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发
日薄西山，曲折的山路上一位的少年正搀扶着少女赶路。
＂我就说你不要听什么传说！都这么晚了还没到驿站，你说该怎么办！＂少女甚至气地想一把推开伸过手的少年，但是山路的崎岖又让她不得不扶着少年的手，这使她脸都气红了。
少年拥有一头东大陆标志性的亚麻色头发，看起来很普通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
体格很健壮，一百七十多公分的魁梧身材，身上也没有半点因懒惰而积累起来的肥肉，穿着一身适合活动的轻便皮甲，腰间挂着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长剑一一
看起来很普通的少年叫桑吉。
看起来普通，他可是唯一年仅16就已经独当一面的少年佣兵。
少女有一头栗色的长发，为了方便把头发盘在了脑后，搭配着娇小的身材，散发出一种令人舒心的气息；
面容姣好，五官端正，裹在保暖斗篷里的身体也很苗条，尤其是纤细而又充满健康美的双腿，甚至能让女人为之心跳；
虽然没有成熟女性的性感，整体看来也足以让人怦然心动一一少女叫莉丝，比桑吉大一岁，是个从战后才开始学习魔术的新手魔术师。
桑吉和莉丝是从九岁起就在一起玩的青梅竹马，虽然莉丝比桑吉大一岁，常以姐姐的身份自居，却总是桑吉在照顾她。
＂莉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桑吉为了躲避晚间山里会出现的威胁，把莉丝拉上一块贴着山壁的巨石，两人坐下休息，
＂怎么说，寻找这个传说里提到的英雄这件事也是你提出来的，我可是出于好心才陪你来到索德这片曾属于英雄的封地，就算是离家不远也算是一趟辛苦的路程，你不谢我，反而责备我这个愿意了解那个传说的老好人，你自己良心上不会过意不去么？而且你还没有我知道的多吧？你知道那个英雄叫什么么？＂
＂呜……不知道又怎么样啊！＂
Boom！
……
桑吉睁开了眼。
＂刚才怎么了？天怎么已经完全黑了？分明刚刚还是下午的说……＂
觉得不可思议，桑吉搔了搔后脑勺，就在手刚碰到后脑勺的一瞬间……
＂噢！！！痛死啦！！！怎么多出一个大包啊！！！＂
＂你醒啦？刚刚有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从上边掉下来正好砸到你的脑袋，所以你晕过去了?＂
莉丝说着，露出了一个足以让所有男人窒息的微笑。
桑吉无视莉丝极具杀伤力的微笑，赌气转身背对她。
＂鬼信你啊！一定又是……＂
Boom！
一个速度极快的物体擦着桑吉的鼻尖砸在了他所处的巨石上，发出恐怖的撞击声，摔了个粉碎。
桑吉瞬间冒出一身冷汗，急忙护住自己的面部，又用身体护住莉丝。
桑吉的身体抵挡了大部分的碎块，莉丝因此没有受伤，虽然很痛，一般人可能受不住，可对从小就没少挨打、当佣兵后也没少被攻击的桑吉来说根本不构成威胁，当然也得益于他结实的肌肉缓冲了大部分冲击。
等到没有其他坚硬物体的碰撞声，他才露出眼睛。
大概拳头大小……
桑吉在物体掠过面前的一瞬，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动态视力看到了物体的大致形状。
捻起一块残留在衣服上的小碎块仔细端详。
这个是……
＂桑吉！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莉丝，刚才是这个砸中我的么？＂
＂很像……别管这个了！你受没受伤？不回答我我可就拍你后脑勺了啊！＂
桑吉回想起刚才的痛觉，打了个冷颤。
＂是！我没受伤！＂
＂嗯嗯，这才是听话的桑吉嘛?＂
＂我怎么觉得被小看了……算了……莉丝，除了这两块，我昏过去时还有没有其它掉下来的石头？＂
＂你睡了一个小时，还真没有其他石块掉下来诶？＂
桑吉盯着小石块转身来过来，
