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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悲哀啊。”

与我一桌之隔,刚刚说过的名叫贾维昌的宅男夸张地低下头,叹了口气。

说实话,叫他“宅男”简直就把“宅男”这个伟大种族的道德水平拉低了至少一半。他只配做牛头人——不,应该是驴头人。

有人可以告诉我应该给上辈子是护翼的苏菲弹力贴身的家伙起什么外号吗?

“这不是坑爹吗!距离开学典礼已经过去三十六个小时了,一切竟然都按照物理原则在进行!坐在我后面的不是在自我介绍是口出狂言的美少女,也没有在木兰树下看到以吃书为生的学姐!木缇,我也太惨了吧!”

大家看,驴头人开始为一些虚无缥缈的事发飙了。

他口中的“木缇”并不是什么用来表示感叹的词汇,而是我的外号——我是一个玩网游时万年拉仇恨的家伙。顺便一提,他在网游中从来都是当奶妈的,但是用“N”与“M”作为汉语拼音的开头音的词实在是太绕口,于是乎我们这个公会的人就饶了他一命。

当然,公会里还有“大菩萨(DPS)”、“锑(T)”、“姨婆(1P)”等小有人气的人物。

现在是开学第二天的午饭时间,我坐在食欲不振的少年对面大快朵颐。

“想要答案吗?”

我指了指他的饭盒里的鱼丸,坏笑着说。

这头食欲不振的蠢驴竟然毫不犹豫的把鱼丸拨给了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挥舞着筷子,点着头:

“你引用的是《凉宫春日的忧郁》和《文学少女》的桥段吧?你干脆再审一个ID为DT的小号吧!GIVEYOUANSWERANDLISTENTOME。你还没有发现吗?能否有离奇遭遇跟国籍有很大关系吗?你看的ACGN作品也不少了吧?就算拿脚趾想想也知道,能够有惊险冒有妹子泡的人统统都是日本国籍且发生在即将废部的社团吗?别忘了,中国的公立学校连社团都没有!而且你觉得在这个校风看似自由实则处处暗藏杀机的学校,会有人把头染的五彩斑斓吗?神大人的世界,还有那个学校能在女生发色全部为黑色的情况下发生幽灵附体事件吗?没有!所以你还是醒醒,快快从美梦中毕业,好好的热爱地心引力吧!”

我嘴里咀嚼着鱼丸,含糊不清的说出上面那一大段话地最后一句。其实我也知道,对于一个成天想着怎么竖立FLAG并达成后宫END或HAPPYEND的人,无论如何解释都是无济于事的……唔,我竟然为了一个鱼丸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上面的那个“FLAG”……至少我是以死亡FLAG来理解的。

“……我有点后悔把鱼丸给你了。”

不出我的意料。

我咽下鱼丸,再次冲他晃了晃筷子。

“如果只是以上几点的话,还是可以克服克服的。但是,就算我们生活在某个非正常的故事里,你有把握自己就是主角吗?如果不是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那么积极了,不然最后会主角的炮灰的。”

我衷心的建议他。

“况且就算你是个主角,你有什么特殊能力吗?还是说你就是这个故事最后的BOSS?最后要战胜自己的阴暗面?这可真是狗血的桥段。”

“谁知道我是不是中世纪时那个国家的,魔法师的私生子呢……”

“那我就是吸血鬼。”

他那苍白的辩解简直一碰即碎。

蠢驴贾盖上饭盒,并把饭盒放回书包里,终于绝望地把脸贴在书桌上。突然又毫无征兆的挺直脊背,挨了死气弹似的,眼神里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

“没关系,现在就对高中生活绝望还太早了,只要在午休与放学时间多在校园里遛遛遇敌就好了,总会有办法的。“

你可真是个白痴,花了一个鱼丸换来的超值真理就这么扔白白扔掉了。

躲在桌子下玩游戏机玩到了放学,刚刚大学毕业的菜鸟班主任老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说实话,让一个刚刚毕业的人当班主任真的没有问题吗?

