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是流淌的鲜血;黑色包容污秽;绿色意味粘液;紫色象征病变。
每一种颜色都是一种语言,每一种色彩都有它的标记。如果你读懂了颜色,你就生活在复合的世界之中。此夜依然是明月,但月光下的颜色不只是银白。嫣红的鲜血流淌,与暗绿的粘液融合,这黑色的夜包容了肮脏与污秽,街上的行人望向夜空,人类的眼睛里绽放出朵朵紫色的花。
欢迎光临,这颜色的世界,颜色的夜晚。我是这万千颜色的主人。
人类的记忆不具有完整性,我们拥有的记忆,只是无数的残片。由记忆构成的虚拟建筑,日常的人们称其为人生。但是这座建筑绝非铜墙铁壁,它充满漏洞,仅仅是各种残片堆叠在虚空之中,充斥了谎言和骗局。容易被篡改和染上本不属于它的格调。所谓记忆这种东西,即是似你而又非你的人生。
人类都有拥有肉体的具体时间,但人的生命并不是从获得肉体的那一刻开始的。也许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体验,越是久远的事情,就越难回忆起来,而两三岁时的事情,更是缺乏实感。更多时候,记忆本身,都添加了据说和猜测。这些事是发生过还是不曾发生过,是确切的现实还是他人灌输的虚幻,久而久之,连自己都不太分得清楚。人生,记忆,本来就是相当脆弱和不确定的事物。
我所度过的,就是这样不确定的人生,我没有幼年的记忆。仿佛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个少年。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这个世界仿佛是非常突兀地产生了我,但现实的逻辑也有出错的时候,以至于产生我这个存在的时候忘了给我加上如世人一样的血缘牵绊。但我依然是普通的人类,渴望着人类亲情的温暖,渴望着嘘寒问暖。只因我记忆中的那只手。
这是我记忆中一闪而过却屡屡出现的蝴蝶,女性的白皙的柔软的手,拂过幼年时的我的额头,这样温暖,就好像是母亲的怀抱。我追寻着思念的蝴蝶,它却飞入空寂的虚无,只留下五彩斑斓的世界。颜色的光刺伤了我的眼睛,好痛。
我只是思念着自己的母亲。
死亡本身的时间非常短暂,但是对于临终的人来说,最后最痛苦的几秒却显得无比漫长,这是记忆对一个人的生命开的最后一个残酷玩笑。男子伸出手仿佛要抓住即将逝去的生。
“你……”他望着黑暗中模糊的人影,竭力想要祈求宽恕。
宽恕以另一种形式来临。人类的肉体迅速地瓦解,分裂。皮肤,肌肉,脏器成片状飞散。黄色,红色,白色的蝴蝶翩翩起舞。空中之舞却不是飞翔只是漂浮,于是最后全部纷纷坠落。散作皮肤的落叶与血液的坠花遍地。铺陈着血腥而斑斓的涂鸦。
而记忆,已在此前提前落幕。
“这里,涂上红色怎么样?”
“不,我要这样!”梧和光把一小罐蓝色颜料泼了上去。
“啊——唉,别捣乱啊。”波静璇把毛巾沾了水开始擦拭。
“哔——才不要你来说。”梧和光吐着舌头。
我把画笔掉过头敲和光的脑袋,和光敏捷地闪开了。
波静璇叹了口气:“话说,我为什么要陪你画黑板报啊。”
梧和光捂着肚子笑:“你们是小学生么?还在玩这个。”
我的反应是把一支没用过的画笔对着她扔过去:“不是玩,是工作。”
学生会一般一周开一次会,这周的议题是在学校周边的居民区海报栏做黑板报宣传。
会后,樱分仪联系我,拎着一包工具,不怀好意地笑:“小尘,这份交给你了。”
“会长,太狡猾了吧,这不是你自己的工作么?”
