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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新组队

第三章 新组队

我不知道崔隽到底想了些什么。在欧阳刚离开活动室不久,他居然说要去追踪欧阳。据我所知,他以前从没有做过如此夸张的举动,这个举动在我看来可比天琳的行为更加莫名其妙,简直是离谱。欧阳那个大嘴巴有什么好追踪的?问崔隽,崔隽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顾收起笔拉着我往外跑。结果出门刚一转身,走道里除了我俩就没了人影,理应仍在走道里的欧阳就像忍者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我看崔隽的神情,似乎在笑,跟丢了你还笑得出来?谁知崔隽的理论很特别,他说既然跟丢了,那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欧阳笑之逃跑了。

我搞不懂他有什么好跑的,所以询问崔隽,但崔隽又一副不敢完全确定的样子,什么也不说,比犯罪现场停下的表还神秘。但我很后悔,后悔没继续追踪欧阳下去而选择了返回活动室。一返回活动室,就看见天琳坐在圆桌前召集我们打牌。

火烧眉毛了还打牌!?后天就要一决胜负,赶紧去调查啊,赶紧去找我们的三辩啊!谁知天琳说:“现在这么晚了,怎么调查?调查从明天开始。”真不知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就算不调查,那至少做做准备,继续讨论战术,就算不讨论,至少也要抓紧这个时间,做做辩论训练什么的嘛!

可天琳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完全把我的建议当做耳边风,自顾自地发起牌来。万雪霏坐了过来,端着茶壶茶杯。崔隽也坐了过来,说:“我想到打赢万雪霏的方法了,一定要试试。”只有苏可没坐上去,一个劲地让我上,我才不上呢!刚才真应该直接走人回家。

我以要带苏可训练为由,和苏可一同逃离了活动室才终于得以脱身回家。毕竟万一找不到三辩,苏可还是要继续上台撑场子的。她的实力也许会影响到整个庭辩的走向。但说到近期苏可的训练成果,那还得一提苏可向陌生人借钱的练习。在我和她的不懈努力下,她已经借到了总计53块8毛钱,对她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虽然她还无法一次借到100,但我想也没什么人愿意平白无故借给不认识的人100元,要知道苏可借来那53块8至今也没还给人家,因为都忘了是向谁借的。

虽然这个练习已经拙见成效,但还是不能停止,至少要把苏可放学后的借钱成为我校学生中讨论的一个话题,这样才能证明她开口借的频率之高。在那以后苏可会成为借钱不还的校内名人,那时她的RP坏了,也没人愿意再借她钱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换个学校接着借。

而接下来我要她做的是比借钱不还更加恶劣的训练:骗人。因为她不需要为后天的庭辩做太多准备,所以我要求她从明天早晨上学开始骗,找谁骗都行,怎么骗都行,目的就是让受骗者放学后16:30左右站在操场上的国旗下等着,看看那总共能站上多少老师学生。

这个练习方法不同于借钱。借钱需要勇气,而骗人不但要勇气,还要脑子,得说服别人相信你。比如,你得说下午四点半要举行爱国活动呀,或说什么比赛提前到当天下午四点半呀,或说下午四点半天上有流星雨呀……针对不同性格的人,要采用不同的方法让他相信,这不是个能简单掌握的技巧,需要一定功底,而且不能常练,否则也很败RP。跟据我们过去王牌辩论队的骗人经验,只要国旗下一旦聚集了一定数量的人,那就会越聚越多,一发不可收拾。

我给苏可加油后就回家了,希望她明天能让天琳和崔隽都上当,那样我就有场好戏可看了。

睡前我总会习惯性地打开校园法庭官网,看看有没什么新鲜事物,以及斯文有没在上面添乱。尤其是我们庭辩前后,斯文总会在网上发表关于王牌庭辩队的帖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有这个庭辩队似的。宣传是好,但内部消息全让他给走漏出去了,让外人知道我们庭辩队的小名叫“锄大D庭辩队”,也是因为他。

但今天却出乎我意料之外,娅咪娅咪这个账号居然一帖都没发,甚至一整天没登陆。真是罕见的情形,莫非斯文又被他妈妈喊去看《痴男怨女对碰火花星》了?

