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下意识张了张嘴，或许是觉得言语上的慰藉起不到任何作用，安慰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缓缓解开脚踝侧的缎带，鞋提在手上，高高踮起小巧足尖，像只小猫般，蹑手蹑脚走向祭台，途中踩到坚硬的小石子只是捂住嘴，没敢出声，静候在两位天使身旁。
直到姗米乐松开双手，穹才轻声开口。
“现在，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姗米乐摇头，展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不带任何勉强与伪装。
“陪在我身边就好。”
“哦。”
穹简短而又不甘地应了一声，还以为终于能够帮上姗米乐一次，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调整好情绪。
见状，姗米乐颇为无奈地揉了揉穹的小脑袋。
“怎么，是不是希望我扑到你怀里，嘤嘤嘤地大哭一场。”
“唔~ 也不是不行。”
“那就谢谢小公主了。
现在只需找回遗失在失乐园的另一片羽翼，我就能通过特殊能力绕开封印，如果没办法将切茜娅从封印中解救出来，我肯定不会离开她一步。”
“好，我这就……”
“不用麻烦你，这种脏活累活，我另有人选。”姗米乐一把拉住脚步朝外的穹，视线投向岩洞口，冷冰冰地喊了一声，“可以出来了。”
“天使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啊。”
穹只听一道温柔的男声音自岩洞口传来，随后一顶黑色兜帽从石堆中浮起，身下黑袍扬起四散的灰尘，像丝线牵引后背的木偶一般，动作十分僵硬地挺立起来。
“哇啊！他，他是恶魔吗？”
虽然黑袍下的脸给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结合自身所处位置，以及对方诡异姿势，让穹在一瞬间有了这样的判断。
“姑且算个人吧，伤好了呀。”
“啊不不不……天使小姐您误会了，我这次不是来打架的。”
拜尔·迪斯见对方抽出晨耀之星，便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假装一副有什么大病的模样，一瘸一拐地来到二人面前，望着祭台上姿态各有两千秋的少女，心中暗自感叹，真不愧是圣天使，花样就是多，玩的就是大。
“看来天使小姐也挺‘忙’的，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痛改前非，这几天连饭都没吃，时刻都在深深忏悔之前所犯下的罪行。看在我如此真挚的份上，您能帮我解除灵魂上的契约吗？”
拜尔亮出手上的恶魔印记，眼里满是感情。
“嘶~我记得那一剑没砍你脑袋上吧，再说，我凭什么帮你。”
“呃……”
拜尔嘴角抽动，辛苦准备一大段，没想到对方直接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话，直接给他干沉默了。以为拿走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还有蛋糕！应该会帮顺手帮这个小忙，结果还摆出一副欠她钱的模样。
但这又有办法呢。
“暂，暂时没有能拿出来的筹码。对了，我的特殊能力可以帮你消除悲伤情绪，保证不动您其它的记忆。”
可话刚说完，拜尔就见姗米乐手中的剑爆发出骇人波动，吓得他赶忙后退两步，手抓了抓干瘪的口袋，咬牙道：
“如果您能解除契约，我可以给您丰厚的报酬。”
姗米乐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剑插-在地上，神秘兮兮地拿出两瓶药水。
“我也不是什么贪财的天使，这两瓶药水选一瓶喝下去，然后在失乐园找到我遗失的羽翼，到时候我会帮你。”
“羽翼啊，丢了多少片？”
“不该问的别问。”
“那这两瓶药水的效果是？”
“红色是失忆的药水，紫色喝下能变成女性魅魔。”
“有第三种选择吗？”
药水信息只在拜尔脑子里过了一遍，就下意识问出这句话，虽然变成魅魔什么的听起来很离谱，不仅种族变了，性别也变了，可他不敢怀疑，这位有着奇怪喜好的圣天使拿出来的东西是假的。
“你……在和我谈条件？快点！”
拜尔接过姗米乐手中的两个小瓶子，选择红色瓶子就会忘记和伊比利斯所经历的一切美好回忆。选择紫色瓶子，就会失去身上中的“剑”，就无法保护她，如果一直握着剑，就再也无法拥抱她了。
思考了一会，他抽出背后长剑，面对曾经一剑将他砍得半死不活的圣天使，眼里没有丝毫畏惧，剑刃横在身前，爆发出恶魔般的狂笑。
“哈↑哈↓哈↑哈↓，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拜尔瞪大眼睛，身上火焰直冒，几乎每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我选择……向您献上忠诚。”
