句话会起头,沙子和风的自然战斗开始了。
“风弹!”
凝结的空气像子弹射出去。
“砂布”
沙子堆积成布状,像围墙一样展开,抵挡住风弹。
被击中的部分犹如炸开般的消失,但缺口马上被其他沙子补了回来。
“风之靴!”
既然《P》是操纵沙子,那他就不会飞,就算能用沙子把他抬高也够不及我,这样空中就是我的地盘了!
岚在空中飞来飞去,平稳地持续射出“风弹”。
一千个风弹在砂布上打出一千个洞,但就是穿不透那个防御。
《P》悠哉地笑起来。
“你以为在空中就能胜利吗?就这点程度而已啊。”
《P》收起砂布,然后一口气散开。
“看我把你弄下来——‘沙尘暴’。”
沙子融入到风中,随着气流飞舞在空中。
突然,风开始不受异能的控制。
“——?!”
岚惊愕地发现,风正在改变风向、强弱。
不受控制的规模逐渐变大,就像岚的“龙卷风”一样卷起沙尘。
“唔……!”
身体在失去平衡,由于沙尘暴,就算用风之靴也无法稳定地飞在空中。
就像遇到乱气流的飞机,岚摇摇晃晃地开始降落。如果不小心从这种高度坠落的话,就不只是骨折,会被《P》杀死吧。
本来属于自己的风被《P》染上了黄色的沙子,浅黄的暴风席卷着公园的广场。
嘴里“咔嚓咔嚓”地咬起沙粒,总算安全地降落地面,连忙抬头看向《P》。
“压缩。”
——来了。
由于岚目睹了岩田被压缩的沙枪贯穿的惨剧,在她的脑内不禁想象起自己的身体被沙枪穿透的恐怖场面,那是无比的鲜明。
三——
还不能解除风之靴,不然我就躲不了,我躲不了的话,我就会死。
二——
快,快点!快点啊!跳起来!给我跳起来!
往自己的脚注入全力的异能!
一.
唰!!!
被压缩成十分之一的沙枪飞速射出去,就连岚的高超动态视力也没有看清沙枪的轨迹。若岚没有躲避继续在这里站着的话,必定会在身上开出致命的大洞吧。
但岚跳起来了。
沙枪接近,擦过以风速跳跃的岚的身旁。
身体虽没有碰到沙枪,但神速的沙枪所携带的破坏力波及到经过的轨道周围,就连侧腹的皮肉和衣服一起削开。
岚所在的地点被沙枪炸开,仿佛陨石破坏成的陨石坑。
拖着负伤的身躯,岚飞速移动到十米外的树后躲起来,尽管托风之靴才会迅速逃离,但由于沙尘暴风之靴不能用了,硬用的话可能会飞到其他地方而被《P》伏击。
“喔?真让人意外,是因为看过一次吗?竟然被你躲过了呢,不愧是《风使》速度比风速还快。”
《P》对着不知躲在哪里的岚饶舌着。
“哈啊……哈啊……”
没有胜算。
就算速度比《P》快,但力量,经验等方面远远落后于他与他的“压缩”。
岚不甘心的咬牙切齿,沙粒在牙齿间被压碎。
她需要力量,就是“压缩”。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很弱。
她训练的时候总是失败,那是因为她不知该怎么处理四面八方的风流。从上往下压缩,风就向左右流露,同样从左右压缩,风就向上下流出。
如果同时从各个方向往内部压,就没有中心一样成形不了完整的球体压缩,力量也不及风弹。
突破点就在于压缩,而问题就是怎么样才能有中心似的稳定压缩,抓住胜机…………
——中心?
△ △ △
睁开眼后第一个感觉就是模糊的痛楚。
就像是在梦中被人残杀时的感觉,明明很痛但不知道多痛苦一样,那个燃烧般的痛苦从右脚传来。
这到底是痛还是不痛呢?还是这炽热的疼痛其实是心中的幻觉而已?