本来想看看大家对今天我们和六中的庭辩是如何看待的,但既然娅咪娅咪没开讨论主题,那我也没什么逛头。今天的庭辩虽然有不少人关注,但他们都聊不出个所以然。足球赛到底谁胜谁负,庭辩到底谁胜谁负,全都下不出定论,少数敢下定论的理由都很荒谬。这些讨论又引来了一些关注校际足球赛的人,尤其是率先进入决赛的广宣中学同学,他们十分关注决赛的对手是谁。

我当然希望我们能打进决赛,夺冠再进军省赛。毕竟郑韬那么努力,那么热血,那么充满激情,努力了三年还拿不到个冠军,也太可怜了。问题是我们庭辩队的队员们,一个比一个更神经。万雪霏不乐意帮郑韬,崔隽的注意力在欧阳身上,尤其是天琳,抽空打牌不说,还非要我们在两天内找到三辩。怎么找,我们又不是葫芦娃的二娃。

我想,还是让苏可上算了,看看她明天的训练结果怎样吧,只要她能骗到天琳和崔隽,那就大功告成。可事情总是出乎意料地在胡乱发展,因为我突然收到一条短信,居然是崔隽传来的,主题是关于欧阳。我烦躁了,打开一看,短信中含有以下文字:

张叶,你真的没印象?今天下午到我们活动室来的欧阳,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三辩。

崔隽,你平时思路都很清晰的,今天是辩晕了吧。欧阳会是我们要找的三辩?欧阳会是那天那个做总结的?他连中国话都说不顺还做总结,做辩手?这种可能性就跟妄想把全市女子校服统一改成女仆装一样,和中国男足获得世界杯冠军一样低。

大意如此,我这么回复了他。可是他再发来的短信很奇特,居然问我:“三辩手要能力挽狂澜,要能压着对方不让对方翻盘。那‘力挽狂澜’,你首先想到的是……?”

诸葛流千术。

“我是问,我们这些人里,你首先想到谁?”

那只有我了呗。

“你忘了那场比赛吗?最后那关键的一球,是欧阳踢的。”

那一球也能叫力挽狂澜?那一球叫女仆装配牛仔裤——多余。要是没那一球,我们至于这么多事吗?至于双方纠缠在这里扯不清吗?欧阳那一球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还有,你怎么不能打电话,非要发短信?

崔隽说,电话不方便打,总之他认为欧阳就是那个人,理由如下。第一,欧阳笑之是欧阳行之的堂弟,肯定知道我们,却装不知道,躲着我们;第二,欧阳笑之是欧阳行之的堂弟,他不太可能说话大嘴巴,因为欧阳行之可是辩论演讲双全的;第三,我收到了小道消息,我们要找的三辩就在足球队之中;第四,欧阳笑之的声音很像很像那天做总结那个,像极了!

结论:欧阳笑之知道我们在找他,所以假装大嘴巴,为了不让我们发现是他。

前两条逻辑貌似有点道理,第三条是哪来的消息,难道又是你指派小蓝去调查的吗?怪不得你看球赛的时候在那胡乱张望着什么,原来是找人!至于最后一条,我怎么一点不记得,那么久以前的庭辩,声音肯定记不清楚。崔隽说,之所以他记得清楚,是因为他在那场庭辩输给了王天琳,而那个声音在事后告诉了他获胜的方法。

但我有个问题,如果欧阳是“那个人”,他为什么要躲我们?而且那张大嘴巴,怎么都不觉得是装出来的。说欧阳是装大嘴,没一定证据我还不相信。但崔隽似乎下定决心了,说明天的调查取证全交给天琳和万雪霏,自己要继续追踪调查欧阳,非得把这个装大嘴的三辩抓过来。