“你忍心让娇嫩英明的学生会长干这种粗活么?拼上性命地干吧,做好了大姐姐有~神~秘~奖~品。”樱分仪妩媚地弯下腰,闭上一只眼,手指点着嘴唇。
“不,还没到拼上性命这种程度,不过神秘奖品什么的,说的我心里一动一动的。”
“啊,小尘有点色哦,好吧。”樱分仪拍拍手,“好好干吧,后辈。”
“于是你就来做苦力了。”
“才不是苦力,只是委托。”
“什么嘛,明明是经不住年上姐姐的诱惑。”
“好,你的零花钱,作为长辈我要回收。”
梧和光笑着跑开了:“你做得到么?”
“那个会长,我也拿她没办法……”波静璇自言自语着。
出完板报,我准备乘车去波静璇的家。因为有写生的辅导课,梧和光在车站提前离开。
“晚饭前回来。”梧和光恶狠狠地回头。
“你是老妈么?”
“我只是代替爸妈保护好哥哥的贞操。”梧和光完全无视路人,说得大义凛然。
“大庭广众的,你不知道害羞是什么么?”
“要你管!”梧和光跳上公交车。
“新药效果怎么样。”
波氏宅邸,波静璇去楼上换私服,管家重贵把玻璃瓶放在桌上,里面放着墨绿药粒。
“很好,已经一段时间没出现幻觉视了。”我取过药瓶放入口袋。
“与其作为能力者疯狂而死,不如仅仅作为一个普通人善终吧。”西苑疗养院康复后,波静璇这么对我说。与能力本身的强势相比,人的肉体和精神都显得太过脆弱。能力者陷入疯癫变成精神病患者,杀人狂,心理变态者的例子并不少见。而能力背景对人体精神的影响,远远超过任何一种能力。“你这样下去,能不能清醒地活过30岁都是问题哦。”我开始接受波氏家族家传的药剂,将背景能力封印起来。
“但是,你要记住,药物能做到的,仅仅是暂时压抑能力,但背景的能力,始终流淌在你的血液中。你的未来,不是药物可以预定的。”
“大小姐。”重贵恭敬地弯腰。
波静璇一身黑色的连衣裙,依旧是马尾扎辫,发辫用一条亮紫色的发带固定,手腕上是暗红色的珠链。
“知道,但我也不是任由能力摆布的人。”
波静璇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真是不让人省心。”
“大小姐,这次的委托。”重贵取出一个信封,略带犹豫地看着我。
波静璇拆开信封:“没事,同尘救过我的命,没有必要见外。”
“是。”重贵轻轻鞠躬。
信封拆开后,落下几张彩色照片。波静璇的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辉:“这可……真是了不得啊。”
照片拍摄于夜晚,明亮的灯光下,可以看到遍地都是红色的肉块,黄色的皮肤,白色的骨头碎块。就算是整具躯体被刀切割,肉体被绞肉机绞碎,用钝器砸碎骨头只怕也不能做到分解得那么彻底。
重贵说明着:“前日晚上发生的,虽然展开调查但是一直没什么结果。考虑到能力者的可能性……”
波静璇拿起照片细细端详着:“用什么东西分解的?”
“没查清楚,如果是利器切割,切口不够平整,如果是爆炸物,残片上没有烧灼的迹象。只能确定是常温条件下做到的完全分解。”
“算了,我也没看出什么,普通人更看不出了,死者身份确定了么?”
“还没有,不过尸检报告基本推定是中年男性,另外碎片都是同一个人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失踪人口报案。”
“只有一具尸体的话,要找到凶手几乎不可能,但是我猜测他不会仅仅出手一次就收手不干。”波静璇冷酷地笑了,“毕竟他的血液会一次又一次地敦促他再杀下一个。”
临行的时候,我对重贵说:“重贵先生,可以送我出大门么,我一个人摸不清路。”
“叫我管家就可以了。”
天色已经渐暗,庭院内的小径路灯一盏盏点亮。
我犹豫着,终于还是开了口:“重贵先生是怎么看波静璇的呢?”
“同尘先生说的是哪一方面呢?”
“波静璇虽然比同龄人成熟不少,但依旧只是个高二女生吧。把这样的凶杀案交给她,让她陷于与能力者的危险战斗中,这合适么?”
