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只不过是在争斗之中失败了而已。”火光在营帐里闪烁着，外面刮着凄冷的风，即便隔着这样的不大但厚实的帐幕，红色的飘烟也像心脏一样，在萨列坦面前缓缓颤动着。
“……”他呷了口酒，除了红色的肉片之外，这里还有墨色的腌渍菜肴、生煎苦茶、以及其它颗粒状的不知名的果子焙成的干碟，他感到嘴里有些咸涩了，又转而去喝了口黑褐的甜茶。
茶水中泡着褐色的甜根，很好地调和了口腔中按照顺序依次投入的小物件之间的矛盾，在电光石火之间，茶面上的波纹中闪过他黑雷般的胡髯。
“虽然还想反驳你一番，但伙计，你给了我很好的启发。”萨列坦想着，既然不是山中帝国的话事者，那么也就大概不可能是拉达本土的与帝国同流合污的那几个家伙，剩下来的选项就屈指可数了。
不过大概有点眉目过后，他就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了，随他去吧，虽然随着年事而逐渐位居高位，但就像他的副官所说的那样。
但他随即反应回来，那好像是自己说的，但一切马上就被混淆成一个小点了，现在，他有其它的话要问问他。
“魏特白那家伙，在军队里混的怎么样了？”
“啊…这家伙啊，和尤利夫那老鬼混得有点近呢，最近。”
魏特白，眼前的这个喝着闷酒的家伙的长子，以他的能量，能够将这个不肖子推上军团长的位置——即便是不那么正儿八经的军团长，但也算是尽其所能的结果了。
“还远没到结果的时候啊，喂，老伙计，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哦。”酒劲上来得很快，趁着萨列坦的稳眠就要来到之前，他得把想说的，都趁现在说出来，以便明天好忘掉来继续做他的“流亡者大名”。
天色放亮了，当两人再次从营帐里出来的时候，前队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这片草野，士官们用着都已经半生不熟的通用语交流着，但好在已经有所回复，只希望能在故乡来临之前，仅快将这些语言所承载的一切，都回忆起来。
“啊…不行啊…还是让她多在这儿呆会儿吧…”拧着眉头，副官还在嘟哝着，拍了拍萨列坦的肩膀，萨列坦把他的手打开，虽然用的是一副很稀松平常的表情，但显然，昨晚的最后并不愉快，并且一如既往。
“唉……”骑上马，士官投来友好而又尊敬的神色，朝着他们打打招呼，翻身上马，由于这几千人几乎都是他和副官一手培育起来的，因此金蝉脱壳之后，大家大概都还处于亲密无间的，再也没有拉达土著的束缚与“监督”的蜜月期吧？
“哈哈，真是见外的家伙。”像是在替那位士官说话一样，萨列坦被拍了拍肩膀，然后是副官骑着马跟上来的清爽身影。
“稍微让我看一眼地图怎么样？”虽然会感到很舒适，但同时也感到了些许的不安，就像一个人游走在毫无尽头的荒野一般，即便热闹在行进中从未停歇过——出于侦查的也好、规划路线的也好，还有一些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在其中小小地栽种着，但由于他对这些已经过于熟悉了，以至于视线立刻就像享用着另一场来自白天的宴飨一般，从那些仿佛要脱离出他的潜意识中的情长里短间穿透出去。
“我们还有大概三天的路程吧。”拿出地图的人这样说着，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它递过来。
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上面没有任何需要注意的地方，一片同眼前荒野不尽等同的明黄空白，他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因为除了这里之外，这幅地图上还标注了一些其它的要素。
把地图递回去，即便有着周详的计划，但不可控因素就是不可控因素，也许是年龄所致，但在这样一种有些隐隐浮动着什么的时刻，萨列坦并没有把那一天的袭击看成是偶然。
但除了猜测之外，他也没有额外的应对此类事件的特殊手段，也就是说，真正令他感到不舒适的，就是此事的主动权，完全不在他的手上，至少他觉得是如此。
队伍行进在昨天的道路上，这条驿道并没有多少人愿意行进于此，甚至不被一些本地的家伙所知晓，但今天，此时，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哈…哈…！！…啊啊啊…”拍着飞驰的马，就这么一路从行进的兵列的一旁喧嚣地掠过去，但很快，就被反应过来中军中的几队精锐骑兵给截下来。
“bshaywia！啊哈啊…”一直被这样押解着的两人，在数十倍于己的精锐的钳制下，被送达了两位领导者的面前。
“…哦，看来今天上午又有事情做了。”这里虽然是一条不为人知的的小道，但既然出现了这样的苍蝇，那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等等，我认识这些家伙。”在他们被恐惧充分浸润的脸上，萨列坦嗅到了线索的味道，这很熟悉，他们的表情，他猜大概也曾在不久前自己的脸上出现过。
虽然大概也不尽相同就是了，但既然直觉发话了，那就问问他们吧，纠起其中的一只，先不由分说地烙上一拳，然后抓起来看了看，不行么…然后又是一拳。
直到不必知道他其中发出的拉达土语，也能知道他在求饶了为止，萨列坦甩了甩手，让随行们放开他，顺便抽走了他身上几乎除了衣物外的一切。
土语的交流进行得并不顺利，看来遭遇到的事情所造成的对其脆弱精神上的创伤，远大于其顽强支撑至此的肉体。
他们是支撑名为萨列坦的这个势力的外层，好歹也是他自己撒出去的饵食，既然现在被人咬钩了，那就自然是要物尽其用才行。
……
……
“…副官，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看来。”一脚踢开这个可怜人，现在没有人会在意他了，队伍再度行进起来，看来对于此事也予以了足够的重视，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是那天晚上的那个组织么？”不知道为什么，副官觉得，其实没必要一定是晚上才行。
“不，看来更像是身份不凡的旅人。”阶位者，这样的字眼浮现在萨列坦的脑海中。
有很多这样的个例，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而全凭借冲动行事，而且可能还很年轻。
能不能招揽呢？他和副官稍微打了个眼色，但被后者立刻否决了这样的可能性。
“我们还是从碍事者的角度来想想吧…而且像这样的旅行者，多半都是些麻烦家伙。”
说说归说说，但队伍还是老老实实地被展开成了索敌的阵型，并且加派了数支轮值的斥候小队。
就这样，萨列坦·布列文特，在见到了咬饵的家伙们后，即便心中多有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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