不,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只是从消失的右脚切断面传来的苦痛罢了。
“——”
想叫出来。
不是惨叫,不是喊叫,不是吼叫,不是怒吼,不是悲鸣,不是怒鸣,不是大喊,不是大叫,不是鸣叫。
他想喊出来的——仅仅是他的名字而已。
“——小林……”
自己曾经的挚友。
自己必须抱歉的朋友。
自己一定要恳求原谅的好友。
△ △ △
“……真安静。”
光头伪和尚《P》在公园广场中心喃喃自语道。
“难道她逃走了?不《风使》不是轻易抛弃同伴的人,十有八九潜伏在树林里了吧。”
就算她用异能掏出,空中的沙尘暴没有解除,所以她是不会通过飞行移动。
《风使》就成为瓮中之鳖、笼中之鸟,等着被《P》屠杀。
太简单了,《P》不禁傲慢地想到。《风使》唯一的地利天空被他封杀,只要《风使》不会使用压缩,自己就比她强大,更厉害。
力量,速度都不在话下。
“……早知道那时候杀了她。”
在和尚脸上绝不会出现的嫌麻烦的厌恶表情**裸地浮现在神色上。
他咂嘴回想在后山的废墟接到的电话。
若不是那通电话,他早已杀死了岩田健太郎。
“呜哇…………”
一接到电话,从另一边传来的是女孩儿的哭声。
《P》霎时以为接错了电话,应该说对方打错电话才对。
因为突如其来的哭声,掌握不了情况发展的《P》愣了一会儿。
从声音来看,这应该是《S》。看看手机的屏幕,果然是《S》的手机号码。
不过,《P》清楚的记得——至少在他的记忆中——《S》子啊这七年来一次也没有哭过。
二十六字母的成员是不可能哭的。
可先子啊《P》听着的的确是《S》的哭声。
——怎么回事???
等《P》找到《S》是不久后在后山的另一面、南面的一个小溪旁边,发现哭泣的粉红双马尾女孩。
小溪岸边的一块岩石上,《S》蜷缩身姿蹲着,栓烟已经苦衷鼻涕像蜗牛一样垂下来。
“呜……呜……”
……还在抽噎啊。《P》无奈般地扶额想道。
“到底怎么回事?《S》。竟然在任务中哭起来。”
“呜呜……《P》叔叔……”
“叔叔”这个称呼可能听起来很别扭,但在“二十六字母”她对其他成员也用“姐”“哥”这种称呼。
顺带一提,她只对那位大人用“大人”称呼。
“我好害怕哦…………”
“……害怕?”
“嗯…………”
她委屈地点点头。
“这种感情……我……我第一次……心中突然闷起来,变得非常非常难受,我的心脏很痛苦很痛苦,心情非常非常悲伤……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呜呜,《P》叔叔,你知道这是什么感情吗?”
沮丧的《S》哭哭滴滴的露出脸,抬头看向《P》。
《P》瞬间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从组织那里听说过这个城市有其他异能者,并且最近发生的连续自杀事件应该是犯罪异能者的所为。
——原来如此,是受到犯罪异能者的某种异能的影响了吗?真是碍事……从效果来看,是精神方面的异能者吧。
《P》仅凭自己以往的经验和少数情报,接近了答案。
但现在问题是——
“呜呜……呜……我搞不懂啦,我好害怕呀……”
《S》的状态。
这个样子,《S》已经无法正常执行任务——杀死中坂时空。
《P》皱紧蛾眉,烦恼了一番,便打算随便打发《S》。
……随便敷衍一下,让她回去吧。反震我一个人也足够了。
“哈哈,《S》因为你还是个孩子所以不懂啦。”
“……呣~~~?”
但是《P》万万没想到,他的决心,他随便的打算,造就了不可预测的后果。
那将是在不久后的未来出现。
“其实那就是所谓的喜欢呢。”
“喜,喜欢~~~~???”
意想不到的回答让《S》睁大眼眸。
但由于对《S》来说不管是喜欢还是自杀感情都是初经验,所以她很快释然的相信并且接受了《P》的说法。
“是,是吗~!这样啊~~~~《P》叔叔真的很聪明呢~~~”
“没什么,那《S》先自爱你也不能马上参战吧?你先回去吧。”
“嗯!”
《S》很有精神的点下头,精力旺盛般的站起身子,看不到之前畏缩的低落气氛。
“我知道了~~~~谢谢~~~拜拜~~~《P》叔叔~~~~!”
