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以卡尔的视角叙事)
“究竟是加菲尔德家重要，还是马可重要呢？”
伯爵的夫人说这句话时，我掸了掸尘土，以为这句玩笑话，也会如尘土一样掸去。
但我想我低估了夫人对伯爵的了解。被问完话的奥斯卡从房门出来舒展着腰枝，肆意地笑着打量我。
我想奥斯卡是以什么眼光看待我呢？一个最终被家乡击溃的外来入侵者，亦或是我本来就要比他低贱，却骑在了他的头上，抢走了他的关心……我不知道。
“卡尔·韦伯。父亲叫你！那个犯了事的平民，对，说的就是你，马可。”奥斯卡明明说的是马可，眼睛却不停盯向我，“去花园里修剪花藤去！”
马可被吓了一跳。这我也知道庄园种了不少月季与玫瑰，花藤上都是刺。这并不是好差事，尤其是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
我本是个很温驯的人，除了喜欢开一些性质稍微恶劣的玩笑外，想来也没有什么让别人找茬的理由吧。
奥斯卡故意只叫到了我的中名，不提姓氏，我知道他不承认我是加菲尔德家的人。这我能忍，反正我也本不姓“加菲尔德”。而我忍不了的是他关于马可的态度。
思考片刻我陈声质问他：“这是你的请求，还是伯爵大人的命令，奥斯卡表弟？”
“是…你还有时间跟我犟嘴？还不赶紧去父亲那…受训？！”
伯爵就在门内奥斯卡不敢撒谎，只是他也不傻很快就回过味来。“请求”二字，无疑是“折煞”了他的身份。
“卡尔，你过来！”
再一次，我迈步向前，房门被轰然关上。不知为何我却没有过多迟疑。
伯爵还是坐在他的办公桌， 眼神锐利好像鹰。我不知道奥斯卡又添油加醋了什么，只是知道准没什么好事。
“我们谈谈吧。”这个就是他的开头，“谈谈你，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只是我知道的是你在给我们家所有人添麻烦。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卡尔。你大概知道你姓氏是怎么写的，以前你可没有这个姓氏。”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扯到这个话题，但我大体猜出了这话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说，加菲尔德为我做出了什么。
对此我的回应是，“没有这个姓氏的时候我活的很好。我喜欢有妈妈的日子，而并不是现在的。”
惊愕再次在伯爵的脸上写出，我觉得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大抵可能是，你怎么敢？
那么我想说。既然您阴阳怪气的进行讽刺，那么我也只好阴阳怪气的回应。
再一次，我从这头狮子的脸上看到了愠怒。我知道这份愠怒，不光来自于我。还来自于我那已经逝世的教母。
伯爵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愤怒。他不想把自己的盛怒倾泄在我这么一个孩子身上。他不断的喘着粗气，青筋暴起，不断的深呼吸。原本拿着羽毛笔的右手，在胸口上不断抚着，他想把这一切都压制住。
而我？我之所以说出这些话，是因为我也有我的愤怒。
寄人篱下的滋味十分不好受。一家人对马可的态度，我的形容是，就像高中的劝退。原则上不赶你走，但是经过多次骚扰你会自愿的。
快开春时，表姐过来告诉我。说家里为马可找好了生路。而这条生路我是知道的，并不是做类似于鞋匠的学徒。我相信，而肯定要把马可送进孤儿院中。
这原本应该是我的归宿，这我知道。我认为我凭借我的能力是能够出去的，甚至于在这个时代活的挺好。可是马可进去之后呢？
更别说马可的两个秘密，如果第二个秘密暴露的话，马可又要怎么活。
我等待着伯爵的回应，果然图穷自然匕现。伯爵大拇指按动着太阳穴，“你为什么就不能够放下马可那个下人。”
“那您为什么希望我放下呢，难道偌大的庄园，竟养不起一个孩子吗？”
我听到一声叹息，然后他继续说，“卡尔，你知道什么最令我心痛吗？相较于我的两个儿女，或者说相较于我见过的同龄人而言，你真是太聪明了。你不像是他们的同龄人。我也知道你敢跟我这么说话的原因，无非就是仗着你存有些钱罢了。”
“可是爵爷，麻烦您告诉我，为什么非得让马可远离我呢？这让我十分费解。”
我把伯爵的称谓改变了，我称呼他为爵爷。这个称呼意味着，我不承认我是他的子侄，而是他的下人。这代表着我们之间关系的疏离。
伯爵似乎在回想些事情，语速慢了下来，“他有他的路和你不是一路人。他不是贵族，没必要生活在这里。”
“可是爵爷，马可…”我又开始说谎了，“马可是我母亲的教子，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八年。相较于八年的情谊，那为什么你用一句谎话就可以把我搪塞了呢？”
我知道他没有说实话，我也不相信只是因为魔素导器，就要赶马可走。
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只是下面的回答是我没想到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伯爵顿了顿然后说，这时的他却不生气了。
“为我好？”我冷笑两声，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是当然的。”我觉察到伯爵是来尝试说服自己，“只有马可离开了，才没有人在乎你的身份，你的过去。”
“我无非就是一个过继的孩子的，也没有什么黑历史，等等‘离开’。你想干什么！？”
我内心原本升腾起的不安，逐渐强烈了起来。在这些事实背后，就像我所知道的，法律和道德的改变，使这里并不是我之前熟悉的社会。马可离开后等待的，我在脑海中重复这个想法，得到的还是那个结果--死亡。
“并没有想什么，你不要多想，我的孩子，卡尔。只要马可离开了，趁着这个冬天的消息还没有扩散出去，我们完全可以去说你是佛莱迪，或者是我的私生子。”
说句实话，我完全不明白他的逻辑。
“所以这跟马可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过继了之后就与子爵之子无异吗？”
“果然，她的孩子并不熟稔宗教。”吐槽完这一句后，伯爵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羊皮书，念道：“连同其子卡尔·韦伯及其教子马可一起受绝罚。”
我的思绪被拉回了从前，回想起了主教把我们赶出去的场景。那时候我大概八岁，就觉醒了金属魔素。我的“魔素导器”是一件俗物。当时我干了什么呢？对，闲的蛋疼将那枚带给我霉运的银币用力砸向了圣像。
然后圣像塌了，被路过的主教看到了。于是我连累了马可与教母。我看了一眼羊皮书，只是没想到我是教母“儿子”的规划会这么早。
所以马可会干什么去了呢？我满头的黑线，只是觉得理不清楚。
这哪跟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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