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流突然被一股熟悉的温暖气息包围。
她像突然傻掉了一样,愣愣地僵直在原地,甚至不敢用稚嫩的掌心去触碰把自己拢进怀中的少女。
好似生怕自己的唐突把这一场甜甜的美梦惊醒。
眼泪浸湿了面前之人的衣领。
少女温柔地轻声哄道:
“阿流乖,告诉姐姐,是有谁欺负你了吗?还是…你爸爸又打你了?怎么突然哭了呀,别哭,好阿流,别哭了,都要哭成小花猫了。”
带着暖意的指尖擦去小江流眼角的泪珠,少女的眸子里满是心疼,她的动作也愈发轻柔。
“林暖霁…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去找我了?”
小江流抬起头,看着记忆中熟悉的人影,声音带着颤。
少女的指尖一滞,有些疑惑的看向眼中莫名盛满悲伤的小孩。
“怎么了?是我有哪里惹阿流不高兴了吗?怎么连姐姐都不叫了?”
但林暖霁哪知道,这声姐姐,可是有些人把无数奇珍异宝捧到凉薄的任务者面前也换不来的二字。
这个称呼只能属于面前之人,江流的偏执从未改变过。
小江流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说道:
“…我没有,你一直都是我的姐姐,只是…林暖霁,算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了啊。”
不要再管,会害死你的我了……
小孩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她想笑的,江流在看到为了她而死的故人时真的是想露出大大的笑容的,因为庆幸,庆幸自己能再次见到她。
哪怕…只是虚假的幻境。
这是她灰暗不堪的幼时所能接触到唯一一缕光。
她想她好,哪怕是假的她。
所以想回到她曾存在过的世界,是江流在穿越不同小世界时未曾迷失方向唯一信念。
但假的到底是假的。
下一秒,小江流眼前温柔的少女突然一点一点破碎,光影斑驳,迷乱模糊了视野。
江流的眸子暗了下来。
纵使有情绪的波动,但从始至终被迫磨练出来的清明刺痛着大脑,无一不在警告着她
——这只是考试,这是假的…假的,就不可以留恋了。
光点再次凝聚,这一次的场景又发生了改变。
两栋紧密的建筑间,逼仄狭窄的巷子深不见底。
两侧的墙壁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昏黄肮脏的广告,浮夸的配图,扭曲的文字,过于廉价的胶水被刺耳的寒风卷起又垂落,刷刷的响着,像是和巷底的传出的杂音一起合奏着悚然的安魂曲。
一边的墙壁上用老旧的钢丝固定着摇摇欲坠,表面坑坑洼洼的水管。
水管旁暗色的垃圾桶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堆积成山的垃圾从未扎严实点塑料袋滚落、渗出,腐烂的苹果,恶臭的老鼠,这是细菌喜爱的温床,是一切落魄潦倒者的“港湾”。
江流站在巷口,阳光把她与这条巷子分成了光与暗分明的界限。
她在这头,过去的噩梦在那一头。
血的铁锈味与垃圾刺鼻的腥腐一起挤进鼻腔。
江流鞋底的土壤不知何时渗满了猩红。
浅黑色的眸子只剩下空荡荡的虚无和死寂。
江流踩着湿软的地面,一个一个脚印,走进了能将人吞没消亡的巷子。
随着江流向巷底深处走去,她身后的一切也慢慢的化为满天飘落的洁白色雪花。
满地雪。
满地血。
巷子再深,到底也会走到尽头。
江流停下了脚步。
她低头,看着已经失去了呼吸,与倒在血泊里安静沉眠的林暖霁紧紧相拥的小小自己,低低的笑了笑。
是了,江流早就应该和故人一起,死在多年前的那个雪夜里。
死在多年前,为了保护自己而死的少女怀中。
江流轻轻合上眼。
反感、抵触、讨厌、憎恶……数不清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挤进她的思绪里。
这绝对不是一场考试。
怎么可能有考试就是提取学生记忆,反复刺戳他人的痛楚的?
呵呵。
“诺铭尘,有意思吗?”
江流咧了咧嘴角,眉眼间的寒意冷冽且带着浓浓的厌恶。
一次又一次。
从见面开始诺铭尘就在一步步试探自己的底线。
把她仅存的安全感一点点的剥脱,霸道,蛮横,又毫不讲理。
江流不是没想过反抗。
但当天晚上被诺铭尘轻而易举制住攻击令她感到无力。
那是人与神的差距。
是蝼蚁与造物主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过好在系统那边出现了一个新的死遁能量累计条,只是江流未曾想到,这四个狗女人是真有脸不停触碰她的底线。
你不是喜欢窥探吗?
江流冷冷一笑。
“那你可就给我仔仔细细的看好了。”随即她的手心中出现了一把开了刃的锋利小刀。
江流动作狠辣的将刀尖刺进了自己的脖颈的最左侧,随着右手的滑动,刀锋吻过半圈的血肉,血痕从穿过脖子的伤口中流下。
只是意识好像要被疼痛全部挤占,混混沌沌,江流的视线已经不清楚了。
但所幸,这如地狱一般的体验只有短短几秒。
染满猩红的身影消散在茫茫空白之中。
诺铭尘独自一人坐在监控室内,看着屏幕内什么都没有的空荡画面,垂下眼帘。
“你永远知道怎么伤我,疯狂的狼崽子。”
女人低喃,声音轻且细,很快便消失在了偌大的房间里。
“噔噔噔。”
门被敲响了。
“进。”
“咔嚓。”
来者打开了门但未曾进去,修长的身影靠在门扉上,冷冽的说道:
“她醒了,情绪波动很大。你还真是能一次又一次触碰我们的底线。”
银发蓝眸的女人狠厉的盯着没有回头的诺铭尘。
诺铭尘轻轻笑了笑。
她撑着下颚,幽幽回道:
“那歌尔,你、你们,又比我这个万恶不赦的魔神高贵到哪里去呢?”
。。。。。。
“呼…哈呼…哈。”
江流猛地从半包围式的椅子上坐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掐住脖子,薄薄的刀片刺破皮肤穿过血肉经脉的感觉好似仍然还残留在原位。
幻痛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狠狠地啃食着江流的血肉。
与肉体的萎靡不同的是,江流的精神此刻极端的兴奋,她的双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冷汗从两鬓淌下,瞳孔紧缩,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病态的愉悦。
啊啊,是了,江流…不是早就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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