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据张伟后来说，那天江宇回到寝室已经是很晚，他一头倒在了床铺上呼呼就睡着了。实际上江宇也记不清他是怎么回的寝室，又是怎么睡着的了，只记得一路失魂落魄。
第二天江宇醒来，眼前，一个寝室的人都围着他，像是动物园里围观熊猫似得。
“我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会是学校里第一个睡死的。”张伟抱着手说。
“你们围着我床边做什么……”江宇拉了拉被子，看看衣服完好。
“不不不，你现在睡的是我的床。”张伟摆摆手指。
江宇抬头一看，这果然是下铺，一下又跳了起来，撞到了上铺的床板，“我怎么睡你床上了！”
“这得问你自己啊。”大胖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知道，你昨晚回到寝室，那个眼神凶的要杀人一样，倒下就睡，谁叫都没用。”
“我怎么不记得了？”江宇挠了挠头。
“你昨天喝酒了么？”大胖问。
“没有。”江宇摇头，他脑子一下子有点晕。
“我再帮你详细回忆一下？”大胖语气非常地慢，“你昨晚，提了三瓶雪碧回来……”
昨晚。
寝室门咣当一声被踢开。
“卧槽，”正在洗头的小胖被吓了一跳，“我们寝室的门迟早要被踢坏了。”
“哟，班……”张伟看到江宇的眼神，没说完的话被咽了下去，“这是？怎么了？”
江宇没理张伟，走到寝室的阳台边，把花盆一拉，他原本精心栽种了几个月的“勿忘我”被摔的粉碎。泥土和玻璃碎片散落在阳台一地，花朵根茎连着泥土凄惨地暴露了出来。
“这……发什么疯？”大胖看呆了，想不到平时江宇最宝贵的花被他自己给摔了。要是平时谁动了他的花一下，他都得跟别人急眼。
“谁要种这弱智玩意谁种去。”江宇面无表情地说。
回身不再看倒在地上的花，他手里还提拉着三瓶雪碧，懒得爬回上铺，坐在张伟下铺的床沿上就喝，眼神越喝越迷离。
“牛了，”大胖竖起大拇指，“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喝雪碧喝醉了的。”
江宇喝了一瓶又一瓶，雪碧入口，气泡在口腔里炸裂，有点疼，唯独这样，他心里似乎好过些，等喝完三瓶，他的脸被涨地潮红。他高举雪碧的空瓶子，像是掷杯为号的气势，往地上一砸：“他妈的，不就是个打篮球的吗！”
门外刚刚要进门的李阳，刚从篮球社回来，怀里揣着个篮球，听到这句话，吓得跨进了一半门的脚又退了出去。
“老四，你快去隔壁寝室避避风头，”张伟挡住了门，“江宇可能要砍你！”
“不知道别瞎扯。”李阳推开了他，看到已经是倒在了床上睡着的江宇，叹了口气，“不就是失恋么。”
“老四好像知道点什么内幕？讲讲？”众人蹿了上来。
李阳是篮球社的一员，今天下午刚好在篮球场目睹了这一切，但他看到一个大概，江宇似乎为了叶雪和篮球社长万少锋起了一点矛盾，不过也就推搡了一下，并没有怎么样。江宇默默地就走了，别人还以为江宇是怕了。李阳在后面看到了叶雪就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寝室里都知道江宇喜欢叶雪，而叶雪和万少锋的关系似乎很好……
在学校里也不是没有谣传叶雪合万少锋是男女朋友，只是这种言论寝室里的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讲给江宇听。而今天在球场上和万少锋关系亲密的只是他的妹妹，万少锋早就公开地说过他在追叶雪的，也难怪他看到江宇拉着叶雪，就直接动了手。学校都知道万少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不会这么冲动，可见他对整天跟在叶雪后面的江宇早就心有不满。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张伟一拍手，一脸遗憾，就可惜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场面。
“哪叶雪是什么态度？”大胖问。
“后来，万少锋送叶雪回寝室了。”李阳看了江宇一眼，不过他已经睡的半死，“但是叶雪嘛……也没什么表示。谁知道她怎么想，一边也没有答应过万少锋，也没有拒绝和江宇整天混在文学社。”
“难不成这是要把江宇当成云备胎！”张伟颤抖着说，“校花榜的女人果真都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我本来就觉得追什么学姐就不现实，何况她马上就要毕业了，江宇还能跟着她跑去大学么？”大胖摊开手，“你看江宇今天是什么样子，回来砸了花盆，又狂喝雪碧。太幼稚了，跟个小孩一样。女孩本来就比男孩要早熟，叶雪又大他两岁，能看得上他？”
“也许，叶雪就喜欢江宇的孩子气呢？”小胖说。
