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里,苏清悠困惑的眼睛半张,望着熄灭了,消失的灰烬,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好似在看一片空茫的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的光线跌到最空洞、最凄暗处,迷濛与心接成一片,都渺茫,都起落,都恍惚时,苏清悠才后知后觉的朝后山走去。
沿路,无尽的长廊似乎望不见尽头;终点,回首,一盏盏孤独的长明灯依序而灭;顷刻,来时路一片漆黑。
夜色愈浓,沉闷的天幕中有稀疏的星光,苏清悠孤独的驻足在一个无光的的角落,望着一片片,空寂如死、芒垒垒的坟冢。
“比死还可怕的事吗?”
苏清悠小声呢喃道,然后,她就抿着唇想:袖姐姐到底知道什么,却不肯告诉自己……
——姐姐,你欠我的,总有一天会还清;过去不会被埋葬,死亡,也永远不是一道终点
忽然,苏清悠颤抖了一下,几个月前的那个雨夜,合德说的这句话像风一样旋转,云一样变换到苏清悠的脑海里。
——也许……迄今为止,只有合德说过恨自己吧。
其实,在合德离开苏清悠前,她曾莫名其妙地对苏清悠发过一场脾气,然而苏清悠甚至连她为什么要生气都不知道,权当只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喜怒无常罢了。
时过三年,再去回想此事,苏清悠忽然发觉,那时,合德并非因为有想生气的事才生气,而是因为想生气才生气。
苏清悠苦笑着,手抚上嘴唇,又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雨夜。
“合德。”苏清悠苦涩的笑了笑,小声说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之后,苏清悠沉默了半晌,不愿去想这些想不出,不解释就明白不了的东西。
只是,在满山的金黄纸钱中,满山的灰色坟茔中,苏清悠又无可抑制的想到了很多东西。
她记得黎叔曾经说过,待她化神后,就将古灵宗交给自己;她也记得父亲的亲传弟子在小时候曾送给她香囊,打趣说长大后要娶她;还有师妹们曾跟她商量以后要一起行侠仗义,除魔卫道,等等等等。
——全都不在了。
——他们,全都不在了。
想着这些,苏清悠鼻尖发酸,眼眸湿润,想哭。
.
北冥,天枢城。
已近破晓,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有些暗红色边的云彩低低地浮动着,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天际晕染的浮云无精打采地飘渺着,同夜告别。
只是,尽管白昼已经死气沉沉的包围了世界,但这座边疆城市还未从沉睡中苏醒,千家万户,在啜泣的云彩,惨白的微光下,宛如一场死寂的悲歌,显现着沦落的美。
疆外,不知何时响起,啼叫声和嚎叫声,粗嘎嘶哑,那是乌鸦和狼群。天地被这声音惊地更加寂寥、凝重,忽然灰色的天空下,冒出一股浓烟。
——紫色的烟,它们在寂寥、凝重的天空下,恣意地袅袅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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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家万户中,近百米的天枢塔桀骜孤寂伫立在天枢城中央。一道又一道紫檀木阶梯,两两交缠着从地面直汇入塔尖。朱红色烈火云纹一圈圈的盘绕在墙面之上,从苍穹之巅往下俯视,反射的光芒似是能将这些云纹点燃。
百尺之上的塔顶,有着猎猎的风,从哪儿往下看,满城风光,俱在眼前。
现有这三个人,正在黎明之际,站在塔顶眺望城外。
一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他身材高瘦,狭长的道袍没过膝盖,发白的胡须上,红润的嘴唇,高直的鼻梁,深陷但神采奕奕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和蔼。
另一个约摸是位二十岁上下的俊朗男子,手中摇着白玉骨扇,一身华丽的赤金色袍子,好似披在身上一样,松松垮垮。此时,他那双狭长的金色桃花眼谨慎地望着前方,唇角带着的戏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个人年纪看起来要小些,面白如玉,剑眉星目,是个标准的俊朗少年,除了发冠上镶了一块翠玉外,全身上下绝没一点奢侈多余的装饰。
他的态度虽然温和淡然,另外两个年纪比他大的人,却显然对他很尊敬。
三个人望见那紫色的烟,三个平常很镇定的人,脸上都改变了颜色。
“罗老,”男子问老者:“你知不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老者盯着那股烟,沉吟片刻,说道:“看方向,是在古神深渊那带,差错不会超过半顷。”
在这里他已待了几百年,从少爷到族长,再到长老,对于北冥的一切,没人比他更清楚。
楚白虽然是昨夜才赶到北冥的,对老人却是信任的很,没有说什么,只是起身说:“走。”
罗老的估计完全正确。
那股紫烟,果然是古神深渊传来的。
古神深渊是一处晦暗的、不知深浅的禁地,那里所见得到的只有空虚化作的旋涡状厚厚云层,所听得见的唯有压迫至鼓膜的深邃的沉默。
可是等楚白他们赶到时,空虚和沉默却无影无踪,天地变得肃穆,无边落叶萧萧而下,风声,草木瑟瑟声,潮声,鸟鸣声,天地间仿佛突然充满了各种声音,仿佛有无数个声音混杂成一团,未待细听,蓦地,突然消失殆尽,只有袅袅上升的紫烟继续压缩视野。
俊朗男子忍不住笑道:“天真是要变了。”
楚白淡淡地说:“古灵宗被灭的那一刻,不是都已经说明了这一切吗?”
慕容重摇了摇头,说:“只是白云观和玄阳谷的那些老家伙越活越糊涂。”
“他们,越活越糊涂?我看不然。”楚白冷冷笑了笑,说道:“古灵宗被灭,他们不也有好处?”
慕容重没有回答楚白的话,而是凑到罗老面前,问:“罗老,你算到了什么?”
罗老此时正凝视着深渊,右手掐指推演,口中呢喃自语。
过去了许久,罗老才睁开双眼,看向他们,脸色有些难看:“我推演不出什么东西,只能隐约感到,这次的灾祸,比起十三年前仙魔大战,不减反增。”
楚白皱着眉头,问:“紫烟现,已经是第几次了?”
“第四次。”
“四次出现的地方都不同?”
“嗯。”
慕容重插嘴道:“第一次,是三百年的神魔峰;第二次,是四十年前的镜虚门;十三年前的第三次和这一次,都是古神深渊。”
“四次紫烟,三场大变?”
“是的。”罗老的声音和神态都已沉重下来:“三百年前古灵宗分裂,四十年前修罗道降世,十三年同魔界毫无征兆的开战。”
“这几次变动,”楚白说:“看样子都是朝古灵宗去的。”
“嗯。”罗老唏嘘道:“几千年的显赫仅仅百年间就烟消云散。”
“这次呢?”慕容重问:“总不可能还朝着古灵宗去吧?”
沉默半晌,楚白说:“古灵宗还有清悠和漓月那对姐妹。”
“我看不见得,”罗老说:“那夜修罗道的人完全可以杀了清悠师侄,但她们没有动她。”
楚白笑了笑,年轻明亮的眼睛,竟显现出比罗老还老练的目光,他缓缓地说:“有些时候,让本该死去的人活着比让他死去更容易实现目的。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第四次紫烟一定和那对姐妹有着神秘牵连,两个人的命运也同修仙界的命运绑在一起,只可惜到现在,我们还未把看不见的绳索找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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