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嘛！”
“啊！”
被带离寝室后，兰登隐约在走廊听到里面传来三声含糊的喊叫，不知道乔伊斯和帕姬在做什么，但很快就没了动静。
收回目光，他知道自己要出事了。
乔伊斯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
他本以为那个帕姬只是她偶遇的小女孩，作为后来者，重要性不可能比他们这些已经效忠许久的孤儿要大。
但他搞错了。
那个帕姬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他此时跟在萝蒂亚身后，这个银发的女人一言不发，高跟靴在地毯上敲出沉闷的响动。
萝蒂亚作为琉璃骑士团的团长，号称是王国最强的剑士，再加上有一半光精灵的血脉，无论何时她都是如此引人注目。
在兰登的心里，超越萝蒂亚成为乔伊斯最得力的下属，是他的终极目标。
从福利院被收养到宫殿中后，他无时无刻不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他日以继夜地练剑，阅读，修养礼仪，希望那个在垃圾堆里刨食的兰登从此死去，那优雅强大的兰登取而代之。
但那个帕姬的出现，彻底干扰了他的计划。
“你越界了。”
萝蒂亚的声音很清冷，仿佛不属于人类的世界，“你做了你不该做的，管了你不该管的，碰了你不该碰的。你让殿下失望透顶，给她带来了麻烦，使她蒙羞。”
“我只是......只是在帮殿下检验新来的——”
“那是殿下的事，与你无关。”萝蒂亚在走廊尽头停下，瞥了兰登一眼，“你觉得自己很强大么，兰登。你不过是殿下从福利院收养的孤儿，你的使命是执行殿下的命令。你从不属于王室，过去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你只是殿下的剑——不，你还配不上高贵的剑刃之名，充其量不过是愚钝的匕首，未经打磨，暗淡不堪。”
“......”
兰登低着头，眼里满是不甘，但对着萝蒂亚，他无话可说。
“看着我，兰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妒忌，猜疑，恐惧......你露出了幼稚人类会露出的表情。你竟然会对一个初来咋到的小女孩流露出反感，你的内心不堪一击。”
萝蒂亚对他伸出手，“拔出你的长剑，现在，杀死我。”
“团长，我不明白。”
兰登的表情很惊愕，这里是王宫起居区的走廊，萝蒂亚的话让他困惑了。
“我说的很清楚。现在拔出你的剑，然后杀死我。这是命令。不要忘记你还挂名在我的名下，除了殿下，我就是你的上级。还是说，你连我的命令都要忽视了？”
“我还是不理解，萝蒂亚团长......”
“不理解？你有胆量干涉殿下的决策，质疑殿下的决定，却连对我拔剑的勇气都没有？你胆敢对殿下越界，却不敢对我越界，简直是对殿下最大的不敬。”
“不是......我只是......”
“现在，拔剑。”
“......”
兰登咬了咬牙，握住剑柄，缓缓拔出了银灰色的宽刃剑。
他右手持剑站在原地，萝蒂亚就在五米外，双手抱胸，一头银发整齐垂到腰间，眸中看不到一丝波澜，仿佛兰登根本不存在，如同蝼蚁。
“攻击我。”
“......”
兰登深呼吸，猛地前冲，举剑，砍向萝蒂亚。
夜色阑珊，那些飘渺的灯火颤动了一下，少年的影子滑过走廊，萝蒂亚看着他逐渐接近，微微叹气。
“弱小。”
她稍微侧身闭过长剑，借助兰登前冲的动量，轻轻一拳击中了他的小腹。
萝蒂亚的速度太快，快到兰登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武器脱手而出，整个人踉踉跄跄地绊了好几步，最后因为瞬间的剧痛而倒在了地上，痛苦抽搐。
“站起来。”
“......”
兰登半跪在地上，阵阵的痛感使他无法站立。他不理解，他究竟做错了什么？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帕姬，她不过是刚刚来到宫殿的孤儿，身份成谜......
为什么就连萝蒂亚都在偏袒她？
“无论是意志力还是战斗力，都如此孱弱，可即便是你这样的蝼蚁，也有胆量质疑乔伊斯殿下的决定，真是可悲。你厌恶帕姬，却不知道她独自一人用长棍和巨型魔物对峙。那时你在哪里？你在史莱姆的肚子里，濒临死亡。你不自量力，没有带着帕姬逃走，而是为了虚荣心和它战斗，最后一击即溃，差点因此酿成大错。”
兰登的惨状引来了被吓呆的女仆的注视。这对于他而言简直是最大的屈辱，因为不出二十四小时，他的蠢样就会被女仆们在宫殿里传得纷纷扬扬。
兰登是个好面子的人，此种情况堪称是灭顶之灾。
萝蒂亚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任由他大口喘气。
“你们两个回去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会跟着兰登胡闹。如果让我见到第二次，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她转身离去，留下一个笔直严肃的背影，以及不知所措的三人。
等到萝蒂亚从转角消失，兰登咬紧了牙关。
“不要紧。”
兰登低声说着。
“她必须通过王室考核才能留在殿下身边。到时候便知道了，她究竟有什么本事，抑或只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我会证明的，一定......”
......
......
花瓶。
当一个花瓶也是不错的。
至少比出生入死的冒险者好。
雀鸣在花园中逐渐嘈杂起来，愈叫愈响亮。这些晨啼鸟是国王专门购置安顿在后院的，旨在让乔伊斯能准时起床。
此时帕姬迷迷糊糊睁眼，却发现乔伊斯正站在自己床边，一脸淡笑地看着她。
她换了新的衣服，已经梳妆完毕，紫色的华丽长裙装饰了珠宝和蕾丝，让帕姬想起法国女王的装束。
晨曦从窗帘罅隙中穿过，照亮了空中浮尘，拖出一条长长的光枝。
“你醒啦。”
“......”
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没有按时出现。
她把手伸进被子抓了抓，表情凝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帕姬惊叫出声，差点从床上滚了下去。
“怎么了？”
“牛牛牛牛牛——不见了——牛牛牛——”
“什么不见了？”
乔伊斯背过身，深呼吸。
帕姬这个样子，真的很难教人绷住。
她当然知道帕姬少了什么，一想到这个，她就会无法克制地疯狂嘴角上扬。
“你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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