“我知道同尘先生是大小姐为数不多的朋友,同尘先生也是真正的关心大小姐。但能力者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无所谓童年,毕竟他们都有着超过普通人的力量,掌握着裁定生死的能力。大小姐从小开始就被锻炼成击杀能力者的机器。波动能力虽然立于物理系能力的金字塔顶,但是面对精神系能力者却太过薄弱,而大小姐能毫发无伤地活到今天,正是因为她认可着这种命运,接受了这种人生,这才让她比大多数的能力者都要强
。”
“但是,先于能力者,不是作为人类而活着么?那家伙就不该有人类的愿望,人类的心情么?不是应该先作为普通的高中女生活着么?”
“如果大小姐和同尘先生的位置互换,是可以做到的,同尘先生不是也接受了波氏家族的帮助开始慢慢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么?但是大小姐是不一样的,大小姐是制衡家族的真正继承人,就算有兄长,大小姐才是波氏家族真正的,独一无二的大小姐。她生在这种位置,就决定了要作为家族的主人而活着。这世上有像同尘先生这样希望作为普通人生活着的能力者,也有像少爷那样希望以能力者活着的人。如果没有制衡家族,你能想象这个世界会怎么样么?大概所有的普通人都会沦为能力者的猎物吧。”
我的回答只有沉默。
到了正门口,护送也到此为止。“不过我个人,还是感激同尘先生的。”重贵补充说,“仅仅站在一个普通的人类的立场,我也希望大小姐获得普通人类的幸福。我个人以为,同尘先生是那只带来世俗生活幸福的青鸟。”他淡淡地微笑。
红色是盛放的火焰,白色代表光明,蓝色浸染了天空,金色点燃了晚霞。
颜色是世界最重要的构成之一,没有了颜色,一切都只是混沌。万千颜色是这个世界最普通的语言。颜色的不同区分了物质和生物。颜色是世间万物最直接的标志。世间人潮起伏,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颜色。每一种颜色都述说了与众不同的故事。人类的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就是颜色,当他终老闭上双眼,失去的也只是颜色。
欢迎光临,这颜色的世界,颜色的夜晚。我是这万千颜色的主人。
当男人声音停留开喉口时,他的躯体绽放开万千颜色的花。红色,黄色,白色,粉色,黑色,点染了一地光怪陆离的涂鸦。而肉块与血液的画家早已经消失了黑夜之中。
中午食堂,和光饭卡上没钱了,过来找我蹭饭。
点完东西,我们选了个角落坐下。
身边衣裙声响动,波静璇在我身边坐下。和光楞楞地看着波静璇,突然恶狠狠地低下头扒饭。
“昨天又发生一起。”波静璇忽然低声开口。
我想起照片上满地的尸体残片,红色,黄色,白色,血腥而狂乱地掺杂在一起:“还是一样的手法。”
波静璇点点头:“要看照片么。”
“不了……有什么头绪。”
“没有,只能等……”
“这样的回答,上面会满意么?”
波静璇摇摇头:“如果让我看下现场,或许可以感受到能力作用的规律。但是肯定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然而只凭照片……”
“如果那个人就此收手了呢?”
依旧是摇头:“那就没人能找得到的她,只有神才无所不知,我只是凡人,除非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死者身份确定了么?”
这次是点头:“都是40多岁的男性,在20多年前是同学,但是后来渐渐就断了联系。只是这次杀人事件又把两人联系在了一起。”
“事件的起因在20多年前么?”
“不清楚,线索到此为止,没有任何联系人知道20多年前发生过什么事会在近日招致复仇。如果和两人结怨,能力者的年龄也不会小。这种年龄的能力者,心智应该磨练得相当成熟才对,没理由重新展开杀戮。”
“需要我帮你调查么?”
“……”
“喂!”梧和光猛的一拍桌子,“我忍你很久了,这种事能别在饭桌上说么?”
“啊?”波静璇毫不示弱,“你是在找茬么?”
“我听了恶心。”
“你就在故意找茬对吧?我是在说给你听么?”