那就随他的便,我只管训练苏可,这就是我王牌庭辩队队长的唯一重要任务。第二天一早,在我向苏可示意后,苏可就开始行动了,我也不管了,只管等到下午四点半,躲在一旁围观国旗下站了多少傻瓜就行。

终于盼到了快放学的时候,我对邻座的斯文说,等会下课去操场一角躲着,看个好戏。斯文也说要来。想不到苏可蹭蹭蹭跑进我们教室,偷偷对我们说,她居然真的让天琳和崔隽以为下午有日蚀,他俩都会备好墨镜去看。尤其是天琳,要我们放学后都别去活动室,直接在国旗底下集合,一起观赏日蚀。

很好,我一定会去的,必须嘲笑一下他们。叫他们那么嚣张,连苏可的当都上,看你们以后还敢小看苏可不。于是在四点半时我和斯文一起下楼跑向国旗,期盼着看到底有多少人会上当。但快到达目的地时,我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我停下了脚步,悬崖勒马莫过于此。而斯文却径直走到国旗下,左看看,右看看,像只猴子似的,最后摊开手说:“哪有人集合啊?”

还好我没去,差点就是我上当!天琳呐崔隽呐,你们居然合伙反过来骗我。我早该猜到苏可肯定在骗他俩的时候就露馅了!我松了口气,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居然是万雪霏。她问我在这里干嘛,我反问她在这里干嘛,结果我们俩来这里的目的是一样的:看好戏。

弄到最后,下午四点半站在国旗下的傻瓜只有一个,还是被我忽悠来的……

见到好戏结束了,我和万雪霏也只好出现,想不到天琳、崔隽还有苏可都从不远处窜了出来,原来这帮人都等着我呢!

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再去一次六中的足球场现场调查,看看有没有收获。我觉得不会有什么收获,因为逍遥庭辩队肯定早把有利的证据留下,不利的证据清理干净了。可是天琳坚持要去,她说不管怎么都会留下痕迹的,再者,主要要调查的并非球门框和球门线,更重要的是寻找证人。

崔隽说他留在这里,要去看我校足球队踢球,目的是为了欧阳。于是便这么安排,天琳和万雪霏去六中,我和崔隽继续追寻这个所谓的“三辩”,苏可去把斯文叫回来,让他别再在国旗下傻站着了,赶紧回家吧。等我们的任务结束后,一起去老地方召开作战会议。

就这样,我与崔隽送走天琳和万雪霏,就一同走向操场,途中经过了国旗。突然斯文拉着我问:“这里到底有什么好戏!你倒是说说啊!”还不明白呐,好戏不就是你自己演的吗,让苏可去给你解释吧,我们还有别的事。

我校的足球队总共有队员25名,这是我们王牌庭辩队队员数的五倍,队长是郑韬,也就是上一场庭辩中我们所请来的唯一证人。我们球队相当训练有素,但这完全不是教练的功劳,而全都归功于郑韬。这个球队教练对大家的训练很放任,每天都让大家先跑三圈,跑完后集体抽签,不幸抽到替补的3个人就场下等着,另外抽到A队的11人与抽到B队的11人分两边去踢比赛,仅此而已。我真好奇如果某队的11名球员中没人会守门的话,那还怎么踢。

但郑韬的带队方式和教练大不一样。如果教练不在场,他就让大家做各项基本训练。他知道每个队员各方面的不足,让每个队员进行有针对的练习。看来他真的为打进省赛花了不少精力,这让同为队长的我感到有点惭愧。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惭愧的,我训练的苏可也有些进步了嘛,至少能借钱了。崔隽说苏可什么时候能在台上帮忙说话,那我才真叫圆满了。

这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是苏可本身的素质并不适合我们王牌辩论队的训练方法。崔隽没理我,只是在球场上数数,数出练球人只有24个。因为易思函的左嘴扭伤了,他当然不在。

可是崔隽并没有直接去找在场地中央练球的欧阳,也没有持续盯着欧阳看,而是绕着操场走了半圈,从球员中揪出一个很不起眼的家伙,向他问话。

“你好,我是崔隽。”崔隽说。其实根本不用自我介绍,球员都认得他,看那转笔的姿势就知道是王牌庭辩队的一辩手嘛。

崔隽指着球场中间问:“那个欧阳笑之,你和他熟吗?”

