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强烈的,渴望击碎牢笼挣断锁链的强欲
但是,好像并不是我要找的人呢
[快闭上眼啊,缠着求我给你催眠的不就是你吗]作为程王心理医生的布兰特.亚度尼斯此刻不停地催促道
[烦人啊你,我哪里缠着你啦,都和你说了我没事了嘛]
不顾程王的反驳,布兰特将他按在催眠椅上
躺椅——比一般的床都要舒服呢,否则无法让烦躁的病人安神吧。那就躺一会儿。程王没再反抗,将枕头捏软身子摆正,就势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但此刻的布兰特却不能像程王一样惬意地笑着
一切都因为程王。程王的状态,已经到了无法用苦笑一笔带过的地步
人格缺失
现在程王的心理呈现已经和几日前相差甚远
就好像,内心被外来的另一人占据
就好像,原有的人格被新的人格完全覆盖一样,几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发愣时,布兰特总在思考
程王目前的人格,以健全标准来衡量比之前要更加完善,就是说更接近于心理治疗的理想目标
但是,他缺陷的原有人格又该如何处置
就像医生为了疗愈患者,都是在当前基础直接治疗,而不是杀掉他然后复活
所谓心理治疗,也肯定是完善和纠正而不是推翻重建
所以,程王面临着目前为止空前的大问题
布兰特按着步骤轻易地催眠了他,然后开始“引导暗示”
[你的家境是怎样的,能和我讲讲吗?]
[呼……我——是孤儿,是在孤儿院没人领养的孤儿……]
不,不对
事实上——
他不是孤儿,直到他杀掉了自己的双亲,用他的那双手——亲手杀死的
父亲死于刀伤,被发现时他的脖子只有一层薄皮连着。母亲死于窒息,脖子上还有清楚的掌印
当时,做了这一切的人在旁边一边忏悔一边哭诉着
布兰特不想定下他的罪,因为他的样子就如同是看着双亲被别人残杀了一样
或许,最残酷地不是看着父母被别人杀掉,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渐渐占满他们的血却松不开吧
所以,不想定下他的罪
为什么布兰特要做到这份上,因为他……
[你认识我吗?]
[……]
程王提溜乱转的眼珠说明他正努力回想,但是,已经超过了界定时间,也就是“我的记忆中并没有你”的意思
不,这也是不对的
因为
他们是从十年前就相识的老友
不该说老友,不过却确实地给他进行了十年之久的复疗
结果,却还是落得这样的结局
也是为了承担自己的那份失职,他掩饰了程王弑亲的事实
连包庇程王所做的尸体处理,也都是他帮忙做的……
不断的提问,不断的回忆,不断的偏差
他不再是程王,已经变成了披着程王人皮的其他人
这就是问题所在——是让健全的另一人代替原程王存在于这个身体,还是寻回原程王那残破的人格
如果选择后者,就要尽全力否定现在的程王,这样又真的会好吗
布兰特的脑袋如这连续的几夜一样开始作痛
无法选择,就好像选择正义和善良谁才是正确的一方一样,这不是艰难的选择,而变成了艰难的抛弃
布兰特紧皱着眉更加使劲地抓着头发
[喔嗯嗯——]
一个惬意的松气声让布兰特猛地抬起头
[找到了,是在这里呀]
一个背着手绕着程王不停转圈的少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你!?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布兰特可清楚的记得自己锁好了门,程王的状态已经容不了太多意外了
[我?]
少女俏皮地摆着猫嘴,用缠满绷带的右手指着自己,她柔顺的短发后,右眼也被绷带紧紧遮住
[哦哦,打搅了]
[我不是说这个,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布兰特可不是向她讨要招呼
[四面八方不都能进来吗]少女挥了挥手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布兰特愣了愣神,并不能理解她的话,甚至还以为她在说别的事
[喂,大白天还睡觉,起来啦起来]
[住手!!]
布兰特喝住正用力晃着程王的少女,如果被从催眠中强行叫醒可是会招致严重后果的,对于当前的程王来说更是致命的
[哎,睡得好死,嘿!]
少女的巴掌清脆地打在程王的脸上
[啊啊!!]
程王大叫着睁开眼,然后看着龇牙笑着的少女
[呼……呼……]
猛然醒来的程王冒了一身冷汗,粗重地换着气
[呼……你、是哪位]
[喔,你可能不认识我,介绍一下,我叫源我麒麟,是个迷途的旅客,请多关照咯程王先生]
[请多关照……不对,我们从没见过]
[我可见过你哦,不光见过,还是在那里见过呢,记得吗,57号?]
程王如同火烧屁股一样从躺椅上噌地窜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少女
[你……想说什么?]
[呃那个,都说是迷途啦,就是说,请照顾我的起居,毕竟我把你从那里弄了出来,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把我弄出来的是你吗!?]
[哼]
少女不置可否地背着手轻笑着
[喂,布兰特,我要接待她住进你们的官邸,行吗?]