“同学,你在放学后有没有空呢?”

“老师,有什么事吗?”

不能让老师刚刚毕业就对“教师”这神圣又毁灭力十足的职业失去信心。我谦虚的低下头,装作一个乖巧的小学生。

“嗯,图书馆有点缺人手,你想去吗?”

“好的……哎?为什么要找我?”

我特意从脸上夸张的表现出小学生特有的受宠若惊的表情

“因为你看上去比较喜欢看书吗。而且看了你的资料,”老师冲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但我却有一股忧伤涌上心头,“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吧?先去报个到吧,胸卡的话要后天再给你了。图书馆要从五点半开到九点半,以后如果有了晚自习的话你就不用上了,但是成绩一定要维持好哟!”

哼哼哼,看来老师是吧我当做一个好学生看待的。这可真是个好兆头。

顺便一提,上面的“哼哼哼”三个字请不要用贾维昌那种丧心病狂的声音读(笑?)。具体读(笑?)法应该是舌头贴着下面的门牙,嘴唇尽可能大的摆成“一”型,然后声带正常的发音,最好再多带一点绝望的情感。

老师抱歉地笑笑,说不需要介绍信。我背着书包,向图书馆走去。

虽说已经到了秋天,但天气热的还是令人难以置信。我横穿操场,看了看几个正在打篮球高三学生,漫不经心地走到了与教学楼隔了一个操场的图书馆。

学校的图书馆从外面看上去挺大,好像还是对外开放的。我盯着木制的门,紧张的咽了口吐沫,转动了门把手。

“有人吗?”

门没有锁,我走了进去。里面并没有空调一类的设施,但却非常凉爽。

“啊?是来借书吗?还真是稀奇哎。”

别说得跟我是个冤大头似的好不好?

不,或许我真是个冤大头也说不定。

一个少女从附近两个高高的书架之间闪出,还抱着一打厚度至少是她身高四分之一的厚重硬皮精装书。

她长得很文静,可以算得上是娃娃脸;身高大约在一米六左右,但修长的双腿占了绝大部分。发型是黑长直。顺滑的头发上带着紫色的发圈,宛如瀑布般垂直落下。

“我是被老师派来做图书管理员的,”我从来没有在三次元见到过这么柔和的女孩,甚至足以使空气变得恬静,发热的大脑花了十几秒才恢复运转,“你是……”

“是高一新生啊……”她嘟囔着,抱著书的双臂突然开始颤抖,“好沉。”

我快步走过去,接过那厚厚的一打书,书真的很沉,实在难以想象少女那纤细的手臂是如何将其抬起的。

我蹭到十多米远的木质长桌,把书放在上面,吐了口气。

“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少女抹了抹额头上的几粒汗珠,不好意思的笑笑: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木缇,高一四班。我已经顶了这个外号好几年了,听自己的名字都快不习惯了。”

“好古怪的外号,听上去像个女生……我叫司徒远墨,也别那么麻烦说四个字了,叫我远墨就行了——别忘了管我叫姐啊!中华五千年文明中,最重要的就是‘礼’。”

我擦咧~你用不着用老祖先来教训我吧?

“老师呢?”

“没有,这个图书馆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嗯,或许说是‘根本’更贴切一点。”

“……那你一个人就够了吧?”

“不够,因为图书馆还是挺大的,多个人做卫生也容易点。虽然我会魔法,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亲手扫地,而且魔法是用来创造奇迹的,而且这样可以更好的享受生活的乐趣,不是吗?”

“你还会变魔术啊?”

“是‘魔法’!”

我从身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羊脂球》,一边翻阅一边很有礼貌地回答:

“哦。”

“我没有骗你哦!”

“哦。”

“你不要‘哦’个不停好不好?”