“熟,当然熟了!”

“那请问……他是不是大嘴巴?”

回答是:“他当然是大嘴巴啊,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经常让我们笑死。”

看吧,我就说欧阳那大嘴不是装的吧。可崔隽不太相信,又抓住一个人问:“中间那个欧阳,你了解吗?”

“了解!欧阳大嘴嘛!”

瞧,我说他不是装的,就不是装的。

崔隽还是不信,一个又一个地抓人问,最后趁大家稍事休息的时候询问队长郑韬:“那个欧阳……”

“欧阳大嘴?他怎么了?昨天是不是说错话了!?”郑韬有些急躁地反问道。

崔隽哑然了一下,却让郑韬有点担心:“昨天怎么样?我没自己去,是去医院看易思函了。万雪霏有没有生气!?”

崔隽连忙摆手,说:“没事的没事的,你放心好了,之后……也许还要你出庭作证。”

郑韬用力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只要能赢,什么事我都愿意做!”随后转过身对大家说,“各位!继续训练!!王牌庭辩队说,保证我们能进入决赛!!都准备和广宣中学一较高低!我们今年一定要冲向省赛!!”

我们谁也没做过这种保证吧。

可这一鼓作气,让大家的劲头更热烈了,好像一点都没疲惫,纷纷冲向球场继续练习。郑韬真有一套,还把我们利用上了,搞得我们王牌庭辩队被大家寄予了厚望,要进不了决赛还真觉得对不住他。

崔隽本来也想在这里直接找欧阳出来聊的,但看了郑韬他们的训练,实在不忍心打扰了,只好坐在一旁,等着足球队训练结束,趁机多观察欧阳一会。

但再怎么观察,欧阳大嘴巴的事实也不会改变的。你看欧阳在场上的叫喊,根本就是一堆又一堆的错误指令。

“小心假动物!”

“用手截住!”

“你守边路,我守边路,那边路谁守!?”

“快回传给裁判!”

“瞪球一眼!”

“机会,射我!”

……

如果大家都听他的,肯定会踢得一片混乱,主裁判罚的黄牌红牌可不止一张。像欧阳那种人还不如什么话都别说,只管踢,或者打手势就行了。

我建议我们赶紧撤吧,要么赶去六中看看,要么去寻找一些观看了球赛的证人,实在不行再努力找找适合我们的三辩,坐在这里干等可一点进展也没有。可崔隽还是不依,固执地要死,说越听那个欧阳的声音就越像。他以前一向脑子很清晰的,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晕成这样了。

那我真的不管了,这要弄错了崔隽买单!

崔隽说,买就买,今晚长沙米粉他买单,只要能把欧阳搞定。于是我们在球队训练结束后,仍一直躲在暗处侦察欧阳的一举一动,从球场到休息室,从走廊到厕所,从教室到校门前,终于在他踏出校门的一瞬间逮了他个正着。

“哎哟,你们俩,真巧啊!我们真有姻缘!”不用说,这话肯定是从欧阳嘴里冒出来的。

崔隽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奔主题:“欧阳笑之,你给我说实话。”

“哎?”

“你是不是在装大嘴。”

欧阳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答道:“不是我装的。”

崔隽把手中的笔放进口袋里,认认真真,严严肃肃,那表情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又一次问道:“欧阳,我知道你一直是在躲着我们。你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跟我说实话,上次那个做总结的就是你,对不对?你的大嘴巴一定是装出来的。”

只见欧阳傻愣愣地望着崔隽,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不发表任何意见的我,露出一脸不明白的样子。别看我,我比你更不明白。

“不,不是我装的。”欧阳还是这句回答,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不是装的”。

崔隽说:“你认真说一句话给我听行吗。你堂兄欧阳行之是一个辩手兼演讲者,你身为他堂弟,怎么可能口误呢?”

