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吃苦挨饿的勇者他们，莉莉的境遇要好太多了。
在勇者等人还没把钱挥霍完之前，小白十分有先见之明的先花了点小钱将莉莉托付给了当地教会照顾3个星期，而那个教会的牛头人祭祀长居然二话没说，只象征性地收了点钱意思意思，就把莉莉给接管了。
当然，某只史莱姆到底是为了莉莉的安全考虑，还是为了避开某只腹黑小萝莉，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如果莉莉知道勇者他们这几天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一定会发自真心地感谢小白的。
话又说回来，莉莉对这个教会其实十分中意。
不说干净整洁的住宿环境，就是那种简约清新的装饰风格也很合莉莉的性子，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种……让人怀念的感觉。
【小莉莉……噢噢~你在看书吗？其他的孩子要是有你那么乖，我就不用头疼了。】
这个教会支部的祭祀长很少见的并非是人类，而是一位温柔的牛头人。
【萨利奶奶，日安。】
莉莉合上书，认真地向祭祀长行了一个淑女礼。
虽然教会没有明确禁止怪物加入教会，但在如今这个社会中，王国是怪物的、教会是人类的，这种观念依旧很深。
不过，这位牛头人祭祀长的确不一般，她似乎有一种草食性怪物与生俱来的温柔，这种奇怪的种族天赋配合上不掺杂一点虚伪的慈祥笑容，一瞬间就把莉莉的戒备心给冲破了。
【哎呀呀！我们的小莉莉在看那么深的书啊……《最初的勇者》，这的确是一本好书，不过，小孩子还是读那边的书比较好。】
顺着祭祀长的手看去，一群拖着口水的小孩趴在画本上涂着奇怪的宗教符号似的涂鸦……同样属于小孩的莉莉立刻本能地产生一种抵触感。
【萨利奶奶……我还是在这边吧。】
【嗯~那好吧，萨利奶奶就在这陪你吧。】
祭祀长缓缓地坐在莉莉旁的地板上，显得有点笨拙的样子，但这一举一动反而让莉莉感到更亲近。
祭祀长可以说是一只比较瘦弱的母牛头人，但这瘦弱只是相对于牛头人种族的，而这身躯对于莉莉、对于这教会来说，都显得有点庞大——她这样一坐，就好像在莉莉旁多了一只大沙发一样。
而一直对陌生人很警惕的她，竟然不知不觉地趴在了祭祀长厚实的大腿上。
莉莉能感觉到，祭祀长粗糙的前掌在她的头发上轻轻的划过，她力度拿捏得十分小心，只是长长的皮毛擦过脖子时，莉莉禁不住痒得咯咯直笑。
【萨利奶奶，你弄得我好痒~】
【噢~可爱的小莉莉，淑女可是要学会忍耐的。】
一阵嬉闹之后，莉莉安稳地继续读起了那本小说。
而祭祀长也弯着牛背、伸着脖子，安静地陪着莉莉一起看起了小说。
莉莉翻阅的速度十分快，可萨利似乎因为年长而有点老花眼……嗯？学识渊博的母牛会得老花眼，这不是常识吗？总之，萨利几乎跟不上莉莉的翻阅速度。
但祭祀长却在这时问了莉莉一个奇怪的问题。
【小莉莉，你知道什么叫做正义吗？】
莉莉一愣，抬头望着祭祀长毛绒绒的下巴，有点不知所措：【正义就是……正确的事吧？】
祭祀长厚厚的牛唇展出了一个微笑：【莉莉，在过去，勇者象征着正义，而勇者的主要工作就是消灭怪物……但如今战争结束了，用不了多少时间，怪物和人类之间边界也会变得模糊不清，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回过头来看勇者的所为又会做何评判呢？】
祭祀长的目光温煦的就好像下午3、4点的斜阳，莉莉觉得在那目光下的自己好像都变得波光粼粼了，但不知为何，她却从心底感到一层凉意。
莉莉想起了小白笔记上的事……自己在那段记忆空白的时间里似乎作为一个勇者生存着，是的，以正义之名、以杀戮为生。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能记起的仅仅只是自己被送往教会的前一个夜晚。
【萨利奶奶，你是说正义……是会变的吗？】
母牛头人脸上的褶皱此时显得格外明显，与之相符的时间从那褶皱中流过，留下的……不仅仅是一只年迈的牛头人。
【不仅仅如此。每个人的正义还是不同的，人类为了开疆拓土让种族繁衍，攻破地下城就是他们的正义，而怪物为了守卫家园，抵抗侵略就是他们的正义。】
莉莉觉得眼前的老牛头人似乎是想要告诉自己一点什么道理，但她越是想要去理解，越是不明白正义到底是什么。
对此刻的莉莉而言，仿佛所有的事瞬间都可以一分为二，一半是属于自己的正义，而另一半是属于不知道何处的谁的邪恶。
莉莉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焦虑，或者说是恐惧……虽然无论如何这个年幼的少女都要背负起无数条不相识的生命，但如果能以正义的名义，她或许能有些许释怀。
【萨利奶奶，那……勇者究竟是正义吗？】
这位睿智的牛头人却没有给出莉莉答案：【自己思考吧，不断思考才是成长的最大动力，无论是草原上蹦跶的小牛犊、还是我们可爱的莉莉，都要不断思考……而现在是开饭的时候了，顺便，我们也该接待一下你的朋友了。不然……】
莉莉转头向窗外，看见趴在窗外的艾尔玛和埃莉诺，这两个平时还算文静的长辈此时正流着口水看向莉莉……身后的祭祀长。
