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黎雨正在担心宇墨。
（宇墨现在怎么样了呢……？）
而几分钟后，她还是在担心宇墨，然而是其他意义上的担心。
（宇墨精神状态是否正常……？）
黎雨当然想知道心上人的秘密，但这些秘密绝对绝对绝对不是正常人会想听的……忘掉吧忘掉吧。她偶然回头，正好和唐凌雪对视了，看她的眼神似乎也在想同样的事情，两个毫无交集的女生产生了迷之认同感。
第三节课结束后，宇墨还没有回来，黎雨起身去上厕所，心想着要不要悄悄去教导主任办公室看看——
“喂！肥猪！”
“啊……！”
然而，她上厕所时遇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三个女生——肖筹，白睫，吕茶截住了她。
她们轻车熟路地把她堵在厕所，这个时间这个厕所几乎没什么人，时机把握得刚刚好。
“让你带的钱拿来没？”
“呃，我，我这个月零花钱已经……”
“别支支吾吾的！”
肖筹啪的拍了一下她的头，语气咄咄逼人。
“你之前不是说请我们喝新年第一杯奶茶吗？”“那就拿钱出来呗？”“愣着干啥？给钱啊给钱！”
“但是…………”
被欺负的恐惧霸占了黎雨的心。
她一直都是这样，又胖又笨又弱又自卑，从小学开始就是被欺负的对象，到了高二重新分班也是这样。
父母都是好面子的人，而且关系不和，就算向他们倾诉他们也只会说“高中生的不和罢了，这都解决不了吗”“打电话问你们老师了，他说没什么异常，你就不会先反省自己？”而已。
最后，她也只能乖乖忍让，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但是，这一次……
这一次……
既然宇墨能够给横行霸道的张远舟好看，既然宇墨能做出反抗，既然宇墨能改变现状……那么，凭什么她不可以？
想到心上人的瞬间，或许是因为她真的想通了，或许是长期活在压力下的她只是想找个借**发，或许她仅仅是一时冲动——总而言之，她做出了和平时不一样的反应。
“钱、钱什么的——我没有带！而且我再也不想给你们钱了！”
“““哈…………？”””
霸凌三人组同时皱起眉头，才一个眼神变化就把黎雨吓得直哆嗦——也就在她萌生惧意的同时，肖筹一巴掌拍在她堆着赘肉的肚子上，白睫猛推她一把，吕茶踹在她大腿上把她踢倒在地。
“你、你们离我远点啊！！！！”
“你还想反抗！？”“要点脸吧煞笔！”“肥猪，长本事了！？”
咚！！！
————————
课间——
唐凌雪正对着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心不在焉地梳头，脑子里全是张远舟和宇墨的事。
只不过她现在对这俩男生的态度完全相反。
对于张远舟，唐凌雪希望把他罚得越重越好，最好能让他从此老实起来，别再惺惺作态地和她套近乎了。
对于宇墨嘛……
“怎怎怎怎么办呀凌雪！舟哥他，舟哥他会不会被开除啊！”
好友顾鑫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她一直都是张远舟的小迷妹，虽然是只崇拜不爱恋的那种，但唐凌雪还是很担心好友的品味。
“这种事谁知道呢，”她一边梳头一边说，“开除应该不至于，他毕竟是打输的那个，问题在于班长……”
“凌雪你居然在关心他！？”顾鑫惊了。
“啊！？不、倒也不是……怎么说呢？你知道，我喜欢有趣的东西吧？”
“你确实很喜欢找刺激呢，难道飙车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
“那是两回事，总之……就像在老乐队的老专辑里突然发现不为人知的好歌，很惊喜的感觉，你懂吗？”
“不懂——啊，班长回来了！”
————————
结束了来自学校和敌方父母的质询后，宇墨先送走了父亲，然后回到教室，现在又是新的课间。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他，他假装没注意到回到座位坐好，但众多视线中有一个似乎格外强烈，让他忍不住地在意。
他没有立刻扭头，而是稍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瞄向身后——
