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嫂子？”
“嗯？我在这。”一旁的顾舜仁疑惑地回答。
夫妇二人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个。
“哎哟，曹老师您好！”顾舜仁腾地站起来，恭敬地对着其中的妻子问候着。
“你是顾舜仁？”
“对！对！是我！”顾舜仁连连点头，“你好！我是社团活动负责人顾舜仁。”
正是学校的老师之一，曹雅。
也是全凌璋的嫂子。
顾舜仁看到曹雅红肿的眼眶，又看到旁边男人怀里的骨灰盒。
“老师，无意冒犯，您这...”顾舜仁有些尴尬地询问。
“没关系，没关系。家里人横遭不幸，我心里难受。”曹雅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挤出一个笑容。
“老师，节哀。”
曹雅摇摇头，“没事的。”
一旁的洛尚徽却突然站起来，眼神直勾勾盯着骨灰盒，血丝遍布。
“小徽？”顾舜仁惊呼出口。
“请问，这里装的是...”洛尚徽的语调颤抖不止。
“我的弟弟。”
“弟弟？”洛尚徽惊讶地张大了嘴。
骨灰盒上的名牌镌着三个字
全、凌、璋。
“我...”洛尚徽的嘴唇抽了抽，一时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眼睛红红的，一直盯着骨灰盒不放。
“是我...”洛尚徽轻声低语。
“嗯？怎么了？”顾舜仁不解地看着她。
真正有亲缘的哥哥就站在面前，但洛尚徽却相认不得。
因为她已经是洛尚徽，人们共认的全凌璋已成一捧骨灰。
全凌瑜和曹雅疑惑地看着眼前几乎要流出眼泪的少女，满头雾水。
洛尚徽的心情很矛盾，很痛苦，却无力挣扎。终究是对抗不了现实。
“对不起，是我太失态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
“小徽，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她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
顾舜仁还想再问，洛尚徽却坐回椅子上，低头不语。
“对不起啊老师，我们这也是出了些变故，因而她有些激动。”顾舜仁赶紧打个圆场，化解尴尬的气氛。
“没事，不碍事。”曹雅微微笑着，“老师也希望你们能尽早走出阴影。”
“嗯，谢谢老师，老师慢走～”顾舜仁目送他们离开。
两个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顾舜仁一回头，正看到洛尚徽痛苦地抱着头，低低啜泣着。
“小徽！”顾舜仁惊呼一声，急忙跑过去揽住。洛尚徽紧紧地抱着他不撒手，放声大哭。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咱们小徽最坚强了是不是。不哭啦不哭啦...”
她在哭，他轻声哄着。世间的万物都在此刻噤声，只留下兄妹两人紧紧拥抱着。
洛尚徽哭了好久才止住悲声，抬起头看向他，眼里依旧含着泪。
“哥，谢谢你。”
“总谢我干什么，应该的。”顾舜仁伸手帮她擦掉眼泪，轻笑道：“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但是我们还要向前走，不是吗？”
洛尚徽咬着下唇点点头，“我明白。”
洛尚徽伏在哥哥宽阔的胸膛口，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安全感。
“别哭了，脸都哭花了哦。”顾舜仁轻轻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又轻拍她的后背，“好啦好啦，还想靠一会嘛？”
洛尚徽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看向他，点点头，“嗯。”
灵堂内，一众战友整齐排列，朝着灵柩深深地鞠了三躬。
脸上被岁月划出的沟壑被泪水填平。
一把火起，人的一生到此结束，一切都将烟消云散，唯留遗憾与不舍。
两把火熄，洛尚徽的过往与全凌璋的过往都已随火焰焚尽，葬入泥土之中，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洛尚徽正在愣着，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披上一层外衣。
“谢谢。”洛尚徽轻声说道。
顾舜仁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在想什么呢？”他柔声问道。
“我在想...我有没有勇气向过去告别，或者是否做好了面对未来的准备。”洛尚徽轻叹道。
