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家的英雄协会按“甲乙丙丁”将英雄分为了四等,甲级是最上级英雄,能力评定和功绩评定都是最上级,相对应的,丁级是最下级英雄。而眼前这位是丁级中排名最后一名,也就是所谓的“丁级末位”。
单是这样还不算什么,就算是丁级末位也是正式的英雄,到学校来执教完全没有问题。
可对方是和非,这个名字在英雄之城恐怕和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一样有名。
“学校是怎么想的,我们可是尖子班啊!”下课后同桌跟我抱怨,“居然让那个和非来执教,这要传出去要成为我们一生的笑柄。”
“‘和非当你们班主任?那不是要把你们教的和他一样废?’别的班肯定会这样说。”我还没说什么,旁边就有几个插话进来。
“我们学校好歹也算是名校,校领导是瞎了哪只眼睛?”
“正因为是名校,正因为是尖子班才让他过来执教啊。”一个同学煞有介事地说,“你们想想他的背景就明白了。”
“他的背景?我根本不知道他有什么背景。”
“让你知道还得了,一介草民。”那人接着说,“人家来这里教书,是来积累功绩来的,那家伙来头大着呢,肯定是在协会高层里有人在,否则以他的能力能够当得上英雄?”
“别嘲笑人家的能力啊,别人好歹是‘百人斩’呢。”
“是啊,斩的都是要救的人。”
说到这里所有人哄笑起来。
说道这个城市的传说,“百人斩”和非,那可真是一个脍炙人口的笑话。传说这个城市里有一个没有任何能力,只是因为有个威武霸气的爸爸而提前从学校毕业并当上英雄的人。他活动的倒是挺积极,不过每次都能把行动搞砸,人没救出来不说差点没把自己赔进去。之后他参加的营救行动几乎都要死人,不过他自己总能奇迹般生还。久而久之就获得了“百人斩”的外号。
可气的是,即使如此臭名昭著,这家伙还好意思赖在英雄协会里。想方设法地往上爬,这已经超越不要脸的范畴了。
“我说,要不我们给他点颜色瞧瞧。”第二天放学后,照例的班级小集会,一个学生提案到。
“你认真的吗?那可是教师,哪有学生欺负教师的道理。”
“什么狗屁教师,那人最多比我们大一两岁。而且,你们不知道吗?昨天听说那家伙在教师办公室吃了闭门羹。”
“对对,所有教师都不让他进办公室,说是没有多余的办公桌了。让他自己去搞张过来,结果他从体育馆仓库那里弄了张课桌来,最后还让他坐垃圾桶旁边。”
“所有人都不欢迎他。”那个学生得出结论。
“你们还是收敛点的好,”这时候我发话了,“人家来头大,要整你们不是分分钟的事。”
“来头大又怎样,不让他知道是谁不就行了,看着那家伙整天耀武扬威的,你们就不气啊?”
结果,这次小集会不欢而散,我当时还以为他们只是趁趁嘴上痛快。可没想到欺负教师的行动竟会来的那么快,来的那么明目张胆。
事情是这样的,课间休息时间。和非被几个学生叫到了中庭,然后就在那里被暴打了一顿。可以看到,他的确什么特殊能力都没有,被一群特异能力包围着,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一幕映入了所有学生的眼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些什么。肇事学生们逃走后,教学楼上甚至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然而这件事的追究不了了之,几乎每一个肇事学生都被看得清清楚楚,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没看见是谁打的。追究的教师也不认真,到了最后,居然有教师对和非说“你也该想想自己哪些地方做错了”。还有一种说法流传得很广泛,那就是这些肇事学生根本就是受了教师们的怂恿。
做老师做到这份上,要是我的话我就去跳楼了。
那之后,欺负和非的行动愈加放肆,连他走在走廊上都会被莫名其妙的力量撞飞。每一天,当他踏进教室时,他的脸上总是五彩斑斓。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这家伙却还是没神经地笑嘻嘻。
“接下来我们点到,念到名字的同学请答一声,李皖。”和非在班会开始的时候例行点到。
没人答。
“李皖?李皖来了吗?”和非大声确认。
后排靠窗,有个学生把脚翘在桌上,头上戴着大耳机,脚下的桌子有节奏地晃动着。
这个学生就是李皖。
和非环顾四周,似乎是在希望有哪个学生去提醒他注意下。但是没人理他。和非无奈,只好自己走下讲台,走到李皖面前。
“现在在点到,麻烦你应一声。”和非摘下他的耳机,提醒他注意。
李皖好像才发现眼前这个人似的,把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
“哦,到了。”
接着他把耳机又戴了回去。
班上有学生窃笑。
和非倒也看得开,他若无其事地回到讲台上,继续他的点到。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干脆辞掉教师算了,在这种与全校为敌的情况下,他怎么还能厚着脸皮待在这。
某天中午,和非在操场上再次被学生们抓住,又是一顿暴打。这次学生们下的手重,打得他站也站不起来了。学生们离开后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地爬到操场边一个看台上,支撑起来靠在看台上喘气。
“赶快辞职吧。”我把处理伤口的喷雾剂甩给他,他伸手接住。我坐在他身边的看台上。
“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我自顾自地说到,“特异能力可没有轻重之分。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什么背景,不过你要真死在这所学校了,法不责众,就算你熟人是甲级首位,恐怕也没办法找我们麻烦。”
“哈哈,你们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丁级末位而已。”和非使用喷雾剂处理起伤口。“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王伯海同学吧。”
“千万别跟我套近乎,我帮不了你的忙,”说完我站起身要走,“这瓶喷雾剂就送给你了,听我一句劝,早点走人吧。”
“哎,聊聊天总可以吧。”他一把拉住我,“学生有问题要请教老师,总不是什么可疑的事情吧。”
“我可没什么要请教你的。”
“平日里看你满肚子的疑问,这会就没有了?”和非俏皮地眨眨眼。
这家伙还能看出我在想什么?我又重新坐了下来,摆出“愿闻高论”的架势。
“你想问我为什么能够这么厚脸皮地赖在这里当老师,明明年纪和你们差不多,又是个笑柄。”
“看来你挺有自知之明。”我说道,“没错,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你既然知道这点,为什么还不离开?”
“你们肯定觉得我是靠关系进来的吧,”和非哈哈一笑,“你们没猜错,的确是拜托了别人才让我进了这间学校。”
“不管你在协会里有什么天大的关系,在这里也救不了你。”
“抱歉,我一旦决定做什么事情,从不会收手。”
“我不理解,”我摇摇头,“你不就是想积累功绩向上爬吗?为什么非要选我们学校,虽然我们的确是名校没错。”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说话越发难听,明明是学生对教师,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说出口之后我有些后悔。
和非看样子并不在意。但是他也没回答,只是沉默着。
我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看样子‘英雄’这个称号真的有很大魔力,能让你这么痴迷于它,”我说道,“这不能怪你,大多数人都痴迷于英雄,不差你一个。”
“怎么,听你口气,好像不太喜欢英雄啊。”他笑着说道。
“我只是无法理解你执着的原因,”我继续说道,“人总是要死的。”
“哈哈哈,”他笑出了声,“看样子我还遇到了一个沉思者。”
我作势要走。
“听我讲一个故事。”他示意我不要走。
“你该不会要跟我讲一个童年的凄惨事件让你走上了成为英雄的道路吧。是你母亲被杀了还是妹妹被杀了?”
“哈哈,不是那么曲折离奇的故事。”他再次笑出声,“我家里人都活得好好的,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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