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过早的春天，寒意尚留在空气中不断辗转。我被风雪霓环抱着，穿透厚厚的云层，来到大麦山顶的主殿——纯阳殿。
衣服沾了些许水滴，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而我脑海里想的是风雪霓身上的淡淡香气。
风雪霓摆手让殿卫退下，悠悠地在掌门椅上坐下。
于是甲胄加身的两位殿卫自掌门椅旁退入两侧，脚步声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消失无踪。
风雪霓面带欣喜地望着我，说：“无伤，你怎么修炼出气旋的？”
我知道不必瞒着她什么，说道：“是羽无双帮我的。”
“什么？”掌门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说道：“羽无双？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怎么了？我在后山的掌门弟子阁，正好碰到他要回去。”掌门的样子好像大为吃惊。
“他是不是有一头红发，长得很粗犷？有九把刀？”
“是长得挺…霸气的。但是他只在腰间佩了一把刀啊。”我答道。
“他都对你做了什么？一件事也不要落下。”风雪霓面色凝重地说。
“出什么问题了吗？他不是掌门大弟子吗？”
“曾经是…但自从十年前，他就离开了这里了。”风雪霓咬着指甲说道。
“他带我去火阳竹林，说那里阳气旺盛，让我试着修炼，但还是不行。后来他说他用自己的阳气帮我疏通，就成了。虽然过程很痛苦。”
“他怎么能这样乱来呢！”风雪霓气的直跺脚。“后来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出现的神秘人和疼痛，一瞬间想要脱口而出。
但不知为何，我只是咽了咽口水，说：“没什么啊，我很好。”
“还好…”风雪霓松了口气。“那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这，我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嗯，你没事就好。”风雪霓也不再追问了。
“掌门，可以让我去学校报道吗？我应该有资格了吧。”我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风雪霓叹了口气，说：“无伤为什么非要修炼呢…明明是特别特别辛苦的。”
“因为…很有趣啊！”
“一点也不有趣。会骨折，会吐血，会被绑到火上烧烤。”
“我，虽然不知道，掌门从前为什么觉得我很特别。”
注视着风雪霓的眼睛，我说：“但我会尽力让你看看，你曾经的选择是没错的。我要成为这大陆的第一强者。然后…把那些天人全都打飞！”
风雪霓的眼神似乎呆滞了一秒，但随即又恢复正常。
“我知道了，加油吧，沈无伤。”风雪霓笑道。“你的名字是我起的。”
我脸红了，低下头说：“这么任性，对不起。”
风雪霓摇了摇头，说：“是我太宠着你了，怕你受到任何伤害。但…有些事还是自己决定的好。”
“我的父母…真的是死在十五年前的战役中的吗？”
风雪霓眼神中出现一丝暗淡，点了点头。
“他们…强吗？”
我咬着牙吐出这样的字眼。
风雪霓抬起头，伸手捧着我的脸。
她的眼神中好像充满了不可思议之物般的，我不禁愣住。
“他们很强，很强。比我还要强哦。”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不是炮灰，而是英雄啊。
我是英雄的儿子。知道这一点很重要。
“谢谢你。”我揉了揉眼睛。
风雪霓点了点头。
“半年以后，就是阳修学校的毕业考核了。无伤，你要抓紧时间。虽然很紧迫，但我相信以你的天分没问题的。”
“只剩下半年吗！”
“是的哦。”
风雪霓托着下巴，眼神中充满了笑意。
“啊啊啊啊啊！我要去学校报道了！再见啦，掌门！”
说完，我狂奔出了殿门。
跨过
无穷无尽的阶梯。
跑过
崎岖的山路。
大麦山下。
那座肃穆而宏伟的金色建筑，阳修学院。
“还是那样冒冒失失的。”风雪霓自言自语道。
这时，一个身影从她背后出现。
速度快的可怕连空气都不曾颤抖。
“老师，难道羽无双回来过了？”
“大概吧。”风雪霓淡淡地回答道。
“我在弟子阁发现了这个。”那人将一张字条递给了风雪霓。
这张字条上什么也没写。
风雪霓微微将阳气注入其中，烫金色的文字一行行浮现。
“无双现在倒学沉稳了，还会用灵密文了。”风雪霓笑道。
“多日不见，诸位可好。小游十余年，阴阳之理终有所突破。心中已有几分把握渡劫。墨笔下终究不便详述。待我大成之时便将归来。”
歪歪斜斜的几个大字，和牛爬过的一般。
风雪霓眼神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随即笑道，说：“无双现在说话竟然都会文绉绉的了，变化可真大。”
