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晚归,会有什么惩罚吗?”
“什么惩罚,”浦微之为难地挠挠头,“好像没有吧?宿管不管这么多的。”
“最好是了。”她懒懒应。
今晚上发生的事情一茬接一茬,她明显感觉自己此刻疲倦不已。明明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吃吃喝喝玩玩,会议用不着她主持,伞用不着她撑,车也用不着她开,光动动脑觉得浑身都瘫软无力。虽然事实上她也没怎么动脑。
浦微之开得很快,在尽量往学校赶,意外的是车还算平稳。她双手抓着背包的链条,把额头压在窗玻璃上,有些凉,一路细微的颠簸,哈欠一个接一个。
不知怎么就睡过去。
浦微之把车停在第四教学楼前的小广场上,一转头发现姑娘靠着窗皱眉睡着,姿势别扭,看起来并不舒服。他纠结不知该不该叫醒她。
十一点四十分。
门禁时间刚过去十分钟,这会儿回去说不准宿舍大门还没有被关上,但她一脸倦容,暖黄灯光下安安静静地一呼一吸,无暇白玉之上细微绒毛清晰可见,睡得沉溺,叫醒她他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思来想去。
他伸手拿后座挂着还没晾干的衬衫,三两下往身上套,等一阵紧贴着皮肤的透彻寒意慢慢散去,方才解了安全带,倾身过去,轻轻拍拍冀言淇的肩,试图叫醒她。
冀言淇感觉到有人妨碍自己睡觉,扭了扭身子,寻个更舒服的位置,眼睛闭得更紧,眉头皱得老高,过了会儿,唇瓣一动,咽了咽口水。
浦微之哎了声,加大力道,声音却不敢放大:“妹妹,起床了。”
不知怎么,这话说完,他心里竟然有几分说不清的怪异。三年前见她,那会儿她才上初中,被家人打扮得高贵又漂亮,送到众人面前,热情又客套。
那会儿才是妹妹。这会儿都成年了。他莫名其妙地想到自己当时要是不那么冲动自负,结果会是什么?他会把这小家伙娶回家?好像也不是不行?想到这,他不由得忐忑不安,有点怕她醒来往他脸上抡两拳。
冀言淇被他拍醒,眉头猛地皱在一起,然后缓缓张开眼皮,伴随着眼睛睁开,眉心也一点一点展平,可等她眼皮完全掀开,眸子里却蕴着泪水,灯光下闪烁着水光。
浦微之给吓一跳。平日里见她都是一副张牙舞爪傲气凌人的模样,哪怕别人再怎么说她有着一张和年纪不相符的脸,他也没在意。
这下算是看清了。她眼皮接连眨了几下,脸颊此刻鼓着,艰难地开口说话,声音轻轻的,有些沙哑,“到了?”
“到了,你缓一缓,我送你回去。”他答,起身靠回驾驶座的沙发屏上,将贴着胸口和小腹湿漉漉的衬衫往外扯了扯,伸手抽纸擦擦小腹。
“这里是哪?”
“教四,宿舍区低洼,车不是我的,出事了还得赔钱。”
冀言淇上车前没注意是什么车,这会儿随随便便看几眼,确定了个价位,应该不算太贵,嗯……不超过三十万。这新旧程度,他就算赔,估计都赔不到二十万。
他怎么会拿不出来。
“这车是谁的?车行?”
“蒋方提的。”
“他不是跟你一个年级吗?真厉害,都有车了。”
“我当你夸我了。”
“嗯?”
“这车是我做项目赚的,期末考差他0.02,输给他了。”
“二手车他还这么宝贝?”
“我输给他的时候这车才开了半个月,我又不是住在车上,第一辆爱车,保养得小心翼翼。”
“爱车怎么又拿来打赌?”
“太自信了还是。年年都比他低0.01,那年邪门得很。”
他说这话时还有点耿耿于怀,只是愤愤不平有,念念不忘似乎也有,跟饶妍妍回忆冀海跟自己求婚时的愚蠢和浪漫有得一拼。
“刚刚格格在群里问你把人接回来没有,是去接这个师兄吗?”
“小妹妹挺聪明啊。”
“怎么没接到?”
“没回来,台风耽搁了。妹妹,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要不要听?”
“现在其实不是十一点五十分而是十点五十吗?”
“你在做梦。”
“什么好消息?”
“蒋方提才是你们的助导,我只是暂时代理的。怎么样?这个好消息,是不是特别振奋人心?”
“并没有。”
“怎么,舍不得我了?”
“你在做梦。”
“这么冷血。”
冀言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几点了?”