“……你真的会魔法?唬人的吧?你是不是想要和我玩英语文字游戏?毕竟两个写成英文都是‘MAGIC’。”

“我的是‘MAGICK’哟!这个‘K’就是表演用魔术与创造奇迹用的魔法的区分线。”

这样啊……长见识了……

“这里很凉爽吧?因为我已经在这里使用魔法了,是专门维持气温保持在一个使人体感到最为舒适的魔法。”

这就有一点,或许应该说是非常——扯了。

“不可能,说不定你只是在哪个隐蔽的地方安装了空调罢了。”

“可是没有室外机啊……也不用你再出去跑一圈了,就在这里给你表演一下吧,不过不许出去声张。‘我会魔法’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但我只向你和我妹妹还有一个初中同学表演过。”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支自动铅笔,把桌子上的书搬到几米外的地面上,紧接着在桌子上画了一个五芒星,又在上面添加了些其他的几何图形。在完成以上的一切后,她闭上眼睛,双手抱拳在胸前,闭上眼睛,轻轻的着张开桃红色的双唇,咏唱起一支我完全听不懂但却非常能打动人心的歌。

她缓缓的咏唱着,周身不知何时突然隐约闪烁起微红的荧光,头发也微微飘起,显得她无比美丽。

说是迟那时快,她瞬间转变咏唱的风格——变成了极其激昂的风格,与此同时,桌面上的那个不知所云的图形也开始燃烧,从小小的火苗即刻转化为巨大的火球,吞噬了整个书桌。

这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到极致的火焰,我甚至可以感受到热浪扑打在我脸上。

我的大脑因为常识被推翻而停止运转,使得我呆立在火焰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奇怪的是,火焰仿佛一条被拴上链子的狗一般,总是与我的衣角保持一定的距离。

此时,远墨姐停止了咏唱,淡然地看着仍在燃烧的木桌,轻轻地摇了摇头,露出微笑:

“相信了吧。”

我呆立在那里,完全说不出话来。她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点了点头,低声念了一句咒语,木桌停止燃烧,并且毫无燃烧过的痕迹。

“你信了吗?”

你都已经把证据摆在这里了,我怎么敢不信呢?

“信了。那样的话,你问什么要在这里当图书管路员啊?”

“这里有很多即使是在我所属的组织里都找不到的魔法书,我的道德下限也没有弱到会把书偷走的程度,只好在这了看喽。”

我勒个去,中学图书馆居然有魔法书……校长大人你玩忽职守啊……

此时我的心情与表情就像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家被盗了一样,想笑又笑不出,想哭又哭不起来,用哭笑不得来形容又总觉得不太对劲——总而言之就是很纠结就对了。

“不好意思,我突然不想当管理员了。”

我实在是懒得和超自然事物扯上关系。

哪怕我曾经无比期待过。

远墨姐失落的看着我。

“不会吧……”

我吐了一口气,迈开脚步向大门走去。

“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是个会放掉猎物的猎人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怎么回事?她的臂力怎么会那么强,竟然能够拽的我动弹不得。

“我用了魔法哟。”

“是染色球吗?”

“我直接下麻痹陷阱然后丢个大师球。”

她奸笑着。

“我就不信你能抓着我知道半夜,那样的话对你可不利喔。”

我露出比她残忍一万倍的色狼系奸笑。

她的脸“腾”地就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声带只能向空气中传送没有人听得懂的诡异电波。真是抱歉,我的大脑里还真没有安装全频段的电波解析装置。

“你要是真想找个人陪你玩,我明天就给你带来,比起和一个马猴烧酒卷入各种会威胁到我生命的古怪事件里,我倒宁愿去晚自习与作业共度良宵。”

我说的那个人是贾维昌。我敢打赌,那个一心想推翻爱因斯坦牛顿欧姆伏特法拉第等人好不容易得出的物理定律的护翼的苏菲弹力贴身,一定会争着去为所谓的“反物理校园生活”献上自己值不了一碟孔乙己吃的茴香豆的便宜命。

多乎哉?不多矣。

“不行,这个人只能是你。”

这是多么羞耻的话啊!节操君下限君你们在哪里?你们都死了吗?那就快用复活币啊!

