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没躲。
感觉也躲不掉。
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留下来的决定，因为从刚才开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缠绕在诺亚心头。
说得简单点——他总觉得这团圣火没什么可怕的。
从它诞生开始，诺亚就对圣火未曾产生任何恐惧。
在他看来，这些冒金光的火焰还不如公会账单上的数字来的吓人。
当然，这也能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道理来解释，但诺亚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他是挺相信直觉的那类人。
……
权杖顶端的光芒耀眼夺目。
巨大的眼睛悬浮在权杖顶端。
当它用圣洁的目光注视诺亚时，诺亚正好也注意到它。
于是他就和对方大眼瞪小眼。
下一秒，脑海中传来一阵微妙的炽热感，仿佛一道光照入思维。
这股前所未有的感觉说不上有多奇妙，更说不上有多舒服，反正诺亚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拒绝这道光，拒绝这股炽热感。
主要是诺亚想起了自己的校园时期——上课被老师点名，被全班盯着看笑话的时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他内心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你瞅啥？”
权杖顶端的眼睛没有回答。
它没有豪横地回应一句“瞅你咋地”，而是瞳孔骤缩，眼底尽显惊骇之色，随即毫无征兆地绽裂，整颗眼珠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一般，当场粉碎。
祭祀手中的权杖随之崩裂，变成一地木屑，被圣火领域烧成飞灰。
“你……”
白袍祭祀惊恐地看向诺亚，他接连后退五六步，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精神魔法失败了。
不，与其说是失败，不如说是直接被吞噬。
他分明已经动用了圣火的力量，将这次的精神冲击强化了数十倍。
哪怕是拥有圣光抗性的神圣教派人员，也绝不可能抵挡这次冲击。
而对方甚至没有刻意抵挡，只是回以一道简单的眼神，就将他借圣火之力发动的精神魔法吞噬。
这恐怕是只有黑暗系教派的主教才能做到的事。
可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过主教降临的消息。
白袍祭祀咬紧牙关，相信诺亚绝非某教派的主教，一边迅速后退，一边从他怀中掏出神圣法典，内心开始祈祷的同时，向诺亚质问：“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
“问得好，我也不清楚。”
诺亚提起手里的剑，稍微壮起些胆子。
因为他发现对方的魔法似乎对自己无效，就像先前那团被混沌吞噬的圣火一样，某种东西似乎在庇佑着自己。
好像能打？
……
……
他脑海中浮现出记忆，想象着先前那团不可名状的混沌，琢磨着能不能把这玩意重新弄出来一次。
他记得那团混沌能把圣火生吞了，而且看起来是属于他的力量。
如果能将其妥善利用，诺亚就能把自己也计算进战力中去。
可事实证明，事情没有这么顺利。
想象中的混沌并未出现，他手里的还是一柄破旧的、染血的剑，没有任何变化。
诺亚啧了啧舌，心想难道这是个被动技能？
就在此时。
一团圣火凝聚而成的长矛突然射向诺亚。
那名白袍祭祀也已唤出卡列虚影，把圣火凝聚在长矛尖端，抛射了出去。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宛如恶鬼哭嚎。
诺亚被吓了一跳，在本能的控制下，迅速地抬起左手。
温热的触感传来，诺亚凭空抓住虚影投出的长矛，其血肉铸成的手掌与圣火紧贴，并没有惨遭融化。
不如说还挺舒服的，像戴着手套一样暖和。
白袍祭祀此时已满脸活见鬼的模样，他亲眼见到附着圣火的长矛被人轻易地抓在手中，本该继续侵染诺亚身体的生活，此时乖巧地留在他的手上，仿佛被驯化的猎犬，失去了所有的攻击性。
这本该是他们这些祭祀拥有的权能！
“你是我们教会的……不，不对……”
白袍祭祀差点以为诺亚是他们的同伴，但很快就清醒过来，恼火地怒骂道：“你这异端绝不是我们教会的成员……这是我的圣火，快把它还给我！”
诺亚不太理解白袍祭祀的意思。
事实上他自己也挺懵的。
足以把狮鹫这般神话级生物烧成灰的圣火，到了他这里反而乖巧得像个孩子。