变得无比开朗的《S》轻轻一跳,抬起两只腿,然后用力往脚下的岩石踩。
哐——!的一声,岩石粉碎,小小粉红色的双马尾女孩已经不见踪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离开了《P》、后山、这个城市。
仅仅一跳,大地震动起来,整座山颤巍巍的。
“……真是可怕的‘怪力’。”
此时感叹的《P》未能听到在远处的《S》的喃喃低语。
“原来是这样啊~~我喜欢的是大葛格嘛~……”
——回想结束。
《P》的神智重新回到了公园。
现在再想也令人愤慨,若不是那个小亚欧,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浪费时间。
《P》用不悦的眼神盯着树林,大声说道。
“如果你还不出来,那我就直接破坏这个医院,知道杀了《大地之旅》,”
医院里有几十个病人和护士,并且现在是半夜,如果意愿受到恐怖攻击,她们会在劫难逃的,损失难以想象。
非常明白这一点的岚下定决心,果断地从树林中显出身姿。
“住手。”
《P》看见岚左手拿着一枝尖利的树枝。
(……那是什么?)
岚事前用风刃削尖这个树枝,就像一种箭一样拿在手中。
(她是打算用树枝干什么?用做武器?不太可能,杀伤力太小了。)
《P》疑惑着,百思不解。
岚紧张地握紧锋利的树枝,狠狠地瞪向《P》。
仿佛在表示自己的决心的坚强一样。
“我不会再拖延了。”
“……是决定乖乖被我杀死么?”
“不。”
她摇摇头。
“我就学学那个自虐狂变态吧……”
“哈?”
岚的声音,格外响亮。
“我要在这里打败你。”
岚举起树枝,举起那支箭,举起那只利器。
“什么——————”
随着《P》的惊叹声。
往自己的右手。
刺
了
进
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虐。
惨叫。
呻吟。
痛苦。
鲜血才能够手掌中不断流出。
肉被树干“噗嗤”地搅拌着。
刺痛抽痛惨痛创痛灼
痛胀痛肿痛阵痛怆痛
长痛肉痛酸痛苦痛疼
痛闷痛剧痛绝痛绞痛
岚的整个手,整个手臂,整个身体。
在承受着所有痛觉、痛感。
麻痹感顺势而来,意识忽醒忽睡。
不,给我清醒!我一定要记住!记住这个痛苦!记住这个感受!
痛苦萦绕着右手,一切的祸根穿梭于手掌中心。
集中探索,集中注意,集中感觉,集中精神。
岚感觉到了——
炽热的中心就在于右手中。
用疼痛,用自虐,用痛苦,用痛觉,用伤口,用刺激来牢牢地找到——
中·心!!!
“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岚把树枝拔了出来。
血液再次喷出。
“————”
《P》第一次露出惊异的表情。
诧异
恐惧
他觉得眼前的《风使》是另一个人——不,是另一种“异物”。
以至于,他懵了。
以至于,他什么也没有防备。
风在聚集。
风在集中。
空气、风、气体都在汇聚着。
来吧!
来吧!
风在咆哮。
风在怒吼。
手背上不断喷出鲜红的血液。
她伸出开洞的右手。
《风使》香月岚大声喊了出来。
“给我压缩吧!!!!”
风瞬间膨胀。
又刹那浓缩。
一颗豆豆大小的风为中心,周围卷起激烈的龙卷风。
“——”
她回想起岩田被受伤的时候,那一片充满血腥的场面深深的烙印在岚的脑海里。
愤怒、愤慨、悲愤、生气、怒火。
所有的火炎从她的心底,内心深处爆发出来。
报仇——我不会让你再威胁到我的同伴的生命了!
然后岚,
“风弹。”
淡淡的轻说一声。
随即,发射了出去。
看不见,看不到,看不了。
那速度,那质量,那密度。
在岚意识到的时候,巨声响起。
轰——————————————————!
这一时刻,这一时点。
战斗结束了。
△ △ △
黑田的异能是“感情同化”。
也就是让别人的感情变得和自己的一样,把自己的感情转移给其他人一样。
也就是说黑田觉得高兴,受到异能影响的人也会高兴。黑田觉得忧郁,那个人也会忧郁。所谓的“同化”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她的异能的范围有多广,是针对个人的,还是同时同化一定数量的人,也不知道同化的速度,同化的有多快。
可我认为“同化”是双向的。
“呃,呃,呃啊,啊,啊啊——”
黑田的嘴巴重复着闭合张开的动作。
呕吐却没有任何东西除唾液倒出来。
我默不作声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她,没有帮助她的打算,也没有放下拐杖用负伤的身体扶她起来的意思。
反正我就是自私自利的人渣,坑脏污秽的垃圾啊。
是吧?妹妹?妹妹妹妹女未!¥!@#!@#@#¥@¥!@¥!¥
糟糕,又有点暴走了。
刚刚把“开关”打开后,很难再把盖子盖上啊。
很简单的道理,打开很简单,关上去很难。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黑田的一只眼睛不停地动摇着。
左右上下东南西北。
不断地颤抖着。
“前辈,怎么能,还能,还可以,活到现在——?”
