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寒风甩在学校的玻璃上，窗外轻飘飘的落下纯白的雪花，开盖的保温杯飘出白色的水蒸气，晕散在空中留下一片潮湿的雾气。
“喏。”
“什么？”
“情书。”
“你的？”
“隔壁班暗恋你的男生的，就那个数学竞赛第一的状元。”
“帮我退回去吧。”少女连头也没抬，眼睛仍盯着手中的书本，波澜不惊的脸上证明她已经对这种告白习以为常。
“不看看？”
左檀翻转着手里印着烫金色火漆的封签情书，包装很是用心了。
“你若喜欢，可以自己留着。”
我又不是男酮。
左檀翻了个白眼，夏优衣的嘴巴还是这么毒辣，反讽起来丝毫不讲道理。
“那些喜欢你的男生还真是倒霉。”
“我又没强迫他们喜欢我。”
嗯…也对。
你情我愿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更何况是她这样优秀的女孩，追求者自然是不会少的。
学习名列前茅，重点班的才女，家世好，样貌更是属于放在人群之中会成为焦点的存在，初见她的人都会惊艳于她的美貌，这几样标签哪一样贴在身上都会为她带来吸引异性的光彩。
除了左檀，在他眼里夏优衣就是个故作莎士比亚深沉的文学少女，喜欢读些冰冷严肃的外国文学作品，模样像极了喜欢故作高深讲述高雅情趣的研究者们，类似“我曾研究过莎士比亚诗集”这样自命不凡的样子。
难以想象他曾经喜欢这样的女孩。
叮铃铃、叮铃铃。
左檀皱了皱眉，这所谓的课间休息时间，就跟吝啬鬼葛朗台愿意施舍金币一样不可思议，从指甲缝里扣挖出一丁点儿的残渣，连蹲个坑都得合理规划好解决的时间，若是错过时间了，就只能攒着一半留着下次解决。
没想到他还要再经历一次。
“左檀，你还站着干嘛？不想上课可以出去！”
班主任走进教室的时候，就冲着站在原地的左檀喊。
看吧，送个情书的功夫，就已经上课了。
左檀把情书揣进兜里，这玩意儿让老师看到了，他和夏优衣以及那个告白的男生都得去办公室写检讨去。
“噗…”
“很好笑吗？”
“谁说的…我只是想到了些开心的事情。”
左檀瘪了瘪嘴，他走到后排靠左的位置坐下，离夏优衣的座位不过一个斜角的距离。
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她的侧颜与脆弱白皙的脖颈，在夏天时偶尔也能窥见那短裙下贴近大腿处的诱人风光。
记得曾经，很多男生都想和他交换这个位置。
现在也是。
“诶诶，左檀，咱俩商量个事儿呗。”
坐在他后桌的男生拉了拉他的衣领。
“不行。”
“哎，你，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喜欢夏优衣就自己和她告白，背后只是看着你也得不到。”
“哎，你这人…”
“下面安静！上课前，我有事情需要跟大家讲一讲。”
班主任的一声呵斥，让下面窃窃私语以及有小动作的学生瞬间安静下来，包括那个和左檀商量的男生，他缩了缩脖子，生怕老师看见他刚才和左檀勾肩搭背的样子。
“这次的模拟成绩出来了，班上大部分同学都考的不错，尤其是夏优衣同学，这次又获得了年级第一的成绩，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教室里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是属于夏优衣的人气值，她的受欢迎程度是班上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尤其在男生之中。
可作为主角的夏优衣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另外，这次我还要严厉的点名批评一名同学，他这次的退步程度把我们重点班的脸都丢尽了！”
此话一出，教室内立马鸦雀无声，处在班级成绩末尾的几名学生心里都咯噔了一下，生怕班主任所指的人就是自己。
“左檀！你给我站起来！”
啊…完蛋了呢…
左檀面无表情的站起，他坐下的时间连两分钟都不到，看来一进门班主任就想好了怎么教训他了。
而沉默许久的夏优衣听到左檀的名字，指尖的笔头霎那间便停住了，她不动声色的合上书，呼吸稍稍急促了些，指甲在桌面上轻轻扣动。
没有人会在意这样的小动作，就算看到了，也只会以为她只是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知道你这次考第几名吗？”班主任冷冷地质问说。
“不出预料应该是最后一名。”
“你还挺骄傲啊？！”听到左檀一本正经的回答，班主任肺都要气炸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也没有这么想，我只是陈述自己的猜测，请老师不要自作多情。”
左檀一番话，震惊了全班学生，所有人嘴巴都张成了一个“O”型。
“滚…！滚出去！给我去门口罚站！一直站到今天课程结束！”
……
……
“真惨呢。”
