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淮安郡延平府城墙外,被洪水淹没,冲毁了田产和家园的难民们,饥肠辘辘的他们为了活命成群结伴前往城墙根下,求寻求官府的赈灾粥棚。
难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难民群将大地犁出一条没有任何生命和沟壑。
延平府是淮安郡的首府,这里也是遭灾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幸好城内有前人遗留下来的完备防汛工程,洪涝并未淹没城池。
但是城外可就惨了。
十室九空,无论地主还是佃户,几乎八成以上的农田被毁,更是淹死灾民数百人。
地主遭灾,为了弥补损失,更是将租佃他们田产的佃户和欠债的农户往死里逼。
安在平是本村李老爷家的长工,佃了李老爷家十几亩田耕种。
结果今年春耕突发洪水,村里田产全部被淹,还冲毁了十几家地势低的村民家的屋子。
安在平的家幸免于难,但田被毁了,一季庄稼全没了。
李老爷也蒙受损失,开始疯狂的盘剥乡里人。
先是逼迫各家佃户提前给自己结租子,有欠钱直接利滚利。
没钱还债,还租子的,直接派遣家丁进屋里强取豪夺。
掳掠良家妇女到李府上充当奴婢抵债。
安在平是独子,家里除了他只有老父老母。
家丁见掳掠不到女子,直接将安在平家最后一点种粮给夺走。
全家几日水米没打牙了,只能煮着草根树皮,就着热水胡乱充饥。
就这,没几日草根树皮都被薅完了,全家皆因营养不良和浑身浮肿。
被逼无奈的安在平只能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去官府寻求救济。
然而延平府开设的粥棚,没人仅施粥不到千人,就草草收场了。
他们也没米,这么大的灾难,必须得等朝堂拨款赈灾。
“今日米尽,明日再来!”
小吏大声喊道。
粥棚附近顿时哭天抢地,有饥民要上前纠缠,被皂吏指使手下官差打的奄奄一息。
天已擦黑,安在平失望的返回了自己的家门外,黄泥的院墙被这次的春雨淋的多有坍塌,里面混着的麦秸秆也多有暴露在外。
“爹,娘,我回来了!”
推开竹篾的篱笆门,堂屋内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传来回应声。
安在平心里咯噔一声,急忙快步跑进屋内。
当他进入堂屋后,霎时间瞳孔放散。
屋内垂着两匹白绫,安父和安母双双悬在房梁上,舌头吐得老长。
竟然是受不了饥饿,为了不连累儿子,所以自尽了。
安在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着双亲的遗容,悲痛万分。
“啊啊啊啊,爹,娘!”
哭嚎的安在平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将双亲的尸身给放下来。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行动,自家篱笆门突然“砰砰”的响了起来。
“谁呀!”
安在平抹抹眼泪,摸着黑去了院外。
“我,你有田哥!”
听的门外的声音是自己家的邻居张友田,安在平连忙去开门。
只是这打开门一看,却吓了一跳。
门外是张有田不假,可外面还密密麻麻站着几十号人,各自手里要么拿着菜刀,要么拿着铁锹锄头等农具,个个面色不善。
“有田哥,这是……”
还没等安在平问完,张有田就打断了他的话头:
“安平,昨个李扒皮又来催粮了,今年遭了灾,本来就少了一季粮食,他又催收得紧,大夥谁都凑不齐今年的租子,交了租子就没有种粮子,不交种粮就交不了租子,所以,你哥我做了个决定。”
张有田指着后面的人说道:
“那李扒皮是什么得行大夥也都知道,官府也不管俺们,俺们都是决定反了的,今晚就去宰了李兴教一家,然后扯旗造反,你干不干!”
安在平咽了一口口水,他不想反,但是现实确实如同张有田所说的那样。
安在平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道:“成,有田哥,俺跟你干了!”
张有田道:“好兄弟,就知道你不会让哥哥失望的,唉对了,你眼睛怎么了?”
“我没事,我爹娘……去了,容我去为他们收敛一下尸骨再跟你造反。”
张有田一听,眼光瞬间发亮,他喘着粗气跟安在平说:
“安兄弟,我的好兄弟,你爹娘就是我爹娘,我也来帮你忙!”
安在平浑身一震,急忙拦在张有田身前:
“不了张哥,俺自己能搞定,不用劳烦各位高邻了。”
说着就要把他们往外面推。
然而张有田才不管安在平怎么说,他一把推倒安在平,带着人就往安在平家里冲。
“安兄弟放心,我们一定把二老安排得妥妥的!”
安在平被推了个跟头,刚要爬起来去阻止张有田,就被几个还算强健的村民给摁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有田带人将自己父母的尸身带走,涕泪横流的他只能声嘶力竭的叫骂:
“张有田我入你娘!”
“你还我爹娘啊呜呜,你他妈不得好死!!!”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人群欢快的笑声,就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久久不能平息。
**************
深夜,在张有田家门口的空地上,一口大缸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里面煮着的是缺盐少料的米肉汤。
院里飘荡起一阵肉香,许多人都按捺不住。
张有田和几个领头的维持着秩序,对众人说道:
“只许在这喝不许拿走,吃到骨头的都给老子吐出来!俺还得给安兄弟爹娘的尸骨安葬呢!”