【不然我似乎有生命危险。】
莉莉顿时明白大人所谓的尴尬到底是怎么的感觉，和祭祀长相视一笑。
只是……少女心中有什么开始萌动了。
面对眼前的场景，我觉得有两种可能性比较高的解释。
第一种，我被坑了。那只地精还有猫领主说的都是谎言，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我带入这个梦境，然后让我欣赏这个抽象画式的世界……嗯，如果不是和哥布林玩了几百年石头剪刀布的话，应该不至于那么无聊。
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一定是这个梦境出了什么问题！
眼前的场景并不是相当陌生，我甚至可以依稀辨认出眼前的这幢建筑就是堪称首都十大不可思议之首的【唯一的公国甜点屋】。
只是那不断颤动着的幼儿画线条，还有那不断抖动的色块，都在强烈地表现自己的梦境属性。
【喂！猫老大！能不能增加点真实感啊？不给力啊！】
没有任何人回答我，但眼前梦境的颤动却越发剧烈。
这种现象我似乎以前也看见过，就好像魔法投影**扰了之后影响也会像现在这样混乱……难不成这个梦境被什么玩意给干扰了？
……不、难不成真是**扰了？！这梦境如果**扰爆了，我要是能回到原处那还好，但我要是给困在这地方的话……
我的高额保险金怎么办！
要是给勇者他们花了，等我再找到路出去岂不是一分钱都不剩了么！
这种事我绝对不能允许！
为了不让奸商获利！为了天底下的穷人！为了让世界的经济走上正确的道路！
为了正义！！！
所以我要回去，不，我是一定会回去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没看到保险金之前谁都无法阻拦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我强大的精神力量的影响，原本眼前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还在鬼畜着，突然就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这不会是梦境真的崩溃了吧？
【小百？小百？！】
这个糯糯的、有点激动的声音总觉得在哪听到过，还有这个叫法……我一转身，果然看到了一扇诡异的铁门，上面体贴的门把手依旧还在，但之前诡异的红色锁链这次已经变成了黑色，暗红色的光芒淡了不少。
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小九……？】
【嗯！嗯！】
【门】的语气和门的震动一样激烈，着实让我吓了一跳。虽然小九的声音听上去很软，但我总觉得【门】要是真的打开了会发生什么很危险的事。
【小九，你先别激动……我、我、我有些事想问你！】
虽然是急中生智乱扯出来的话，但没想到小九一下安静下来了，而我顺势一想，发觉的确有些问题可以问问这扇【门】。
【小九，上次没怎么和你谈，这次我有许多事想问你。】
【……嗯？想问我的三围吗？小百你好坏啊~】
先不论我会不会对一扇【门】的三围感兴趣，你一扇【门】到底是怎么区分自己的腰胸臀的？
【小九，我想问的是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门被锁住了你当然只能到这咯~这算什么？小学智力问答吗？】
小九咯咯地笑了起来，而我则觉得这个小九读的小学一定不是公国义务教育下的公办学校……
【那就是说打开门的话我就能离开这了吗？】
我凭感觉胡乱推测了一下，没想到小九突然安静了下来……糟糕！
【你……真的是小百吗？】
看来刚才踩雷了，虽然我并没有刻意想欺骗这扇【门】，但眼看着谎言就要被拆穿，内心也渐渐慌乱起来。我是属于那种脑子一乱就会不管一切的类型，这次也是一样，心一横，我干脆就坦白了。
【我、我……我的确不是小百……上次我就说了，我的名字叫小白，虽然读音相近，但还是不一样的啊……】
小九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害得我都以为他恼羞成怒便将我给放置不管了，在我被那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沉默弄疯之前，小九终于又说话了：【你不是百的话……为什么能来到这呢？】
【我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别说这么过来了。】
我将自己为了治疗精神创伤进入琉璃梦境，然后莫名其妙地进入这个空间的事完整地告诉了他。面对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我只能寄希望于一扇【门】了。
小九喃喃地嘀咕了一声，语气中透出了困惑：【如果你不是主动来到这的话，那应该说是你在规则世界中的身体死亡了吧。但为何你没有进入河流，而是直接到这来了呢？……】
虽然大部分没有听懂，但有一句话实在让我很在意：【你是说……我实际上已经死了？！】
