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
“欸?”巫女眨了眨眼:“已经够了吗?”
“不是。”
“那……”
她竟然要把衣服全褪下去送给他让他有点意外、不过他这敲诈般的加码的整体过程却并没有过分失控。
总之、只要她没有表现出想要杀死他的怒意,他的计划就有实施的余地。
他将她方才放入他怀中之物,全部塞了回去。
“还你。”
她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行动:“为什么要还给我?不需要了?还是说我刚才不够矜持的举动惹您生气了?”
“当然不是。你的举动非但没有让我生气、反而还让我有那么一点感动。”
他顿了顿、发自内心地道:“你真是个大好人。”
虽说第一次见面用柴刀捅了自己一刀、害他流落到异世界——
不过、这与眼前的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他与她的认知,大概并不平衡,对现在这位而言,他已经是第二次见到她、她大概第一次见我。
何况,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她负起责任来。
跟在她的身边、就不愁挖掘不出她身上的秘密。
“好人……?”她黑色的眼珠骨碌碌在眼眶里转了一圈。
“嗯、好人。”尤文人笃定地点头:“因为你是这样的好人,我才敢提出任性的请求——请让与你同路吧?”
“你这家伙——!”兜帽女似乎已忍无可忍了、发出声低吼。
巫女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用手肘撞了撞她。
“为什么?”
“无论你给我一张烤饼、还是一百张烤饼,都不能无限吃下去,总会吃完的、甚至还可能在没吃完之前腐烂掉。钱也是一样……总会花完的,即使能够解得了我今日、半月甚至一年的需求,之后我又该如何呢?”
“难不成你这家伙还想让殿……让寂大人管你一辈子不成?”
“那样再好不过!”尤文人“嗯”了声:“对、就是这样。你给予我一时的怜悯只能解决我一时之忧、我只有跟着你,与你同路、随你回家,我的衣食住行才算彻底解决、我也才能干脆回答‘足够了。’”
兜帽女的刀子从刀鞘中拔出又放回、反复数次,发出吵人的碰撞之声——
她的目光充满杀意、恐怕只要这位巫女一下令,他可能要挨第二刀了,并且会比当胸一刀更凄惨的人头落地。
尽管巫女之前都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温柔、可连尤文人自己都感觉他的要求确实有些过格,或许她会就此失去耐心也说不定。
他不安地绞住了手、等待着她的回答——她的回答、对他而言宛如审判。
良久。
或许也没有过去那么久、只是他焦虑的心情让他的认知产生了偏差。
在仿若度过了永恒一般的时间后,她总算,再度开口——
“好啊。”
啊、他就知道呢。
愿望不是那么容易轻易达成。
就像是气球猛被戳了一针、尤文人顿时泄了气、沮丧地道——
“是……呢、到底是第一次见面就咄咄逼人的没礼貌的陌生人,还像是敲诈犯一样无论给多少钱都不满足,不会有人收留像我这种可疑人物的,所以没关系……我……”
“喂喂。”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脸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他甚至能数清她清澈的双眸上的一根根睫毛。
“我是说‘好啊’、我同意了,你就跟着我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照顾你一辈子也可以,我完全没关系的。只是、你都已经向我索要承诺,就必须把此刻的这份心愿贯彻始终。要是反悔了的话,可是要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
她拍动他脸颊的手移到了尤文人嘴唇上、又用同一只手的食指按在自己微笑的嘴巴上,猫头鹰般闭上一只眼、狡黠地道:“开,玩笑的。总而言之、我同意了。”
指——指吻么、这难道是?
同意了?!她竟然同意了?
明明是他提出来的要求、他现在脸颊却有点泛红。
“殿……?”那位兜帽女显然与她的主人持不同意见:“您真的同意让这种可疑人士跟着您吗?”
“有什么关系嘛。即使根本不认识我,大部分人也会被我周身缠绕的气息吓退,既不大可能和我搭话、更不大可能出手触碰我,还是这种质问的语气。他不过为了点食物和钱财、敢于如此粗鲁地搭讪,属实勇气可嘉,这体验还挺新鲜的。”
“新鲜……?”