“……我说了吧?黑田你是承受不了的——我的绝望。”
“呃,啊,啊……”
我应该称赞黑田没有疯掉么?因为我很肯定如果是其他人,主要是一般人,他会被我的自虐和痛苦被逼成疯子的。
对妹妹的罪孽就是如此疯狂,如此绝望。
可能黑田是自杀志愿者的原因,她才会保持自己的理智吧。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或许快疯了也说不定。
“什么不可能,黑田?”
在充满黑暗的屋顶上,我缓缓地逼近她,就像压迫她似的,我正在慢慢地切削黑田的余地。
“我问你,黑田,你是不是对社会,对人们绝望了呢?”
黑田的眼睛在不停的摇动啊摇动啊摇动啊摇动啊摇动啊摇动啊摇动啊摇动啊摇动啊
她无法抬头,无法看我,无法回应。
“当时被欺负,被遭到霸凌、超乎想象的欺凌的时候,你对那些对你施暴,对你旁观,对你嘲笑,对你冷漠,对你无视,对你欺负的所有人,感到深深的‘绝望’。我想异能也是在那个时候觉醒的吧?”
“…………”
“所以说你的绝望,非常肤浅。”
我俯视黑田。
我所发出的视线的确包含着我所不应该拥有的东西——对他人的轻蔑。
这是因为黑田的异能的关系,还是我自身打开开关的关系,还是我本来就拥有着这个呢?我并不清楚。
“我——是对我自己深深的‘绝望’了。”
不过我很清楚。
她——黑田是非常的脆弱,幼稚,肤浅——就如普通人,就像一般人,就是平常人。
“黑田,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当然有人认为逃避比死亡更容易,就像你。但我不这么觉得。我可以随时随地去死、自杀。但是我没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等她回答,我继续饶舌着。
“是因为我现在自杀的话,我就永远也无法赎罪了——这就是逃避,我所害怕的逃避罪业。你能想象在生和死不断矛盾的我吗?你能明白7年来一直折磨自己的罪孽吗?你能了解接下来的余生都会在自虐与赎罪中度过的绝望吗?”
我的逼问将会磨削她的理智,我的问题将会逐渐的把黑田推向极限。
她的身后就是一片悬崖。
“我的绝望可是比你痛苦多了。”
她已经无路可去。
已到达底线。
“这就是‘可能’,不是‘不可能’。对你的‘不可能’是对我理所当然的‘可能’啊。所以你是不能理解我的。”
最后,她,黑田,从悬崖掉下来了。
“……”
一动不动的她就像虚脱了一般,双手脱力地放倒在地上,长长的刘海完全覆盖了黑田的脸面。个人还是希望能看到黑田的表情的。
咦,这难道说我的另一种属性出现了么?而且是完全相反的那种?哈哈,说笑的。
……话说现在该怎么办?就等着岚过来么?还是等其他GPC人员过来处理后事?
好像也不能放着这种状态的黑田放着不管……如果丢下她的话我会被罪恶感承受不住而自杀的,虽然是不可能的。
唧嘁——
“——!!!”
一阵声音,迫使我和黑田同时转向声源处。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啊,我总是遭到这种事呢?
“哈,哈哈。”
失声发出来的干笑声。
这是从他,从那个屋顶门口,传来的。
“‘异能’?绝望?犯罪异能者?这算什么……?”