“我说了,我不认识我堂兄,我怎么会是他堂弟。”

“你为什么要装不认识他?”

“我说了,不是我装的!”

“那是谁装的?”

“我知道。”

“知道就说。”

“不,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说知道?”

“我又错过了。”

“……总之你故意瞒着你和欧阳行之的关系,这明显是在回避我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没有,我躲你们是没有在瞒。”

“啊?”

“不,我瞒你们是没躲。”

“什么?……”

“不,不是我装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你,哎,王天琳,崔隽……”欧阳越说越急,整一副哭笑不得的脸喊道,“你说你一个大嘴巴和我一个辩手在这里争论什么呀!”

就是嘛,和欧阳说话这么费劲,我可早被你们玩晕了,崔隽你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你爱坚持就坚持吧,我围观。

崔隽不依不饶,咬定欧阳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欧阳也死活不认,还充满了口误。两个人在校门前唇枪舌剑,砍得热火朝天,就是谁也听不懂。虽然我还是不相信是欧阳,但崔隽这么坚持,也许他真的对自己的记性有十足的信心。但问题回到原点,欧阳确确实实是大嘴巴,他也确确实实没有理由假装口误,唯独一个疑点,就是这个欧阳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们,装得和我们没有关系?

“不是我装,我真的不是欧阳行之。”

我知道你不是。

“他是我堂兄,又怎样了?”

你承认了啊?

“我实在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做保洁的。”

是总结。

“崔隽,我该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的谎言?你为什么非放着我不咬呢?”

是咬着你不放。

“我不跟你说了,回家吃饭了,再见。明儿你们一定要辩赢,不要让我失身哦!”

他刚想跑,被崔隽一把拦在面前,说:“不行。如果没有你,我们赢不了。”

欧阳苦笑着叹了口气:“崔一辩,你不要我的逼了。”

是“你不要逼我”。

“……我真的不可能去辩辩。我不会,我只会说粗话。”

是庭辩、说错话。

“我要回家吃……”

“今晚我请客。”崔隽重新抽出笔来,按着欧阳的肩膀说,“你跟我来一趟。只要王天琳同意放你走,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去长沙米粉。”

“长沙米粉!?”欧阳一听,整个面部表情悬了起来,似乎满心欢喜的样子,舌头都几乎伸出来了。可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把舌头缩了回去:“我家也有吃的……”

“你家有什么吃的?”

欧阳想了想说:“我那吃的可多了。有红烧牛肉、清蒸猪骨、岭南腊味……”

哇塞。

“还有爆炒羊肉、酸菜冬菇、鲜虾鱼板……”

说到菜名怎么就不大嘴了。

“……的泡面。”

……

原来都是泡面,我说怎么会准备这么多菜呢。于是我们以球员岂能天天吃泡面为由,半推半就地把欧阳拉到了长沙米粉店。就算长沙米粉再怎么没营养,至少也比泡面好。说白了就是崔隽自己搞不定欧阳了,把他拖过来参加作战会议,看看天琳有没有办法让他老实招供。

于是本次作战会议的参加人数是六人,三男三女,我们王牌庭辩队首次霸占长沙米粉店内的一张大桌。本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天琳和万雪霏去六中得到了什么成果,二是眼前这个欧阳。但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吃粉。

“来四份酸辣米粉!”天琳喊道。

“欧阳,你要吃什么粉?我吃冬菇的。”崔隽说。

欧阳也不看菜牌,直接喊道:“我要大粪的!”

我们全都转过头望着他,连服务员也愣愣地看着欧阳,觉得是不是听错了。

“来大粪米粉啊!”欧阳爽朗地说,“我没说错!”

“什……什么大粪?”服务员吃惊地问道。难道什么大粪都有?

“大粪啊,就是,大碗儿,我要大份儿!”

大份儿啊……没问他要多大量,问他要什么味道的。

“酸辣的酸辣的!”天琳说,“再来一碗大粪酸辣粉!”

