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尼希坦城堡的厨房内,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厨师们正一刻不停地忙碌着,毕竟今晚有一场重要的宴会。厨房门口,四个女佣静静地站在一旁,时刻准备将刚刚装盘的料理送上餐桌。
“三道!”厨房里面传来了嘹亮的声音,三位女佣依次走进厨房,优雅地端起盘子向大堂走去。
最后剩下的贾斯缇娜悄悄探头看了一眼厨房内的情况,一份刚刚出炉的烤肉排正静静地躺在案板上,等待着厨师将它分割开。贾斯缇娜眼神中充满了渴望,然而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参加这次宴会的资格,只能不甘地吞下口水。
一位满面油光的年轻厨师将肉排均匀地切成长条,格外讲究地在盘中摆好,运足力气大声嚷道:“一道!”
贾斯缇娜小心翼翼地走进厨房,将装好盘的烤肉端起,也跟前几位女佣一样朝大堂走去。
厨房跟大堂之间距离并不算近,贾斯缇娜走了几步,见周围没人,连忙将盘子放在走廊旁的小柜子上,一边四处观察以免被人注意到,一边从围裙口袋中掏出一块餐巾,迅速将两根肉条包好,再瞬间塞回口袋。将这一切做完,贾斯缇娜松了口气,不紧不慢地再次端起盘子,朝大堂走去。
此时的大堂中,一众大人物坐在长条餐桌旁,正有一句没一句地客套着。坐在首位的,自然是塞格雷特伯爵,在他右手边是心不在焉的亲王、一直沉默的姚先生、昏昏欲睡的菲林以及一众帝国军军官,左手边则是清一色的月神教教徒,只不过这次最靠近塞格雷特伯爵的人不再是老主教了,而是带着一脸古怪笑容的大主教。
姚先生很不喜欢这种场合,他一直带着那标志性的微笑,靠在椅背上,思绪却早已飞到十万八千里外了。其余人的状况也差不多,除了塞格雷特伯爵一直在跟月神教的几位“新同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内心的小世界中,甚至连伯爵和大主教说了什么都没听到。除此之外,姚先生旁边的两人都在时不时地打量着他,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用意。
贾斯缇娜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这些她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缓步走到姚先生身后,将手中的那盘烤肉排轻轻地放在桌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嗯?”姚先生被面前突然出现的盘子打断了思绪,微微转头用眼角的余光看清了来人,嘴角稍稍一翘,不着痕迹地抬手搓了搓右眉,被手挡住的右眼中缓缓划过一丝紫色光芒,很快就消失了。
贾斯缇娜知道自己的动作惊扰到了姚先生,连忙躬身致歉,接着转身离开,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姚先生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借口解决内急,跟塞格雷特伯爵告了个不是,便起身离开了,当然他不是真的要去五谷轮回之所,只是以此为借口,缓缓地追上了贾斯缇娜。
“贾斯缇娜小姐。”
“啊?姚先生……”走在前面的贾斯缇娜停下脚步,看清来人后感到很是意外,“抱歉,是我刚才惊扰到了先生……”
“这种事情没什么关系。”
姚先生自然不是因为那件事赶上来的,他缓缓地靠近贾斯缇娜,在她耳边轻轻嗅了一下:“又出现了,那迷人的味道。”
贾斯缇娜顿时冷汗直冒,她自然明白姚先生说的是什么,不过还是在侥幸心理的影响下选择了装傻:“姚先生说的是什么?”
“在遥远的南方大陆,有一种神奇的动物。”姚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讲起知识来,“那种动物的雌性肚皮上有一个口袋,刚刚出生的幼崽会生活在它们母亲的口袋中。”
贾斯缇娜并不傻,她虽然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这样一种动物,但她听出了对方的用意,有些纠结地看了看自己的围裙口袋,突地一下跪在地上:“对不起姚先生,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是最后一次,绝对不会再犯……”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物,喜欢到为了它们敢于挑战规则。”姚先生淡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佣,背着手感叹道。
“我知道错了,还请看在柯丽娜的份上绕我一次,如果再犯随先生处置!”贾斯缇娜见姚先生这个样子,更是怕得不得了,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姚先生没有回应,紧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发出一声冷笑:“首次做错还可饶恕,错上加错我为什么还要饶过你?”