小九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似乎这个问题完全不重要。
可我却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我怎么突然就死了？现在的我是灵魂？勇者那出了什么变故吗？高额保险金到底会被怎样挥霍？……我感觉自己被卷进了一个漩涡，而所有的疑问都不断将我拉向深渊。
勇者是第一次愤怒到想要杀人的地步……是的，杀人。
眼前的中年男子表面上伤痕累累，但勇者明白，自己没有一剑能伤及对方要害，可奇怪的是，那中年男子的实力似乎并不强，无论是力量还是剑术，都远在勇者之下，但偏偏对方却一次又一次地、狼狈却又关键地躲开勇者的杀招……
勇者反复咀嚼着中年人刚才说的话：【我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真的是这样？还是对方刻意隐藏实力？
这其实对勇者来说根本无关紧要，真正触怒勇者的是，对方在这个地下城内使用了第二型的【豁免】——领主的规则会在短时间内彻底消失。
和【勇者】的第一型【豁免】的覆盖特性不同，和【铁桶】第五型【豁免】的削弱特性也不同，第二型的完全倾向于破坏规则。
在对方使用了规则之后，勇者不仅仅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更意识到了这个地下城的规则是什么——琉璃梦境！是小白精神所存在的地方！
现在……被破坏了。
勇者不明白，为何对方要在此时、在这个地方使用【豁免】。
如果是为了吸收自己，【豁免】对不是规则释放主体的自己完全没有作用。
如果是为了攻略地下城，在这里使用第二型的【豁免】只是打草惊蛇，如果那猫领主愿意，重新布置一个新的琉璃梦境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那里面没有小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自己又再一次要眼睁睁地……
【混蛋！！】
勇者低骂一声，内心的愤怒已经难以抑制。他侧过身子，放低身体的重心，冷眼望向眼前那个气喘吁吁的中年人。
【你这臭小子还挺厉害的……】
对方背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着，勇者的猛攻虽然没有伤到他太深，但力量上的差距使得这位中年人的体力几乎被勇者耗尽，他现在双手勉强还能握住短剑，但他的注意力早已涣散，似乎浑然没有感受到勇者的身体里已经开始积聚起可怕的能量。
而当他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勇者早已完成加速的蓄力。
在吸收了另一位【勇者】之后，他的加速能力也变得更为强大，仅仅是蓄力就已经造成了周围空间的龟裂，勇者对这一击抱有绝对的信心，绝对不是可以凭【运气】躲过去的。
可事情的结果却完全没有按照勇者所想得那样发展，因为……剑断了。
这柄剑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好剑，但也绝非什么水货，仅仅是承受一次加速的话完全没有问题。可勇者却忽视了一个问题：他变强了，而且变强了许多。
在盛怒之下他完全不计后果地使出了全力，使得手中的长剑在触及敌人之前就崩溃了，而且……如今的加速对身体造成的负担更胜以往。
中年人看见突然消失的勇者重伤倒在自己的身后，也是一愣，但随即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这是空气摩擦造成的损伤？……不，是时空乱流的损害吧？真是自作自受啊。】
中年人提起长剑缓步向自己走来，脸上挂着空虚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嘲笑勇者的无力，还是在嘲笑自己的胜利。
勇者刚才那次加速所带来的负作用意外地对大脑造成了一定震荡，虽然不至于会造成永久性的伤害，但一时半会勇者完全无法动弹。
是的，勇者输了。
如果不是勇者的力量变强了；如果勇者买了一把更好的长剑；如果勇者身边有一个伙伴在；如果勇者没有一怒之下使出全力……
没有这些巧合，勇者就不会输了。
只能说，那个男人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抱歉，如果我再吃下去可能会失去自我，所以……】
男人拖着剑来到勇者面前，然后，举剑刺下！
确实，如今来说，勇者之间的残杀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虽然大家都自诩神的使徒，但在勇者早已不再为了【正义】而战斗的如今，为了能够活下去而相互残杀，这不正是所有生物所拥有的最原始的形态吗？
话说回来，对不能因为时间的流失而自然死亡的勇者来说，死亡也未尝不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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