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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刑之国(一)

第一章 死刑之国(一)

天空蓝得清澈,看上去软绵绵的白云慢慢悠悠地飘过,像是个悠然自得的天神,永远在同样的高度观看着人间的芸芸众生。

人们总是热爱着自己的家,最美好的语言都用来形容自己内心的归属,只要离开就会莫名生出悲伤的泪水,若是诗人,还要再写上几首令人血泪盈襟的诗词,抒发下撕心裂肺的思乡之情。

但在人类中也总是有些异类,他们不喜欢停留,他们仿佛迁徙的飞鸟,在每个地方飞过,却从不停歇,他们的心底藏着的,并不只是最美好的家乡,还有,令他们泫然欲泣的悲凉过去。

人们把他们称为——旅行者。

“旅哪门子行啊!为什么进这个鬼国家非要干这种事啊!我看我还是找条河跳下去更靠谱一点!”

当然,旅行什么的,也是有些让人难过的事情。

把镜头拉低一些,终于进入了主题。

“名字,时间,人物?”锈迹斑斑的金属城墙外直直站着的英俊守卫在夕阳的映衬下面无表情的审问着拖着大旅行箱的少女。

“洛萧和白,一周,我和我的猫。”

轻松回答的少女大概十七八岁,留着一头扎成马尾的棕色长发,虽然长相普通,但是脸上总是挂着的爽朗笑容极为讨喜,身材纤瘦个子高挑,她穿着件质地极好的黑色大衣,右边袖子是用更坚固的材料制成,大概是为了方便肩上的那只漂亮黑猫爬上他的肩膀。

“那么,和白小姐,请在这叠文件后面签上你的名字。”

少女的神色瞬间僵了一下,但她还是维持着笑容回应:“不好意思,虽然可以,但请记住,我的名字叫做洛萧。白是我那只黑猫的名字啦。”

“是么,洛萧小姐。”守卫面不改色,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今天一整天填的这些表格,将会使你后悔到死。”

洛萧接过了另一个守卫递过来的笔,俯身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回答:“我会期待的,我的刀已经很久没有出鞘了。”

“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后悔,我的意思是,你会受到相当程度的精神打击。”

“我带着很靠谱的心理医生。”

“祝你好运。”

洛萧直起身,在守卫看不到的地方跟她的猫嘀咕:“我才不信离开师姐之后会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

而那只明明毛是黑色却不知为何叫白的猫则用只有一部分人才能听懂的语言冷静地反驳:“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按机率来算,每个人都有可能遇到。”

而洛萧小小的“嘁”了一声,走进了刚被打开的城门,然后低声抱怨:“先不说会不会发生糟糕的事情,不过,进这个国家要写的调查问卷还真是多。”

“我知道,你可是写了一整天耶,明明搭了顺风车昨天半夜就到了。”

“我说,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你确定这不是死城吗?”

“我本来应该坚决地反驳你的,但很遗憾,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

洛萧和趴在她肩上的白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宽敞的大马路上没有一辆车,两旁的行道树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行道莫名其妙的用橡胶制成,优雅的欧式路灯闪着昏黄的光亮,照亮了没有任何人的大街和街边宿舍似的无聊房屋刷的雪白的墙,再加上冷冷的风声,这里就好像一座鬼城。

洛萧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到了腰间挂着的武士刀刀柄上,上挑的双眼中闪现出恐惧的神色:“喂喂,你为什么不坚定的对我说这里其实不是鬼城而是真正的国家,你明明知道的。”

“知道什么?你怕鬼?别傻了。”她肩上的黑猫对她惊恐万分的模样见怪不怪,只是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冷淡回答。

“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一个年轻男孩子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

洛萧僵硬的肩膀慢慢放松,但抓在刀柄上的手愈来愈紧,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来愈凶狠,伴随着破风的声音,武士刀的刀尖已经划到了男孩子的鼻尖前:“是的我需要帮助,不过请记住,我可不是男人。”

“是吗,对不起,大哥哥。”

洛萧脸色愈发阴暗,强压着愤怒纠正她面前中世纪贵族打扮的男孩:“你听不懂人话对吗?我是说,我是个女孩子。”

年轻男孩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视线停留在洛萧纤瘦的身体上——主要是平板的胸部,然后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因为城堡……我家里的女性,都是正常发育的。”

“踩了洛萧的地雷了呢,这孩子。”随着太阳的落下越来越精神的白打了个呵欠兴致勃勃的打算观看接下来的发展。

或许是洛萧已经不太关心身材问题,或许是男孩漂亮的装束和优雅的风度让她不会很急躁,总之虽然她相当暴怒,但看起来并不像是个杀人犯的样子。

“小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死吗?”

