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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再会

第二十一章 再会

古兰尔城是比卡莱尔帝国历史还要悠久的古老城市,在历史更迭中,这座连名字都几度变更的城市却从未经受过战争。

马车进到城内,琉奈也恰好从小憩中悠悠醒来。

城主已经提前得到消息,顶着夜晚的潮湿凉风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城主已经四十来岁,琉奈和他没见过面也没有共同的话题,寒暄几句后就聊不下去。城主倒是识趣,不做过多废话,立刻派人领着琉奈一行人到一处别馆歇息。

城主所选的别馆处于古兰尔城靠海一侧人烟稀少的树林中,据说别馆到距离海边不过十几分钟步行的距离,四周的树林阻挡了常年吹来的海风的侵蚀。

马车在漆黑的林间缓慢行驶,四角挂着的水晶灯用最大的功率在为队伍照明,终于幽暗的林间路尽头出现了团团暖光,建筑的塔楼墙饰反射着微弱的漫光,别馆已经到了。

马车行到别馆门前停下,手里提着流明灯的仆人站立在道路两侧,流明灯的耀眼光辉带着淡淡的魔法气息。

琉奈掀开幕帘一角,恰好一盏灯在他眼前晃了晃,刺眼的光芒让琉奈睡意全无。

只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然后一个声音问道:“是琉奈少爷吗?”

带队的侍卫答道:“正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一个人走到马车边上轻轻敲了敲琉奈所在的马车的玻璃窗轻声道:“琉奈少爷,已经到别馆了。”

琉奈应了一声,打盹的莫克也从睡眼朦胧中爬了起来。

“咔嚓”的轻响马车门被缓缓拉开,透亮的光线投射进来,如不是道路两旁灌木丛和树林中虫子们此起彼伏的夜鸣,琉奈还以为天已经亮了。

琉奈走到马车门前,等候在车门前的女仆抬起手臂,他扶着女仆的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揉揉眼睛适应完周围的光线后才问道:“你们是?”

从光芒中走出来一个黑影,待到走近后琉奈才看清他的长相,修着两撇胡子的中年人面带笑容地道:“我是您的临时管家。刚刚城主大人提前派人通知,我已经让人将房间收拾好,您现在就能入住。”

“没想到你这个城主办事效率倒是很高。”琉奈毫不掩饰地赞美了一下那个城主,又接着说:“对了,你等会把雇这些马车的钱付给他们,帐就记在我身上。”

“好的,琉奈少爷。”管家躬腰示意。

虽然是晚上,不过可以明显看出这座别馆着实有些大。此时别馆灯火通明,其建筑样式和外观装饰一览无余。

穿过精致的铁栅栏门进入别馆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草坪,暗绿色地草地上稀疏地罗列着一些女性形象的园艺造型。往前直走百来步是一个花坛,路在这里分成三条通往别馆不同的部分。在两侧稍远的地方各有一个白色圆顶凉亭,亭子里都点着灯火。

众人又往前走几十步才算到了建筑的正门,自称是管家的人一直跟随琉奈寸步不离。台阶久经风霜有些古老,靠近两侧的地方有着黑色苔藓的痕迹,部分石阶有明显的风化,当琉奈刚踏上别馆门前的台阶时,早已守候在门前的两名护卫缓缓推开了六米高的对开大门,门扇上刻着暗金色浮雕花纹颇有三贤时代的风格。

和外面能分辨的古老陈旧不同,里面的装饰直接让琉奈有些瞠目结舌,连莫克也是瞪圆大眼睛。华丽精致的金色水晶吊灯,红底银绣的地毯上绘制着分形图案,绘制着洛可可花纹的墙壁每一寸都精心雕琢,暗红色的古朴桌椅其格调与整个大厅极为融洽,而这些家具看起来完全是崭新的。

管家挪步到琉奈身边道:“少爷那位受伤的朋友已经被安排在了楼上第二间,最好的牧师和药剂师已经过来看过了,少爷您的房间和她是对门。”此时他的话语一顿,眼睛看了看琉奈身边的莫克继续说,“您的这位朋友在您房间旁边的房间。您看这样的安排您满意吗?”

琉奈四处看了看点点头。

管家继续问道:“那么您还有什么特殊的吩咐吗?”

“嗯,就这样吧。这栋房子的老旧程度和装饰风格恐怕至少有一千年吧?”

“是的,少爷您真是博学。”

听这管家的琉奈只是勉强笑了笑:“没,我只是恰好认识这栋房子的设计风格罢了。” 若是平时琉奈也许会很开心,只是此刻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所房子确实已经有一千四百年多年了,最初的拥有者就是至圣三贤之一的克里斯汀娜。”

“克里斯汀娜?你是说这房子是大贤者居住的地方?”琉奈差点把茶杯给撒出来了,毕竟对琉奈来说这个消息还是太过意外。

“准确地说是曾经是,您也知道,大贤者早已消逝,这幢房子后来被接管了。房子一共有过三次大的修缮但是完全仿照曾经的模样,所以您看到的和千年前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这所房子从未开放过,只是偶尔会作为接待尊贵客人时的公馆使用。”

“这样啊。”琉奈心中暗叹时光的奇妙,即使千年前的大贤者也已然消散于历史的尘埃之中,如今还能这般看到千年前的光景已经让人满足,更遑论这座别馆已是有价无市。

夜色如水琉奈却毫无睡意,正厅里古朴而奢华的巨型座钟一秒一秒的跳动着,耳边“咔咔”的声音却只让琉奈感觉时间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莫克已经躺在沙发上打起了盹儿,一个女仆轻轻走到那管家身边耳语几句就退下了,带着单片镜翻着书的管家点点头,转向琉奈躬身道:“琉奈少爷,您的朋友刚刚醒了,不过精神还有些紧张,少爷要不要去看看?”