顾舜仁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过去就让它成为过去。好好收拾心情，还有以后的路要走下去。莫要恐惧，有我们作你的后盾。”
洛尚徽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肯定着。
她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不能陷入过往的泥潭里。
“对了，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了？”顾舜仁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事？”洛尚徽有些疑惑。
“没有什么社团是你感兴趣的？”顾舜仁微笑。
洛尚徽沉默了片刻，轻轻地摇摇头。
“算了吧，追着我问也没有结果的。”洛尚徽耸耸肩。
“那...”顾舜仁犹豫片刻，又缓缓说道：“饿不饿？一会吃点东西？”
“嗯！”洛尚徽点点头，“确实有些饿了。”
“好。”顾舜仁微微一笑，转身离去，“一会忙完就回家了，别着急哦。”
“嗯嗯。”
大手摸到了开关，一下拍亮了屋里的灯。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风尘满面的兄妹两人瘫坐在沙发上。顾昇还要操持到很晚，只能先让两人回家。
“今天累死我了，我先去洗澡。”沉默被顾舜仁率先打破，他站起身大步迈进卫生间。
走了半天，哭了一晚，洛尚徽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再说话了。
疲惫地闭上眼，想好好休息一下。
却不知何时，感觉到身体被坚阔的后背背起，耳边是沉重的呼吸声。
以及笃笃笃的上楼脚步声。
“嗯？”洛尚徽睁开眼，但见顾舜仁冒出细汗的后颈。
“啊...别动啊，背你回房间。”顾舜仁喘了几口粗气，继续往楼上走。
“哦...”洛尚徽听话地点头，不再动弹。
一对乳鸽隔着衣服摩擦着后背，顾舜仁方才在心中暗暗叫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啊！
背上的人儿不再吭声，毫无戒备。
若要有一位臊红脸的，这次就轮到顾舜仁了。单纯好心背起来困到睁不开眼的妹妹上楼，却忽略了这一点。
“好嘞，安心睡吧，哥走咯。”顾舜仁卸下了背上的小人儿。
帮着洛尚徽摆正姿势，顾舜仁摘下她的帽子放在一旁，简单地捋一捋她的头发。
少女还在沉沉睡着，丝毫察觉不到床边的目光。
顾舜仁咂着牙，还是没动洛尚徽一下。毕竟是异性，不能随便动。
但是又不能让她穿着在外面的衣服就这么睡着啊！
这可怎么办，想帮她换上睡衣却碍于性别不能动手。顾舜仁一时犯难起来。
洛尚徽的睫毛颤抖着，像是做着什么梦。顾舜仁屏气凝神，轻吐二字。
“雪花？”
“唔喵...”睡梦中的少女模糊地答应着，一对猫耳从头上伸出。
“雪花，能听到主人的话吗？换上睡衣？”
面前的少女忽然坐了起来，但仍紧闭双眼。倒是顾舜仁吓了一跳。
少女已经起身，双手抓住了连衣裙。
“诶！雪花你等一下！等主人先出去，你再换衣服！”顾舜仁蹭地站起来一个箭步冲向门外，关上了门。
听着屋里应该是没什么声音了，顾舜仁轻轻推开门，探进头来查看。
洛尚徽果真已经换好了睡衣躺倒于床，继续沉浸在甜美的梦境里。
只是脱得有些潦草，衣服袜子什么的丢了一地，显得十分凌乱。
顾舜仁长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重返洛尚徽的卧室。
“呼～”顾舜仁松了口气，捡起满地的衣物，简单叠放在椅子上。
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顾舜仁还在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
她能听得懂自己的指令？这是什么魔法？
我可真是开眼界了。
顾舜仁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直视天花板，脑子飞快运转，却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唉。”顾舜仁叹了口气，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小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雪花...
没有结论，或者说不敢得出结论。折腾久了，顾舜仁不觉间沉沉睡去。
一墙隔开两枕梦。太阳照常升起时，人们还要把过去暂时封存，面对着新的一天。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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