身后那人撇了撇嘴，说：“凭那个笨蛋真的会参透阴阳之理？”
“说不定呢。”风雪霓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帮我传个话，叫八大峰主过来开会，紧急会议。”
“是，老师。”话音还未落下，人影已消失无踪。
阳修学院。
我四周望了望，这里有一栋金色大殿，是上课用的。还有一处练武场，在楼后方，背后是一大片丛林。
刚走进大门，就被人喝住。
“你现在还来干什么？看看几点了？都已经下午了，你怎么不晚上再来？”
回头望去，一个金发的大姐姐正瞪着我。
穿着白色的无量殿标准弟子袍。
怎么看也不像是学生吧。
于是我恭敬地答道：“对不起，老师。我是才来这里报道的。”
“什么？只剩六个月就毕业考核了，你竟然才来这里报道？”大姐姐眉毛一挑。
“是的，但是我相信我没问题的。”
“口气挺大的嘛。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种狂的学生。”大姐姐笑道。
我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他们最后笑不出来的表情，我尤其喜欢。”
“对不起，你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既然如此你就进去吧。先去院长室登记一下档案。”大姐姐笑着说。
“谢谢。”我答了一声，走进殿中。
几百个弟子围坐在一起，听着一位年长的师叔讲些什么。
“毕业考核，就是考验你们有没有资格留在无量殿的考试。不通过考试，就不算是真正的无量殿弟子……”年长师叔说着。
人群中有几个人认出了我，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雨嘉川看了我一眼，便把头扭过去了。
我匆匆走入后堂，大姐姐领着我来到院长的房间。
首先是敲了敲门，听的一声“进来”后，推开了红木色的门。
这间屋子是办公室吗？
左手边一个架子，放满了看样子就超级名贵的古物和瓷器。墙上贴着那些经常在博物书籍上看到过的那些画作。
还有办公桌上的那盆植物…金黄色的根茎从土中伸出，血红色的碎叶，透明色的花瓣。
“这难道是…三溟花？”我哑声说道。
“没错。小子你很有眼光。”办公桌上的人回答道。
凑近一看，那花瓣几乎透明，远处看就如同无物一般。只从远处看到星星点点的血红色，并看不到花朵。
但只要你凑近看它，就能感觉到那花朵，那流动着奇异能量般的质感。它是绝对存在的，每个人都会承认。但没有人敢去触碰它，因为仿佛触碰过后它就会消失一般。
我和院长凑在那盆花前，贪婪地观赏着这等世间奇物。
大姐姐在一旁无奈地说道：“我是不太懂啦…为什么你们可以对着看不见的东西看的这么出神。”
“正因为我们看不见，那才美丽。”院长轻轻说道。
我抬头看着院长，他精干的黑发背到后脑勺，戴着圆框金丝边眼镜，穿着栗红色的长衫。
“我是这里的院长，司马南。”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
我本以为是很老的家伙，没想到是个年轻人。
“我是院长的助手啦，叫我彤姐姐吧。”大姐姐说道。
“司马院长好，彤姐姐好。”我恭敬叫道，
“你一定是，沈无伤。”司马南淡淡的声音传来。
“是的，院长。我因为一些状况才修炼出气旋…”
“等等。你先说说你怎么会认出这盆花的？”司马南似乎很关心花以及其相关的东西。
“因为我小时候不修练，也没事做，就喜欢去掌门那里翻她的藏书。”我老实回答。“这朵花，我记得在《神鬼异志》上提到过。”
“三溟花，传说生长在三溟之涧，至阴之地的鬼花。吸血后，才会显露出真正的样子。”院长说道。
“原来如此…不过院长从哪里得到的呢？”
院长突然阴恻恻地盯着我。
“你想知道吗？”
“啊，不，我不想知道。”我急忙说道。
“呵呵。”司马南笑了笑。“谈正事。小彤，你去忙吧。”
彤姐姐静静地退出了房间。
“沈无伤，掌门很早前已经向我打过招呼了。你的情况我已经完全清楚了。”司马南说道。
“但是…我还不能让你入学。”
“咦？为什么？”
“如你所见，我是个生意人。”司马南拨弄着满是扳指的双手。“你能否拿出应有的筹码，来交换入学的机会呢？”
我可是…掌门推荐的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啊，这样啊。院长，我这里还有一些钱，不知道多少才够？”我干笑道。
“你觉得我会看得上你那点钱吗？”司马南冷冷地说道。“筹码未必是钱，什么也可以是筹码。”
“你来这所学校，到底能为这里带来什么好处？这是每一个来这里上学的人都要面对的考核。不过这一关，你就请回吧。”
司马南说完，低下头不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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