说着拜尔一提膝盖，双手紧握的地狱魔剑被狠狠地折成两段，一道清脆声响在岩洞内反复回荡，他自信而又坚定地看着姗米乐。
“契约解除后，我将献上灵魂乃至一切，但还请您在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
姗米乐一手扶着不明所以的穹，弓下身子捂嘴偷笑，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效忠方式，不过戏都演到这个份上了，还是准备给他一次机会，看向那比珍珠还真的纯真眼神，憋笑道：
“行，我接受你的效忠，你先去帮我找羽翼，它应该就在附近。”
“遵命。”
拜尔丢掉手里的断剑，一瘸一拐地走向岩洞外，这次倒不是装出来的。
穹望着那渐渐离去的背影，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询问要不要也去帮忙寻找，姗米乐则是摆摆手，手中晨耀之星化为竖琴，带到切茜娅身前。
“我想在这里多陪她一会。”
“那我就多陪姗米乐一会。”
穹压着裙摆蹲下身，鼓起小脸在地上吹了吹，用手扫了两下，确认没有变脏后，侧着双腿坐下。
“这次是要弹奏什么乐曲。”
姗米乐微微思索了一下道：
“这次的叫做【冰之天使】，是一个活泼纯情，但爱喝酒的神明谱写的，歌就像他本人一样时常能给人带来欢乐，可如果放慢曲调，给人的感觉会变得十分悲凉。”
“我看到书上说天使是会伤心致死的，这是真的吗？”
“呵呵，没错任何位阶的天使都一样，心是天使唯一的弱点，杀死她们也只需刺穿心脏。”
“是……这样啊……”
“好了不说这个，我细想了一下，还是要遵循创作人的本意，弹出那种令人轻快惬意的感觉。
如果连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喜剧，都是为最后的悲剧做铺垫，不就太悲哀了嘛。”
“嗯嗯，很符合姗米乐小姐的性格呢。”
穹双手交叠在心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概明白了姗米乐的言外之意。
虽然悲伤情绪没有流露在她脸上，但心里一定很难受，需要通过其他方式来发泄情绪，也不知道那名叫做切茜娅的天使能否听见，但穹相信，对方一定感受到白姗米乐小姐的心意。
姗米乐快速舞动纤细的指尖，如妖精般在琴弦上跳跃，声音时而如鬼哭狼嚎，恐怖至极，幽灵听了都得魂飞魄散，不断哀嚎的亡魂也为之一顿，转瞬犹如惊雷炸顶，噪声直轰天际，不堪入耳，惊得不远处的拜尔·迪斯差点摔入深渊。
直到折磨结束，穹僵硬的脸上依然保持礼貌动人的微笑，嘴上什么都没有说，但早已在心中哭喊抱怨，果然姗米乐小姐还是很在意啊。
“哼哼，怎么样，好听吗？”
————
巨龙山脉，外族接待室。
“没想到那个备用方案居然能够成功，我那表妹还真是愚蠢的无可救药，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帝会眷顾她，让她拥有超过我的力量。”
霄坐在会客厅，快速翻阅着一本名为【艾诺克】的书本，屋内装饰十分单调，丝毫没有像人类那样细细打磨的痕迹，但胜在占地面积异常巨大，能够塞下几十条巨龙，威严的龙头雕像悬于房顶，显露的利齿与瞪圆的双眼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这本书可是玛梦殿下亲自撰写的，不要小看文字的力量，不，应该说贪婪的力量。”莫斯提马从口袋拿出一个东西，朝对坐的霄随手一丢，“往里面注入力魔就行了。”
霄抬手接住，是一条挂着绿色骷髅的项链。
见对方脸上露出喜色，莫斯提马面无表情开口提醒道：
“别以为万无一失了，你表妹身边还跟着个麻烦的天使。”
“天使？不是一百多年没出现了，第几位阶的？”
“谁知道呢，也许和你一样，是第七阶的座天使。”莫斯提马耸耸肩，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不然我那舍得把这东西借你，记住，用完后杀了在场所有的人。”
“放心，恶魔存在世界上的消息只有我和我父亲知道，怎么会让其他种族联合起来，对付我的盟友呢。”
项链在半空甩了几圈后，便紧握在手心，仿佛已将龙王的位置牢牢握住。
见对方刚来不久就要离开，霄赶忙起身介绍起了摆在桌前的酒：“这可是名为巨龙之泪的沃德卡，人类的王室一般都舍不得拿出来，不喝坐下来喝一杯？”
“你自己慢慢享用吧，阿撒兹勒那废物受伤了，我还得赶去给那些愚蠢的人类贵族送信。”
“是嘛，那还真是辛苦。”霄拿起镶嵌有十几颗魔法水晶的酒瓶，直接痛饮了半瓶，打了个龙嗝，一副醉醺醺模样，“有时候，嗝！我觉得你们恶魔，也不想传说中的那么坏。”
走到门口的恶魔闻言，偏头冷哼一声，身体进入唤出的冰墙，离开了巨龙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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