唐凌雪正在看他。
他猛一回头，瞬间和她视线交错，她微颤了一下，随即不自在地把视线挪开。
（什么鬼……？不会是不良少女爱上我那套吧？这就爱上了？别这么俗套啊！等等，既然恶魔已经在催了，反正要先选个对象，不如就唐凌雪？不不不算了吧，她是那个张远舟的女人啊）
就在宇墨胡思乱想之时……
一个漂亮的屁股占据了他的视野。
穿着翻毛边的超短裤，双腿是加厚过膝袜，明明是冬天，短裤和过膝袜之间却露着白晃晃的大腿。她交叠着双腿直接坐在他课桌上，富有弹性的大腿肉和冰冷的桌面挤压，臀部的线条优雅而不乏张力，穿着高筒靴的双脚轻轻摇晃，让人看花了眼。
不知该如何安放视线的宇墨不得不抬头——但这样一来就正好和她对视了。
宇墨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唐凌雪的脸。
她一双柳叶眼半含秋水，一对卧蚕眉柔软若丝绒，鼻梁挺翘得恰到好处，面颊略瘦但很适合她，染成棕黄到浅黄的渐变色过肩发也洋溢着桀骜不驯的青春活力。
虽然是不良少女，但也真不愧是班花——宇墨真诚地在心里发出感叹。
“所以，怎么样了？”她问道。
“……什么怎么样了？”
“就是你被叫去谈话的事啊。”
“呃……”
唐凌雪似乎想保持清冷的表情，但那忽闪忽闪的眼神暴露了她的好奇，甚至有种娇俏的可爱，和她平时的形象不符。
而宇墨答曰——
“如果你是关心你男朋友的话，他没啥事。”
此言一出唐凌雪的脸色立刻变了，就像见到了什么臭不可闻的东西。
“……笨蛋！”
漂亮的屁股蛋子离开了桌子，她气呼呼的走了。
宇墨有点不爽，他意识到唐凌雪在意的可能是别的事，于是赶紧叫住她。
“唐凌雪！”
“嗯？”
唐凌雪立刻转身，眼里暗含期待。
“我在广播里说的自己割包皮的事，只是割了几道口子而已没有整个剪断！被送到医院包扎一下就好了！”
“你白痴啊！？”
唐小姐已经瞠目结舌了。
“原来没剪断啊……”“但还是够狠……”“狠人啊……”“想象一下就好痛……”
周围竖着耳朵听的同学们窃窃私语。
“呒呒呒呒呒~~”
庾所在也在偷笑，好奇怪的笑声，简直是魔音贯耳……噢，她就是魔啊，那没事了。
说起来，教导主任最后跟他说的是“今天的课姑且要上完，最晚不超过明天中午收拾好东西离校停学”，那么剩下的这不到一天半的时间该如何利用呢……对了，去拜访一下林清岚吧，感谢一下她的作证，虽然她可能不想见他。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离开座位，就在下楼途中——
“好像有人受伤了？”“在那个平时很少有人的女厕那边——”“去看看！”“好像闹挺大的！”
（……嗯？）
骚乱声引起了宇墨的注意，庾所在也饶有兴趣地拍拍他的肩膀。
“我闻到了恶意的味道，就像椒盐牛排，要不要去看看？”
“你这什么鬼比喻。”
————————
“呃……？”
黎雨愣愣地瘫坐在厕所潮湿的地面上。
她背靠的盥洗台上的镜子被撞碎了，蛛网状的裂痕。
她额头上多了一道刺眼的伤痕，从发际线延伸到眼角，是被镜子的碎片划破的，血流了半张脸。
“做、做过头了……？”“怎么办……”“快、快点跑？”
霸凌三人组慌了，急匆匆地想走，然而正好从值班室巡逻过来的保安已经接近了，听到撞击声和碎裂声的师生们也从不远处的几个教室里过来查看。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黎雨的大脑一片空白，像个没有自我的提线木偶一样被两个老师扶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医务室走。旁边有大量的师生围观，被抓了个正着的霸凌三人组满头大汗地做解释，她在围观的人里看到刚赶来的宇墨在向周围的人询问情况。
这幅狼狈样子被全校都看到了。
其中还有自己的心上人。
相比之下，伤疤能否褪去都成了小事。
她哭了。
她真希望自己能立刻死掉，至少不用受这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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