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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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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流光落雨
  • 2019-07-27 23:47:24
序章

仿佛地狱一般的场景,此刻正在眼前呈现。

散落于地面的残肢、熊熊燃烧的大火、无处不在的血迹以及在血泊中起舞的身影。

“失败了。”此刻少年的脑中已容不下其他的事物,只有这一句话在脑内不断回荡。

明明用尽全力来阻止事态的恶化,但却依然未能改变结局。

为什么

已经很努力了。

自己明明已经与十年前不一样了。

在十年间不断地努力,为了变得强大甚至舍弃了许多不应该舍弃的东西。十年之间自己的目标从未发生过改变,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为了改写此刻的结局。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依然会这样。

他已经与十年前只能哭泣的自己不同了,他确信现在的自己足够强大,拥有着十年前的自己连想象的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足够自己来改写此刻的结局。

可最终结局却与十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绝望,一样的哭喊,一样的.......地狱。

那他这十年来的努力算什么?在那时便已经做好的舍弃一切的觉悟,不惜将灵魂献给恶魔才获得的力量,在此刻呈现于眼前的残酷现实面前宛如小丑一样滑稽可笑。

无力,深深的无力。

在这个相似的时间,相似的地点,他再一次品尝到了与十年前相似的感情。

不过还是有一些不同。

十年前的他只能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抖,而此刻的他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这种情感。

已经足够了吧。

当十年的努力与觉悟已经被证明是笑话的的瞬间,他的人生便已经失去了意义。也许会不甘会悔恨会痛苦,但此刻的他却无比的平静。

死亡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可怖的惩罚,但对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切的他来说确是最好的恩赐。所以在黑影逐渐逼近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反而他平静的像一尊石像一样,静静的注视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啪嗒,啪嗒,人类的双脚踏在血水中的声音不断地响起,黑影来到了距少年不足一个拳头的距离,它的脸几乎与少年的脸贴在了一起,两人的双目紧紧的对视着。

但少年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平静的与黑影对视。

黑影的脸上逐渐展开了一个残酷而又扭曲的笑容,它望着少年平静的双眸,缓缓的问道:“你恨我吗?”。

少年沉默着,并没有回应它,只是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它。

“果然是恨我的吧。”没有等到少年的回答,黑影却不以为然,而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亲手给与了你现在一切,却又亲手将他们从你这里夺走,所以你恨我也是......”

“不。”出乎意料的,少年开口了。

“我并不恨你,如果硬要说的话,我现在比较恨我自己。”少年平静的望着黑影,用低沉的语调缓缓说道。

“是吗.......”黑影怔了怔,似乎没有想到少年会这么说。

“那还真是......无趣啊。”

噗嗤-----刀刃贯穿肉体的声音响起,黑影毫不犹豫又十分精准的用手中的长刀贯穿了少年的心脏。

少年的身体晃了一下,然后扑倒在黑影的脚前。

“你一直以来就是一个无趣的男人,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说出的话依然这么无趣。”黑影冷冷的盯着脚下不断失去热度的身体,然后径直越过他朝外面走去。

只是这一切少年已经不知道了。

耳朵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眼前只有深重无比的黑暗,甚至连意识也开始快速的消散。

这就是......死亡吗?

还不赖啊.......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与恐惧,少年心满意足的躺在了地上,任由自己的意识被黑暗吞没。

明明还有很多没有做过的事情,明明还有很多未能完成的遗憾,但此刻的少年并不想去思考他们。

没有不满,也没有恐惧与不安,他就这样心安理得的在这里迎接自己的死亡,悄无声息的在这里死去。因为他特殊的身份,所以即使被人发现了也没有人会知道他是谁,更不会有人会因为他的死而悲伤难过,甚至是否会有一块墓地来埋葬他都是一个问题。

但他不在乎。

他已经很累了,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所以在这里死去虽然不是他的愿望,但对他来说却并没有那么糟糕,就像人们累了困了就会去睡觉一样,他也只是睡过去了而已。

去纠结生前的问题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因为他马上就会死去,所以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入睡,让自己久违的休息一下。

“晚安。”

少年对这个世界,同时也是对自己说到。

随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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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并非是冰块那样深入骨髓的寒冷,但却依然十分烦人。什么吗,连好不容易睡个觉也要打扰我吗?少年带着恼怒的睁开了眼睛,入眼的确实一片阴沉的天空以及连续不断的从空中滴落的雨珠。

少年缓慢的直起了上半身,而停止运转的大脑也渐渐的开始恢复了工作。

“怎么回事?”这是大脑恢复工作之后出现的第一个疑问。

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自己都应该是必死无疑了,那把刀去确实实的贯穿了自己的心脏,同时也终结了自己的一切生理机能。

可为什么现在依然还活着?