“我……”
“这样吧,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便不将此时告诉任何人。”姚先生面色冷厉,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不仅如此,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接下来我还可以留一些肉食给你。”
“什……什么要求?”贾斯缇娜抬起头来,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不过一时也想不明白。
“帮我送一封信……”
两个小时后,在夜色的掩映下,贾斯缇娜借口处理垃圾离开了城堡,朝南城墙走去。她并不知道口袋里的信上都写了什么,就算是偷看也看不懂东方文字;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就住在城内还要用书信交流,就算思考也想不明白姚先生的意图。她只知道目的地是一间靠近南城墙的平民小院,她要找的是一个名叫“虹霁”的姑娘。
“咚咚咚!”贾斯缇娜敲响了那扇紧闭的大门,没一会儿就有一个拥有红色长发的年轻女性开门走了出来。
“请问这位女佣小姐,你找谁?”对方的用词非常礼貌,看她的言行举止一点不像平民百姓。
“是这样的,姚先生有封信给虹霁小姐。”贾斯缇娜恭敬地掏出信件,并没有着急递出去,毕竟她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嗯?”红发女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搞明白状况,“为什么要托人送信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贾斯缇娜心中松了口气,看对方的样子,她应该就是“虹霁”没错了。
“那先把信给我吧!”红发女子伸出手来,“虹霁她有事出去了,你回去告诉姚先生,是‘晴凇’接收的信件。”
“哦……好的。”贾斯缇娜点了点头,将信件交给对方。反正姚先生没跟她说一定要交到“虹霁”手中,这样也算任务完成了。
待贾斯缇娜离开,红发女子缓缓关上大门,靠在一旁的墙上,急不可耐地打开信封,查看上面的内容……
“这都行?”红发女子忍不住惊呼,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唉,本想帮老师做些事的,结果最后还是老师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
话音刚落,突然一股浓郁的源能波动从尼希坦城堡方向传来,将她吓了一跳,接着,屋内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
“有完没完了!”红发女子怒气冲冲地跺了跺脚,手中突然出现一团火焰将刚才的信件烧掉,接着迅速朝屋内走去,“你们情况怎么样?”
同一时间,驻守在艾路法尔山谷西北山口的士兵们乱成了一锅粥,一个个咳嗽不停的士兵痛苦地靠在哨站的墙壁或营帐的杆子上,已然失去了战斗力,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的随军医生正不断地来往于各个岗哨和营帐间,帮这群突然失去战斗力的士兵们缓解症状。
“咳咳……外面……咳咳……怎么样了?”最中心的营帐内,一个二三十岁的将领一边咳嗽一边对身边的手下问。
“报告将军……咳咳咳……目前情况很糟糕……咳咳……”显然,这名士兵也出现了症状,刚说完这句话,便不能自已地连续咳嗽起来。
“该死!”将军狠狠地一锤桌子,恼怒的神情一览无余。还好他自身的实力不错,症状较轻,不至于跟外面的士兵们一样失去战斗力。
将军强压下喉咙中那难忍的瘙痒感,缓缓走出营帐,看向不远处的山口方向。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对方趁此机会反攻,如果敌人真的抓住了这个时机,那前段时间攻下这片区域的努力就白费了。当然,他此时并不知道,山口对面的哨站中,有一个强装镇定的军官跟他有着类似的想法。
“将军大人!”突然,一名随军医生朝这边跑过来,“有重要信息!”
“什么重要信息?”
“是这样……咳咳……”这名医生站定后,也是无法控制地咳嗽了两声,显然他也被感染了,只是症状不严重而已,“刚才有几位兄弟说上午巡逻时遇到了一个可疑人员。”
“我知道,他们跟我……咳咳……报告过了,一个女孩子而已不必多虑。”
“不不,我说的重要信息不是这个意思!”医生连忙摆了摆手,“兄弟们说那个女孩最后离开时,曾经朝着一个兄弟脸上哈了一口气。”
“嗯?”将军愣了一下,总感觉有些古怪,“什么意思?难道以口臭作为逃生手段?”
“不是……”医生被将军这句话弄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连忙收敛心神,“将军大人,这咳嗽的疾病可是能通过呼吸传播的啊!”