“十一点五十。”
“完蛋了。”她十分冷静地扔出三个字,听起来什么情绪也没有。
“也未必。这会儿没准还开着门,也不是所有宿管都重视晚归的。”
冀言淇唉声叹气,“我刚刚做了个梦,才忽然想起来之前漫漫跟我说过,宿舍长群里有人吐槽宿管阿姨特别凶特别严格。”
她话落,有气无力地按下锁扣,安全带应声解开,双手捧着脸,猛然搓了两圈,又轻轻拍了几下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了些,“但还是要去试试,走吧。”
“好。”
外面雨势依旧不减。浦微之打伞,比她高出许多、宽阔许多的身架子将她半拢在怀里,伞又紧紧压着她的头顶,两百米的距离,她只湿了裙裾窄窄的一道。
站在宿舍楼底下,浦微之把伞搭在外卖架子上,把胸前衬衣的布料卷成一团,用力一拧,拧出的水滴得满地都是。
她视线里防不胜防闯进他无意间露出的腰腹,对列整齐,沟壑分明,曲径深幽,这是她没想到的。忽地呼吸一紧,她偏头看向别处。
平常裹得严实,个字又高,真的不是很看得出来。更何况他这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一副软绵绵的德行,和锻炼啊,运动啊,实在扯不上关系。
“看什么?”
“忽然觉得你这人挺负责任的。”
浦微之“哈”了声,“怎么说?”
“至少对我们班同学都还行,不过,”她改了口,“这是你应该做的。”
“有这个觉悟,挺好。”
宿舍楼底下门是锁着的。宿管阿姨没睡,不仅没睡,刚穿着睡衣抱着脸盆和水桶从卫生间里出来,把东西悉数搁在卧室门边。
“7栋的?”
“对。”
她打量一眼她身后的浦微之,也不知是真心的还是嘲讽:“小伙子挺帅的,谈恋爱谈得时间都忘了?”
“啊,不是,”冀言淇连忙否认,“他是我们助导师兄,下雨了接我们回来的。”
宿管脸上露出一个“我懒得管你”的表情,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登记册,刷刷刷翻到空白页,手指着空白行,“哪个学院,哪个班级,这里写清楚。”
“这写了会有什么惩罚吗?”
“不同学院不同规定,我们只管锁门。”
冀言淇往门锁方向看,确实是锁死了。也锁死了她想趁宿管睡着偷偷溜进去的心思,“阿姨,这个能不能不填?今天暴风雨,路都堵死了,我们才这么迟回来的。”
“我不管什么原因,你要拿钥匙,就登记好。万一学校找我麻烦怎么办?一视同仁。填不填?不填我放回去了。”
果然。和花漫漫说得一模一样,不近人情,口气不佳,态度高高在上,一点服务意识都没有。关键是她长着一张尖嘴猴腮的脸,说起话来趾高气扬,语速飞快,声音尖锐生硬,让人觉得一身的刺。
很难受。
“好吧,”也不过就是晚归一次而已,在备注处写清了原因,没准会因为情有可原被宽大处理,她怀抱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慷慨赴死,“我填,您稍等。”
冀言淇拿桌面上固定的水笔,拉长电话线,正要落笔,身后传来一声突兀的咳嗽声。
“咳咳——”
她转头。
浦微之一脸痛苦地捂着脸,朝她招手,断断续续磕磕巴巴说:“过来一……一下,我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她把笔插回原来的地方,慌慌张张跑过去扶他,他半弯着腰,重量落在她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经历过张营进折腰那一次,这次她格外心慌意乱,踉踉跄跄扶他到边上,“你怎么了?”
他猛地咳一声,“我没事咳咳咳——”
“咳成这样还没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思索了会儿,她一边拿出手机解锁,担忧道:“该不会是有什么顽疾吧?”
浦微之笑着摇头,把她手机摁着,压着人往六栋的方向走,很快消失在宿管阿姨的视线里,他缓缓直起身子,轻咳两声,“我真的没事。”
冀言淇脸色放下来,“你装的?”
“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不会是你上次说要带我去吃饭的好地方吧?”
“吃饭是吃饭,睡觉是睡觉。”
“什么?”她警惕盯着他,往后退了半步,“浦微之!你在想什么?”
看她反应突然这么大,他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你在想什么?怎么会把我这么良善的一张脸这么温和敦厚的阳光小伙想成一个流氓?”
良善。
温和敦厚。
阳光。
怎么看这几个词跟他都扯不上关系。
她不由叹:“你好自信,我头一次见到敢这么评价自己的人。”
“那你应该觉得很荣幸吧?”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很震惊。”
“走不走?”
“嗯。”
浦微之没带她走远。拐了个弯钻进六栋男生宿舍楼里,爬了一层楼,走到一楼露天小阳台上,左拐,再左拐,是条通往七栋一楼平台的连廊。
连廊和阳台都很宽阔,住一楼的同学在阳台上摆了衣架,上面挂了几件衣服和裤子,这会儿被雨全部打湿,凄凄惨惨飘飘荡荡,很是吓人,这是她隔着一扇两米高的铁门看见的。
“能爬吗?”
“能。”
“穿裙子确定能爬?”
“能。你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
“我本科的时候住六栋。”
原来是这样,她险些忘了她待的地方是他曾经待过的,“四年?”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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