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这几天的间隙左檀的日子安排的很紧，学校高强度的学习结束后还要陪伴夏优衣，亲热之后回家还要去茶羽家中询问那个女孩情况的进展，还要保证合理的时间安排以维持充足的睡眠，左檀的神经里绷着一根弦，直到元旦这天，他也未曾松懈下来。
或许他这样的警惕看起来像是神经兮兮的反应过度，但提防一些总是没错的，这几天他总是时有时无的心慌，偶尔也会从噩梦中惊醒。
他强迫自己准点睡觉，但接踵而至的梦魇则开始侵扰他正常的作息。
从圣诞夜过后就开始不对劲了，貌似他妄图得到幸福的贪欲为黑暗中的魔影所不容，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恋人，拥有了曾经未能获得的爱，而这仿佛惹恼了地狱中窥藏的死神，它发现了左檀这个扭转人生轨迹的漏洞，试图把他“纠正”。
炼狱化作斑驳扭曲的血块，耀眼的彩灯渲染着舞台上最夺目的气氛，世界之中只有自己炙热沙哑的嘶吼，从舌腔中被堵塞的瘀血扼住了他妄想挣扎的喉咙，嘈杂的场馆只有自己无声的哭嚎…
咚——
“…”
被噩梦惊醒的左檀翻身而起，抹掉已经遍布额头的冷汗，他粗重的喘息在冰冷的寒夜里格外清晰。
最近，他无数次梦见这个场景，可苏醒过后梦的内容就格外模糊，似乎专门戏耍他那般，让他可以触碰到梦的边境，但拒绝他进入。
……
……
一月一日，元旦。
按照学校的安排，在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由各班班长、学委带领各年级学生依次有序的进入演艺厅会场，所有的学生都兴奋的讨论着晚上的活动，有的甚至炫耀般展示着准备了整整一个大塑料袋的零食。
“喂，场地里不许留垃圾，走的时候记得带走，况且…老师说不允许带太多的零食过去。”
班长对着后排的那个手舞足蹈的学生说。
听到这些话之后，挥舞着手臂的学生顿时蔫巴下来，脑袋也失落的垂了下来。
大家都没什么上课的心情，学生们心里都跳着一个躁动的小人偶，咯噔咯噔跳着欢快的舞蹈，将学习什么的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夏优衣也有说有笑的在女生堆里谈论着晚上的节目，几道以夏优衣为核心的美丽身影吸引着青春期男生们的眼珠子，教室内洋溢着欢乐十足的气息。
唯有左檀心事重重的望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诶，左檀，想什么呢，心神不宁的。”白宇怼了一下他的胳膊肘说。
“…没什么，白宇你的小品练习的怎么样了？”
白宇自信的拍拍胸脯，“完全OK，我可是每天夜里都会找时间练习的。”
“哦，挺好的。”
左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他的心思与众人截然不同，他开心不起来。
“左檀你今天怪怪的。”
左檀并未回答，他望了一眼优衣的方向，双手合十思索一阵后说：“宇，一会自习课陪我去看一下演艺厅怎么样？”
左檀叫他“宇”…？
白宇傻傻地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左檀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为数不多的朋友里，白宇就算特别重要的一个，过去毕业之后，左檀和他联系就称呼他为“宇”。
左檀也是下意识就说出来了，他啧了一声，又忘了注意措辞称呼，以前的习惯偶尔会像这样蹦出来，给他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困扰。
不过白宇本身就属于性格开朗的一个人，并不会为一个称呼就怀疑什么，他只是问：“这么早去那里干什么？还要自习课偷跑出去？”
“你不是要表演吗？先去熟悉一下场地，到时候在台上也有所心理准备不是吗？”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但是，不仅是如此吧？”
“…”
怎么现在他的心思都这么好猜了吗？
其实不然，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关心了解你，并在意你的心思。
“宇，我最近总觉得很不安，说出来很荒谬，我梦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而和这场梦境和现实重合度最高的地方就是今天晚上的元旦晚会，我担心会出什么事…你能陪我去看看吗？”
“去，你都这么信任我了，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同学，怎么着也得和你走一趟。”
白宇并不在意左檀说的是梦话还是玩笑，他只知道既然他愿意相信自己，那么就只需要鼓励陪同就好了。
左檀放松地笑了笑，他拍在白宇的肩膀上：“谢了。”
殊不知，在两人的身后，一双水澈清明的明眸正默然注视着他们。
……
……
“要溜进去吗？”
左檀和白宇藏在多媒体教学楼的墙壁拐角后，演艺厅未经允许是不让学生私自进入的，左檀观察了一番，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想法，但嘴角淡淡的微笑证明他早已想好了对策。