程王二话不说就用算不得询问的语气命令道
但布兰特的关心点不在这里
与程王(或者该说“原程王”)相识十年,却完全听不懂他此刻的对话
这里,又出现了第二个大问题
如果“新程王”的回忆中有着与现实不符的部分,这没有问题,因为那只是他的幻想
但是,如果有人出来和他聊起本应是“幻想”的“过往”,那么现实与幻想的界限,是不是就模糊了
如果有人站出来指着布兰特的脑袋作证说程王的幻想才是现实,那布兰特该如何评定现实和幻想
他作痛的脑袋更难忍了,甚至想测试一下是否自己才是因为失眠而神经错乱了
[我这里房间有限,不过……可以吧,只要艾尔莎,我和她打声招呼就行了吧]
布兰特作为医生,从来都是尽量满足病患的要求
[喔,thank you]
[呀哈哈,着落解决啦]名为源我麒麟的少女爽朗地笑着
[我有话想问你]
程王露出了鲜有的严肃,正对着麒麟询问道
但是
麒麟却用双臂打了个大叉,然后嘟起嘴来
[嘟嘟!现在不行,因为我也缺失了大部分记忆,虽然是丢在了自己知道的地方,所以不算弄丢了吧]
[那——算什么意思]
记忆哪里是说丢就丢的东西,就算有时能说丢就丢,丢在哪里总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吧
所以那不管怎么说都只是一个不负责任漏洞百出的借口吧
[怀疑也没用,我骗你又没有好处,不会像那边的医生一样照顾你而隐藏什么。如果知道不管多残酷地事实我都会全部告诉你,但可惜没有]
[那么……]
[好了好了!!]麒麟拍了拍手强行中断了话题,[能先带我去住处看看吗,我好怀念在床上安眠的感觉啊,来到这边就没再好好睡过觉了]
麒麟看向程王,程王又看向布兰特,所以麒麟也跟着看向布兰特
[……呃……好吧,你先领她去艾尔莎那里吧,今天的治疗……就先到这里吧]
布兰特必须再做打算,然后下定决心该舍弃哪方。而且,今天他剧痛的头已经无法再好好思考了,这两个悖论般的问题,不解决他是不会释怀了
[走吧]
程王打开门,用目光向外指了指
[床!床我来啦!!]麒麟张着双臂飞快的跑了出去,明明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却丝毫不减速的朝前跑去
[等等喂!你不知道路的吧!!别乱跑不是那边啊!!]
程王摔门追去
[噢噢,你还认识这么富贵的人家吗,真是气派的府邸啊,肯定有能让我一睡不起的舒适的床吧]
麒麟踮着脚尖惊叹道,然后满怀期盼地蹦来蹦去
[一睡不起的倒没有,普通的豪华寝室和床榻倒是有不少啦]
到底是对床有多深的执念啊这个麒麟
简直和饥荒期的难民缠着问“什么时候开饭呀什么时候开饭呀”一样
[欢迎回来,程王阁下]
已经认识了程王的管家微笑着,开始带着温度的笑容让程王的内心发暖
[嗯!我回来了!]程王格外大声地精神饱满地回答道
[这位就是夫人吩咐的客人吗,在下是这座官邸的总管家,入住期间请不必客气的吩咐所有需求,在下很荣幸为您服务]
谦逊而礼貌地声音低沉动听,但是,却没得到麒麟丝毫的愉快,拉长的没有表情的脸满是不悦让管家有些在意
[房间收拾好了吗,她好像有些想睡,所以不太……]
[是这样吗,真是万分抱歉,快请进,为您准备的客房已经收拾好了。还有程王阁下也务必留下,夫人说过如果留不下你晚饭就没有我的份了]
管家低着眉毛可怜地说道
[好、好吧,哈哈,不好意思打扰了]
管家真诚的请求让程王没法拒绝,虽然不给晚饭一听就是假的,但还是不得不赞叹管家亲切的不容拒绝的言语方式
跟着管家走过院中的花圃,正盛的花香被簇拥的青草芬芳点缀,配合暖而不烈的阳光,让每一次呼吸变成了没处买的奢侈享受
就在这伊甸园般的空地上,一个小女孩在和她的布偶们举行着隆重的下午茶,不断为熊先生斟满红茶,为兔子先生端上蛋糕,虽然最后都会被一旁的美丽妇人喂进她的小肚子里
[夫人,茶会还在继续吗?]
[啊,管家爷爷,你也来吃呀]
尤尼用那纯真的笑脸邀请道
[哦!]
[唔!!!!!]
感受到艾尔莎目光的程王浑身一颤,自从他大体得知了艾尔莎那“特殊癖好”之后,一想到在那胡思乱想的脑中自己又在以何种姿态和各类帅哥进行着怎样的“不可描述”,他就浑身发毛
埋下头,程王独自快步地,几乎是逃进了屋子
对此管家报以十分的同情与理解,在艾尔莎没发作前这样是最好的吧,现在看好这位叫麒麟的少女就行了
麒麟脱下鞋,赤脚跨过花丛,然后慢慢走向由众多布偶陪伴的艾尔莎和尤尼
[大姐姐?]
麒麟的右腿、右臂、右眼,右边身子露出来的皮肤几乎都被松散的绷带包裹,绷带散着的一端如同仙霓般飘舞着,在那下面到底会不会是和左边一样白皙完美的躯体都让人有一瞬的怀疑
[您就是源我小姐吗?]艾尔莎以端庄的姿态问道
[嗯?啊]源我麒麟的目光无法从尤尼身上挪走,甚至连回应都莫名暧昧了
[嗯??]尤尼歪头思考着麒麟注视的用意
但这却如电量用光一样忽然中止了
源我麒麟,噗通地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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