他——山崎真也,就站在门前。
“没想到,你们竟然——”
和我们一起占据着屋顶的一席之地。
为什么?他为什么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啊。”
黑田,她使出了异能。
紧接着,山崎和黑田两个人,一起跳楼了。
△ △ △
“哈啊……哈啊……”
这不仅是岚的喘气声,也是《P》的呼吸声。
因冲击而爆发的烟尘浓雾逐渐散开,从消逝的烟幕中显现的是被摧毁的公园。
公园的三分之一仿佛被激光扫过似的,正面来看地面呈半圆形凹进去直至尽头,从上面看相识倒立的扇形,人工的地面和道路不见人影,只有黑褐色的土地暴露在外。
这个被残暴的糟踏的公园光景,正是岚的“压缩风弹”造成的。
远远超过本人的想象。
“哈啊……好厉害……”
这一招比她的任何一个招式还要威力超人,甚至不是一个境界。
压缩,这个技能真令人可怕。
“咳咳……”
《P》在扇形凹坑的顶点处,一边咳嗽一边吐出鲜红的凝血,虚弱的遥望着岚。
《风使》的压缩远超乎想象,强大无比的破坏力连《P》的周围也践踏平地了。不,应该说《P》也有点预料到这种结果,只是他太傲慢以至于没相信罢了。
他是知道的,无形的风具有无限的可能性。
关于这一点岩田在之前也对岚说过一些,但《P》不可能知道。
比起任何自然系异能,“压缩”对空气、对风的效果更强、更明显、更有力。
像沙子或岩石这种有形的一直压缩下去,它们会被压碎导致本身发生破坏而失去“本质”,变得无法操纵。
有形的物质是限界,是有限的。
但无形的却不一样,尽管很困难,但只要能成功且自如的使用压缩,它就会变得“无敌”。
没有极限,没有界限的空气、风。
这就是《风使》所具有的绝对优势,绝对可能性。
《风使》比《P》更加强大,从仅仅一击“第一次成功的压缩”就能显而易见。
“哈…………哈……”
《P》意识到自己的完败。
不管是因为自满还是因为失算,他还是败给了小瞧的《风使》。
“咳,咳……杀了我吧。”
岚已经走到伸手就能碰到《P》的距离。
光头被血染红,由于血液而无法完全睁开沉重的眼皮,半睁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岚,用仅剩的力量来表示他的意志。
“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是吗。”
《P》早就清楚摆着会被GPC怎么对待的吧,岚心想道。
的却,GPC总部会审问、拷问被拘束的《P》逼问出有关二十六字母的所有情报,毕竟活活抓到二十六字母之一是非常难得的事情。GPC总部的那些人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P》真的会说出一切吗?蓝不这么觉得,就如他刚刚表现的强硬态度。
那还不如就现在,把《P》杀死。
报复,报仇,报应。
黑暗的情绪猛然涌现出来,无法控制的怒火占据了理性、头脑、以及身体。
没办法冷静下来,在这里的两个人都没发现自己的感情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自然地接受所有。
“那么如你所愿,我就杀了你。”
——为了岩田大叔,为了伙伴们!
“痛苦地后悔的去死吧,《P》!!”
岚再次举起血淋淋的右手,刺穿的手中能看到填满模糊的血肉的小洞。
“风刃——”
“……”
眼看着风汇聚成死神之大镰刀一样,死亡正在逼近,《P》却没有任何内心上的动摇,甚至这份冷静连《P》自己也吓了一跳。
原因可能是他未能够杀死《大地之旅》岩田健太郎——阿健——那个幼稚的逃避者。但实际上如何,这里的谁也不知道。
本打算杀了他再自杀去见“她”的……但我先去了啊……真遗憾,太遗憾了,好不甘心啊。
“阿健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P》在喃喃着,对着不在场的曾经的挚友。
岚不理《P》的自言自语,狠狠地把风刃集中到手前。
“去死”
唰唰唰唰唰唰——
用异能做出了比刚才更锋利更有破坏力的风之刃。
正要把《P》杀死的时候。
“住手!!!”
岚被某个人打断了。
——被意想不到的人。
“岩田大叔……?!?!”
“阿健?!”
岩田健太郎。
他吃力地推动着轮椅,来到了公园。
《P》感到惊讶的同时又涌现出极度的愤怒,岩田就在方才竟然喊了“住手!”。
住手?竟然给我喊住手?
“——这是什么意思?是可怜我吗?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身体已超负荷,痛苦在《P》的肉体内乱穿,各处发出撕裂的哀鸣。
但他无视这些,喷出着口血,固然的大喊。
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是多么愤恨,多么憎恶。岩田比谁都清楚,内疚和愧疚感在心灵中折磨着他。
——这么做是正确的吗?
“能给我点时间吗?”