夏优衣递上保温杯，左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接过后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就递回去了。
“谢谢，但如果你能来帮个忙的话，我说不定会感激你。”
将拖把涮进桶内搅拌，一桶清澈的水一下子就变得乌黑起来，很难想象这拖把有多久没有涮洗过了。
“左檀。”
“嗯？什么。”
“你是谁。”
咣当，左檀双手颤抖了一下，拖把从他的手中滑落，木制拖柄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脆，颤动的回音好久才平息下来，水桶因失衡而倾倒，洒落的污水溅满地面，少女的粉白鞋子也被染脏了。
“…抱歉，我找纸给你擦干净。”
“先不急。”左檀试图转移话题的把戏一下子就被夏优衣看穿了，她甚至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更别提动怒或者生气了。
“回答我的问题，左檀同学。”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就是我，我还能是谁？”
左檀捡起拖把，一张漠然的脸同少女对视，从他的表情上无法看到任何惊慌失措的破绽。
“这样啊…”夏优衣甜甜地轻笑一声，若有男生在这里，一定会为这笑容痴了容、失了态，“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左檀同学呢，你不会拒绝的吧？”
“…请便。”
“还记得你上次生日会时我送你的礼物吗？”
他的生日是五月十五日，今天是十二月七号，这么久的时间…忘记了也是很正常的吧？
“我忘了送的什么了。”
“真遗憾呐，忘记了，”夏优衣似乎真的因为左檀敷衍的态度而难过，她凑上前，女孩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体香，有点像薰衣草的香味，左檀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女孩想干什么，他回答的有问题吗？
女孩仰起可爱的小脸，踮起脚尖微微前倾，让左檀产生了一种她想要亲上来的错觉。
“夏…夏优衣，你…”
少女附耳，低语。
“但是，你的生日会并没有邀请我，根本没有什么生日礼物。”
左檀瞳孔猛地收缩，被骗了。
“这么久了，我记不清邀请了谁也是很正常的。”
“是么…”夏优衣见左檀仍不承认，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那你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记不得自己的值日日期呢？这个班规已经制订了几个月有余了吧？怎么最近突然就忘记了呢？能举的例子还有很多，例如提前一个月知道不久前结束的远足的日期，与其说是预言，不如说是你清楚、认定这件事会发生。”
远足？
左檀想起来了，那时候自己好像在座位上随口说了一句，“一个月后就是学校组织远足的日子了”，那完全是他回忆近期将要发生的事情下意识说出来的，没想到那么随意的一句话，夏优衣竟然会记那么久。
真敏锐…话说这个在意的程度已经超脱了正常范畴吧。
“还有哦，”夏优衣在左檀耳边轻轻吹气，暧昧的举动让左檀乱了方寸，他从未见过夏优衣这副模样，不，应该说，他真的了解她么…？
“那个曾经只敢在暗地里偷偷喜欢我的左檀同学，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成熟而深沉，仿佛衍生了一个新的人格那般…”夏优衣顿了顿，语中满是失落，“不那么在意我了。”
左檀察觉出夏优衣这话里的情绪不太对，不那么在意…意思是她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吗？
可是为…
“可是为什么？”
夏优衣直接读出了他心中所想，左檀怔住了。
“学会伪装的，可不只有你一个哟。”
左檀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他就觉得阵阵虚脱感从脚底蔓延到四肢，他还未能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体却已然软软地倒了下去。
“唔…”
就在左檀的膝盖快要跪跌到地面上时，一双细弱柔骨的小手接住了他。
保温杯…
“你对我…下药…”
“别担心亲爱的左檀同学，只是让你丧失行动力，意识还是很清醒的。”
少女轻抚他的面颊，不知何时满面潮红的俏脸上满是愉悦，仿佛得到了心爱已久的玩具。
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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