“可是我听到了啊。”
“喂,那边的……”邻桌的少女偏过头,用手指点着嘴唇。
波静璇的脸上泛过一丝红色,垂下了头。
桌上放着波静璇送来的两份资料。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两个男人的人生经过总结后,只剩下这么薄薄的两份纸张。一个人所经历的痛苦和幸福绝大多数都被遗忘,只剩桌上的两份打印纸,显得是那么轻薄。简直是在暗讽人生也是那么轻浮一样。
一如波静璇所说,只从这两份资料中,完全看不出什么东西,太多的事件从记忆中被抹去了。哪怕是那些成为契机的重要事件。
“哥哥。”和光推开门走了进来。
“不是和你说进来先敲门么?”
和光嘟起嘴:“又有什么关系……”
“写生课呢?”
“老师有事,今天放了。……嗯……这是什么。”
我收起材料:“没什么。”
“是那个女人给你的吧。”
“你很讨厌波静璇么?”
和光没有回答,坐到床上,伸出手指玩弄着发辫:“哥哥为什么要对波静璇那么好呢,只是出于喜欢她漂亮么?”
“大概是这样的……”那时我想到的,只是冰封的镜面之下,背对着我的马尾辫少女的身影,她身处黑暗中,好像深渊里的花,凄绝地绽放着。
“不,大概不是这样的吧,我知道哥哥不是外貌协会的人,你是出于同情么?同情她的命运。”
我吃惊地望着和光:“你……”
“哥哥,你不要忘了,和你一样,我也是能力者哦,我虽然不说,但是那些事,我大概都知道。但是哥哥,单纯对别人好,真的就是获得幸福的途径么?哥哥的愿望和她的愿望是朝着一个方向的么?如果不是,仅仅凭着互相对对方好还能获得幸福么?”和光正视着我的眼睛,“你可曾想过,假如说,假如说,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你相信你们在一起就一定会有美好的未来么?”和光的眼眶中闪着晶莹,“我不相信,对,我是讨厌她,因为我害怕仅仅是普通人类的脆弱的哥哥,根本无力面对她身处的非日常的世界。”
长久的沉默徘徊着,终于,我伸手拍了拍和光的头。
我的回答不只是对和光:“你的能力能看到未来么?你所看到的只是现在。同样,我所看到的也不是未来,仅仅是幻觉。我不相信这个世界决定了什么,预订了什么。我只是现在的自己,只做现在的事情。”
和光站起来眼中已经没有了泪光:“如果这就是哥哥的选择,那我也只能支持哥哥。”她取出一张纸,“我不知道这张纸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我相信这上面,有你和她正在寻找的答案。”
街角的奶茶店,按着纸上的指示找到预订的座位。
黑色T恤的少女朝着我招了招了手。我认出来是那个在食堂向我们示意安静的女孩子。
“哟,小哥。”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少女用勺子玩弄着沙冰:“各种各样的,包括你们知道的,和你们不知道的,包括那个用颜色杀人的人。”
“用颜色杀人……”
“真是有趣的手法,我第一次看到也有点吃惊呢?”少女用舌头舔了舔手背,那样子,就像一只黑色的猫。
“你找我要做什么呢?”
“只是要帮助你找到那个你要找到的凶手罢了。”
“只是这样?”
少女舔着手背:“只是这样。”她的笑容诡谲,“大概是……”
“当我姑且相信你了,于是,凶手在哪里。”
“不知道。”
“你……”
少女这回舔了舔手心:“我好歹也是个好人,怎么会知道杀人犯的行踪。不过,有一个人大概会知道那个人的事情,小哥,最好快一点比较好,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那个人也会被杀掉哟。”
知道了地址以后。我冲出了店外。
虽然还是白天,但是黑夜将至。在太阳光掩盖的深处,一轮明月正在冉冉升起,虽然看不见,但是月相之力正在逐步影响着能力者的血液。夜幕降临之时正是能力者之血涨潮时分。
废弃的小屋之内,啤酒白酒瓶杂乱地堆放着。地上是一滩滩莫名的液体,不知道是水,还是酒亦或是呕吐物。
撩开帘子,几只伏在帘子上休息的绿头苍蝇被惊动,嗡嗡的到处乱撞。
一个人影躲藏在屋子角落,双手抱头。
我叹了口气,看到床上还有剩一半的白酒,拿起瓶子走到他身边蹲下:“大叔。”
大叔对我的话没有反应,只是喃喃自语着:“他们都被杀了,接下来要来杀我了……”虽然西装革履,但是一身衣物像是几天没洗过,沾染
了各种污秽,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
“你怎么知道下一个被杀的人是你?”
