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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胖嘟嘟的警察,在明亮的夜灯下,我看到他有一双鹿一样的眼睛,虽然身体因为年过中旬而有些发福,但脸上洋溢的红光,让人感觉到健康。
这样充满活力的人,真碍眼。
我冷冷地垂下头,不想理睬他。
他让我出示车票和身份证。
我很累,累得懒得再去撒谎,把在警察局说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警察竟然点头相信了我,不禁没有为难我,甚至愿意帮助我。
他把我带到传达室,给我用酒精擦拭处理伤口,给我倒了开水,给我泡了一包方便面。
我默默地接受着这一切,仿佛我化身为一只被好心人捡回家悉心照料的小狗崽。
他是个好人,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好的人。我心里感激,吞着方便面,满嘴冒香,忍不住抽泣,眼角有忍不住流出的泪水。
让我那颗渐渐麻木冰冷的心,缓缓淌出一丝热流,告诉我,其实这个世界或许并不是那么冰冷。
渐渐,我也对他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那个龙凤饭店的老板到底怎么了?”其实,我说这话有目的。因为,我要打探女老板的消息,我着急,但绝度不是为那个混蛋老板着急,我着急我的粉粉,我急需知道粉粉的下落。
老板摇了摇头,说:“这些事我可管不了,但听说最近羊市来了一群人口贩子,既然你那个女老板被抓了,那么肯定是跟那个老板有关系吧。”
我点点头,心里不禁回忆起前几天那些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纹身男,如果猜测没错的话,那些纹身男跟老板肯定是同伙,都是坏人。
我心想,难怪自己被骗了,人家职业就是专门骗人的呀,想到这里我不仅后怕。要是这些坏人晚点被抓,我可真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听说现在很多人体器官交易,强行给人挖心掏肺,然后卖给医院,想想都觉得可怕,恶心。
“恶人有恶报,警察是好样的!”我说:“叔叔,你一定也是一个好警察,不,你就是一个好警察,以后能当大官!”
警察叔叔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赞赏而高兴,他出声叹了口气,把头转了过去。
我担心自己的话惹到人家生气了,可又没觉得有啥不妥,正局促不安,打算道个歉。
他转过了身。
“我也有一个跟你一样大小的儿子,也外出流浪去了,半年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警察说着,眉头皱了起来,那双善良的眼睛中流露出悲伤:“我没啥能力,不是啥好爹,要不也不会大半辈子都混在这里。”
“早点回家,父母都担心着你呢。”说完,那个警察从口袋里拿着五十块钱,揣进了我的手里。
我心里一颤,震撼地说不出话来。这个世上竟然会有这样善良慈祥的父亲,那个令父亲这样担心的孩子真是太可恨了,有这样父亲那还不幸福死了?
我忿忿地说:“叔叔,你放心,他回来后一定后悔,肯定后悔死!”
警察叔叔笑笑,什么也没说。
忽然间,我愣了一下,在外流浪的话,我可是已经有过亲身经历了啊。那么,我回家后会不会后悔呢,父母会不会也感到悲伤呢。
会吧……
不,不会!
因为我可没有像叔叔这样的好父亲,我的父亲是个暴君,一个践踏他人自尊的混蛋,这不一样,绝对不一样。
之后,好心的警察叔叔让我躺在车站传达室的小床上睡了一夜。虽然伤口被伤药处理过了,但身上还有点疼。叔叔说除了头上流过鲜血的伤口可能需要多花几天才能愈合,其他的都没有大碍。
很平静,很短暂的一个夜晚。却在我的心湖中投下了又一记永远不会忘记的波澜。
当晚,我做了梦,梦见过去…牛市…湖边…自杀…一块钱…还有粉粉……
天亮后,我向那个帮助了我的警察叔叔深深地鞠躬,表示万分感谢。
被我攥紧的五十块钱纸钞沁满了手心的汗水,就这样,怀着满心的愧疚与自责,我离开了,因为我对那个好心的警察撒了谎,事实上,我不会回家,毕竟粉粉目前生死未卜,那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我相信,有了这些他帮助我的这些钱,完全足够我在这座城市活下来,并且打探粉粉的消息。
又是五十块钱,这张纸币中不禁有汗水,还充盈着我的泪水与的感恩。却不同于那张被我丢掉的五十块钱,那是恨意与痛苦,事实上我应该丢掉那些东西。
有人曾经说过——普通人的人生是由百分之五十的幸福与百分之五十的痛苦所组成的。这比例不能失衡,一旦失衡,人或许幸福的一生,亦或一生痛苦。
我自问,我的人生是否活在幸福中,因为年龄小,或许我还无法回答这样富含哲学命题的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人生天秤到目前为止,是严重失衡的。也许有70%的痛苦,或许更多。
我曾经想过跳入河里,粉粉叼来的一块钱救了我的命,也让我有了一种隐藏在心底的信念。
我相信,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你的身边会发生令你惊叹的奇迹。
所以,我相信,我的未来也会有某个奇迹等待着我,弥补回曾经的痛苦,用某些我不为所知的方式,编制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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