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歌嘴里吐着白沫，幸福地倒在了洛玄家里。
在昏倒之前，她感受到了来自界河对岸强烈的情绪。
惊恐，悔恨，懊恼，羞涩……
无比神圣的光明教圣女殿下，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啊！这可真是人间最香甜美味的酒——品尝别人心中的不甘！
璃歌感觉自己乐得都要醉了。
对于她这样的邪神夜莺信徒来说，快乐就是生命的一切目的。
在最快乐的时候，被圣女夜兰洁一下子捏死，这样似乎也不算死得太憋屈呢~
嗝。
璃歌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软舒适的床上。
眼前是魔女萨莎的小脸，左右晃来晃去。
“你醒啦~”
萨莎傻呵呵地笑。
璃歌看到萨沙姐姐的头上戴着鹿角一样的装饰，身上穿着清凉的纱衣。
隐约能看到那白里透红的肌肤，还有义肢连接处的冰冷金属。
这些都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有种错乱和不真实的味道。
璃歌眼睛一闭，又想继续睡着了。
此时却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强行掰开了她粉红的唇瓣。
咕嘟咕嘟。
药液从她的喉中灌了下去。
有种奇怪的腥甜味。
“要不是萨莎说要救你，我本来都不想管。把你直接扔到屋外得了。”
洛玄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似乎飘荡在遥远的天边。
可他明明就站在璃歌的身旁。
璃歌确信自己的脑袋受了一些伤。
应该是被夜兰洁强大的功力震懵了，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调养。
“我已经让鲁班门弟子去通知你们合欢派。半个时辰后，有你们的长老来接你。”
“嗯。”璃歌缓缓地坐起身来，“谢谢您。”
“这个药是萨莎帮你熬的，还不快谢谢她？”
“谢谢萨莎姐姐。”璃歌很有礼貌地说道。
洛玄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这个名叫璃歌的合欢派修行者……
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洛玄每次见到她，她都在说些怪话。
要不就是对着萨莎一顿调笑。
洛玄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人小鬼大的死丫头。
但是现在洛玄忽然发现，她不发癫的时候其实挺正常的。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别人暗算了？被夺舍了？进入贤者时间了？之前看你不是挺会瞎编故事的么？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洛玄一边擀面，一边问她。
她却有点沉默。
外边的春风吹打小树，哗啦啦地响。此刻正是下午最美好的时光。
她逞强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脚步有些虚浮。
“刚才快乐过啦。”璃歌挤出一个笑容。“现在没事干了。”
洛玄说：“没事干，那就来帮我擀面。”
“那还是算了。”璃歌嘟哝着。
萨莎拿走了那根擀面杖，仿佛捧着一根神明的至宝。
“擀面！诶嘿嘿……”
萨莎傻呆呆地笑着
她学着洛玄的动作，很笨拙地捣鼓手里的面团。
以前在荒原上的时候，她就几乎只会把各种食物大锅乱炖，或者是切冻鱼来吃。
这种细致的面食不是她的拿手技艺。
但她还是玩儿得很开心。
璃歌看着她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羡慕。
因为每次来洛玄前辈这里的时候，都会看到萨莎姐姐不知道在乐些什么。
真的有这么乐吗？
璃歌所信奉的邪神【林海夜莺】正是要求信徒们追寻永无止境的愉悦。
可是璃歌每次乐完了之后，想要再品鉴一下那种醉人的意境之时，却怎么也无法将当时的感觉找回来了。
随着身体一阵哆嗦。
世界上的许多事情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而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璃歌又会兴高采烈地跑去寻找明日份儿的新乐子。
洛玄瞥了她一眼：“我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来说，就是溜大了。”
璃歌没听懂，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洛玄摇了摇头，说道：“唉，我是真的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我这里找乐子，还瞎编那些故事。”
璃歌很认真地想了想——
“因为……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有些好奇吧。”
“毕竟您是从仙宗那里来的嘛。”
“我们以前很少见到您这样的小哥哥。”
“我呀，我也很想知道仙尊曾经的夫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想知道光明圣女曾经喜欢过的男人，究竟有何长处。”
“所以门派里要派人来邀请您的时候，我就主动提出我来送请帖。”
“我对您其实观察了一段时间。”
“其它姑娘嘛，她们给您敬酒送花，也许只是看上了您的外表……哈哈哈。”
“我呀，我一开始就觉得您身上似乎有一种和常人不同的气质。”
气质？
洛玄差点笑了。
以前无论是林清玫还是夜兰洁，都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因为这种话不管怎么听，都像是不靠谱的文人嘴里说出来的屁话。
专门用于哄骗未经世事的小女生。
可他是个大男人，又是荒原猎人出身。
使用的是作为近战武器的长剑。
又不是拿着符箓、隔着几里开外就能杀人于无形的翩翩公子。
洛玄搞不懂了，自己这能有啥气质？
“嗯……”
璃歌努力地想要形容一下，可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我也讲不出来。”璃歌垂丧着脑袋，“但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我觉得您和别的芸芸众生不一样。”
洛玄心想，你这又是骗小女孩儿的话术吧？
那些风流公子也经常对女孩儿说，“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特别的”。
但你璃歌自己就是个臭丫头，你学这些干什么？
你也想去泡妞儿？
唉，算了算了，管不到这么多。
洛玄一直不喜欢这种轻率的搭讪和恋爱。
但别的人若是喜欢、那他也没什么话可说。
“不，是真的，请您相信我。我的感觉是很准的。”璃歌说，“有个问题，如果我问您的话，您是不会像别人一样嘲笑我的。”
“什么问题？”洛玄问道。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璃歌斜仰着头望着他。
洛玄想了好久好久，最终只回答了三个字——
“不知道。”
……
合欢派是以追求欢愉为最终目标的门派。
人生的意义对于她们来说当然就应该是“获得更多的乐子”。
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了。
只是她们大概乐的时候飘得太高了，等到快乐褪去之时、就一下子陷入某种迷茫了。
在属于她们的贤者时间里，开始思考各种意义不明的问题。
洛玄就几乎没想过这种问题。
有钱就去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找几个兄弟去打飞天马球。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活着就是活着呗。
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
做你喜欢做的事。
这就足够了。
不过对于璃歌现在这个状态，洛玄倒是隐约有些猜测。
“我觉得你应该多晒晒太阳。”洛玄这次很严肃也很温柔地看着她，“不管做什么都行，只要晒着太阳就好。对防治一些心理疾病很有好处。”
有一些患者确实是这样的。
表面看上去很阳光、很活泼，其实心底里是很压抑很迷茫的。
“晒太阳！啊！”璃歌突然抱着她的小短腿在地上打滚，“我摔倒了！晒不了太阳了！必须要洛玄前辈亲亲我抱抱我，才能站起来~”
洛玄脑袋里的想法一下子全都破灭了。
他像看垃圾一样看着地上打滚的那个家伙：“我看还是让你门派的长老把你赶快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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