“一年一次才有的节日，不好好打扫举办场地怎么说得过去？”
左檀话音刚落，就在门口等来了他想见到的人。
清洁工正拖着涮着墩布的桶走了出来，左檀拉了拉白宇，“我们走。”
“就这么过去…？”白宇惊讶地问。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左檀就那么拉着白宇出现在了那位站在门前的保洁阿姨面前。
“阿姨好。”
“阿姨…阿姨好。”
刚刚打算过去涮洗一下拖把的中年女人见到站在面前的两个年轻学生面露出不解地神情，“诶…两位学生，有什么事吗？”
“阿姨您好，”左檀上前一步，“老师派我们过来一起打扫一下晚会场所，您看有什么地方还需要我们帮忙的？”
“我没听说有派学生来帮忙啊…”
“啊，是这样，老师说了，今天晚上的节目很重要，场馆保持整洁是必须的，所以为了分担清洁人员的压力，就派学生过来帮忙。”
“对对…”
一旁的白宇疯狂的点头附和。
“这样啊，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也没什么需要打扫的了，再用拖把过一遍阶梯就行。”
“那我们帮您一起，这些拖把是需要清洗的吧，阿姨我看您也挺累的，休息一下交给我们好了。”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作为学生应该做的，助人为乐是基本美德。”左檀扭头微笑着对白宇说，“《中学生守则》有写对吧。”
好搞啊…
“对，有写。”白宇一本正经的说。
白宇和左檀就这么一唱一和把清洁阿姨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再加上俩人热情的不像话，她也就不好拒绝。
不一会。
“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白宇拖着涮洗好的拖把走了过来，两人跨过门槛，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演艺厅。
“真够大呀。”
一进门白宇望着电影院那般排布的门厅，不由得发出感慨。
左檀进门后先是观察起演艺厅的构造，他第一时间走到正中央的位置坐下，闭上眼回忆在梦里的场景，可是…
不契合。
左檀睁开眼，这里完全没有给他梦里的那副场景压迫，没有相似的地方，舞台上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起身在厅内的各个角落座位上模拟推理那番可以匹配的场景，但是…都不吻合。
难不成…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无聊梦境？一切都是他自己白日做梦的臆想？
左檀稍感迷茫，但他的眼神很快犀利起来。
不，不能冒一丝可能的风险。
“喂，左檀！”在门口放哨的白宇冲左檀说：“外面好像出了点状况，有人来了…！”
左檀喟叹着从靠背椅上起身，还未等他走到门口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无语地拍了拍额头，真的是…瞒不住。
“你好呀，左檀同学。”
夏优衣笑靥如花，双手背在身后，她慢条斯理地轻声说道：“打扫的这么慢嘛，老师在催了呢。”
……
……
“你们俩胆子真够大的，自习课也敢偷跑出去。”
白宇耷拉着脑袋，左檀尴尬的抬头仰望天空，一对难兄难弟就这么跟着女孩往教室走。
“老师那边我帮你们解释过了，回去一句话也别说，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学习就行了。”
左檀倏地停下脚步，“优衣…我有话对你说。”
夏优衣脚步慢慢缓停，她转过身，“有什么秘密想对我说呢，爱隐瞒的左檀同学。”
白宇见状，挑了挑眉低着头快步略过两人，“我先回教室了…”
夏优衣瞥了一眼远去的白宇，然后正对着左檀说：“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优衣，我希望你放弃参演今晚的晚会。”左檀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的脱口而出。
“小檀，你知道我准备了很久了对吧？”夏优衣用仿佛能透彻人心的目光盯着少年，“…不想我去表演？”
左檀牙齿咬着上唇，狠心的点点头：“不想。”
“理由呢？”
“我不想你给其他人表演，我只想一个人独占你的才艺，不想分享给任何人。”
夏优衣有过一瞬的恍神，仿佛她很难相信这是从左檀嘴里说出来的。
这句话犹如溪流绿水流进了女孩的心扉，这可能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情话了。
她最喜欢的…就是左檀这般对她霸道的独占欲。
其实左檀也是应激反应想出来的话，好巧不巧说进了夏优衣的心窝里。
“好…”夏优衣淡淡一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小檀想的话，那我就放弃。”
左檀缓缓松了口气。
“不过，你得满足我一个愿望。”夏优衣忽然补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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