接下来召开作战会议吧,首先请我们的主辩手王天琳发言,比如谈谈辩论思路什么的。

天琳一捋辫子说:“欧阳,你会打锄大D吗?”

欧阳连连点头:“会,会!可好玩了,我老是输!”

“那来一圈!”天琳从包里拿出一副牌,让我吃惊了好半天。你到底是来开作战会议的还是来吃米粉打牌的!?这些东西开完会再玩行不行,你倒是先说说你的辩论思路啊!

“思路就是把对方辩赢。”天琳说。

我真不该问她这种问题,问了等于没问。凭什么能把对方辩赢,凭什么,凭你吃长沙米粉的热情还是一流的锄大D的水平?令我惊异的不是天琳,而是天琳的思路居然没别人有意见。崔隽坐在一旁转着一次性筷子看着,万雪霏也微笑着,苏可也老老实实傻等着,欧阳拖着腮帮子看天琳洗牌的动作,场面十分和谐,你们就像一家人似的。我想我吃完米粉就走人算了,免得在这里干着急,谁知崔隽在一旁拦住了我。

“张叶,你放心。王天琳正在试探欧阳。”他小声对我说。

还别说,我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这个可能性马上就被我排除了。上来就问人家会不会锄大D,这算什么试探?分明就是找牌友。

崔隽让我别忘了,进入王牌庭辩队的首要条件就是会打锄大D。——这明明就是全校乱传传开的,其实根本没这一条。

“那欧阳,你看漫画吗?打游戏吗?”天琳兴奋地问。

“游戏我都爱玩,漫画我超喜欢看金田鸡!”欧阳也激动地回答。

“你觉得酸辣米粉怎样?”

“好吃。以后每次来我都要吃大粪!”

“你觉得成立一支庭辩队,最重要的三大要素是什么?”

“还用说!?”欧阳睁圆眼睛,把筷子放下,认认真真地举起手喊道,“是爱!勇气!和友情!”

天琳张大嘴呆了几秒,随后她用力一拍面前的大餐桌,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喊道:“收你了!”

她满怀激情地握着欧阳的手,开心地笑着。

“什……什么?”欧阳有些莫名。

“收你了。我们王牌庭辩队收你了。”天琳理所当然地说。

收你个头啊,收个大嘴巴来有什么用,你愿意收人家还不愿意进呢。

欧阳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王天琳,你不要开瓶器。”

是“开玩笑”。

“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加入足球队呢。再说,我是庭辩队成员。”

你又说反了。

“我一点也不懂辩辩,不能找我。”

“你不用懂辩辩,你的心态已经合格了。”

“可是我大嘴……”

“没事,会说人话就行。从1数到20总不会错吧!”

我看他也会错。

“数来听听。”

“这怎可能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J……”

J?

天琳激动地大喊一声:“我收定你了!!”

OMG……

“总之,欧阳,你就是我们的三辩手!”

天琳你这算什么?违背民意强抢吗。别忘了我们寻找三辩手的要求的是什么,这个欧阳显然不能胜任,就算他的思想和你这个天才一样,哪怕他能把11数成J,把12数成Q,甚至把13数成K也没用,辩论实力不行就是不行!我对天琳说,欧阳他不肯答应,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我觉得让他充当三辩还不如苏可呢。

结果天琳说,欧阳已经答应了。

他答应了?我可没听见。想他怎么都不可能答应吧。

“我答应了?”看吧,连欧阳自己都诧异。

“你不是跟我们来一起吃米粉,开会议了吗?”

“是啊,但我答应的是吃米粉,没答应加入庭辩队。”

“你说什么?”天琳似乎没听清楚。

“我说,我答应的是吃米粉,没答应加入庭辩队。”

“再说一次,说快点。”

“我答应加入庭辩队,没答应吃米粉!”

