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人络绎不绝，车如流水马似龙。
西玉郡将再北方的城镇与中原相连，更是抵御草原的险关。
绵延的厚重的城墙将墙里墙外相隔。
从此，城里再也看不见城外的草原。
草原再看不见城里的灯火。
哼。
黑狼默默地注视着城墙。
若他想，墙将如薄纸脆。
“黑狼叔。”
听得骑在脖颈上的丫头在喊他。
穆孤烟为肃杀的古朴的城墙而惊叹，她想得总是很简单。
那是相当宏伟的古城城墙啊······放眼草原，不是碧蓝苍天便是无边辽远，她哪里见到过城墙。
“丫头。”
穆孤烟应了她一声。
“入城后别叫我黑狼叔了······”
“那喊黑狼叔什么呢？”
“桑叔。”
黑狼道。
狼主为他起了人类的名字。
“除却身为狼的名字，我人族的名是黑桑。”
队伍井然有序地往前走去。
他们在排着队准备入城哩。
“桑叔！”
穆孤烟念叨了一声，暗暗将黑桑的读音记下，等回去后还要劳烦爹教她这两个字怎么写。
黑狼大抵是不想别人知道他入了城······穆孤烟点了点头。
队伍渐渐前行，小小的身子随黑狼的脚步一前一后地晃呀晃。
不算太快。
入城总是要经受盘查的。
穆孤烟坐得直了。
好在已经能够看到城门口啦。
“他们是谁？”
穆孤烟问道。
小姑娘指向身披甲胄的二人。
她许是听到了黑狼不屑的耻笑，疑惑地歪歪脑袋。
黑狼叔为何要笑？好怪哦。
“士兵，驻守西玉郡的人。”
片刻后，穆孤烟这会儿真切地听见了黑狼叔小声到唯有他们俩才能意识到的笑。
“丫头，不用记住他们，他们不过是人族的蛀虫罢了。”
穆孤烟有点理解不了了。
黑狼叔好像成见很大欸。
“为什么？”
“嘘······”
打断了化身问号精的小姑娘，铁塔似的健硕汉子便站在那俩士兵的面前了，如此一比，穆孤烟才发觉这两人有多萎靡与颓然。
噫。
根本比不得黑狼叔。
瞧黑狼叔多强多壮，这才是汉子嘛。
黑狼双臂交叉挽在胸前。
凶煞目光依旧炯炯有神。
“盘，盘查！”
士兵中的瘦子先弱了黑狼一分气势。
但盘查总归要进行，否则便不是丢工作，而是丢脑袋的问题了。
瘦子显得有些色厉内荏，尖着嗓子啸道。
“没包裹。”
黑狼在心底嘲笑了一番瘦子。
“没包裹也不行！对！不行！”
瘦子许是惧怕了。
他瞪着低下灰鼠似的眸，叫嚣着不肯放行，至于士兵中另一个胖子？早躲到一旁去啦。
在与黑狼对视的一刹那胖子便被其眼中的煞气给吓到喽。
那瘦子还算有那么些胆子。
尽管怕，上头的任务照做。
嘻。
黑狼嘴角一歪。
忒滑稽。
黑狼当然明白瘦子与胖子在图什么。
他们呐，不过是群贪婪可悲而又自大自傲死要面子的家伙而已。
黑狼在瘦子望眼欲穿的目光中拿出一两银子。
“入城的费用，收好。”
他将音量丢给了瘦子。
“走。”
捉紧穆孤烟的脚丫，防止她掉下去。
黑狼主动忽略了瘦子在身后的叫嚣。
真滑稽。
······
穆孤烟转过身，看向城门口恢复原貌，变得飞扬跋扈的瘦子与胖子，好看而秀丽的眉不由得拧成了一个疙瘩。
欺软怕硬欸。
黑狼叔气势足，这俩便不敢轻易招惹。
可再往后的都是些普通人呀，他们反而将气撒向孬弱的人群了。
父亲说，无论是谁都喜欢挑软柿子捏。
穆孤烟没见过柿子是什么模样的，只知道这是种甜蜜蜜的果子，有可好吃的甜味。
但熟透的柿子软趴趴的，兴许只需轻轻一捏便要烂掉。
对啦，穆孤烟低下脑袋，看到黑狼那挺拔俊逸的鼻子。
“黑······桑叔，有柿子吗？”
或许这是个机会，能够常常柿子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小姑娘的乌发到底是太长了些。
背后的乌发垂刚刚好垂至腰间。
本该被捋至耳后的长发又调皮地落到黑狼的眼前了。
戳得他怪痒的。
不过这丫头说什么来着？
她想吃柿子？
黑狼挑了挑眉，看向街边枯黄的树木。
已是深秋啦。
“柿子没了，或许有柿饼。”
“那也好呀。”
穆孤烟有些欣喜。
反正都是柿子嘛。
一样的。
既然难得入了城，便要四处去逛逛才是，到底是年纪尚小的女孩儿，早忘了城门的所见。
她一心一意地扑到柿子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幻想中去了。
一定很甜吧，一定很好吃吧！
······
到底是贯通南北的郡城。
穆孤烟惊奇地左顾右盼。
她想亲自踩一踩青砖，低下头，眼前便是青砖留住的岁月斑驳，城中有一条贯穿了城池的青烟色的河流。
她听见了水声。
或许可以去看一看别样的水。
在她的家附近只能见到宁静而淡然的湖水。
江河与沧海只存在于父亲的故事中。
她行走在深秋的古城之中。
岁月沧桑啊。
苍颜古老啊。
人来人往啊，黑狼告诉她，便是别处的大城中也难得一见某一处地方住着如此多的人。
来往东西南北的商贩似乎尤其喜欢停留在紧邻草原的西玉郡。
是厚重而古老的城墙带给他们十足的安全，西玉郡总是太平。
穆孤烟对此稍稍有些疑惑不解啦。
草原？
可草原也无比平安呀。
西玉郡到底在防什么？
“人心。”
黑狼答道，或者说······只是人在防妖而已。
既是人心在防妖从西向东一路侵袭至人族的都城，也是妖在防贪婪而不知廉耻的人心。
妖有好有坏，更何况是复杂的人？黑狼看得更为透彻些。
穆孤烟许是从黑狼的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好奇问道：
“草原有别的妖？
除了狼群，难道还有别的妖吗？”
黑狼当即闭了嘴，不肯再说下去。
这丫头怎就机灵如此······
言多必失，黑狼难得佩服起人族在词汇上所体现出的无与伦比的智慧与天赋了。
“方才你说要吃什么？柿子饼？等你叔帮你闻闻。”
黑狼在猛耸鼻子。
而穆孤烟呢，却是嘟了嘟嘴。
她牵着黑狼的大手。
突然便有些累了呢。
哼。
黑狼叔与父亲似乎有很多事都不肯告诉自己，不过父亲隐瞒的手段更高明，而黑狼叔的演技嘛······属实一言难尽。
“闻到了。”
黑狼一喜，悄悄抹了抹额上不存在的汗。
“我走不动了······您背我。”
穆孤烟想耍小脾气，嗲声撒娇。
黑狼浑身一颤。
这丫头······也罢，做长辈的总该宠她。
而且穆孤烟难得如此，想来是自己方才的支支吾吾惹得她有些不快。
穆孤烟常常坏心眼儿地开些小玩笑，做些恶作剧。
对嘛，这才符合她年纪。
“走，我们去吃柿子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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