前言收回,像个冷静一点的杀人犯。

男孩子面对洛萧残忍的话,并没有任何恐惧表现出来,只是风度翩翩地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抱歉,姐姐,这个时间恐怕你很难找到合适的旅馆了,不介意的话,请在外面露宿。”

洛萧对男孩的脱线感到无语,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只好摆出一副扑克脸:“你的意思是,你特意跑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助就是为了说一句让我今晚在城市里露营?”

“是的。因为这和规定不符,我担心旅行者小姐会不知道怎么办。”

“……你难道没听过旅行者不需要遵守法律这一条国际法吗?”

男孩这次彻彻底底的吃了一惊,他原本普普通通的眼睛放出了狂热的光芒:“旅行者小姐,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没落于世的王族】?”

起先洛萧认为自己不必否认也不必承认,只是白说了句“你那中二病的称号是什么时候的事”后她狠狠地扯了下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我才不是呢,王子殿下。”

男孩似乎也并没有听出“让你闭嘴”这不太礼貌的言外之意,只是笑着夸赞道:“那就对不起了,但普通旅行者能知道国际法还真是博学。那么,再见。”

看着男孩——或许应该称他为王子——离去的背影,洛萧低声问白:“在你看来,他最后那句‘再见’是什么意思?”

“你将会非常麻烦的意思。”

“果然。”洛萧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歪着头思考,“在这个国家我会不会有什么额外收入呢?”

白绿莹莹的眸子闪着冷淡的光,他年轻的声音也一样冷漠:“额外收入我倒不清楚,不过,额外工作倒是得有不少。”

“倒也是,那男孩子后面跟的那个东西你说我要不要解决掉?看着蛮碍眼的。”洛萧指了指某处屋顶上的黑影,偏头问白。

白则摆出一副“问我有什么用就算我不叫你做你也不会听”的复杂表情斜了洛萧一眼,然后发挥猫科动物特有的轻灵动作爬上屋顶,就在那卧了下来,似乎是要帮洛萧看着行李。

洛萧小小的“嘁”了一声,锐利的目光锁定那团随着男孩渐去渐远而远离的黑影,追了过去。

“还是改不掉啊,乱管闲事的个性。”白的声音在风中飘飘荡荡的传开,在普通人听来就是极度诡异的猫叫。

数分钟后,洛萧一面捏着染得血红的衣袖一面走了回来。

白眯起眼,质问道:“莫不是你把那人杀了吧?才刚入境就惹了麻烦,你是有多让人不省心啊。”

“啧,这枪真厉害,看那人不怎么强就用来试枪结果喷的我满身都是。”自言自语了几句,洛萧才回答了白的质问,“我又不是那种杀人魔,不过就是朝他的手脚打了几枪而已,我还特意避开大动……”

“不,你不用说了,那人死定了。”白打断了洛萧的话,暗暗为那个可怜的不知姓名的人默哀。

洛萧用刀倒是很厉害,她的三把佩刀也是在整个大陆都能排得上号的,白曾听洛萧的老师说过这三把刀合起来叫什么【樱花祭】,据说是因为杀人的时候鲜血飞洒仿若樱花飘散才取了这个名字,白并不理解人类的感性思维,所以也没太在意这个名字,洛萧倒是中意的很。

但这并不是重点,毕竟出来旅行的家伙都多多少少会点防身术,用刀的也多的是,但洛萧在其中算个奇葩。一般来说会用刀的人,就算不是多么精通也多少能用一点枪械之类别的武器,但洛萧不行,一切一切需要瞄准的武器她都无法使用,说的更直白一点,洛萧瞄准的地方基本就是安全的,更要命的是她自己还不知道这么严重,这次她说她特意避开大动脉,恐怕……

“洛萧。”

白低下头,看着已经钻进睡袋的洛萧,非常严肃的叫道。

“什么?”

洛萧不明所以的睁开眼,丢过去一记眼刀。

“你TMD以后能不用枪了吗?!因为你不小心把人杀了我们被追杀了多少次了!”

“不就是没瞄准好吗你喊什么喊!你有本事你厉害,你去打啊!”

“凭什么我去打!你见过让猫打架的人吗?!”