张有田这厮一路裹挟,趁着夜色敲开了每一户的大门,要么说诱,要么强逼。
凑齐了二百人的大军后,张有田对几个管事的说道:
“记住,今后不准喊本名本姓,免得哪天被朝廷挖祖坟,现在,我就叫猛虎王!”
“晓得,我以后就叫滚地草!”
“那俺叫翻山动!”
“……”
安在平就在几个人里,他只是沉默地没有说话。
张有田见安在平脸色不太对,便亲自上前,扶着对方肩膀说道:
“安兄弟,你放心,俺们吃完,就帮你安葬你爹娘,保证全须全尾的。”
安在平抬眼看向张有田,枯黄的脸色露出一丝苦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唉,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安兄弟大义灭亲,做的贡献最大的!有资格称王!俺老张就封你为孝义王!
舍得父母身,为了天下生,这是大义!又没有毁坏爹娘全身,这是孝!
相信你爹娘九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骄傲的!大夥为孝义王欢呼!”
院子里,上百名端着碗筷的民众顺着张有田的话头开始称颂孝义王。
而安在平却没有丝毫的欢喜的情绪,依然愁着一张脸站在大缸前。
他是多么想将这个缸子给推翻,但推翻它的下场,就是自己变成这个缸里的东西。
很快,米肉出锅,安在平分到了最大,肉最多的一碗。
他怔怔的看着那碗肉汤,肉香味不停的刺激他的鼻腔,但心中的愤恨和底线在拼命的制止他此刻的想法。
眼看着周围的人都在痛快的喝着肉汤,安在平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哭还是该笑。
饥饿的不断地折磨着他,看着别人都已经喝完了手里那碗汤,身体上的饥饿很快压倒了心中的底线。
“爹,娘,孩儿不孝,但是,我饿啊!”
没一会儿,锅干碗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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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吃饱喝足,张有田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分食肉汤以提升士气。
这招果然效果不错,饱饮了肉汤的佃户精神振奋,在分食肉汤结束后,猛虎王张有田挑选了三十多个精壮汉子充当壮丁,又带数百佃户和家属,浩浩荡荡的杀向李老爷家里。
所谓壮丁,不过是还能拿起棍棒拼命的人,剩余佃户和其家属早就饿的肚里无米,那一缸肉汤能分给几个人?
当下必须保证主要壮丁的战斗力。
他们手里拿着各式“武器”,如:菜刀,木棍,剪子,铁锹甚至石头。
关键时候用于作战抢劫,行军过程中则可以用锄头等充当拐杖支撑身体。
前往李家的路上,猛虎王张有田的队伍增长到四百余人,将该村李老爷的庄子给团团包围后。
张有田高举着火把大呼:
“大夥儿听着,这姓李的鱼肉乡里,把咱们逼得卖儿卖女,今天,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杀了姓李的全家,把这狗东西扔到河里溺死!随我杀呀!”
“杀!”
除了被猛虎王张有田喂饱的壮丁,剩下许多人有气无力的举起手中棍棒。
护院的家丁趴在围墙上,一个个看得心惊胆战。
院门不但上了多重门闩,还抬来各种重物堵住,暴动的佃户们趴在门外无法推开,但是一个推搡一个,重重叠叠,压得门轴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可能倒塌。
张有田见无法正面攻入,急的抓耳挠腮,这时,一旁的安在平说道:
“分几路进攻围墙,他们人手少,防守不过来。”
张有田顿时犹如醍醐灌饼,大吼道:“抬梯子来!”
好几架竹梯抬来四面分开搭在围墙上,壮丁飞速爬上去,家丁大感不妙,急忙撤退。
“老爷,快跑,暴民要杀进来了!”
“报告老爷,后门也有暴民,咱被围住了。”
“有暴民翻墙进来了!”
几个护院家丁,眼看局势不利,突然转身举刀:“杀呀,宰了姓李的!”
其他家奴也回过神来,既然打不过,那就选择加入,主动带领暴民往里冲。
孱弱的佃户,本是受害者,此刻变得凶残无比,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和人性。
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鸡犬不留,妇孺俱亡,无辜弱小亦不放过。
安在平看到这种惨剧,不忍直视,带着他那队人马开始收拢和安置妇孺。
但除了他这里以外,张有田和他的几个手下是真的控制不住暴动的农民。
翌日,李家围暴动的消息传出,立刻就引发了另一场暴动。
白莲乡的一名石匠,组织了一场采石场的暴动,杀死了地主并自称乱世王。
自此,延平府附近三王并起,开始只是杀地主裹挟民众求活。
渐渐地,规模成型后的三王开始攻城掠地。
乱世王带着人马裹挟民众上前送死,用上万炮灰民众强攻下来的一座县城。
而猛虎王张有田在孝义王安在平的建议下,安排心腹进入陆阳县内,趁着夜色里应外合,攻陷了陆阳县。
三王地盘开始接壤,并商议一同进攻延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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