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被闹铃唤醒，眼皮子撑开，他又苟活了一天。
今早的课被排到了午饭之前，他是有时间好好偷个懒的，况且今天相较于昨天要冷上不少，这巨大的温差甚至连婉晴都没有准备，因为屋内没有暖气。
棉被遮盖住了他的半张脸，刚好搭在了他的鼻头上，只露出一双眼，耳朵隔着关死了的窗与帘布去听，发出嘀嗒的不只有钟摆，还有雨点在与大地碰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把脸捂严实就难以入眠，
起初会觉得难受，不太能喘得过气，但他也不愿揭开，因为闭上眼就看不见了，总感觉有一万只眼睛在瞪着他，慢慢地，慢慢地，就成了陋习。
凌亦稍微动了动身子，女人的手很轻易的就从他的身上滑落了下来，好在还没醒，否则他就更难从这被窝里逃离出来。
他下了床，还是太高估了自己，打了几个寒颤才把衣服换上，其实他可以大胆些，冲动地连鞋子都已经套上了，此刻却迈不出那扇大门。
没有事情可以消遣，凌亦坐在沙发上颠着腿，时不时地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一眼屏幕里的数字，很暧昧，不算早也不算晚，那女人总掰着手指头计算时间来折磨他。
屁股下的那块地儿也没捂热乎过，贴合不了多久就分离，然后再贴合，再分离。
‘差不多了，他真的觉得女人该醒了，再过一会若是还没能听见楼梯处有动静他就要上去催了’脑子里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念头，却从未付诸过行动。
就这么熬着，耗着，直到剩下的时间已经被挤压到了极限，海绵也榨干了最后一丝液体，他终于望见了女人，仍旧一副慵懒的模样。
“啊，小亦，吃早饭了吗？”
凌亦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是刻意的，起床的时间总是随着他上课的时间任意摇摆，不为别的，是在刻意提醒着他铭记着自己的处境。
“我要迟到了，婉晴。”
男孩强压着内心的不满，怕多说一句就会暴露出来，女人肯定不会放过他，再忍忍，学校里是自由的，他已经处理妥当了。
“啊，不好意思啊小亦，那我搞快点。”
“没事，你慢慢来。”
女人手上的动作未见快过，男孩向外的步伐也没停过，二人半斤八两，都在说谎，也都知道彼此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
凌亦下了车，敷衍地向女人打了个招呼就拼命地朝着教室赶，迟到十分钟记旷课，婉晴就给他留了这么多争取的时间。
好在今天上课的那栋楼离校门不算太远，他从后门偷偷地溜了进去，也早已没有挑选位置的资格。
这节课有许多前来旁听的人，连同着原本就要上这节课的学生一齐把前排的位置给占满，凌亦挑了个角落将书本放好，他还是得在众目睽睽下到台子上跟那名教授说明清楚，否则也是白费。
来不及将气给捋顺，他朝着目标前进，闹出得动静不小，许多人都向他投来目光，直到那名秃头老人也注意到了他。
他朝男孩挥了挥手，示意男孩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凌亦不懂他的意思，到底是理解了自己，还是不肯原谅他，又或者是怕男孩扰乱了课堂纪律，总之凌亦只能照做。
他放不下心来，课也没怎么听，注意力虽然全放在了讲台上的那个人，可只顾着去揣摩人家的心思了。
周围时不时会向他投递来目光，凌亦无意间瞥见过两眼，几张脸都很熟悉，都是自己班的人，只不过他不理解自己又做错了什么，那眼神里夹杂着责怪的意味，凌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不记得班里有这么多集体荣誉感如此强烈的人。
煎熬，婉晴离开了他的身边也没有把这份压力带走，全都是这个女人的手段，他现在又无比期待下课了。
越是盼着，就越是慢的，他好不容易等到了那铃声的敲响，飞一般地跑上了讲台，那老头却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教室。
“胡教授，您等等！”
他越来越奇怪，自己又不是扫把星，为什么谁都要躲着他。
“凌…凌亦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他见跑不过男孩，便只好回过头打算尽快应付走凌亦。
“啊，您认识我？胡教授，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关于我刚刚上课迟到……”
“哦，凌亦同学，我没记你旷课，你放心，总会有些突发状况嘛，而且你迟到也没超过十分钟。”
男孩终于松了口气，他刚刚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赶上了，不过竟然教授都这么说了，那他也没什么好去担忧的了。
凌亦道了声谢谢，但他的步伐还不能停下，午餐时间又到了，女人没离开他多久又要来找他了，昨天女人将饭放下就走了，今天她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
他越来越感觉自己就像女人的一头牛，任劳任怨地犁着田，不能有怨言，女人就在它身后挥舞着鞭子，而自己无非就两种下场，要么累死，要么就被女人扒皮拆骨地吞入腹中。
他正烦着，上天又再一次眷顾了他，甚至这次他连女人的身影都没见着了，只看见吴叔提着他都见厌了的保温袋。
“凌亦少爷，大小姐今天中午有事，来不了了，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尽快将这饭菜交代到您的手上。”
男人的脊梁弯低了很多，相较于第一次跟男孩见面时的态度，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哦…好的。”
凌亦的心也是犯贱，女人出现他会烦躁，女人不出现他更是不安，怪就怪他太了解婉晴，也清楚自己在女人心中的地位。
可问面前的男人也问不出什么，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接过了袋子，回去闷着头干着跟往常一样的事。
女人不在，他的选项也只有宿舍，那儿安静又方便，吃饱了就能直接休息。
于是他又推开了那扇门，屋内的二人被吓了一跳，眼睛看了一眼男孩就赶忙躲闪着视线，凌亦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将东西放到了桌上。
凌亦勉强着，只要肠胃不再抗议那便又是一餐，他仍觉得苑平的粗食要美味些。
今日倒也安静，只不过有些不正常，声音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不敢发出来，又是怕惊扰了什么。
凌亦不清，只是越来越不舒坦，手上收拾着饭盒，在将保温袋的拉链重新合上时他才惊醒。
扭过头望向了阳台，又猛地回头看着李振宇。
“凌天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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