“看吧,他答应了。”

这么答应有什么用啊!他没有实力,对我们庭辩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只能添乱。我们庭辩队要做的是辩论,是法庭辩论,辩论是用嘴的工作,不是用腿的。嘴巴不合格就什么都不合格。你让一个瘸子踢球,能行吗?

可是天琳说,她小弟认为行的人,她也认为行。既然崔隽咬定欧阳是我们要找的人,那就先把他拉进来再说,管他那么多呢。难道你根本不考虑崔隽也有弄错的时候?

“不会错吧,应该是他。”天琳望着欧阳,一捋辫子说。

“看吧,王天琳也认为是他。”崔隽说。

“我也对欧阳很有感觉。”万雪霏说。

你们三个就做梦去吧。我看了看苏可,果然只有苏可不发表意见,看来她和我的意见一致。不愧跟我学了那么久,还是有点进步的。

天琳凑到苏可身边说:“可可,当时你也在场,你记不记得那个做总结的人?”

苏可点了点头,表示有点印象。

“像不像?像不像?”

天琳单手把欧阳的脑袋像拧螺丝似的拧过来,面朝苏可。

苏可说:“不清楚,当时没看清楚……”

“我真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欧阳把头摆正,吃下最后一口米粉说,“我不会做保洁,我也不会力挽狂澜,更不会辩辩……”

“那你只要和小叶一样就行了。”天琳说,“小叶也一天到晚不肯上台,但他也是我们庭辩队的成员。”

“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的,你懂得辩论的三大要素,就合格了。”

“但……”

“反正我收你了。”

完全不给推脱的机会,天琳就这么收下了不情愿的欧阳。我原本还抱着她是说着玩的心态,谁知她居然打了个电话给指导中心,说王牌庭辩队增加一个人,赶紧写上,拦都拦不住。

我知道欧阳在想些什么,看他那张无辜的脸,肯定是在想,就算写上了他的名字,他也不会来我们庭辩队参加任何活动的,反正他对锄大D也并不是那么热爱。但天琳接下来的行动让欧阳不得不接受被迫加入庭辩队的事实,因为天琳又打了个电话给六中的校园法庭,说明天王牌庭辩队上场的三辩更改了,名叫欧阳笑之……

我知道欧阳无奈,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天琳说了,指定的辩手如果不到,庭辩就等于认输。欧阳当然不愿意自己的球队被淘汰,所以他已经没得选择了。我觉得他真不该受诱惑来吃这顿长沙米粉的,吃出事了吧。

接下来,终于到了会议的重点,今天天琳和万雪霏到底找到了什么样的证据呢?

天琳说:“好啦,吃完就回家吧,明天开庭前见!”

喂!

我说这个作战会议到底算什么?每次天琳组织召开,都是先饱餐一顿,再胡扯一顿,然后就散会,会议有讨论结果吗?大家都懂了吗?

“懂了呀。”天琳说。你一个人懂了有什么用啊!

万雪霏说,她是早就懂了,因为她和天琳一起去的。崔隽好像也懂了,不知他是从哪懂的。苏可不懂也没关系,因为三辩已经换成了欧阳。那欧阳懂了吗?

“我们的辩论思路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懂的人自然就懂了,不懂的人怎么想也弄不懂。”天琳指着我说,“小叶你不懂,不要以为别人都不懂。”

我还真不信了。欧阳要是也懂了,那我就承认他是我们合格的三辩,谁也替代不了!看吧,欧阳摇头了,肯定不懂嘛。

天琳认为,欧阳不懂,是因为他和大家之间的默契还不够。只要磨合磨合,一起训练训练,他肯定也意会了。看看崔隽,大家合作才不过几次,一句话不说他就全明白了。所以明天我们早晨就集合,为了贯通思路,大家一起做一次训练。

天琳所说的训练不就是打锄大D嘛,我可没有兴趣。可是天琳一定要我参加,理由是让我这个队长说明训练方法。

她居然真的要训练,让我觉得十分莫名。天亮后,我蘑菇了一下才跑去活动室,果然见到天琳、万雪霏、苏可、欧阳都到了,唯独崔隽没在。也难怪,今天是周六,崔隽是不会轻易出现的。