＂莉丝，这可……＂话被憋了回去。
刚才桑吉一直没看到莉丝的脸所以不知道。
当看到她的脸，他才发现她发红的眼角。
这个家伙，在我昏倒的时候真的为我担心来着吧？真笨，都不知道给我包扎一下，身为比我还大一岁的姐姐，居然这么容易慌张……
不知为什么，桑吉在心里不断责备莉丝，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了笑容。
大概，现在不去询问她眼睛的事，装作没发现地继续说下去才是比较礼貌的吧？
＂这可不是一般的石头，你看，＂
桑吉捏着小石块，手指稍稍加了一下力，小石块就被轻易的捏碎了了，
＂一般石头可没这么脆弱，我大概也因此才没被砸死。你应该比我熟悉这类东西。＂
＂？＂
莉丝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诶？＂
＂啊……你不太经常打扫训练场地。每次你练习完魔术，都会有这类东西出现哦?＂
＂魔术？……啊！＂
莉丝突然拨了一下前发一一这是她比较激动时的表现，
＂风化后被火球轰击的石头！能做到这种地步，是水准很高的人！＂
风化术和火球术都是比较基础的魔术，作为入门者，莉丝每次练习都会练这两个魔术。
顺带一提，在战前，魔术是被势力遍及斯图瑞尔大陆且拥有极高权力的金教所禁止的，魔术师会被作为「异教徒」处死，魔术师都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
战后，金教最高教会所在的沃尔德圣国被帝国攻占，金教的神圣性受到质疑，归功于帝国采取的宗教自由政策才没有大规模暴动出现，金教的地位却也因此一落千丈，教徒不断流失，势力和权力不断减小，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存在着。
正是由于这种复杂的局面，魔术师们才稍微放松一些，但又不敢太张扬。
莉丝正是趁着这种特殊时期遇到了老师，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她还是从老师那里学到了不少原来根本想都没想过的东西，老师也把代表着魔术师价值的珍贵笔记送给了莉丝。
言归正传，莉丝之所以比较激动，是因为她有幸能遇到老师以外的其他魔术师。
正如上文所说，魔术师还不敢张扬，所以即使有所放松，敢出现于世人面前的魔术师也还是凤毛麟角。
＂桑吉，你还能走么？＂
莉丝坐在巨石上，双手撑地，上半身探向桑吉，眼睛里闪耀着期待的光芒，又时不时的向山顶望去。
桑吉苦笑了一下。
＂嗯，山路还难不倒我。＂
＂那就走吧！＂
桑吉又苦笑了一下，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有很大进步！文森特，注意集中精神，多注重一下加热的稳定，尽量再控制控制风化的均匀度，＂
山顶上的一座小木屋中，一个学者打扮的老者听到爆炸声，从里屋走了出来，带着慈祥的笑容拍了拍被小爆炸熏得灰头土脸的文森特，
＂作为刚学习四年的学徒，你已经做得不错了。要知道同时使用两个魔术，对于没有「天赋」的人来说是一个分水岭，＂
这里的「天赋」是指「魔性」。
拥有这种接近于直觉的能力的人能感受到一般人感受不到的自然力量一一
火、土、水、风四大元素，架空的光、暗元素，以及蕴含所有元素的虚无元素。
所以有「天赋」的人操控起自然力量就方便很多，而操控的方法就是「魔术」，所以有天赋的人使用「魔术」就会很轻松；
一般人想要运用自然力量，强大的精神力是必不可少的，而引导自己与自然在更高层面结合以运用自然之力的「咏唱」就是对于一般人而言的「魔术」。
＂做得到的就是迈入了魔术师的门槛，做不到就还是学徒，不管你知多少种咏唱词，不能同时发动两个魔术就不能称之为魔术师。＂
被称为文森特的少年因为魔术的失败叹了口气，又因老者的鼓励而微笑。