“莉妲已经醒了吗?快带我去!等等……你让人去准备些吃的……嗯……不要荤腥,再去让人取一些苏伊尔花泡水端到房间去,挑一个细心的女仆照顾她。”

琉奈一边吩咐着一边独自向着二楼走去。想到要再次面对莉妲,他的内心深处充满紧张。莉妲遭此不幸他却未能帮到她,心中涌出愧疚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更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

带路的女仆已经离开,而琉奈却站在门口踌躇了半晌,从门外听不到房间里的声音。

他平复心绪,将额前的头发理好,深吸一口气,轻轻叩了叩门。

“来了。”门内传来一声轻唤。

“吱吖”一声门打开,一个女仆从门内缓步走了出来,女仆贴耳对琉奈小声说明情况。

琉奈点点头:“好,你先下去吧。”

他从门缝向里窥看一眼,但他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而且房间里面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蒂芙尼彩绘座灯亮着,所以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

“我,我是……”琉奈话才说一半就被里面少女虚弱的声音打断。

“这是哪里?”

琉奈深吸气踏着地毯进去:“这里是古兰尔城的别馆。”

相比一楼大厅的奢华装饰,这房间的布置则简约得多,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两张桌子两张椅子。靠近床头一侧的柜子上整齐地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药剂,房子进门右侧的书架上整齐堆放着各式书籍。

夜风吹来,房间的窗帘晃动着。琉奈小步走到窗边,将窗户只留下一道狭缝,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空旷庭院上的灯火。

“其他人呢?”莉妲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情绪参杂其中。

琉奈内心犹豫,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欺骗的必要,不过他还是安慰莉妲道:“已经派人去搜索了,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只是躲藏起来……”

琉奈的话音一落,整个房间便陷入沉默,这种沉默就像在说所谓的希望其实并不存在。这时每一秒的寂静就像一个世纪般的煎熬,这种寂静太过可怕,让他像等待宣判的犯人一般,不敢有任何动作。

“我想一个人待着。”

是恳求,是命令,亦或是平静的陈述,琉奈分辨不清。

“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琉奈说完这句又张嘴说话但最终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失落地退出了房间。

门关上的刹那,女孩儿的泪水就涌了出来,压抑的哭泣声有着说不完的悲伤,背倚着门的琉奈只觉得嘴中有些涩然,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只能将门悄悄阖上。

下楼时琉奈仍有些恍惚,目光盯着对面墙的壁灯,脚下一阶阶地走下楼梯。

莫克正和管家在楼下说话,看见琉奈出现,管家赶忙走了过去:“少爷,刚刚有人从城主府捎信过来了,公爵大人已经知道这件事,大人让少爷明天启程回弥尔顿。”

父亲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琉奈被这突然的信息震惊,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父亲还有说别的吗?”

“公爵大人说所有的事由他来处理,少爷不用为这些事烦心。另外,卡洛大人今天恐怕无法回来,您不必等他。还有一件事,明天中午城主大人为少爷准备了筵席,希望您能参加。”管家很有分寸地转述所有的话,但他没有发现琉奈表情地微妙变化,自顾着继续说,“听说有不少人是特意想见少爷而来……”

“哦?会有人想认识我?”听了这话琉奈随口说道。

琉奈还未成年,也很少出远门或是跟随维瑟尔交际应酬,如果说有名气那也只是局限在弥尔顿,不过他似乎低估了一般人对他的兴趣。

管家沉吟着思考措辞时,便听到琉奈木然地摇摇头,心情低落地道:“随他们吧……”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古兰尔,琉奈看了看少女房间的方向,他的内心挣扎了好一会,才像下定决心般对着管家道:“明天记得回程时记得多备一辆马车。”

在琉奈视线之外的某个地方,许多举着火把的阵列整齐地面向眼前的大火,火光将夜空的云映衬成血红色。这场大火似乎比最初还要扩大几倍,火焰原本的中心区域已经成了焦土全然不能看出曾经有什么。 其中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说道:“都处理完了吗?”

金发青年点了点头:“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遗漏。”

“好。”黑袍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再确认一遍。你确定你看清了他的招数还有那柄剑吗?”

“我确定……”

斗篷人凝视着青年的脸确认他并没有说谎后沉默思考着,过了会儿才缓缓说道:“这件事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我先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你来处理便罢。”说完周围的空间一阵晃动斗篷人已消失得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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