感到疑惑的少年将视线缓慢的转到了自己的胸口,也就是自己被贯穿的地方。

伤口......消失了。

确切的说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已经愈合了,因为仔细观察的依然可以发现在心脏的位置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证实着这里曾经存在过的伤口。

可是这怎么可能?少年刚刚恢复工作的大脑此刻淹没在震惊与疑惑之中,即使明白了自己没有死去的理由,去依然抓不住一丝一毫的实感。

这确实是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即使伤口可以愈合,但心脏被贯穿被却是铁一般的事实,自己本该在那时候立即死去才对,但为什么......

忽然少年双眼的瞳孔猛然一缩,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将自己的视线缓缓移到了自己紧握的左手,而出现在那里的东西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那是一把匕首,一把通身漆黑的匕首。

而在那把匕首末端连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线,这根线的另一端连接在少年心脏的位置。

原来如此。

如果是因为这把匕首的话,那么多么不符合常理且诡异的情况都可以理解。

因为这把匕首本身就是“极度异常之物”。

“这就是一直都未出现的第三个诅咒吗?”少年牵了牵自己的嘴角,却没有任何想笑出来的意思。“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诅咒’啊。”

还活着,还没有死去,这本该是会令任何生物都会感到高兴的事实,但这对少年来说却毫无意义。

一切的生命之所以想要继续存在下去是因为他们有着“想要活下去的理由。”未完成的心愿、想要去做的事情、必须要再次见到的人。即使是动物与植物也有着延续后代,将基因传递下去这一理由。

但是自己呢?

对于除了自己的生命以外失去一切的少年来说,他存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呢?

少年有些茫然的站了起来,费劲的用自己的双眼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天花板已经整块碎掉而掉了下来,所以自己才会被滴落的雨滴叫醒。四周的墙壁基本上全部都塌掉了,透过墙壁可以看到外面的废墟。

但是有那里不对。

少年皱着眉头使劲的回想,终于想到了一件关键的事情。

从外面看到的场景可以轻松推断出自己目前是在一楼的位置,但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自己在倒地时所处的房间应该是在顶楼,而从周围的血迹中又可以明确的知道自己仍在这个房间没有移动。那么所能得出的推断只有一个。

整栋楼已经塌掉了。而从外面的废墟来看,估计整片区域都是同样的情景吧。

“果然,他们使用‘那个’了嘛......”

少年在心中轻声的叹息,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事实摆在眼前之时他任然感到不忍,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使用“那个”意味着什么。

方圆5公里之内,基本不会有生命残留,如果有也基本都是离死只差一口气的程度。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匕首,就算他即使没有死在刀下也绝对逃不过“那个”所导致的死亡。

毫无理由,不讲道理,蛮横而又独断的夺取了这里所有的生命。无关意愿,无关对错,只是简简单单的不想让某个“东西”走出这里而已。

少年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些繁杂的思绪摔到脑后,将匕首收进了兜中,然后抬脚走出了这里。

外面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到处都是破壁残垣,被某种力量压扁的汽车横七八竖的散落在马路上,而入眼所及之处便有十几具尸体。

少年慢慢的走到了距他最近的一具尸体旁边,微微低头观察着整具尸体。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身上还穿着西装与领带,应该是刚刚下班吧,正在回家的路途中然后突然的遭遇了死亡。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极度的惊愕与不解,仿佛遭遇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物。

看来还未理解发生了什么便已经失去了生命吗......少年望着男人的尸体,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触,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头,然后继续朝前方走去。

少年缓步走在已经破败不堪的街道上,由于下雨的原因雨水和灰尘混合在一起显得泥泞不堪,但少年并不在意脚底传来的奇怪触感,而是一边向前迈步一边左右巡视着四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他在寻找什么呢?------如果你拿这句话去询问少年的话可能什么答案也无法得到,因为少年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他在干什么,明明已经失去了生存的意义,明明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但他依然在这里如同傻子一般的寻找,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突然,一声奇怪的声响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尽管这一声响动轻的仿佛是幻觉一般,但少年依然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眯起了眼睛望向了某处,

“是那里.....吗?”

少年缓缓的走向声音来源的地点,最后在一个翘起了一半的铁盖前停下了脚步。他伸出双手抓住已经翻起来的铁盖边缘,然后将它向外狠狠一拉,随着“刺啦”一声刺耳的铁皮撕裂的声响,铁盖下面掩藏起来的通道也显露了出来。

少年望着黑漆漆而又深不见底井口,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奇怪声响,毫不犹豫的走了下去。

向下的楼梯出乎意料的长而且非常的潮湿,少年已经向下走了整整一分钟了却依然没有走到底部,若非从下面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声响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否在原地踏步。螺旋状的楼梯依然望不到尽头,超出少年预料的漫长楼梯使他略微有一些不快,他开始思索是否要继续向下的问题,步伐也开始略微的急促而不复之前的从容。