“别……别露出那种表情吗!”

“那你就别说这样的话。”

“不管怎么说,你必须在这里当管理员……不,还要当我的搭档——每一个优秀的魔法师身后总是有一个搭档的。”

“证据,无图无真相。”

“十七世纪的事,哪有图?况且我会魔法这件事全世界算上你只有三个人知道,如果你给我抖露出去怎么办?”

“那你先去管那两个人好不好?”

“那两个人我信得过。你要是不留下的话,我就把你的记忆删个精光。”

“你该不是推销自己一直没有成功,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愿意相信的傻子吧……好吧,那你现在干脆就用魔法吧我一个小时之内的记忆删个精光吧,反正留着也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别……别这么绝情吗!我都已经那么求你了。”

“ACG作品中已经有多少人证明了‘只要与超自然现象扯上关系就必进医院’这一真理啊!我可不想就因为和你是一拨的就搬家到医院,要知道,医院里的护士可不是个个可爱。”

“我们所处的时空的世界语言为英语,不是日语。”

“日语是宇宙通用语言。”

“呜~~~~~~~”

“不管怎么说,我绝不要和超自然事物扯上关系。”

她松开我的胳膊,低下头,看上去真的快哭了。

“其实……其实我自从开学第一天就喜欢你上了。”

“哈?”

节操君下限君你们快回来啊!

“那个……那个请留下吧,不要走了。”

“……你骗鬼呢?今天才刚刚开学一周不到。而且你就算你真的要告白,也不要用这种GALGAME的HAPPYEND都不稀罕用的句子好不好!会用这种句子的只有再也想不催泪剧情而出只好用杀必死场面撑场的笨蛋公司!”

“唔……你想看吗……”

她低下头,害羞地说。我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番。

我是个诚实的人。

“……你有杀必死可看吗?”

我诚实地说。

然后,她冲我一通乱打。当然,伤害几乎为零。

“总而言之,你必须当我的搭档!必须!”

“必须不。”

“别跟我绕文字游戏了,我语文一直在及格线附近徘徊。”

“语文考不到一百分的人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万恶的优等生……”

“……好吧,既然你非要我当你那个什么搭档,你至少要给我一个说得通的理由吧?再不然什么承诺也可以。”

“唔……我发誓,就算是遇到了离奇的事,我也能保证你全身而退,绝对不会让你丢掉一根毫毛。”

“你就已经很离奇了吧……”

“竟然说这种话,你也太过分了吧!”

“竟然用这么不要脸的方式找搭档,你也太过分了吧!”

用别人对付我的句式反过来去对付别人是我的一大技能。

“人家才没有不要脸呢……”

她的底气值已经呈负数,看上去快要哭了。

我以为她只是装装样子,于是乎决定继续补刀。

“切,都快成年了,还跟个要不到糖的小P孩似的。都这么大人了,还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小声的啜泣着,眼泪掉在地板上。

坏了。

玩脱了。

我是个内心与长相一样软弱的人,而且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

即使是把头扭开,她令人不禁怜爱的哭声也会拼了命的骚动我的耳膜。

“你别哭了好不好?”

我硬撑的三分多钟,终于认输了,几乎是乞求道。

她抬起头,咬咬嘴唇。我可以明显看到她白皙脸庞上的两道泪痕,以及朦胧的双瞳之中的忧郁。

“你做我的搭档吗?”

我对她的死缠烂打表示最为由衷的钦佩。

“……不当。”

“呜呜呜呜……”

“好吧你赢了——我当总可以了吧。”

我真是个蠢货,竟然被几颗少女的泪水击倒了,这要是传出去,我非得移民不可。

总而言之,我就算是成为了这家伙的“搭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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