两人的怒吼交杂着声音相当大,粗略估计一下能传到两条大街之外。

隔着两条大街的别墅区里,有一幢不大不小的洛可可式老城堡,在一贯装饰纤巧繁琐的建筑内,一名年轻的女子正手持同样是洛可可式的精巧茶杯,听着风儿带来的旅行者们的互骂,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是这个严谨的国家唯一的孤儿,也是唯一极端想要改变法律的人,她是这个国家的历史博物馆馆长,而那所谓的历史博物馆,就是这幢看上去好像荒废了的洛可可式老城堡。

“王子殿下,您要是有什么疑问,问那个【没落于世的王族】是最好的。”

站在她身后的黑暗中的男孩子,正露出困扰的表情听着女馆长对他说的话,而他正是刚刚同洛萧说过话的——王子殿下。

“可是,关于那个旅行者,我听说过奇怪的传闻。”

女馆长一愣,因为这件事情本应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但她仍然故作冷静的问道:“是什么传闻?”

男孩犹豫良久,最终还是低声说了出来:“我听说,她……早饭只喝一杯黑咖啡。”

咚——

严肃的气氛和女馆长同时摔倒在地上。

“我早就知道不该对你这种脱线的小孩抱什么期望……”

隔天五点左右,为了不让这个国家早起的人们看到睡在人行道上的少女这幅超现实景象,深夜一直在城市里游荡的白回到了仍在熟睡中的洛萧身边,开始尝试着叫醒洛萧。

之所以用“开始”这个词,是因为“叫洛萧起床”是个持续性动词而不是瞬间动词。洛萧呢,有个很好的习惯,她每天早上八点准时起床,但比较遗憾的是八点之前绝对不会睁眼,就算起了,由于低血压的缘故,她的心情——非常差。

白一向冷静的眼中带着烈士一般悲壮的神色,以从古至今为拯救公主主动屠龙的勇士那般的语气,在洛萧耳边温和的低语。

“洛萧,到了起床的时间了,我们必须在普通人起床之前离开这里。”

“咕……五分钟……”

“基本上说‘再睡五分钟’的人都不会起来,所以请立刻起床吧。”

“老师……请你随便找个古墓跳下去吧……”

“我不是你老师,你该起床了。”

“学长么……呼……劳驾……你滚回去……”

“你在叫谁啊?醒醒!”

“那就……师姐……你吵死了……赶快去工作!”

“我的声音哪里像女人了,还有你在睡觉就别用感叹号啊!你已经醒了吧!其实你早就醒了吧!”

“有本事……别躲在门后面……”

“你在做什么梦啊!该起床了喂!”

“吵死了!小爷我要睡觉啊!”

“废话!你要不想睡觉我为什么叫你起床!”

最终,白忍无可忍的伸出了锋利的爪子,在睡熟的洛萧脖子上抓出几道血痕,才终于让洛萧醒了过来。

不过这有点副作用就是了——

睁开眼睛的洛萧面露凶色,歪过头瞪视着身边唯一的活物——白,缓缓地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的抓起手边的短剑刺向白的右眼:“竟敢打扰小爷我睡觉,下地狱去吧!斯汀格!”

“你在叫谁啊!你还在做梦吗?!”

“小爷我……本来……呼……累了……”

“别睡啊!”

像这样又折腾了半天,洛萧才真正清醒过来,虽然还是一脸不爽,但总算是借着路灯的光亮收拾起行李来了。

累得不轻的白不发一语地盯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默默地计算还有多少个小时自己可以去睡觉。

“白。”

“有什么事吗?”白仍然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冷冷的回应道。

洛萧靠着与她的身材相比有些过大的旅行箱,低垂着眼睛,扶着额头:“我……收拾完了,我能……去睡了吗?”

“我叫醒你不是为了让你再睡一次的!”

“可是……我要睡觉……”

“别睡了!算了……你要想睡也先找个好地方啊……”

“什么?!小爷我睡觉还要听你的?!别开玩笑了!小爷我从来没听说过小爷我睡觉还要找地方!”

洛萧突然暴走,拔出腰上的长刀,明晃晃的刀尖停在白的鼻尖上,吓得一向冷静的他连跳几步急急忙忙避开刀锋,倒退到墙角:“洛萧,动不动就拿尖锐物体对着别人的头不是个好习惯。”

“小爷我的习惯没有一个是好的。”

“哪有这种奇怪的人!”

“在你面前。”

“旅行者小姐能和猫对话还真是稀奇呢。”

前一晚见过面的年轻男孩子从站在旁边的路灯上,故作帅气的摆着POSE,但仔细看去却能看到他身上的钢丝……居然把自己身为王子的特权用在这种地方真让人难以理解。

仍然举着尖刀的洛萧回了头,拧着眉盯着那得意洋洋的小男孩,语气粗暴的叫道:“小爷我就有这能力又怎样,你管啊!要是敢把小爷当作黑魔女绑起来烧死小爷绝对饶不了你!”