“当然的啊。”大叔突然大吼,“他们都死了,那个人一定会来杀我的。”
“他们是谁?是你那些20多年前的朋友,你们当年做了些什么,为什么那个人要来杀你?”
大叔的眼睛圆睁,目光即刻黯淡了下去:“没……没什么。”
“别这样哦,大叔,现在还犹犹豫豫地,要被杀掉的哦。”我轻轻拍着大叔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你现在不说,谁都救不了你。你应该知道的吧。”
经历了漫长的犹豫。大叔终于开了口:“23年前,我们三个**了一个女人。”
我坐到床上:“继续。”
“不,不能说是**,因为那个女人是个疯子,那时我们三个还是个年轻人,气血上头,有天谁开了个玩笑,然后我们都昏了头,把街上那个人人都知道是疯子的女人抓来**了。一定是报应……,现在那个女人找上我们了。”
“冷静点,大叔。”我放下酒瓶,“如果真有什么因果报应,你们早就不在世上了。”
我往外走去,撩开帘子时,我想起些事,回头补充说:“虽然站在我的立场,你们做的事情真是无聊,不过显然,这世上不存在恶有恶报这种事,看来这次是不用死了,真是太好了呢。”
屋外,扑面而来的是颜色的世界,朱红,翠绿,幽蓝,亮金,狂放肆意的颜色,暴动的,静止的颜色。所有的颜色仿佛都有了生命,鲜红的藤蔓生长过躯体,浓绿的粘液灌过喉头,金色的蛞蝓啮噬着肉体。肉块,鲜血,骨骸,我的躯体也只是这万千颜色之一。
红色是流淌的鲜血;黑色包容污秽;绿色意味粘液;紫色象征病变。
每一种颜色都是一种语言,每一种色彩都有它的标记。如果你读懂了颜色,你就生活在复合的世界之中。此夜依然是明月,但月光下的颜色不只是银白。嫣红的鲜血流淌,与暗绿的粘液融合,这黑色的夜包容了肮脏与污秽,街上的行人望向夜空,人类的眼睛里绽放出朵朵紫色的花。
欢迎光临,这颜色的世界,颜色的夜晚。我是这万千颜色的主人。
一切颜色奔腾咆哮着涌入瞳孔,所有的颜色汇聚成了黑色。颜色的最终,是深不可测的黑暗。坠入黑暗的最后时刻,在双眼的余缝中,一缕月光洒下。废弃的高楼上。
黑色T恤的少女匍匐于屋顶,伸出舌头舔着手背。像是猫的少女,成为猫的少女。喵喵地笑着:“什么啊,背景能力者也只是这样么,无聊。枉费我还为你们指路,本来想看到更有趣的事情来着。”她的身躯在屋顶间轻快地弹跃,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梧同尘倒在路面上,渐渐失去了意识。五彩斑斓的世界里,突然伸入一支白皙的手。
人类的记忆不具有完整性,称之为人生的记忆大厦,不过是无数残缺的碎片随心所欲地堆砌而成。
我的记忆里也有这样破碎的残片。那是几个身影。哀转呻吟,低声求饶的女性,放肆的,狂乱的男人的身影。昏黄的灯光下,黄色的皮肤,白色的皮肤发了狂似的扭动。这放肆的,发疯的颜色的世界,让我忍不住我想为它抹上红色的背景,点缀着白色和黑色。
我想,这就是我的母亲;我想,这就是我的父亲们。
在无数的记忆的残片里,我所能的捡起的这唯一的一片,是无尽的虚空里。我用婴儿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我的父亲们**着我的母亲。
我所能做的,大概也只能是为这个世界,为我的父亲们,描上颜色吧。
所以,纵是人群广漠,也请让我找到你,我的父亲们。我只是想向你们寻回那只白皙的手。那只被你们夺去了的,无比温暖的,母亲的手。
颜色的世界渐渐褪去,所剩下的,只是清洁的黑暗。一只白皙的手伸入黑暗的世界中。
梧同尘睁开双眼,波静璇坐在身边,马尾扎辫,紫色发带,黑色连衣裙和朱红的手链。昏迷之中,梧同尘始终握着波静璇的手。
“没想到才一个照面,就变成这个样子。”梧同尘苦笑着。
波静璇淡淡地回答:“背景能力遇到颜色秘境,反噬地太厉害了,只是接近,整个背景都被取代掉了。”
“你留在这里好么?”