“是啊、新鲜。何况,你也看到了?他刚才轻巧从你的钳制中脱离了吧,实力显然不俗。想来在这里乞讨也是有什么缘故的、也算是结个善缘吧。”
“可是、故意做出这么显眼的举动,不也可能是谁故意派您身边刺探情报……”
“好啦好啦、寒,我意已决,别再说了。再多嘴下去、我会认为你是不信任我看人的眼光、也不信任我的实力而发怒的——”
兜帽女显是不能信服、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却用那双锐利的星眸狠狠地白了尤文人一眼,巫女很自然地向侧边迈出一步,遮住了兜帽女投向他不善的视线。
他也没看清她的动作、只一眨眼,她就把那层仙鹤纹薄纱重新披回了身上,首饰项链也重新戴好,单手捧着刚买的烤饼。
唯独她腰间的钱包没有复归原位,而是挂在了兜帽女的刀柄上。
“你去附近的服装店、替他买一套整洁的衣服。以你的敏锐、扫他一眼大概就能掌握他的尺寸了吧?”
兜帽女看看他、又看看她:“那么您呢?”
“我的话——”
她反手握住了尤文人的手。
“我与他先回旅馆去、难得有人要主动追随我,我也理当表示表示自己的心意和诚意。”
被她滑腻如脂的手握着、暖意从他的掌心沁入心底。
过去的他、即使我打扮整洁、态度也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也很少有人愿意靠近他。
现在的他这么脏、身上还沾着刚才撞到的那女人吐的口水,她竟丝毫不嫌弃,毫不犹豫牵住了他。
他被她这样牵着、方才聚在她身上的聚光灯般的目光,现在也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之前在人群中追逐着她的时候、路人的目光皆是赞叹欣喜,搭上了他这样脏兮兮的家伙,欣赏的目光中多了三分诧异。
她们大概想不通为什么她竟然愿意拉着他这样的家伙堂皇地在大街上行走吧。
“喂喂。”她把他的身体拉近了一点、用指尖掂起他的下巴。
“抬头挺胸。您刚才质问本……质问我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方才的胆识都哪里去了?你刚才不是夸我是有着无双的美貌么,那与我这种大美女一起走,你不应该足下生风、更加气势凛凛才是么?”
她以湿润的眼眸盯着他:“还是说,你方才的话语、果然没一句真话,纯粹是为了套近乎而故意奉承恭维?”
“……”
她的表情与话语、都是那么楚楚可怜,都让人完全无法拒绝。
她有着这么美丽的一张脸、如此温柔和婉平易近人的个性,不知为何,透过那貌似完美无缺的躯壳,他能感受到在自己的灵魂之中流淌着的相似的、无声却如鬼影缠绕的自卑。
他甚至担心如果他不按照她的话做、她说不定会哭出来。
等到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保持了和她一样的昂首阔步的姿态。
“这就对了!”她用热腾腾的烤饼戳了戳他的脸颊:“既要追随着我、甚至还放出希望我一生都养着你的豪言,那自然要拿出和我相匹配的模样来。”
她顿了顿、轻声:“那么、请问这位勇敢者,您的名字是?总不至于决意追随我一世、还你啊我的吧。”
“……”
对了、名字——
尤文人才刚刚想起来、这极不起眼却又极为重要之物。
那位沙雕小说的主角也是穿越的、可是尤文人还没有读到他穿越之后的剧情,所以关于他穿越后的那个躯壳的名字他也不知道。
现在问题来了,他是应该报小说主角的名字、还是应该报自己的名字?
但小说主角的名字若是平淡一点就算了,“龙傲天”也未免太中二病了、他可不想被人一直“阿龙”“傲天”那么称呼着。
果然他还是报自己的名字好了——反正如果之后他这具躯壳还有什么特殊身份、高贵血统、神奇的爹妈什么的,完全可以当做他是为了隐藏特殊身份而随意起了化名,并不影响剧情。
“文人。尤文人。”
“……”牵着的他那只手的力度猛地收紧了、美貌惊人的脸有一刹的面无表情,冷得瘆人。
但那一丝冷意转眼融化,她的脸上迅速挂好如花的笑靥。
“尤文人啊、真是好名字。”她的身体抵住了他的手臂、像是撒娇一样:“我以后就叫你阿文吧?”
“可、可以。”他想现在他的脸一定满面飞红了。
牵手、与人如此亲近、昵称,这都是一直倒霉的他以前完全不敢想的。
而现在尤文人的愿望竟然都实现了、还没有陨石之类落下来砸到他,他难道反而应该感谢偶然点开的可疑小说、以及可疑的巫女当胸一刀吗?
“你……你呢?”
“我……?我的名字……”她略一忖度——
“影!我的名字是影、你就叫我阿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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