文森特拥有一头纯白的头发，完全与他略显稚气的面孔不搭调，却又很配他散发出来的伤感气息。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和他的外表倒是很合适，略显瘦弱的身体又不乏连成人都少有的刚毅一一少年看起来十三四岁。
老者示意文森特可以休息了，文森特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严肃地问老者，
＂老师……＂
＂不用再问了，＂
被文森特称为老师的老者厉声打断文森特，目光从慈祥变得严厉，
＂这件事你先不要想，有关时间的魔法向来是禁忌，研究者几乎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连我也只会做作理论上的探讨，等你能独当一面我自然会让你接触。现在你是我的学生，我决不会让你现在接触它。＂
魔法，区别于魔术，是操控不属于自然的力量的方法，比如时间、空间、灵魂，操控这些就有别于操控自然之力，甚至可以说完全是区分于自然魔术的另一体系。
＂可是，你不是说伟大的魔法师，韦恩?拉?……＂
＂韦恩是拥有天赋的魔法师，他拥有罕见的「时间天赋」，所以他才能在十六岁使出时间魔法，减慢小范围里的时间流速。但是你要认清现实，文斯，记住，看不清自己的魔术师总会自取灭亡。＂老者又恢复了慈祥的面容，微笑着抚摸着文森特的头发，＂钻研魔道，不仅需要缜密的思维和敏捷的反应，还需要能忍耐一切、包容一切的韧性以及能接受一切的勇气，尤其是最后两点，不仅对研究魔术有帮助，甚至能影响你的一生。＂
＂喔。＂文森特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
其实文森特和他的老师，老魔术师域图?冯?维克多利亚不只是师徒关系。
四年前，老域图在这座山的丛林里捡到了衣服破破烂烂的文森特，当时他什么都不记得，就连文森特?冯?维克多利亚这个名字都是老域图给他起的。
老域图把文森特当成自己的孙子一样，用尽心思培养他，文森特也不负所望，展现了惊人的潜力。
而文森特也把老域图当作是自己的祖父，不仅尊重他，更因为他的智慧和人格而敬佩他。
可以说，老域图对文森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好了！快去洗洗脸，来干点什么放松放松吧！＂
＂老师，你继续教我弹六弦琴吧？＂
＂好，但是你得先把脸洗了，快去！＂
＂是！＂文森特欢快的跑开了。
待文森特跑开了，老域图便凝视桌子上的碎屑。
那个「魔法」的影响还在啊……文斯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还做到这种地步……了不得！我果然没看错！不枉我花了这么大心血培养他！他一定能达到我到不了的高度！
老域图又摇了摇头。
不想这些了，先把六弦琴找出来吧！
＂莉丝，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桑吉对走在他前边三米远的莉丝说。
＂……＂
＂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
莉丝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快步走到桑吉面前，揪住比她高了一头的桑吉的衣领，月光照亮了莉丝通红的脸，
＂我知道啦！不就是稍微晚了点嘛！打扰了你的睡眠时间还真是对不起啊！＂
＂不不，你误会了。＂
这时，桑吉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莉丝以为桑吉生气了，刚要道歉，就见桑吉一把把她拉了过去。
莉丝的心猛地收紧：难道桑吉终于对我……
＂啊！＂打断莉丝妄想的，是突如其来的奇妙感觉。
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哔–的感觉吗？
好像飘起来一样?
