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孩子交谈前，苏圆也和怪脸交谈过了，但怪脸中年人看上去很疲惫，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在休眠之前，怪脸中年人曾经透露过，那一位对她很感兴趣，想和她聊聊。
通过之前的观察，苏圆知道这个怪脸具有好几个不同年龄和性格的人格，这些人格似乎可以互相切换，甚至还能互殴，怪脸中年人说的那个“他”估计就是其中的一个人格。
迄今为止，苏圆一共看见了三个人格，暴躁的大叔，阴阳怪气的中年人，和温柔残酷的年轻人，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新的人格。
然而，怪脸中年人闭眼很久，也没有看见那个人。
或许“他”想要出来很困难，苏圆是这么认为的。
但在很多文艺作品里，人格不是会争抢身体吗？
怪脸中年人为什么会早早离去，其他人格，包括那个暴躁的大叔都没有争抢，而是让“他”缓慢的登录进这个怪脸中？
要么是这个人格很强，打服了其他人格，要么是这个人格有什么令其他人格尊敬的特质。
现在，怪脸的新型人格已经登陆成功了，正是那个老人。
果然，怪脸老人并没有让苏圆失望，一出场就说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苏圆下意识的看了孩子一眼。
孩子直勾勾地盯着怪脸老人，而怪脸老人对于孩子的反应与另外三个都不一样，不粗暴，不阴阳怪气，也不阴毒诅咒。它完全没有去看过孩子。
无视。
苏圆暗自将四者对孩子的态度记下，同时思考着怪脸老人的话。
“怎么过来，就怎么回去……”苏圆喃念着怪脸老人所说的话语，“我是睡着了才过来的，难道我要睡着才能回去？”
“你现在困吗？”没等苏圆抛出下一个问题，怪脸老人就说道。
苏圆摇头，她现在精神的很。
“这就对了，说明你还不具备回去的条件。”怪脸老人上下打量着苏圆，似乎在观察什么东西，“这里是一个梦境，你是自己进来的，没有任何外力的干扰。但你又不会自己回去……或者说是不能……”
怪脸老人思考了一阵，得出结论：“对你来说，这是一场试炼。”
苏圆愣神，试炼？她？
“那……试炼的内容是什么？”
难道是打怪兽之类的？
这可不兴打啊！
怪脸老人摇头：“我并不是梦境的主人，也不能代表任何东西，我只是一个做错事的糟老头子罢了，也就只能在这些地方指引一下你了。梦境的主人才是真正拥有掌控梦境权限的人，所以试炼的题目也应该由他来出才对。”
可苏圆还是有些不明白，要是真有什么梦境主人要来试验的话，她都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对方不应该早就踏着七彩祥云，浑身闪着金光，跑过来降下圣旨，让她去跑跑腿打打怪兽夺回宝物之类的吗？
结果呢？开局就直面恐怖的超级巨手，和对方玩捉迷藏，还遇到个倒霉孩子和一个多重人格的神精病怪脸。
这试炼都还没开始，她人就差点先没了。
“或许试炼早就开始了，考题也早就给你了。”怪脸老人笑着说道，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你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实际上已经走在了试炼的路上。”
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苏圆听懂了但又感觉什么也没听懂。
“那老人家，梦境主人有什么特点啊？比如会飞，或者很能打之类的？”
与其纠结考题，不如直接找到梦境主人来问问。
有什么要求，直说不就好了？
老人思考了一会儿，遗憾摇头：“梦境有很多种类型，这也导致梦境的主人并没有特定的表征，有的就像普通人一样隐没于人群中，有的梦境中的一切都会围着他旋转，有的甚至会成为气体或无形的物质，无意识地将梦境拼凑成杂乱无章的世界。”
苏圆绝望，那岂不是没有任何办法，就好像进入一个全开放的游戏世界，一个游戏npc告诉你要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才能下线，但游戏系统故障无法弹出。
这不是就盲打吗这？
玩游戏吗？要命的那种。
“不过我们是由梦境主人的记忆碎片组成，你可以通过这一点来寻找他。”怪脸老人说道。
见苏圆很久没有说话，眼神也开始游离，怪脸老人又说道：“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可以问我。”
苏圆感觉很奇怪，这个老人和她在梦境中遇见的人都不一样。最主要的不同是，其他人，或者说智慧生物一出现，她就可以鲜明的感觉到对方喜恶、性格，他们生动复杂，难以掩饰情感。