“你说这是敌人故意让我们染病的吗?”将军也是感到有些尴尬,但常年身居高位,他已经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就糟了……”
此时的米格雷镇已经没有一处安静的空间,每栋建筑中,都有几个时不时连续咳嗽几声的人,每个人都在想各种办法缓解身体的症状,但效果并不是很好,有些药虽能减轻身体的痛苦,却不能根本上治愈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这天,镇子里几乎每个人都生活在痛苦与无奈中,浓浓的负面情绪甚至让夜空都更暗了几分……不过此时城内的一处别院中,氛围却截然不同。
“找到方法了!”满脸疲惫神色的格温莉安一边兴奋地大喊着,一边最大程度释放出自己的红色源能,“贝尔娜,还有六位将士们,听我口令,我们一起全力输出源能。三,二,一!”
红色的火焰源能、蓝色的水源能、深绿色的草木源能、金色的光源能以及黄绿色的生命源能交织在一起,在格温莉安的操纵中以一种古怪的频率冲击着帕尔瓦蒂体内的神秘源能气息,双方每一次接触,都能明显察觉到那股神秘气息的减弱,不一会儿,帕尔瓦蒂身体的异常就完全消失,脸色也好起来,更不再咳嗽了。
“怎么样?”一旁的莱维拉连忙冲到帕尔瓦蒂身边,“有没有感觉好些?”
“好多了,力气也恢复了。”帕尔瓦蒂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旁还在咳嗽的卡塔林娜和凡妮娅也相视一笑,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莱维拉,你现在不要靠近她,你体内的气息在往她那儿渗透。”格温莉安立即出言提醒。
“哦,好的!”莱维拉连忙退开,直接向门外走去,“你们先帮他们治疗,完事之后再考虑我这边。”
“你确定没症状?”格温莉安一边继续用源能消除刚刚从莱维拉体内溜进帕尔瓦蒂体内的神秘气息,一边有些担心地对莱维拉问道。
“放心,我没事,我觉得那家伙的源能水平也就这样,以我的实力起不了作用。”经过这一天多的摸索,莱维拉也差不多明白这股气息的来源和性质了,心中一点都不慌。
“那就好,一会儿我帮大家治疗完再出去帮你处理。”
治疗的过程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只是所有参与治疗的人,无论是格温莉安和贝尔娜,还是那些刚刚觉醒源能不久的士兵们,都累得瘫倒在地,显然这个过程对他们来说负荷还是太大了。
“那镇子里的人怎么办?”已经消除掉神秘气息的莱维拉回到房间里,直接问出了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单靠你们八个要给全镇的居民治病不得直接累死?”
“那就继续找拥有合适源能的人呗。”凡妮娅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既然人手不够那就增加人手。
莱维拉摇了摇头:“万一那些人里面有心怀鬼胎的家伙怎么办?”
“也对……”凡妮娅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这的确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
“那个……我觉得可以稍微换一个思路。”还在休息的贝尔娜突然开口,“我只是说自己的想法,并不一定对。”
“说就行。”莱维拉知道贝尔娜很聪明,也非常好奇她究竟想到了什么。
“既然这场瘟疫是源能引起的,那引起它的人会是谁?”
“月神教。”莱维拉想都没想就得到了这个答案,“会源能的人就这么多,不是我们做的,老师的性格不可能做这种事,我也不相信学姐们会这样做。”
贝尔娜点了点头:“你跟我想的一样,如果是月神教做的,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由自主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是啊,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莱维拉长叹一声,“以前老师也说过当一个思路不通时要试着换个方向思考,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他们是不是想利用这场疾病攻陷这里?”其中一个士兵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肯定不是。”莱维拉摇了摇头,“如果他们准备这么做,我们现在要么在逃亡,要么在吃牢饭,不会等这么长时间还不进攻。”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考虑到这几个士兵的立场,莱维拉并没有说出来:卡塔林娜在来到这边之前就已经生病了,出于对老师和学姐们的信任,她也不认为卡塔林娜和凡妮娅是月神教的人。
“其实……我觉得……”贝尔娜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月神教做的,那他们一定知道治疗的方法,那他们就可以利用这种手段……”
“原来如此!”莱维拉和凡妮娅同时出声,将话还没说完的贝尔娜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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