“怎么回事,岩田大叔,你们到底……”
“我和《P》……只是旧识而已,我和他有应该结算的事情。拜托,不要杀了他。”
有多久没看到如此认真如此诚恳的岩田大叔呢?岚惊讶的想着。
坐在轮椅的岩田正极力维持着意识不被麻醉和疲劳所压垮而昏迷,额头和背部冒出无数颗氯化钠液体,让身体的闷热感更大。
但他的眼神并没有迷乱,反而更加坚定,恳求的意图深深的切入到岚的心底。
因为如此,岚的怒意和杀意大幅度的减少了。
“……我知道了。”她迫不得已般闭上了双眼。
尽管不清楚岩田和《P》的关系,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有什么恩怨,但一旦承受盐田现在的眼神,岚的杀气就无法复发。
“谢谢……”他沉沉的低下头。“以后一定会给你说清楚的。”
岚退下几步,离开了两人的空间。
“开什么玩笑……!”
不过《P》却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活命的样子。
“小林……”
“告诉你别叫我那个名字!我是《P》!不是你以前的朋友‘小林’!而是为了杀你了而派来的杀手《P》!!”
“对不起。”
“——”
“真的,非常对不起。”
哑口无言。
鸦雀无声。
岩田承担所有来自《P》,不,小林的所有愤怒和杀意与拒绝,还有自己的罪孽。
他郑重的低下了头。
进入他眼中的是自己的失去的一条腿。
“————开什么玩笑……”
“……”
“开什么玩笑!!!!!!!!!!!!!”
岩田流下眼泪。
“事到如今!!!!!!!!!!!!!”
但岩田没有哭出来。
“就算你说这种话!!!!!!!!!!!”
然而小林。
“凝花她也不会活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哭喊了。
绝望。
痛苦。
过去的错误,过去的失误,已成为历史的自己的过错。
到了现今,到了今天,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自己的眼前。
“三户也是!我也是!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变得死亡!无法生活!这一切的原因都是你啊!阿健!!!”
“……我并不奢求你的原谅,小林。我也觉得那个时候应该死去的是我。”
岩田面对的就是过去——以前的过错——错误的抉择。
“但是我希望,真的渴望你至少知道……”
“对不起,所以不要原谅我。”
岩田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这七年来,一直想对那三个人说的那句话,终于在其中一个人面前说出来了。
可是其他两个人看起来是没有机会了。
这就成为了岩田到死之前都要背负的罪孽和遗憾。
“……”
“小林,我不想死。我会背负一切,你的憎恨,她们的死,不管是什么,我都会背负一切而活下去。这样会很痛苦吧,但是我所认识的一个人他早已从七年前背负着所有绝望,也依然没有自杀。我也会和他一样活下去。”
自杀是逃避。
这句话没有任何错误。
“或许我没办法和那个人一模一样,但我也会尝试着努力,不会像以前一样轻易放弃逃避,作为一个挽回错误的生活方式,我会更加直白的表达我的感情。”
“……混帐。”
小林喃喃低语,但这次意外的能清清楚楚的听到。
“你真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笨蛋。”
“啊啊,是啊,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是一个笨蛋。”
岩田抬头仰望越来越黑的天空,深沉的轻声说道。
“但正是因为我是笨蛋,现在我能够面对你告诉你我的想法——决心与意志。”
这是以前的我是永远也想象不到的。
“对不起。”
岩田再次说了一遍。
小林直直地看着岩田的模样,这时候的他真的很想举起这个不听使唤的手遮住自己的脸,但事情不会如意的。
他只好闭上自己的眼睛,陷入自己的黑暗中。
“就算听完了你的话……我还是无法原谅你。”
“……谢谢你。”
在夜晚,过去和现在交错着。
衍生出阴沉的火花。
△ △ △
“不存在的间章”
说实话我非憎恨“神”。
明明是全知全能的存在,人们信仰的信赖之物,神却不断地辜负人类的希望。
你要背叛我么你多少次才能满足呢?神哟。
山崎真也,从另一边跳起来了。
黑田世理,从这一边跳下去了。
两人都在屋顶的两边跳楼,然而能救他们的人只有一个人——我。
在如此四面楚歌的境地之下,我只能选择一个人儿放弃另一个人致死吗?
虽然因此产生的巨大罪恶感令人垂涎三尺,不过脆弱的我险些抵挡不住这份诱惑。
我要两个人都活着,要怎么做?
