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卫队呢！防卫队回来了没有？！”
黑暗中的校园到处是汹涌的人群
TLF进攻了，又进攻了，更多，更多的难民涌进了学校。
“汉默！拉紧我的手！”狙击观察组的三名飞行员想要回到机库，但是却被人群吞没了。
“这样下去……会发生踩踏事故的！”汉默感觉自己的脸都要挤歪了。
约瑟夫很想对天鸣枪安定一下秩序，但是海因里希说“这些人都是从枪口下跑出来的还会怕这一枪吗？”，于是约瑟夫打消了主意。
那是一个胜利的晚上，但是，以夜间难以准确空投为由，补给并没有来。
焦虑的人、愤怒的人、哭泣的人、暴躁的人、饥饿的人、中了枪流着血的人。
学校里越来越挤，连通往自己教室的道路都被堵死了。
连防卫队似乎都没法维持秩序了。
人们拥挤着，推搡着，踩踏着，先来着与后到着争吵着，谩骂着，似乎在在争夺着方舟的船票。
最后，便是在无灯的黑暗中，厮打起来。
没有晚饭了，三人回到机库中，地勤们忍受着与旁人无异的空腹感，却仍在挑灯夜战，机库里到处散落着飞机的零件。
“我们……我们能做点儿什么？少校……”汉默低头看着自己被染上血渍，撕出口子的校服衬衣，声音有些呜咽。
“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什么都不要做。”少校躺着，望着天花板，机库内的灯光在柴油发电机的运转下明明暗暗，“你得知道，很多时候，你做不了什么。”
呼……
好累……
爸爸……
爷爷……
我，现在只是想，好好地，睡一觉……
……
“又醒了？”
“我睡到第二天晚上了？”
“咋可能，你就睡了一个小时。”少校苦笑着，“学校里安静下来了。”
“那还好……”
“广播一个通知，广播一个通知，学校里伤员太多，绷带不足，请各位女同学，踊跃捐出自己的丝袜……”
“这就是你能做点什么的时候，去吧孩子。”
“唔……”她下意识挠了挠自己的大腿，光滑有弹性无过敏源的120D。
“维特根，外面人多又乱，你陪着她去吧。”
“遵命。”
收集绷带的地点是厨房，两口大锅里颜色可怖的水正在沸腾着，劳技社的女生们正手持剪刀将一双双丝袜裁成布条。
“这是在煮的啥……消毒吗？”
“一锅是篝火烧完了的草木灰，另一锅是漂**。”
“这颜色好奇怪……”
“绷带又不是用了就扔，脏了的也得过来煮一煮。”
那颜色怕是血水吧。
“唔……”
“别站在这儿愣神了，快脱下来。”
海因里希很守规矩地背对着她。
“嗯，这条是天鹅绒的，好东西——永别啦。”
随后那条连裤袜被裁成四条，丢进了大锅中沉沉浮浮。
……
“不用捂着裙子了，室内没有风，不用担心走光。”
“要你管啊！”
也许腿上有什么东西裹着，人都会更自信一些吗？
是夜，总计三十七名难民，因为饥饿、伤重、踩踏和冲突，死亡。
英勇与混乱，无私与自私，虎头蛇尾。
神历3582年6月15日，苏利纳最长的一天，结束了。
……
晴空
许久未见的晴空
阔别近一周之后，连清晨的阳光都显得如此珍贵。
而一旁则是，连城市中四起的浓烟都无法沾染无法玷污的，透光度极佳可以一直向上眺望到虚无的，夏日晴空。
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在忙碌着，为生计，为家庭，为理想，为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夺走别人的性命。
而此时此刻，在仰望这片美好的晴空之人，也许只有在世界一隅的苏利纳，苏利纳一角的公立第二高级中学，天空的角度下犹如蝼蚁版渺小的，我和他。
“现在啊，我真的很想把枪顶在神明的脑袋上，问问他为什么我们的祈愿，一点儿用都没有啊。”
“也许对面的TLF也在想一样的事情呢？这样的话，神会很难堪的吧。”
“他连世界都能创造出来，就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吗？”
“不要随便把手枪掏出来啊……”
（四小时前）
“上尉希望能够见你们一面！”
我和海因里希被一名传令兵拉走了。
在拥挤的楼道中穿行了一会儿，到达了更为拥挤的，现在可以称之为野战医院的地方。
满地的伤员
绷带
血。
而在医院中，有着身穿迷彩或者背着步枪的人所围拢的一个圈。
“哈……哈……来了，呼……科瓦奇·汉默海军预备下士，前来报到。”
“海因里希维特根空军预备技术军士前来报到。”
场景很像汉默曾经在教堂的墙壁和美术课本上看到过的宗教绘画：神之濒死，圣徒们在他身边围拢一圈，神情悲切，但是上尉先生与神的差别还是有些大。
如果是往日的上尉。
病床上的他微笑了，笑的不像上尉。不像那个勇敢的、坚定的、身先士卒的、无惧死亡到暴戾和残忍的钢铁一样的内卫军。
区别在于，他胸前被浸红的绷带。
“我们冲锋的过程中，遭到了来自右侧的狙击……”一名高一男生带着哭腔。
“别……别哭了，我又不是要死了……老子都从毒气里跑出来了，就这点儿伤，不会要了我的命……”
随着他说的话，血从嘴角中溢出。
“所以啊，科瓦奇和维特根军士……老子算是搁在这儿了，你们可得……好好活下去。”
“不要死……”
“不会……今天我不会死，明天应该也不会，只是，对你们这些孩子，很放心不下啊……”
他从床边的一个凳子上拿起了什么，递给了汉默。
那是一把装在略有磨损的牛皮枪套里的，PA63式军用手枪。
“就算跳伞以后，也得保护好自己……你们可以归队了。”
“是。”
“长官再见……”
……
晴空
依旧未变的晴空
“哎，我说啊，天空啊，为什么是蓝色的呢？”
“哦，是因为瑞利散射。”
“闭嘴，学霸。”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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