“没关系。”波静璇摇摇头,“那个人有人会去处理,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不会出问题。”
“所以,在我行动之前,你大概都知道了。”
波静璇无言点头。
“结果不是我拖累了你么?”
“没有你就找不到那个人的行踪,从结果上,毕竟是救了一个人的性命。”
“那个人是……”
“故事里的疯女人,我去调查了她的行踪,大概是那件事发生将近一年时,她在医院难产而死。”
“于是……”
“只是一个能力者的末路罢了,那个女人,大概是个能力者,所以,血液得以保存了下来。”
废弃的巷道,梧和光站在巷口:“我还想着老师不来上课去哪里了,没想到每晚都在杀人啊,本来我倒是无所谓的,不过!伤了别人重要的哥哥,这种事哪怕老师都不能原谅。”
漆黑的巷道中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没有回答,红色的颜色里,伸出鲜红的触手。绿色的颜色里,无数泛着泡沫的怪物相继涌出。
颜色秘境,这是根据颜色,可以随意将限定距离内颜色之下的物质进行置换的能力。只要是同一色的,不管是鲜血,花朵,矿物,都可以彼此置换。人体的分解,也只是将黄色的皮肤,红色的肉块,白色的骨骼,置换成了黄色,红色,白色的蝴蝶罢了。成群的蝴蝶聚集在一起构成了人体,又在惊扰之下纷纷飞散。其间失去的,仅仅是人类的生命。
但是不管是红色的触手,绿色的粘液怪,在没靠近梧和光的身边时,就被纷纷地绞碎了。梧和光双手合握,延展出一米多长的银色光刃。
“老师啊,你知道么,哥哥的能力是将幻想侵入现实;而我的能力,是用现实将一切的幻象杀死。你所拥有的,你所依托的,不过是幻象罢了。”
水手服少女的身体急速突进。光刃被拉成了一条笔直的银线。五彩斑斓的世界,舞动着无数色彩的世界,被一条银色的线遽然切断了。
此夜依然明月,明月之下,唯有月光,月光之下,都是银色。
“那个人所希望的,大概只是母亲的温暖,温暖和冰冷隔岸相对,促使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杀人。不过……”波静璇微笑着,“这种希冀和梦想,也不过只是幻觉罢了。”
“22年前,却是有一个女人难产而死,但她留下的,只是一个畸形的死婴儿,至今还泡在实验室的福尔马林之中。所有的复仇和梦想,不过只是一个虚像的幻觉,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他的人生。大概母亲在临死之前,并没有意识到婴儿已经死去,她只是单纯的许下了要好好活下去的母亲的期望,这种期望被最后的能力已另一种方式呼应了。然而不管怎么样,都只是一个母亲的妄想罢了,到五彩的烟花燃放完毕的时候,一切的一切,也终将迎来完结。”
我所能做的,只是望着窗外,明月光静静地撒入,月夜之下,只是单纯的银白:“手,可以稍微再握一会么?”
波静璇也望向,白净的脸庞不见羞赧。
两只手静静地合握着,月夜之下,万物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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