“下午就开庭了,我们临阵磨枪!”天琳说。

我搞不懂,现在磨枪真能让欧阳弄懂你的思路?算了,这不是我管的问题,因为主辩是天琳,天琳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出了问题也是你的错。

麻烦的是,天琳让我提的训练项目很有难度,她要我提出前王牌辩论队的五大训练项目,可不是“骗人”这么简单的。我们王牌辩论队的五大训练项目之一已经做过了,是“买卖”,门后挂的那胸罩就是训练成果。而五大训练项目之二会更难一些,我想说出这个名字,但总觉得如今的场景不太适合……

“到底是什么?”天琳迫不及待地问。

“是‘解说’。”

“这有什么难度啊!”

你也太小看解说了。所谓解说,就是解说一场比赛,不但要注意观察赛场上每一处的细节,还要比一般观众更能预测下一步的走向,对赛场的全局做出合理分析。有些时候为了调剂沉闷的气氛,需要用语言调侃,还有些时候为了迎合比赛的紧张激烈,自己也要抬高起情绪,尤其是比赛的关键时刻或混乱场面要你快速解说,需要极强的口速和反应能力,是一项相当有效的辩论训练。

有时一场球赛长达90分钟,每时每刻都是高潮,你要坚持下来解说完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们王牌辩论队的解说训练最高纪录是5个小时42分07秒,创纪录者是丢丢,解说的是围棋。对阵双方5个多小时才下满棋盘的四分之一不到,丢丢已经撑不下去了,因为他从对局开始就一直在解说,说了5个多钟头后实在找不到话了,最终只好放弃。

我在电脑前胡乱搜了一通,找到一场足球赛视频,便对他们四个说:“解说,每人二十分钟。为了下午的庭辩,都必须做这个练习。谁先来?”

天琳扭过头,万雪霏也别过脸,苏可也有些诧异的偏了偏脑袋,都望着那位傻乎乎地弯曲着食指指着自己的人——欧阳。

“我来,我先来!”欧阳说。

我之所以觉得今天不太适合练习解说,就是因为你欧阳在这里!你居然还抢先来,难道你不怕当第二个韩○生?

结果万雪霏把欧阳的茶杯斟满,递了上去,还说了句:“那请你先来。”

你们这群人简直是衣冠禽兽,全想看他出洋相是吧。……说实话我也想看。但现在不是看戏的时候,马上就庭辩了,辩输了谁买单?

天琳按下了播放球赛的钮。她那果断的动作告诉了我,辩输了她买单。

下面球赛正式开始,有请欧阳解说。

欧阳稍稍酝酿了一下,端正了校服衣领,双眼正视屏幕,还颇有一副解说的味道。

“实验中学电台,实验中学电台。”

是“电视台”,麻烦你说清楚好不好。

“今天,由各位观众带来的足球赛,对阵双方是………………诶?”欧阳忽然瞪大眼睛凑近看视频里的球员。

怎么了你,一惊一乍。

“这人不是易思函吗?”

啥!?

【注解】

离谱:与“靠谱”相反。意为不恰当。

忍者:日本古代的一种特殊职业,从事隐秘活动。

耳边风:在耳边吹过的风。比喻听了不放在心上的话。

撑场子:说白了就是凑数。

葫芦娃:一部国粹级的作品,主角是七个怪胎。其中二娃是千里眼顺风耳。

诸葛流千术:诸葛孔明家的兵家诈术,就算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也能力挽狂澜。

日蚀:一种天体现象,月亮完全或部分遮住太阳,导致地面接收的阳光减少。

晕:糊涂,搞不清楚。

围观:旁观,就和前文的“看好戏”意思类似。

开瓶器:开酒瓶或汽水瓶的道具。

OMG:Oh My God。

视频:多指网上传播的声画录像。

韩○生:著名解说员,其最经典的短句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电台:无线广播电台,只有声音。电视台是有声音有图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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