“你觉得文学少女是喜欢和她一样风度翩翩的文学少年，还是，”大胖指着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江宇，“睡觉前还看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屁孩？”
“有理。”张伟赞同，“小屁孩只会被小屁孩喜欢，别人给小屁孩的那根本不能叫**，最多只能算怜悯。”
“小屁孩也能被人爱啊。”小胖不同意。
“那就叫怜爱吧。”张伟摇头，“还是因为可怜才施舍给你一点爱。”
“哦？你见过叶雪几次就分析地这么透彻了？”李阳挑眉，拿肩膀撞了撞张伟，“不愧是常青台有‘大伟哥’之名的男人。”
“别用这个外号叫我。”张伟咬牙，“不管叶雪是喜欢谁，但江宇没有叶雪给的‘爱’，估计就不止是砸砸花盆，喝雪碧那么简单了。”
“他会干嘛？”大胖问。
“寻找阳光？寻找下一春？”小胖一敲脑袋，“没准还能遇到校花呢。”
张伟叹了口气，“你觉得一个失恋的人会做什么？还是那种病入膏肓有点抑郁症倾向的。”
众人沉默片刻，李阳忽然说：“我们六楼离天台挺近的，他不会想不开吧？”
“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难说。”大胖合起双手撑着头。
“哪我们……”李阳左右相互对眼神。
“只能这么办了。”张伟沉吟。
众人的目光看向不省人事江宇，步步接近……
“所以，这就是你们把我绑起来的理由？”江宇的双手双脚用被单绑在了一起，全身像是条蠕虫一样，一段一段的。
“我们这不是怕你想不开么……”张伟义正言辞。
“我不会想不开！”江宇看着张伟，语气算是咬牙切齿了，“你们也把我想的太玻璃心了。”
“我是怕你想不开，去找万少锋打架。”李阳说，“你十有八九要挨揍的。”
“呵，他要冲到寝室来打我就方便了。”江宇冷笑。
“那不能，光天化日下还不敢这么嚣张。”李阳说，“我也是篮球社的，至少他还会卖我个面子。”
“我还要谢谢你么……”江宇想挣脱开束缚，但只在床面上打了两个滚。
“别想挣脱了，我的捆绑技术是一流的。”张伟自豪地说，“你今天就在这呆着吧，以后别想什么文学社了。”
大胖耸耸肩，“其实还是怕你又去找叶雪，她本来马上要毕业的人。你和她还能有什么结果，而且我听说万少锋准备和叶雪报同一所大学，你也能跟过去么？”
江宇一愣，停了挣扎。
张伟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就在寝室里好好想想吧，我今天帮你请了假。”
“靠，请的什么假？”
“病假，我等会帮你去医务室打个条子。”
“你们呢？”江宇问。
“当然是要去教室了。”众人起身，手里揣着书，“没事，中午我们给你带饭，你想吃啥？”
江宇仰着头看天花板，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心态，确实是上不了课了，还是在寝室睡一觉吧，“红烧肉吧。”
“好的，白菜猪肉。”张伟拿起江宇的饭盒，“走了。”
“妈的……”江宇的骂声还没说出来，寝室的门就关上了。外面还有嘈杂的脚步声，其他寝室结伴去教室的喊声，可过了一会，什么声音都没了。宿舍大楼里，基本上所有人都走光了，寝室安安静静。
江宇瞪着眼睛，看看周围，地上是他昨晚喝剩下的雪碧瓶子，阳台上一地的泥土和花盆碎片，外面阳光照进来，可惜那朵花已经枯了，再也享受不到阳光的温暖了。
解开床单系的束缚并不难，江宇稍微缩一下就松了，然后就能钻出来。他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寝室，不知道要做什么，他今天真的很不想去教室，他害怕自己的习惯，放学后会不自觉地去文学社。
可江宇还没想到，要怎么面对叶雪。他不明白叶雪到底又是怎样看他的？一个小屁孩还是一个男人？没有期望过就不会受伤了。
他想到《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中，比企谷八幡大老师说的那样：
“我讨厌温柔的女人。只要打个招呼就会胡思乱想，要是相互发短信，心中还泛起波澜。接到对方来电的那一整天，都会对着来电记录傻笑。我是知道，那只是温柔，对我温柔的人对别人也同样温柔。这种事差点就忘记了。如果说真相是残酷的，谎言肯定是温柔的。所以，温柔是谎言。一次又一次期待。一次又一次落空。”
“温柔的女孩子其实对所有人都温柔，我却会误以为只对我温柔，然后就沾沾自喜得意忘形，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双方都受到伤害。——所以我才讨厌温柔的女孩子。”
江宇自嘲似得笑了笑，捡起了雪碧瓶子，拿起扫帚在阳台上打扫，嘴里喃喃地说：”温柔的女孩，真讨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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