比如怪脸中年人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下流眼神，比如怪脸年轻人温柔外表下心如死灰的平静，再比如孩子其实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害怕怪脸，他更害怕的是自己的妈妈……以及苏圆。
那个把“我很生气”都写在脸上的大叔不管，人家都没打算伪装什么。
但怪脸老人，它看上去似乎心如止水，没有怨恨，没有恐惧，也没有什么人格重建天日的狂喜。
它仿佛就是为了解答自己的问题而存在的。
不会它就是那什么梦境主人吧？
好像也不对，怪脸老人才否认自己是梦境的主人，但它是第一个明确告知自己身处何处的，也告知了离开这个地方的方法，这让苏圆对于怪脸老人的身世很好奇。
“您也是被孩子的妈妈杀死的吗？您到底是谁？”
怪脸老人这时才正式看了孩子一眼：“我的确是被小鬼妈妈杀死的。很抱歉，措辞有些奇怪，小鬼是这孩子的名字。”
“我是谁？是个好问题，我也不知道。很显然，创造我的梦境主人并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我记得，我和梦境打了一辈子交道。”老人看着涌动不息的浓厚白雾，眼神中有一丝追忆，“因此我才能明确地告诉你，这里是一个梦境。”
“梦境中存在规则，我猜，这里应该还有一条规则吧。”苏圆说道，“您不能把梦境主人的身份告诉我，即使您已经知道他是谁。”
怪脸老人只是平静地看着苏圆，没有一点表示的意思。
这个举动反而应证了，苏圆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苏圆猜测，她可能是觉醒了新的能力，比如入梦，狐族的确有入梦的天赋，但觉醒这种天赋的人很少，大多数是造梦，和编织幻境的能力差不多。
她现在很后悔没有多读点书，现在啥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很可能是觉醒了“入梦”天赋。
至于梦境有什么特点，怎么在梦境中自救，她就完全不清楚了。
怪脸老人的出现，给她了解梦境的机会。
“梦境中存在规则，而规则是梦境主人设立的，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代表着这是梦境主人潜意识里不希望发生的事，或希望发生的事，所以才会形成规则，用来规范他梦境中生物的行为。”
怪脸老人回答道：“是，但也不全是。”
它大概也是将苏圆当作一位好学的后辈了，继而解释道：“还有一些规则与梦境主人现实中所面对到规则接近，可能只是换了一种表现形式存在，很多梦境主人本身并不会意识到自己是梦境的主人，在自己到梦境中，他也会遵守规则。你作为外来者同样要遵守规则，违背规则同样要遭受处罚，但与我们这些‘梦境土著’相比，你完全不知道规则，这就像没有买门票就跑进游乐园一样，你不具有知晓规则的权力，因此在入梦之后你应该最做到的，是知晓并遵守规则。之前说过，梦境主人也会下意识的遵守规则，但有一点很特殊，他违反规则之后并不会收到惩罚，而是清醒。离开梦境的方法之一，就是让设法让梦境主人违背规则，比如直接告诉他自己是梦境主人的真相。”
苏圆听完皱眉：“梦境主人清醒了，你们会怎么样？”
“整个梦境都会坍缩，我们也将不复存在。”怪脸老人说，它很快又补充道，“我们本就是梦境主人的一枚记忆碎片，包括梦境主人也是，本就没有生命可言，即使消失了也没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说到这里，怪脸老人猛然顿住，然后语速开始变快
“我的时间不多了，再给你一个提醒吧。”
“在梦境世界里，隐喻和暗示是关键。”
“等等……”苏圆急道，但老人闭上了眼睛，没有动静。
隐喻和暗示是关键……
这个能叫提醒吗？这明明是暗语吧！
说它是提示都有些过分了。
苏圆有些无语，这个怪脸老人也有自己的怪癖。
老神棍，喜欢故弄玄虚。
它消失的很突兀，让苏圆怀疑就在刚刚，它的某一句话违背了一条规则。
至于那条规则是什么，很简单，它刚刚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梦境主人也是一枚记忆碎片。
转头，看向孩子站立的地方。
虽然怪脸老人并不能直接说出有关梦境主人的任何事情，甚至因为暴露了梦境主人的根本构成而被“强制静音”，但苏圆觉得，它给出来的提示已经够多了。
交谈后期，苏圆的主要关注点也已经不在寻找梦境主人上，而是转为对梦境本身存在逻辑的探究。
她承认她确实有点呆，但不是蠢。
和她处于同一个维度（白雾之外）的生物就只有三个，虽然不排除怪脸可以算作四个人的可能性，但答案也已经很明显了。
梦境主人，就是……
“林瑰？”苏圆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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