突然一声急促的惨叫打断了少年的思绪,那毫无疑问是生物在临死之时的悲鸣!少年神色不变,但身体却猛的加速,几乎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来到了楼梯的底部。

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幅极具冲击性的场景:

数不清的尸体几乎堆满了地面,而且绝大多数都是体型幼小的属于孩童的尸体,只有寥寥几具体型较大的应该是成人的尸体,而每个尸体都穿着相似的衣服,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尸体堆满了整个地下室,叫人不寒而栗。

而刚刚惨叫声的来源就是在角落里的那具刚刚死掉的尸体了,他的脖子上还插着一把小刀,血依然不断地从伤口处流了出来染红他身下的地面。但少年却并不对这个已经死去的人有什么兴趣,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尸体身后那个缩在角落里的身影。

他缓步走了过去,冷冷的盯着那个将身体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的女孩,仔细观察着她。但出乎他意料,这个女孩并没有因为恐惧或不安而躲藏,反而抬起了头,平静的与他对视。

她的身上穿着与那些尸体同样的衣服,但很多部位已经被扯烂了,一头黑发披在肩部但十分的凌乱,稚嫩而又泥泞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她的眼睛却十分引人注目,并算很漂亮却十分奇特,与她对视之时什么也无法从她的的眼神里面得到,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幽井,又仿佛一面镜子一般倒映出你自己的身影。

少年静静的与她对视了片刻然后开口问道:“是你刚刚杀了他?”

“嗯。”女孩平静的回答道,声音清冷且毫无波澜。

“为什么?”少年也平静的继续向女孩发问,语气中不包含任何情绪,只是单纯的向女孩提出疑问。

“他想先侵犯我,之后再杀掉我,所以我乘他不备先动手杀掉了他。”女孩以及其平静的口吻叙述着惊世骇俗的内容,仿佛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少年却并没有因为女孩的叙述而露出吃惊的表情,仿佛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般,他将四周大略扫了一遍,然后继续像女孩发问:“这里是奴隶场?”

女孩露出了一丝讶异的神情,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答道:“没错。”

“这里所有的孩子都是被抓来的奴隶喽?”

女孩点了点头,然后主动叙述道:“我和他们是同一期的孩子,本来在两天后就要出手卖出去了,但在两个小时前发生了震动,几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倒下,之后还能爬起来的就只有我和那个人了,他是监工,负责监视我们不让我们逃跑。”

发生震动是在两个小时前吗,那自己睡着的时间应该还要够久....少年皱着眉头想到,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反问女孩道:“你是怎么确定时间的?”

女孩抬起了手,她的手腕上绑着一个圆环,上面正显示着时间。

少年一怔,喃喃道:“爆炸手环吗.....”

这是一种黑暗世界里通用的道具,其目的就是防止佩戴人逃跑,本身手环中装有炸药,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引爆它。

少年并不是对这个东西感到害怕而惊讶,而是他曾经与这个东西接触过很长时间,所以反而有一些怀念。

少年慢慢蹲了下来,与女孩脸对着脸问道:“你多大了?”

女孩望着他,回答道:“5岁。”

“家人呢?”

“不知道。”女孩望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我是他们从孤儿院带出来的,没有与家人有关的记忆。”

少年没有再说话,只是怔怔的望着女孩的脸,然后突然伸出双手抚上了女孩的身体。女孩依然没有什么表示,但身体却有些微微的颤抖。

少年的双手径直越过了女孩的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而在抱紧的那一刻,少年敏锐的察觉到了女孩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因为角度的原因,他看不见女孩此刻有些慌乱的表情。

而女孩的双手也有些颤抖的握住了自己衣角,表露出它的主人不知所措的心情。

少年将附在女孩的耳朵旁边平静的轻声说道:“抱住我。”

女孩的双手缓缓的举起,犹豫了片刻,环在了少年的背上。

少年感受着怀中如同冰块一般的女孩逐渐上升的体温,脑中突然涌出来一个想法,他勾了勾自己的嘴角,在女孩耳边轻声问道:“想不想和我一起从这里离开?”

怀中的女孩沉默的半响,然后反问道;“离开之后去哪里?”

“和我一起,在这个世界中活下去。”

“你的意思是要一直带着我?”

“嗯。”少年毫不迟疑的回答。

女孩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问到:“作为奴隶?”

“不。”少年干脆的回答道:“作为父女。”

女孩楞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少年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怎么样?”少年没有急着催促她,而是在很长时间后以同样的语调轻声询问。

女孩迟疑了一会,但最后还是平静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少年牵起了嘴角,漏出了久违的称不上是微笑的笑容“我想为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仅此而已。”

女孩抬起头与少年的双眼紧紧的对视,仿佛想从中探寻什么东西。

但少年的双眼就与女孩的一样,如同古井一般,深不可测。

女孩脸上牵出了一个与少年相似的称不上微笑的笑容,略含笑意的说道:

“那么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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