到底是这些圣火变弱了，还是他对圣火拥有某种抗性？
按理来说不至于。
毕竟他怎么说也算是个僵尸，圣火应该更有杀伤力才对。
他尝试着把玩两下手里的圣火，发现自己不仅不会被烫伤，还能颇为自在地操控它们，让跃动的火苗缓缓聚起，一会儿变成S，一会儿B。
还挺好玩。
此番情景落入白袍祭祀眼中，差点把他的信仰给崩碎了。
“不……不！把圣火还给我！这是我主的火焰，你这异教徒不可玷污！”
也不能怪他这么激动。
毕竟诺亚这行为无异于夫目前犯……属于货真价实的牛头人。
作为一名合格的纯爱战士，诺亚看着在手背上跃动的火苗，稍作思考，随后向后退了两步。
“行，那你接好了。”
诺亚助跑了几步，把掌中长矛朝着白袍祭祀丢了回去。
他的力量并不算大，而且从未学过丢矛的技巧，因此他其实就是随便一甩，没指望能丢出多大的威力。
但就在长矛脱手的瞬间，一股强横的力量在其背后推动。
诺亚看得很清楚。
是圣火起到助推的作用，为长矛提供了惊人的加速度。
眨眼之间，长矛贯穿空障，以超越音速的势头飞射出去，直接将十几米外的白袍祭祀贯穿，扎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白袍祭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被贯穿的血洞，心脏的部位空空荡荡。
离奇的是，他居然没有因此而直接死去，只是被剥夺了行动能力，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诺亚提着剑，来到白袍祭祀的面前，看着“缺心眼”的祭祀，犹豫了几秒，还是迈起脚步，踏入对方残存的圣火领域中。
圣火退避。
白袍祭祀眼底浮现出惶恐与惊骇，整个人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因为他看见圣火不仅没有侵染面前的男人，反而主动让开道路。
诺亚的脚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每走一步，圣火都会恭恭敬敬地让出一片空地，全然不敢靠近诺亚半分。
诺亚眯起眼。
自从进了这古战场，他越来越觉得很多事超出预料。
先是莫名其妙改变的历史，再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圣火，现在就连他自己，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现在他可以确定，他确实受到某种存在的庇佑。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姑且还无法定论。
需要实验。
诺亚缓步走到白袍祭祀面前，朝他问道：“你的火好像很怕我？”
“不可能……这不可能……”
白袍祭祀脸色和他的衣袍一样煞白，嘴里喃喃念叨：“伟大无上的圣火不可能会畏惧一个人类，你一定是黑暗教派的主教，一定是……”
“很可惜，我要是主教绝对第一个把某不灭者开除教会籍，”
诺亚默默地提起剑，站在白袍祭祀面前，端正神色：“我再问一遍，你的火……为什么会怕我？”
他想从白袍祭祀的嘴里问出点情报来。
白袍祭祀却想说我他妈怎么知道？
他茫然地抬起头，望向诺亚。
下一秒，他忽然想到什么，操纵四周的圣火，聚向双眼。
明亮火焰驱散一切阴霾，令他拥有超凡的视野，这会让他窥探某些平时无法看清的东西。
待到圣火把眼眶点燃后，这名白袍祭祀壮起胆，再次看向诺亚。
他一定要看看诺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咚！
他的心灵遭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所窥探的事物化作一记精神世界的重锤，狠狠地砸碎了他的意识。
就在诺亚等待他予以回应的时候，这名白袍祭祀脸色突然一僵。
随后他的血肉毫无征兆地扭曲起来！
是的，扭曲。
他的指头突然扭曲，向内塌缩，手掌变成了一颗染血的肉团，脊椎骨也随之断裂，和曾经的安娜一样完成了一次惊为天人的“下腰”动作。
他的脖子也突然扭曲，脑袋咔嚓一声被折断，耷拉在肩膀上，整张脸布满了痛苦与恐慌，变得狰狞的同时七窍流血，双眼翻白，失去意识。
紧接着是他的脚、他的腿、他的腰……
他全身上下都在不规则地扭曲，最终在近一分钟的骨骼断裂声中——白袍祭祀赫然变成了一颗毫无生机的肉球。
说实话，这画面多少有些反人类。
诺亚后退两步，放下了剑，目光缓缓移开，被这掉san的一幕惊得倒吸口凉气。
“这还真是……离了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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