暂时脱险的白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逃到了男孩的身边,小声嘀咕道:“这只是血统变异罢了,说了多少遍还是把这当成耻辱。”

“哎?但是我觉得很酷啊,‘我是被神选中的人!’,像这样。”

“哇!”

没有想到男孩会听懂自己的话的白吓了一跳,从雕刻精致的路灯上径直掉了下去,但他在下落的瞬间便调整姿势,轻巧地落在了橡胶地板上,然后用毫无紧张感的声音抱怨:“真是的,不要突然和我说话,我都掉下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和馆长姐姐都听得懂猫说的话,这样你就知道了吧。”

“请先解释一下所谓的馆长姐姐是谁。”

正当男孩和白的对话流利且脱线的进行着时,左手提刀怒气无处释放的洛萧突然平举起长刀横在胸前,向左挥动狠狠的砸向金属路灯柱,暗铜色的路灯柱发出了悲鸣——当然,路灯柱没被斩断,反倒是把她的虎口震得生疼。

头上落了些金属碎屑的白晃了晃头,冷冷地将视线移向洛萧的刀刃,带着轻微的笑意嘲讽道:“你生气发火我是无所谓,不过,打坏了老师送你的刀可是会被揍哦。”

低血压症状让洛萧烦躁不已,但白的这句话瞬间让她回到了现实世界,她立即收起长刀对男孩鞠躬道歉。

“没事没事,我猜,两位是想要找旅店住宿吧?”

而男孩也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反而积极的询问洛萧是否需要帮助。

“嗯,是的。”洛萧似乎对男孩一点都不感兴趣,道完歉后马上拉起行李箱就像走人。

——!

“你、你想怎样?”

“我要旅行者小姐帮我。”

但看来,那男孩并不想让她如愿。

一把左轮手枪顶在洛萧的后脑上,而拿着它的人,正是微笑着的男孩,中世纪贵族的礼服和充满现代感的金属产生了奇妙的违和感,不过这么看上去倒是挺好看的。

洛萧本已在听到声响的瞬间用右手拔出双刃短剑,但想了想又停下了刺向背后的动作,叹了口气。

“白,你说对了,我现在,真的相当麻烦。”

她脚边的白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幽绿的眸子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你可以回头把枪打落在地上,然后抢走,这个小孩子你总不会打不过吧。”

“我不要,欺负弱小是不好的。”

但洛萧爽快的拒绝了。

“旅行者小姐还真是强大呢!”

手中拿着危险兵器的男孩子却以脱离紧张气氛的轻松语气称赞着洛萧。

“……”

“怎么?旅行者小姐不喜欢这样的赞美吗?”

“……没有。”

一向像个少年般坦率的洛萧露出了阴郁的表情,眼神也沉了下来。

男孩并没有察觉洛萧的不满,只是微笑着继续用手枪指着洛萧的头等待她的回答。

反倒是旁边的白投去了担忧的目光,他是知道洛萧的身世的,所以也知道为什么一直直爽的洛萧会出现这样的表情,洛萧的父母,也就是某个封建大国的国王和王后,常常就抱怨洛萧说她“作为一个女孩来说你太强大了”,毕竟,传统上继承皇位的是男性。

她只消沉了一会,便重新打起了精神,带着不满教育男孩:“王子殿下,你真的学过如何使用枪械吗?不要随随便便拿枪指着别人,即使是用模型枪也要做好在拔枪的瞬间被射杀的准备,明白吗?恐吓别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要足够强大,因为就算没有杀人的想法也会被别人误会,然后,被杀死。”

“说的那么恐怖,你自己又不是没经历过这个阶段。”白也不再担忧下去,冷淡的吐槽洛萧的话。

“什么啊真是的!要是白早点叫我起来我就不用在这里教育小孩子了!”

“我可是早就在叫你了,不过我记得某个人在十分钟之前刚睡醒。”

“谁啊那么过分!”

“不就是你吗?”

“什么?!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神志不清楚到那种地步吗你,那已经不是低血压而是双重人格了吧。”

“双重人格是什么,白你别硬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什么听不懂啊……洛萧真没劲。”

“两位,别无视我好吗?好歹现在拿着枪的,是我啊。”

两人相声般的对话中**了男孩无奈的声音,以及,恶作剧般扣动扳机的声音。

但是出人意料的……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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