大脑的思考速度远远超过两个人,当我在思考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屋顶边缘处斜上方,还没有受重力掉下去。
其实这是有原因的,并不是我的大脑因紧急情况而突破极限,而是我是用了异能。
我把时间停止了。
从五月的哪一天开始,我便了解到我可以使用“时间”的异能。
但是我把这个事实隐瞒起来,装作不会用异能的样子,也尽我所能的——除非及特殊情况外——禁止使用异能。
虽然《G》事件那个时候就是“极特殊情况”,迫不得已使用了一次,但通过那一次我才有机会知道“停止时间”人们并不会察觉到我的异能发动了。
“……啊啊,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在停止时间的世界里我能自由自在的移动,就如只有我能没有受到“时间停止”的控制一样,就连说话都可以。难道我是呼吸凝固的空气么……
因为我的功课不是很好,于是我对物理啦、量子学啦这方面一窍不通,但我很清楚这是违背物理法则的现象。
“异能”究竟是什么?我到现在也搞不懂。我走到山崎真也的后面,他已离开屋顶双脚悬浮在屋檐斜上方的空中。
呆呆的望着山崎的背影,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像听到他在怒喊“在那看什么啊不赶快来救我!”
“你为什么会过来啊,混蛋。”
该不会是因为前天给他看的那封信?无论是谁在那个时候看到诡异的信封都会联想到近期的连续自杀时间吧,然后又想到自己在学校屋顶突然变奇怪的事就来这里看看,结果正巧遇到我和黑田,知晓了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后,再次被黑田的异能感染跳楼自杀。
世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不过只有这种可能性才能解释山崎突然出现在学校屋顶。
头脑快炸了似的,尸体啊变得非常复杂了,事后GPC会怎么处理山崎呢?听说有个消除记忆的异能者来着……
先不管这个,现在首先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阻止黑田和山崎自杀。
可是这里有两个问题。
他们两人都已离开屋顶表面。
在时间停止的世界,我无法移动任何物体。
没错,因为时间停止了所以当然不能移动已停止的物体了。但是“力”好像会存在,比如说时间停止后我打了一个人,停止时他没有任何变化,但接触异能的那一瞬间,那个人会突然挨上一拳,倒在地上。
但是现在我不知道该有多少“力量”才能把他,山崎,拉回来。若不小心拉力不足的话,山崎就是失足掉下去死了。这样做太不保险了,何况是两个人。
于是乎,我想除了另一种方法。
尽管我这垃圾除了异能没什么用,甚至连异能也不想用的渣滓,但我自虐狂是非常享受自我矛盾的。
最后我还是发动了异能。
“时间,变慢吧。”
我迅速地抓山崎的衣领,竭尽全力往后拉拽,衣服似乎发出吱吱的撕裂声,我的力量有那么大吗?不,看我的手也发出哀鸣,是速度太快了吧。
强大的力道和超快的速度把山崎拉回来,他的身体撞到我的身上,我也重重的摔倒在屋顶地板上。平坦的水泥撞击背部,害得我产点喘不上气。
没有慢慢品尝痛苦地余裕,我必须去接住黑田才行。
世界超慢速地运转,比乌龟蜗牛还慢,慢吞吞的发生变化。
在变慢的空气中奔跑比想象中还要吃力,仿佛沉重的铁块裹住全身压垮一样,肌肉在持续产生电击般的痛楚。我是皮卡丘吗?!
拐杖太碍事了!我把拐杖和忍耐一起扔一边。
跑!跑吧!跑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昨天被《S》打的地方比想象中还要令人发颤,不由得感叹“啊,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痛觉。”
痛苦啊,疼痛啊,刺痛啊,来吧!来吧!全部来到我这里吧!!!
我呐喊着充满中二口气的言语,冲向一楼。
脚上的石膏已经破碎,肿胀的赤足裸奔在操场上。
看到了!黑田正在掉下来!
她的脸上挂着已释然一切绝望的表情。笨蛋,我和你说那么多,一点也没听进去嘛?!
“真是一个死脑筋的后辈啊……!”
绝望又如何,自杀又如何,这么让其他人担心,这哪门子的后辈?先做好乖乖的可爱后辈啊!
离到达地面还有十米,我极速跑到她预计降落的地点,调整奔驰的呼吸。
黑田的背影在缓慢降落。
我自然的伸出双臂。
我极其自然地接住黑田世理。
明明对她那么生气,我不希望她死吗?
如果问问过去的我,一定会说不知道。
但是若先扪心自问,我肯定会回答——
“我想救她。”
咔叽!
啊~~说不定两臂的骨头碎了。
不过和黑田的生命相比,很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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