好粗！也好粗糙！
……
等等，这个是树枝吧？
喂！我怎么抱在树枝上了？
莉丝又觉得脸上一阵火热，不自觉地拨了一下前发。
Boom！
紧接着，树干遭受强烈的撞击，剧烈的震动差点把莉丝震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一股不安在莉丝心里蔓延开来。
偏偏就在这时，云把月亮挡住了，莉丝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于是不安在黑暗的催化下占据了莉丝全身。
桑吉……
桑吉！
＂桑吉！你在哪！＂
莉丝的声音都有些呜咽了。
莉丝从小就是这样，平时总是对桑吉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每次惹了祸或是受到了欺负，第一个想到的却总是桑吉。
也许是桑吉能让莉丝有一种安全感吧？
莉丝爸爸死得早，在8岁前，莉丝家里有哥哥的保护，没有人敢欺负她，可是莉丝8岁时哥哥去参军了，没有爸爸和哥哥，家里只有妈妈，免不了受到孩子们的欺负。
这种时候，第一个站在莉丝面前保护她的一定是桑吉，不论对方是多厉害的人，桑吉从未退缩过。
＂莉丝！你抱好树枝！不用担心！你只要帮忙照明就好！＂
＂嗯！＂
出于信任和默契，莉丝没有进行无意义的担心，而是迅速调整状态，回忆照明魔术的咏唱。
可恶！
桑吉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只能凭借着对周围地形的一点微薄的印象来回避对方的攻击。独特的骚味，对手味道应该是黑熊，是人类最不想在森林里遇到的动物。
就说夜晚的森林很危险，莉丝还是那么任性！被黑熊袭击了也只能帮我照明，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也只会哭……啊！啊！真是绝望啊！只能等莉丝的照明了！
桑吉心里抱怨着，一边小心地依靠熊掌挥舞产生的风和熊的气味，判断、回避熊的攻击，一边回忆着树木的位置，把熊从莉丝所在的树引开一一受到熊爪的猛烈轰击，莉丝所在的树已经经不起第二次攻击了。
左边！
桑吉感受到风向的变化，连忙下蹲，这时后脑勺传来了尖锐的疼痛，咬着牙继续动作，熊掌擦着桑吉的头皮挥过去一一脑袋受的伤还是会影响行动啊……还得计算到这个延迟……
桑吉没时间害怕，连忙后跳，以拉开距离。
他把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又松开了手。
不能拔剑。
现在不是战斗的时候。
情况对我压倒性的不利，拔剑就意味着死。
桑吉想着这些理由，来冲淡因为不能拔剑而产生的屈辱感。
没错，不能拔剑。
拔剑就会下意识的用剑抵挡攻击，会下意识的尝试反击。
如果对方是人，桑机不会犹豫；
如果是在白天，桑吉也不会犹豫。
但对方是黑熊，而且周围暗的连攻击都看不到。
不用说反击，就连用剑格挡熊的攻击都是不可能的，力量相差太悬殊了。
莉丝……
桑吉心里呼唤着莉丝。
闪过熊的攻击，桑吉只能以后退来争取时间。
现在每一步都不能错，错了就会死。
又闪过一击，桑吉的集中力已经快到极限了，现在完全是求生的本能在支撑着他进行判断。
＂！＂
背部传来了令桑吉绝望的冲击一一他撞在树上了！
可恶！好死不死，非在这时候出现失误！
黑熊的掌风从右边刮过来。
就算躲也躲不开了。
桑吉万念俱灰。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至少让莉丝活下去！
＂莉丝！＂
＂喝！＂
＂噢！！！＂
怒喝声和熊的呻吟声之后，温热又带有腥气的液体喷在桑吉脸上，他感觉到熊掌从他面前飞了过去。
他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是血的味道。
但是下手的不是桑吉，他做不到摸着黑斩断熊的粗壮手腕。
那下手的是谁呢？
＂喝！＂
又是同样的怒喝，更多血液淋在桑吉头上，几秒后桑吉听到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桑吉！＂
莉丝终于释放了照明的魔术。
桑吉用袖子蹭干脸上的血迹，等眼睛适应了光亮，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瘦弱少年，手上提着滴血的剑背对着他，少年面前是没有了左掌和脑袋的黑熊尸体。
最醒目的，是少年的头发，那是甚至让人觉得圣洁的白色，让人联想不到杀戮的纯白，
还让人，想到了悲伤。
少年转过身，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对桑吉伸出手，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我叫文森特?冯?维克多利亚，请多指教！＂
他好像……不……不可能……
莉丝小声嘀咕了什么，就双眼放光的冲了过来，
＂好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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